“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梁蔓心塞,不仅身上被打开花,还得看人风花雪月。

    明瑜顺着声音望过去,肉眼可见的僵了僵。

    萧昭嘴角含笑,让明瑜扯住衣角跟在他后面。

    柴房外面的锁都是生锈,轻轻一抵很容易就开了。梁蔓手扶着腰,背上疼得龇牙咧嘴的,费足劲走到门口,腿一软堪堪摔至面朝地。

    就近一抓,攀上萧昭,男人脸一黑:“松手。”

    冷漠无情抬手就要拂开,梁蔓当即就要骂骂咧咧,人就要站不稳,看上去还真是挺疼的,明瑜惊地连忙上前扶着,“我来我来。梁姑娘,你将重量靠我身上。”

    梁蔓稀里哗啦感动的,哼唧两声。

    搀着个伤患走得慢,萧昭走在明瑜这一侧帮她开着路,挡掉一些杂枝枯木,顺着梁蔓指的小路,总算从后门出来了。

    一路上明瑜胆战心惊的,生怕被人发现。生平头一回擅闯别人家院子,还干这种偷偷截人的事儿,当真是折腾得一脑门的汗。

    不过瞧着剩余两位,一个面色坦然甚至还大摇大摆的,另一个低声嚷嚷了一路疼疼疼嘴不带歇的,不过算是收敛声音极小。

    出了门原本还嚷嚷着哪哪疼的梁大小姐,下一秒生龙活虎似的撞进门口焦急等待一直瞅着这的男人。

    那人头戴了顶帽子遮住半面容颜,身形高大,瞧着倒是个憨厚老实的。梁大小姐眼睛泛红,委屈得落下眼泪,男人急得温声哄着。

    明瑜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一幕郎情妾意不由想到午后拾鹿说的话。好奇的余光偷偷瞥向萧昭,想知道他什么表情。

    眼神刚瞟过去就被逮个正着,萧昭盯着她,蓦地笑了声:“还醋么。”

    眼睫微颤,突然这么一句明瑜却知他是何意,这是在揶揄她呢。

    脸颊微红,明瑜抿了抿唇撇过头,驳道:“我才没有。”

    “是吗……”男人反问着,嘴角扬起笑淡淡道:“也不知道是谁,从马车下去时,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嗯?”

    明瑜瞪圆了双眼看向他。

    多少有些被拆穿的羞恼。

    四人低调坐上马车,于黑夜中悄然行至扬州走水路的乘船码头,男人岸边搬运行囊,萧昭站于船边,两人说了几句什么。

    明瑜陪梁蔓等在船岸。

    梁蔓望着岸边的男人,眼眸柔情似水,缓缓道:“你知道我和他怎么认识的吗?”

    没等明瑜应答,她自顾道:“是在乡下的庄子上。”

    梁大夫人患有痨疾,大夫说根治不了,就带着去乡下庄子去长久养着了,为了所谓的名头,或是传出些不好听的,对外只说教着姑娘打理打理庄子。

    一切吃穿用度极简,仅仅带了梁蔓一人侍疾,一待就待好几年,正是风华的年纪一晃而过。

    初至的梁蔓哪能受得住,一下子从天上跌地下,处处不适应,缺这缺那,整个人都焦躁。也就是这个时候意外遇上他,她跑到江边崩溃大哭,男人手足无措。

    梁蔓嘴里怨气说不停,自己都忘了说过些什么。结果第二天午后,这人不知道跑多远地方买了一大箱子,胭脂水粉、蒸糕蜜饯,都是些乡下见不着的。

    梁蔓一愣,一来二去两人熟悉起来。其实那会梁蔓人傲,心里埋着怨,时不时胡乱发脾气,可硬生生被他笨拙又诚挚的举动给治住了。

    后来自然是被发现了,梁夫人更是气得发狠,生生断了两人来往。梁府的人不可靠,那会的书信都是通过萧昭手下递出去的。

    契机在一次梁夫人半夜恶疾突发,男人背着人跑了大半个城寻着大夫,关系才软化。梁夫人仍是不会答应,太守家的闺女低嫁给一个船夫,岂不让人笑话戳脊梁骨!

    别说梁夫人,梁太守第一个不同意,更何况还有梁老夫人在,想都不要想。

    这次回来梁蔓没打算做什么,一次偶然撞见父亲对手下交代,朝船夫赶尽杀绝时,她慌了,找上了萧昭。

    随即演了出戏,闹开了来。

    她挨了顿板子,母亲终是不舍,给了条生路。

    明瑜听得愣愣的,哑然道:“所以你就……给萧公子戴绿帽子啦?”

