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是捞尸工。
导语：
堤坝内又捞出一具泡的发白的尸体。
父亲对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
姐姐熟练的拿着一张符纸烧在死者的身边。
随后将纸灰抹在惨白的胸口表面。
父亲在烧着的艾草边走了七圈，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01
“婉婉啊，你姐姐要的艾草，晒一晒就能收进去了。”门口，隔壁大妈抱来一大把艾草，放在门边。
我放下手中的湿毛巾，从口袋里翻出十元钱，走出门口给了王大妈。
“辛苦了，王大妈，要不进来坐坐？”
王大妈接过钱，往里面漆黑的房间看一眼，忙摆手道：“不用了，婉婉，我还要回去做饭呢，要是你姐姐没回来，大妈就端饭过来给你吃啊。”
我点头，又问道：“我阿姐，应该快回来了吧，要不我去看看吧。”
王大妈立马阻止：“婉婉，你姐不让你去，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她很快就回来了。”
我有些沮丧，自从父亲失踪之后，姐姐不再让我独自出门。
王大妈走后，我一人坐在家里的板凳上等着姐姐，可我都已经吃了饭，姐姐也还没有回来，我开始有些着急。
临近黄昏，村子里传来饭菜的香味，我站上二楼的一片小露台望向河堤的方向。
两边的草丛静悄悄的，泥泞的土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太阳一点点下山，我还是推开了家里的院门，独自前往堤坝。
到了村子的河边，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打开提前准备的手电，照着前方的路口。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风声，总感觉两边的草丛中有沙沙的响声。
我有些害怕，也有些后悔。我紧紧握着手上的手电，加快了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的道路变得宽阔起来。
耳边不断有沙沙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脚步声。我小跑几步想要离这个声音远点。
“婉婉？”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我被吓得站在原地。
远处似乎有火光跳动。
“阿姐？”
不远处的草丛里屈宁一身黑衣，罩着斗篷走了出来。
她见到我皱眉训斥道：“不是说让你不要出门？天都黑了，万一被狼崽子叼去了我去哪里寻你？”
屈宁身后有微微的火光跳动，右脸上的胎记在明与暗的交界中显得有些可怕。
“阿姐，你今天出门一整天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我想出来找你。”我的声音越说越小，还有些委屈。
屈宁叹口气：“我这里还有些事，你就在此处等我一会，别乱走。”
我乖乖蹲在一旁，见屈宁又朝那处火光中走。
斗篷脱下，我能看到屈宁的衣服还是湿的，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02
翌日餐桌上只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放着剥了壳的水煮蛋，而屈宁却不在餐桌旁。
我端起碗边走边吃，想看看她去了哪里。
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偏僻的小房间，见里面有微微的亮光就知道阿姐又在里面去晦气了。
我端着碗走开，吃过早饭，就开始练习父亲留下来的字帖。上面的字和平时的字一点也不同，笔画多，还难写。
不知练到第几张，屈宁从后面进来，我立马放下手上笔看向她。
“阿姐，今天也要出门吗？”
屈宁摇摇头：“今日，我要去楼上休息，无事别来打扰我。有事摇铃即可。”
“好吧。”
练了会字，直到手脚僵硬才放下笔。将门口的艾草翻了个面，刚准备进门就听见小院的门被人推开。
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夹克服，身高腿长的男人推门进来。
见到他先是呆住，而后侧过脸。问道：“请问这是屈宁的家吗？”
我站着打量此人，男人眉眼英气十足，面容冷峻，只不过耳朵很红，像是被人用力蹂躏过。
“是，你是谁，找我阿姐做什么？”
我的语气不太客气，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转过头来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问道：“你是屈宁的妹妹，楚婉婉？”
我一惊后退几步：“你…你是谁，怎么会知道的名字？”
村中人只知道我叫婉婉，从来不知我的姓。而眼前的陌生人却知道我姓名。
“你别怕，我是警察，我叫齐佳锐，来这边找你姐姐也是想找她问问你父亲的情况。这是我的证件。”
我半信半疑退回到房间里，一下子就把门给关严了。
没多久屋内就响起来铛铛的铃声。
屈宁下来后我指着门外和她道：“阿姐，门外有个男人说是警察来找你的。”
屈宁看向木门：“你就这样把别人关在外面？”
我噘着嘴：“我害怕嘛。”
屈宁上前拉开门，齐佳锐还站在原地。
“抱歉，我妹妹很少见陌生人，齐警官进来坐吧。”
屈宁推开门，示意让他进来。
而我就站在门板后面看着两人。
屈宁泡了一杯茶递给他，朝我看了一眼。
“阿姐，我不走，我也想知道父亲去哪里。”
屈宁眼神凌厉的看向我，我有些害怕，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见我不走她也不再多说，而是看向齐佳锐。
“齐警官，你说吧，是有什么新线索了吗？”
齐佳锐却摇摇头：“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线索很难再找的到，我这次来是想再问问，你父亲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屈宁淡淡开口：“我之前都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当天我和父亲一起回家后，第二天醒来就没见过他了。”