    梁蔓看向她,似是真的只对这事困惑,这事一闹开,分明几乎所有人对她都是劝导和指责,说她抹黑梁家人的好名声,流言蜚语云云,高高在上的教训姿态。

    “好姑娘,你怎的这般可爱。”梁蔓突然笑了,怪不得招人喜欢。她摇头道:“你这人挺有趣,若是有机会,还挺想和你交个朋友的。”

    “现在也不迟的。”明瑜看出她的难过,上前抱住了人,拍了拍后背,温声:“往后要好好的呀,既是选了这条路,一切当从头开始好了,以后皆是自由,至为自己畅快地活。”

    “山高水远,我们有缘,会再相见的。”

    梁蔓红着眼眶接受了这个善意的拥抱,忐忑仓皇随着坚定的话语烟消云散。

    码头传来喊她们的声音,都准备好了。梁蔓准备过去,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退了回来,她低头瞅了眼明瑜腰间,倏然一笑:“欸傻姑娘,别被人忽悠了还不知道,晓得这玉佩是啥玩意不?”

    “想来是传给萧家的儿媳妇的?”她抿唇笑,揶揄猜道。

    虽是她猜的,可也是大差不差的,以前儿时在书院碰见几次,梁蔓觉得好看想借来瞧瞧,这人可是连个眼神都不带给的。

    一时失笑,这姑娘和儿时的她可是不一样。

    一艘船稳稳离开河岸,明瑜站至岸边和船上的梁蔓挥手摇晃,人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分别的愁绪总是难过,素手已然被男人大掌握住,路上行人寥寥,他们借着月光慢慢回走。

    明瑜回头望了几次,虽说和梁大小姐仅几面之缘,可总归是她陪着送人离开。

    心绪难免受影响,她仰头道:“你说,梁小姐以后回想起来,会后悔吗?”毕竟相比于高枕无忧的生活,此一去可就是漂泊了。

    “后悔什么?”萧昭捏了捏她手指,觉着好小。

    明瑜有些痒,手指蜷曲:“后悔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这样好的生活,和父母恩断义绝呀?”

    萧昭哼笑一声:“恩断义绝?你当梁府那些下人是死的啊……”

    这话说的,明瑜皱眉,拍了下他手作势要抽出来。

    萧昭偏头咳了一声,自是不放,老实道:“那梁夫人行囊银两都给梁蔓准备了,方才我们一路出来一个下人都没撞见,不觉得奇怪?”

    明瑜张大嘴巴:“梁夫人同意了?”

    “错。”萧昭弯腰,弹了下她额头,“自是梁太守发了话,其余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明瑜恍然大悟,捂住额头瞪了他一眼,亏得一路上只有她胆战心惊了。

    萧昭笑开来,骑马将人安安稳稳送了回去,明瑜低眼看着那块玉佩,联想到梁蔓方才的调侃话。

    黑马停到瑞绣坊,萧昭先跳下去,而后揽她腰将人搂了下来。许多接触,理所当然而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明瑜说的那声疼吧。

    那天夜里,他一路将她背着送回来,接触早就有了,再亲密的举动明瑜只剩下心脏悸动的害羞了。

    “回去吧。”萧昭牵着马,等她走进屋。

    明瑜摸索了下玉佩,回头看了眼,男人挥了挥手。就在跨进院门的一瞬,明瑜忽地脚步一转。

    愉快地朝萧昭跑过去,紧紧、紧紧抱住了他。

    她的声音闷闷的,参杂了茫然,但更多的是孤勇:“萧……”

    “子衿。”他接道:“唤我字吧。”

    明瑜抽了抽鼻子:“萧子衿,你是喜欢我,对吗?”她反复问,心下忐忑。

    “对。”萧昭笑,宠溺揉了揉她脑袋。

    不要丢下她,不要再像父亲母亲那样,一个个离她而去了。孤注一掷的决定太过矫情,她只低低地嗯了声,好久才道:“……好。”

    明瑜从他炙热的胸膛中仰起头,踮起脚尖大胆地吻了上去,对上低下来的目光时,瞬感羞赧,提起裙摆转身就要跑掉。

    男人嘴角噙着笑,把人抓回来重新低下头。

    “唔……”

    月亮皎洁高高挂,门前倩影叠叠羞,此处是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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