齐佳锐皱着眉：“难道没有别的奇怪举动？你再仔细想想。”
屈宁看向面前的水杯，沉思着。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啊了一声。
“啊，阿姐，我想起来。”
两人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慢慢的坐到桌边：“那天有人叫阿爹出去的时候，阿爹特地将我带了出去。以前这种事阿爹从来都不会让我去的。”
齐佳锐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我：“还有其他的吗？”
我手撑着额头想了许久：“好像没有了，除了这件事，当天阿爹的都很正常。”
03
那天村长的儿子跑来，说在河堤处发现了一具泡的肿大的尸体，没有头颅，浑身赤裸，手却紧紧抓着堤坝中开闸的铁栏杆。
整具尸体就这样漂浮在河堤中间，看起来非常可怕。
阿爹按照往常一样，换上全黑的衣服和斗篷，准备好艾草和符纸，临走前却深深看了我一眼。
出门前和我说道：“婉婉随爹过去吧。”
当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到了河堤旁我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就见阿爹脱掉斗篷，一下扎进水里。上游的水哗哗的往堤坝冲过来，阿爹跳下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许久河面上都只有水流声。
周围的村民都说是因为前几日下了大雨，河水上涨。这才导致放水时，河水汹涌。
“虽说老屈水性好，但这么急的水，怕是也已经被冲走了吧。”
我转头看向那人，眼神里满是愤怒。
周围的村民立马闭上嘴不说话了。
那边白花花的尸体旁边慢慢的露出一个人头。我惊喜的眼睛睁大，是阿爹。
就见一抹黑影从腰间拿出一根绳子，绑在尸体的手上。另外一端任然绑在腰间。
随后去掰抓着栏杆的手，却好久都没有动静。
似乎那双手焊在了栏杆上。
阿爹朝着河边打了个手势，那边阿姐立马点燃一张泛黄的符纸，随后又点燃了三根香，朝着河中间拜了拜。
那边就像有感应一样，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阿爹将绳子缩短，慢慢游回到岸边，再将尸体背起来放在一块白色的麻布上。
周围的村民有胆子大的见捞上来了，纷纷跑过去看，可尸体无头看也看不出什么。
一般这种情况都会由村长上报给警察局，等官方派人来。
阿爹的工作到将尸体背上岸也就完成了。
随后阿姐点燃两张符纸，符纸在阿姐手上慢慢燃尽，随后将纸灰抹在死者胸前。
等警察将人拉走后，天也几乎黑了。
阿姐点燃一堆艾草，阿爹慢慢围着火堆走了七圈，将身上的衣服烤干。随后丢进火堆里烧掉，回家穿着特殊的衣服躺在火炭上一整晚，直到炭火熄灭。整个流程就结束了。
回到家的当晚阿爹也很正常，但第二日，本该在后院房间焚香祷告的人却变成了阿姐，阿爹从那之后一无所踪。
阿姐似乎知道些什么，因为她表现的很冷静。她接过来阿爹的工作，每次河堤发现了尸体，阿姐就会代替阿爹去河边。
没有了别人的帮助，阿姐总是很晚才会回来，并且还不让我出门。
04
阿姐的目光看向我：“这能代表什么？”
“我…我不知，但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了。”
齐佳锐在中间当和事佬：“哎，婉婉也只是把想到的说了出来，你这个做姐姐怎么这么凶啊。”
屈宁横眼扫过去：“这是我们家的家事，齐警官还是不要管太多了。”
随后看了我一眼：“婉婉你先上楼，我还有些事想和齐警官说。”
我犹豫了一下，知道阿姐是不想让我了解太多。只能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阿姐和阿爹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让我参与。
自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了阿娘，阿姐也总是跟在阿爹身边，而我往往只能坐在楼上或者被锁在房间，就像现在一样。
楼下屈宁对齐佳锐说道：“我小妹对父亲不太熟悉，所以说的不一定准确，还是希望你们查一查我父亲的行踪，又或者看看父亲留下的物品。”
“可你父亲那天表现的确实有些异常，还有，无头男尸发现的时间是在半月之前第二日你父亲就已经失踪了，你却前两天才来报警，这是为什么？”
屈宁呆呆坐着：“我本以为父亲只是进山了。因为十年前他也这样离开过，一走就是十天。回来后虽说变得有些不寻常，但父亲不允许我多问，还讲了许多话。”
齐佳锐立马问：“什么话。”
屈宁思索了一会道：“他说，以后还会有这么一天，让我按照平常一样，若是有没完成的工作，就接替他继续完成。但他也说了，不会超过十天。”
而这一次十多天过去了，父亲还是没有回来，屈宁不免会多想。
我在楼上的窗口趴着听，却听不太真切，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几个字。
当齐佳锐走后，我才被允许下楼。
阿姐正在做饭，我跟在她身边帮她打下手，她却一把把我推开：“别动，我来就好。”
我只能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看着阿姐忙碌。
屈宁手脚很麻利，没多久就做好了两人的饭菜。她将自己饭菜盛出来道：“我去外面吃。”
我刚端起碗，又放下：“阿姐！”
屈宁的脚步顿住。
“阿姐陪我吃饭好不好，我不想总是一个人吃饭。”
我说的可怜兮兮，平常我这样一说，无论什么要求阿姐都是答应我。
可这次却严厉的拒绝了我。
“婉婉，你也长大了该懂事了，阿姐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吃饭的，阿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05
是啊，阿爹不止说过一次两次。从小阿爹就不让我靠近阿姐，我就像那个多余的人一样，什么都要一个人。
屈宁不再说话，默默地端着碗去了院子里吃饭。
阿姐洗了碗，又进入了那个小房间。
我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坐在门口等着阿姐，这样也不至于是孤单一人。
夜幕慢慢变得阴沉，我双手环抱着手臂呢喃自语：“阿姐，为什么从小我就要一个人睡觉啊，隔壁王大妈的儿子和我说，他从小就是和父母睡的，可我不能和父母睡，也不能和阿姐睡吗？
他们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饭，而我却只能一个人吃饭。如今同龄的人都出了村子，就剩我了两个人了，他们都去哪里了呢，阿爹他到底去了哪呢？”
小屋的火光突然熄灭，门被打开屈宁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阿姐？”
“婉婉，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阿姐，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屈宁准备进屋，听到这话脚步却是停住了。
“阿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
我艰难的站起来：“保护我，就是把我关在家里，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我站起来才发现阿姐在黑夜里显得那么虚无，她就像是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我突然有些害怕了，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阿姐，我害怕，你别走。”
屈宁却像被吓到了，一把将我推到地上。
“婉婉。不要再任性了。”
我的手撑到地上，被砂砾划出无数细小的口子。
“阿姐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吗？”
我坐在地上，忽然看见屈宁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后她的背后冒出股股浓烈的黑气。
很快黑气将屈宁和全身笼罩，我惊呼出声：“阿姐。”
没等我有所动作，就感觉眼前黑气朝我涌来，之后我就晕了过去。
翌日我在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我立马坐起身：“阿姐，阿姐呢？”
从门口走进来的却是齐佳锐。
我还有些没回过神：“你怎么在我家？”我又扫视了一眼四周，确定是自己房间。
齐佳锐手上拿着一个勺子，看着眼前刚睡醒的少女：“你邻居昨天听到了声音，不敢进来就打了我们警局的电话。我们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你阿姐。”
我坐在床上喃喃自语：“没看见阿姐，那阿姐呢？我阿姐呢？”
齐佳锐安抚道：“你别担心，我已经让我们同事去找了。”
我看着他不解：“那你怎么在这，为什么不去找我阿姐？”
齐佳锐指了指我：“你一个晕倒在后院，身上有不少伤口，没人帮你处理伤口，所以我就留下来，我帮你做了早饭，吃了之后还需要问你些问题。”
06
我点头下床，发现手臂上乱七八糟缠着纱布。
齐佳锐见状，解释道：“哦，我不太会包扎，所以不太美观。”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多谢齐警官。”
早上我和齐佳锐共同坐在一张座子上吃饭，原来有人陪着是这样的感觉。
吃过早饭，一个自称是齐佳锐同事的警察也来了我家。
齐佳锐询问，另外一个人记录着。
“可以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昨夜我与阿姐起了点争执，我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就看见阿姐身后有一团黑气，它裹挟着阿姐，之后阿姐淹没在黑夜里，然后黑气向我攻击过来，我就晕倒了。”
两人越听越迷糊，黑气？那是什么。
而且齐佳锐到的时候也确实只见到有人躺在地上，附近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更别说其他线索了。
见两人沉默，我问道：“我阿姐去哪里？”
另一位警察开口道：“我们走访了附近的村民，并没有人见到你姐姐。而且也没有看到任何痕迹。”
我不懂：“什么意思？”
“你姐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可能。”我大声的反驳。
齐佳锐让我冷静，可我怎么能冷静的下来，阿爹和阿姐相继失踪，而我连半点线索都找不到。
我无助的蹲下，心里一直在想该怎么办。
齐佳锐却被同事拉到门外：“这件事情，明显不对劲，该不会真的像村民说的那样，不详吧？”
齐佳锐甩开他的手：“说什么呢，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迷信。”
“哎，我可不是封建迷信啊，就她家常年接触死人，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齐佳锐不信，他认为，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同事见他说不听只能转移话题：“哎，算了。不说屈家父女了，就说这小女儿长得真是好看，小脸惨白的模样挺让人心疼的。”
齐佳锐听到这话下意识皱眉：“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留在村里调查。”
“你留下来，这怎么可以，万一这村里有什么脏东西，你不就搭进去了。”
“还是那句话，我不信世上有什么鬼怪。”
同事见说不动他，也只能放弃，留齐佳锐一个人在村里。
07
我脑中正在思索着什么的时候，就感受到有人拍了拍我肩膀，我抬头看他。
“婉婉，你的伤口要换药了。”
我这才由他拉着慢慢起身，做到桌边。
齐佳锐很细心，一处细小的伤口都抹上了药。
“好了，今天可以不用缠绕起来，这样会好的快些。”
“谢谢。”
“你家方便吗，我或许要留在村子几日。”齐佳锐试探的问出这话。
我思绪不宁，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随意点了点头。
齐佳锐站了起来，语气有些兴奋：“那我住哪间？”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刚答应了什么。只好指了指一楼左边的房间：“这间房是我阿爹住的，你就睡这间吧。”
齐佳锐推门进入，里面东西少的可怜，只有一个竹藤编织的衣柜，一张床，和一把藤椅。
许是长时间不通风，里面传来一股霉味。
“我去帮你拿被子。”我起身想要上楼，齐佳锐立马过来搀扶我。
“要不你告诉我在哪，我去拿。”
“在我房间，还是我去吧。”
我的房间在二楼，里面很大，但也只比阿爹房间多了一张梳妆台，和一个放被子的大木柜。
拿了被子，齐佳锐麻利的铺好床：“你一个人睡楼上吗，你姐姐和你一起？”
我摇摇头：“姐姐睡在楼下，我一个人睡二楼。”
“你不害怕？”
“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齐佳锐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姑娘。
“我就在楼下，你有什么需要你就喊我名字齐佳锐。”
“齐佳锐？”
“嗯。”
齐佳锐在屈家的第一晚注定是无眠的，他也没想到小姑娘居然任何事都不会做，包括烧水。
就更别说做饭洗碗这些家务活了。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齐佳锐隐约听到从楼上传来的说话声，他一惊，还以为是有人喊他，结果上楼一看什么事也没有。
一连好几晚都是如此。
直到几天后的晚上。
我突然从梦中惊醒，立马下床穿衣服，拉开家门就朝外面走。
齐佳锐自然也听到了声音，一把拉住我：“你去哪？”
我甩开他：“阿姐在喊我，阿姐在喊我过去。”
齐佳锐不明所以，只能跟在我身后。
此时已经是半夜，天黑漆漆的，就像有一块黑布笼罩大地一样。可我脚下却健步如飞，照着指引的方向走去。
08
我路过河堤的时候，仿佛看到了那天的景象，河面上的尸体，周遭的围观群众，还有阿姐手上点的香。
我没有停留直径往山上走去。山上丛林密布，刚开始还能走的山路很快变得崎岖，我也从刚开始的健步如飞，变成了手脚并用往前爬。
齐佳锐的体力比我好的多，见我体力不支，他开始扶着我走。
不知过了多久，我耳中指引的声音不见了，我的脑中也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我用力捂着头，齐佳锐紧张的问道：“婉婉？婉婉你怎么了？”
我的眼睛看向石壁处：“那边，那边有东西。”
齐佳锐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边是一片怪石，最大石壁上有着一片黑褐色的地方和别的地方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齐佳锐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片风干的血迹，他上前几步查看，居然看到地面伸出一只满是泥土的手。
手掌呈现青灰色，很大很厚，还有不少茧子。
我走近一眼就看到了手腕处的一道伤疤。
“这是我阿爹。”
“你阿爹？确定吗？”
我蹲下仔细看着那只手，想要去触碰但被齐佳锐挡住：“先别动，保护现场。”
我只能放下手指着手腕上的一圈疤痕道：“我阿爹会把绳子缠绕在手腕上，久而久之就留下了一道疤痕。”
齐佳锐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发现这一片全是高大的树木和乱石。
“看来你阿爹应该是被人杀害了，而不是失踪。”只不过齐佳锐怎么也想不到，两人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是阿姐，阿姐指引我找到了阿爹，那阿姐呢，是不是也在附近。”
说着我也站起来在四周寻找，可却一无所获。我开始大喊起来：“阿姐，阿姐，你在哪？”
就这样我和齐佳锐在山上一直等到了他的同事们。
我呆呆的坐在一旁，看着众人忙碌，将阿爹的尸体挖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阿爹的头不见了，也就是说，这是一具无头尸体。
事情传到村里，大家都在说我们屈家是得罪了以前捞上来的死人。
还说我们家就不该做这个行当。
“婉婉那丫头啊，估计是和娘姓逃过了一劫。”
“以后可咋办啊，婉丫头可什么活都不会干，要我说啊干脆早点嫁人得了。”
“别瞎说，不管屈家人下场怎么样，婉丫头可都是要…”
说道这里几个村民纷纷咳嗽起来，不让他再说。
齐佳锐自然也听到了这话，可没说完的话却引起了众人的怀疑。要什么？
尸体要运回警局化验，之后还需要找回头颅，齐佳锐提议让我跟他走。
“去哪？”
“和我回城里，你父亲的尸检结果还需要你去看一下，后续还有很多手续要办。回城里会方便一些。”
我不想走，我还想留在家里等阿姐，要是阿姐回来了，没有见到我该怎么办。
“我不走，我就在家里等阿姐。”
齐佳锐劝了好久，也没有用。村长便过来打圆场：“警官啊，你们放心吧，婉婉我们会照顾好的。”
齐佳锐却冷笑：“你们村中人都没一个敢进屈家院子的，怎么照顾楚婉婉？”
村长这下也犯了难。
村长儿子站了出来：“没事的，不就是翌日三餐和洗漱吗，我们送来就是。”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决定的，总之安静下来后，院子里就只剩我一人。
09
之后的日子齐佳锐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一下，而我每天就坐在门槛上看着远方。
今夜是中元节，晚饭过后我格外困倦，洗漱之后我就上楼休息了。
以前听阿爹和阿姐说中元节要早早休息，不能出门，因为山里有太多孤魂野鬼，到了这天他们都会出来游荡，小孩阳气弱只有在家里才不会遇见脏东西。
睡着睡着我感觉床好像在晃，我艰难的睁开眼，眼前的不是熟悉的房间天花板，而是无尽的黑夜。
我想伸手，可发现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就连嘴里都被塞了什么东西。
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
我挣扎起来，抬着我的人像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将我丢在了地上。
“哎，她醒了。”
旁边有人立马上前接过，随后有人训斥道：“醒了，就醒了，这手脚都绑着，还能跑了不成，快点走吧，快到时间了。”
随后又有匆匆地脚步声，显然是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没多久，我彻底清醒。发现自己披了一件大红的绸布，坐在一个露天的轿子上。
前方有烛火被点燃，村长手里拿着一把香，一边挥舞着一边快速的念着什么。
我有些害怕了，因为这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河堤旁边。
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旁边站着的王大妈抽空看我一眼：“婉丫头，别挣扎了，到时候嫁给河神下半辈子就能享福了。”
什么河神？
此时村长那边的吟唱也结束了。几个青壮年将满是食物的簸箕往河里倒。
“河神，保佑我们村落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河神，这次献祭的是屈家女，完璧，比二十年前的女子好多了，希望河神再次庇佑我村。”
我听了这话顿时从头凉到了脚底，献祭？这些人居然要将我献祭给所谓的河神来保村子平安。
不等我多想，村长就将手中的香一根一根插在河边。
“吉时已到，献祭仪式开始。”
10
轿子的四个角被人抬起缓缓朝河边走去。
我在里面奋力挣扎，不料被王大妈从窗口探出来的手死死按住。
“婉丫头，只要你献祭给了河神，我们村子就不会有这么多死人了。当初献祭了你母亲，只保了村子些许安宁之日，这下河神应该满意了。”
原来我的母亲不是生病，而是被这些人给献祭了。什么献祭，这分明就是杀人。
“也别觉得不好，许多人想求都没有这个机会呢，还是你们屈家人管用，深得河神喜欢。哎呀，要不是老屈啊，我都不知道你的生辰和河神的生辰如此合适，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说话的功夫，轿子就已经到了河边，正有人在下面绑着什么东西。
王大妈也将我嘴里的东西给拿了出来，我活动了一下嘴唇，小声说道：“你们…你们这是在杀人。”
说完这句话我就像用光了全部的力气一样虚弱的躺在里面。
王大妈哎呦一声：“哎呀，可别这么说，我们是送你去过好日子的。你阿爹阿娘都不在了。，屈宁也不知所踪，以后一个人的日子可是难捱，不如嫁给河神。”
我只觉得眼前的王大妈非常陌生，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如此刺骨。
我也没力气了，只能任由人抬着进入水中。头上被盖了一块红帕子，世界只剩眼前的一方天地。
“落轿！”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轿子缓缓落下水漫过了我的腰间。
“落！”一声令下，轿子被大力推向河中间。许是绑了东西的缘故，几人一放手轿子和我急速往水下沉去。
最后我还听到不知谁叹息一句：“屈家人总算都走了。”
是啊，阿爹，阿娘，阿姐，这下连我都要走了。
在最后弥留之际我居然看到从天而降一束亮光，慢慢的我睁开眼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容好像是齐佳锐。
之后我便在没有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胸口就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大石，令我喘不过来。
我急促呼吸，猛地睁开。入目是刺眼的白色，眼睛流下生理性的泪水。又再闭上了眼。
11
当我适应之后就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呼唤声。
“婉婉？婉婉？”
阿姐？是阿姐吗？
“阿姐？”
屈宁一把握住我的手。
“婉婉，是我，我是阿姐。”
我转头看去，就见屈宁正满眼含笑的看着我。
我委屈的一下哭出声：“阿姐，阿姐去哪了，那些人想要…想要害我，想把我献祭给河神，将我…沉入河底。”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的讲述着。
屈宁就这样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渐渐地我平静下来。
我这才知道最后一刻是齐佳锐带人赶到救了我。顺便搜出了被藏在村长家的屈宁。
这一切还要从那具无头男尸说起。
那具尸体不是别人的，而是村长二儿子的，两个儿子为了一点点利益，争执许多年，有一日大儿子喝了酒，就将二儿子杀了。
醒酒后，怕承担责任干脆就头颅砍了下来，尸体随便找了地方埋了。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一阵子居然出现在河堤里面，怎么也下不去。
没办法村长只能找到老屈，将人捞了上来。没想到老屈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去到村长家问明情况，结果就被村长一家合伙杀害，埋进了山里，后来就编了个谎话说屈家人十年就会出去一次，一次十天。
屈宁信了，可十天过后阿爹还没回来，屈宁就觉得不对劲了，时间一久报警后自然是找不到什么线索。
眼看着中元节将近，屈宁却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于是村里人想了个办法。
利用迷香让姐妹俩看见幻觉，随后将屈宁关进地下室，准备献祭之后再处理。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齐佳锐，又是调查又是住在屈家的，让几人没办法下手。
直到我找到阿爹的尸体，齐佳锐有事要回去，这才给了哪些人可乘之机。
12
听到这些我有些奇怪：“阿姐那晚我确实听到你说话了，是你让我找到阿爹的吗？”
屈宁摇头：“不是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是齐佳锐推门进来：“婉婉，你醒了？”
我看向他，他好像有些疲惫，看过来的眼神却亮亮的。
“谢谢你，齐警官。”
齐佳锐不好意思的低头：“保护人民是我们的责任，你没事就好。”
屈宁轻咳一声问道：“齐警官，村里的人要怎么处理？”
“放心吧，每个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屈宁点点头看向我：“婉婉，你以后想去哪，阿姐陪着你，再也不回去了好不好。”
我用力的点点头，以后会有人陪我睡觉，陪我吃饭，终于我们离开了那个愚昧的地方。
番外：齐佳锐的自述。
我遇见一个少女，她害羞胆怯，怕生，长得却很可爱，见我第一眼时乌溜溜的眼神中充满好奇，和探究。
我才与她说了几句话就已经红了耳尖。
可她的姐姐似乎将她管得很严厉，不许她多听，还不许她出门。
为了能有更多机会和她相处，我决定全面接管屈家的案子。
果然没多久我再次接到屈家的消息，这次连同她的姐姐也不见了。
她看起来很伤心，精神也有些恍惚。看着她脆弱的样子，我居然很想留下来保护她。
同事说这件事情不寻常，让我不要插手，可我天生就不信鬼神之说。
其实我没说出口的是，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这种落后的村里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有天晚上她像是得到了某种指引，一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我当时特别担心，一路跟在她身后。
很快她慢慢没有了力气，只能靠在我身上，我可耻的在这瞬间心动了。
当她停下的时候果然有了收获，我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见了一只粗糙的大掌，经过辨认这就是她的父亲。
可她见到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相反她很淡定，还能说出手上那道伤疤的由来。可我明明感觉得到她伤心。
将尸体挖出来后，居然没有头，警局里议论纷纷，还说是什么水鬼索命。
可明明是屈先生将那具无头男尸打捞上来，入土为安的。
因为局里有事情需要处理，我没有办法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只能隔三差五的找各种由头去看看她。
今日中元节，所有人都早早的回了家，我也不例外。可躺在家里我总觉得心慌，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难以入睡，只好开车来到她所在的地方，想看看她在干什么。
可我来到村子外面的时候，唯一一条能开车进去的道路居然被封了，村子里寂静的可怕。
我越上一棵大树，想往里看看是什么情况，就见到河堤处有隐隐火光，我第一反应是起火了，于是立马拨打了救火电话，自己跑去河堤旁边一看。
村子大部分人都围在一起，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河中还往下沉着一顶轿子。回想起那天村民们欲言又止的话语，我没有多想，直接跳入水中。
不出我所料，轿子上绑着一个人，正急速的往下沉。
我游过去掀开罩着的红布，才发现绑着的人居然是楚婉婉。
我立马解开绳索，带着她上了岸，后面我才知道，这些村民居然以为经常有尸体漂浮在河岸上是因为河神的原因。
还商量出献祭少女能让村子安定的主意。
我不敢想，要是我今晚没有过来，没有救下她，我会不会后悔终身。
村民们很快被救火的同事们控制，居然还在村长家的地下室救出了她的姐姐。
或许是这个村子太落后，也或许是村民太愚昧，总之他们深信村子的贫穷与落后和屈家人有关。
好在她一切都安然无恙。只要离开了那个村落，我相信，两姐妹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其实我很想对楚婉婉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可是每当对上屈宁那张充满红色胎记，又严肃冰冷的面容时，我又有些退缩。
没关系，来日方长，婉婉一定会知道我的好的。
（完。）
导语：
堤坝内又捞出一具泡的发白的尸体。
父亲对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
姐姐熟练的拿着一张符纸烧在死者的身边。
随后将纸灰抹在惨白的胸口表面。
父亲在烧着的艾草边走了七圈，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01
“婉婉啊，你姐姐要的艾草，晒一晒就能收进去了。”门口，隔壁大妈抱来一大把艾草，放在门边。
我放下手中的湿毛巾，从口袋里翻出十元钱，走出门口给了王大妈。
“辛苦了，王大妈，要不进来坐坐？”
王大妈接过钱，往里面漆黑的房间看一眼，忙摆手道：“不用了，婉婉，我还要回去做饭呢，要是你姐姐没回来，大妈就端饭过来给你吃啊。”
我点头，又问道：“我阿姐，应该快回来了吧，要不我去看看吧。”
王大妈立马阻止：“婉婉，你姐不让你去，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她很快就回来了。”
我有些沮丧，自从父亲失踪之后，姐姐不再让我独自出门。
王大妈走后，我一人坐在家里的板凳上等着姐姐，可我都已经吃了饭，姐姐也还没有回来，我开始有些着急。
临近黄昏，村子里传来饭菜的香味，我站上二楼的一片小露台望向河堤的方向。
两边的草丛静悄悄的，泥泞的土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
太阳一点点下山，我还是推开了家里的院门，独自前往堤坝。
到了村子的河边，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打开提前准备的手电，照着前方的路口。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风声，总感觉两边的草丛中有沙沙的响声。
我有些害怕，也有些后悔。我紧紧握着手上的手电，加快了脚步。
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的道路变得宽阔起来。
耳边不断有沙沙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脚步声。我小跑几步想要离这个声音远点。
“婉婉？”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我被吓得站在原地。
远处似乎有火光跳动。
“阿姐？”
不远处的草丛里屈宁一身黑衣，罩着斗篷走了出来。
她见到我皱眉训斥道：“不是说让你不要出门？天都黑了，万一被狼崽子叼去了我去哪里寻你？”
屈宁身后有微微的火光跳动，右脸上的胎记在明与暗的交界中显得有些可怕。
“阿姐，你今天出门一整天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我想出来找你。”我的声音越说越小，还有些委屈。
屈宁叹口气：“我这里还有些事，你就在此处等我一会，别乱走。”
我乖乖蹲在一旁，见屈宁又朝那处火光中走。
斗篷脱下，我能看到屈宁的衣服还是湿的，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02
翌日餐桌上只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放着剥了壳的水煮蛋，而屈宁却不在餐桌旁。
我端起碗边走边吃，想看看她去了哪里。
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偏僻的小房间，见里面有微微的亮光就知道阿姐又在里面去晦气了。
我端着碗走开，吃过早饭，就开始练习父亲留下来的字帖。上面的字和平时的字一点也不同，笔画多，还难写。
不知练到第几张，屈宁从后面进来，我立马放下手上笔看向她。
“阿姐，今天也要出门吗？”
屈宁摇摇头：“今日，我要去楼上休息，无事别来打扰我。有事摇铃即可。”
“好吧。”
练了会字，直到手脚僵硬才放下笔。将门口的艾草翻了个面，刚准备进门就听见小院的门被人推开。
我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夹克服，身高腿长的男人推门进来。
见到他先是呆住，而后侧过脸。问道：“请问这是屈宁的家吗？”
我站着打量此人，男人眉眼英气十足，面容冷峻，只不过耳朵很红，像是被人用力蹂躏过。
“是，你是谁，找我阿姐做什么？”
我的语气不太客气，眼睛也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转过头来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问道：“你是屈宁的妹妹，楚婉婉？”
我一惊后退几步：“你…你是谁，怎么会知道的名字？”
村中人只知道我叫婉婉，从来不知我的姓。而眼前的陌生人却知道我姓名。
“你别怕，我是警察，我叫齐佳锐，来这边找你姐姐也是想找她问问你父亲的情况。这是我的证件。”
我半信半疑退回到房间里，一下子就把门给关严了。
没多久屋内就响起来铛铛的铃声。
屈宁下来后我指着门外和她道：“阿姐，门外有个男人说是警察来找你的。”
屈宁看向木门：“你就这样把别人关在外面？”
我噘着嘴：“我害怕嘛。”
屈宁上前拉开门，齐佳锐还站在原地。
“抱歉，我妹妹很少见陌生人，齐警官进来坐吧。”
屈宁推开门，示意让他进来。
而我就站在门板后面看着两人。
屈宁泡了一杯茶递给他，朝我看了一眼。
“阿姐，我不走，我也想知道父亲去哪里。”
屈宁眼神凌厉的看向我，我有些害怕，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见我不走她也不再多说，而是看向齐佳锐。
“齐警官，你说吧，是有什么新线索了吗？”
齐佳锐却摇摇头：“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线索很难再找的到，我这次来是想再问问，你父亲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屈宁淡淡开口：“我之前都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当天我和父亲一起回家后，第二天醒来就没见过他了。”
齐佳锐皱着眉：“难道没有别的奇怪举动？你再仔细想想。”
屈宁看向面前的水杯，沉思着。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啊了一声。
“啊，阿姐，我想起来。”
两人齐刷刷的看向我。
我慢慢的坐到桌边：“那天有人叫阿爹出去的时候，阿爹特地将我带了出去。以前这种事阿爹从来都不会让我去的。”
齐佳锐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我：“还有其他的吗？”
我手撑着额头想了许久：“好像没有了，除了这件事，当天阿爹的都很正常。”
03
那天村长的儿子跑来，说在河堤处发现了一具泡的肿大的尸体，没有头颅，浑身赤裸，手却紧紧抓着堤坝中开闸的铁栏杆。
整具尸体就这样漂浮在河堤中间，看起来非常可怕。
阿爹按照往常一样，换上全黑的衣服和斗篷，准备好艾草和符纸，临走前却深深看了我一眼。
出门前和我说道：“婉婉随爹过去吧。”
当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到了河堤旁我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就见阿爹脱掉斗篷，一下扎进水里。上游的水哗哗的往堤坝冲过来，阿爹跳下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许久河面上都只有水流声。
周围的村民都说是因为前几日下了大雨，河水上涨。这才导致放水时，河水汹涌。
“虽说老屈水性好，但这么急的水，怕是也已经被冲走了吧。”
我转头看向那人，眼神里满是愤怒。
周围的村民立马闭上嘴不说话了。
那边白花花的尸体旁边慢慢的露出一个人头。我惊喜的眼睛睁大，是阿爹。
就见一抹黑影从腰间拿出一根绳子，绑在尸体的手上。另外一端任然绑在腰间。
随后去掰抓着栏杆的手，却好久都没有动静。
似乎那双手焊在了栏杆上。
阿爹朝着河边打了个手势，那边阿姐立马点燃一张泛黄的符纸，随后又点燃了三根香，朝着河中间拜了拜。
那边就像有感应一样，手一下子就松开了。
阿爹将绳子缩短，慢慢游回到岸边，再将尸体背起来放在一块白色的麻布上。
周围的村民有胆子大的见捞上来了，纷纷跑过去看，可尸体无头看也看不出什么。
一般这种情况都会由村长上报给警察局，等官方派人来。
阿爹的工作到将尸体背上岸也就完成了。
随后阿姐点燃两张符纸，符纸在阿姐手上慢慢燃尽，随后将纸灰抹在死者胸前。
等警察将人拉走后，天也几乎黑了。
阿姐点燃一堆艾草，阿爹慢慢围着火堆走了七圈，将身上的衣服烤干。随后丢进火堆里烧掉，回家穿着特殊的衣服躺在火炭上一整晚，直到炭火熄灭。整个流程就结束了。
回到家的当晚阿爹也很正常，但第二日，本该在后院房间焚香祷告的人却变成了阿姐，阿爹从那之后一无所踪。
阿姐似乎知道些什么，因为她表现的很冷静。她接过来阿爹的工作，每次河堤发现了尸体，阿姐就会代替阿爹去河边。
没有了别人的帮助，阿姐总是很晚才会回来，并且还不让我出门。
04
阿姐的目光看向我：“这能代表什么？”
“我…我不知，但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了。”
齐佳锐在中间当和事佬：“哎，婉婉也只是把想到的说了出来，你这个做姐姐怎么这么凶啊。”
屈宁横眼扫过去：“这是我们家的家事，齐警官还是不要管太多了。”
随后看了我一眼：“婉婉你先上楼，我还有些事想和齐警官说。”
我犹豫了一下，知道阿姐是不想让我了解太多。只能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阿姐和阿爹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让我参与。
自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了阿娘，阿姐也总是跟在阿爹身边，而我往往只能坐在楼上或者被锁在房间，就像现在一样。
楼下屈宁对齐佳锐说道：“我小妹对父亲不太熟悉，所以说的不一定准确，还是希望你们查一查我父亲的行踪，又或者看看父亲留下的物品。”
“可你父亲那天表现的确实有些异常，还有，无头男尸发现的时间是在半月之前第二日你父亲就已经失踪了，你却前两天才来报警，这是为什么？”
屈宁呆呆坐着：“我本以为父亲只是进山了。因为十年前他也这样离开过，一走就是十天。回来后虽说变得有些不寻常，但父亲不允许我多问，还讲了许多话。”
齐佳锐立马问：“什么话。”
屈宁思索了一会道：“他说，以后还会有这么一天，让我按照平常一样，若是有没完成的工作，就接替他继续完成。但他也说了，不会超过十天。”
而这一次十多天过去了，父亲还是没有回来，屈宁不免会多想。
我在楼上的窗口趴着听，却听不太真切，只能模模糊糊听到几个字。
当齐佳锐走后，我才被允许下楼。
阿姐正在做饭，我跟在她身边帮她打下手，她却一把把我推开：“别动，我来就好。”
我只能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看着阿姐忙碌。
屈宁手脚很麻利，没多久就做好了两人的饭菜。她将自己饭菜盛出来道：“我去外面吃。”
我刚端起碗，又放下：“阿姐！”
屈宁的脚步顿住。
“阿姐陪我吃饭好不好，我不想总是一个人吃饭。”
我说的可怜兮兮，平常我这样一说，无论什么要求阿姐都是答应我。
可这次却严厉的拒绝了我。
“婉婉，你也长大了该懂事了，阿姐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吃饭的，阿爹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05
是啊，阿爹不止说过一次两次。从小阿爹就不让我靠近阿姐，我就像那个多余的人一样，什么都要一个人。
屈宁不再说话，默默地端着碗去了院子里吃饭。
阿姐洗了碗，又进入了那个小房间。
我不知该做什么，只好坐在门口等着阿姐，这样也不至于是孤单一人。
夜幕慢慢变得阴沉，我双手环抱着手臂呢喃自语：“阿姐，为什么从小我就要一个人睡觉啊，隔壁王大妈的儿子和我说，他从小就是和父母睡的，可我不能和父母睡，也不能和阿姐睡吗？
他们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饭，而我却只能一个人吃饭。如今同龄的人都出了村子，就剩我了两个人了，他们都去哪里了呢，阿爹他到底去了哪呢？”
小屋的火光突然熄灭，门被打开屈宁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阿姐？”
“婉婉，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阿姐，我已经长大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屈宁准备进屋，听到这话脚步却是停住了。
“阿姐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
我艰难的站起来：“保护我，就是把我关在家里，什么都不让我知道？”
我站起来才发现阿姐在黑夜里显得那么虚无，她就像是与黑夜融为了一体。
我突然有些害怕了，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
“阿姐，我害怕，你别走。”
屈宁却像被吓到了，一把将我推到地上。
“婉婉。不要再任性了。”
我的手撑到地上，被砂砾划出无数细小的口子。
“阿姐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吗？”
我坐在地上，忽然看见屈宁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后她的背后冒出股股浓烈的黑气。
很快黑气将屈宁和全身笼罩，我惊呼出声：“阿姐。”
没等我有所动作，就感觉眼前黑气朝我涌来，之后我就晕了过去。
翌日我在噩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床上。
我立马坐起身：“阿姐，阿姐呢？”
从门口走进来的却是齐佳锐。
我还有些没回过神：“你怎么在我家？”我又扫视了一眼四周，确定是自己房间。
齐佳锐手上拿着一个勺子，看着眼前刚睡醒的少女：“你邻居昨天听到了声音，不敢进来就打了我们警局的电话。我们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你阿姐。”
我坐在床上喃喃自语：“没看见阿姐，那阿姐呢？我阿姐呢？”
齐佳锐安抚道：“你别担心，我已经让我们同事去找了。”
我看着他不解：“那你怎么在这，为什么不去找我阿姐？”
齐佳锐指了指我：“你一个晕倒在后院，身上有不少伤口，没人帮你处理伤口，所以我就留下来，我帮你做了早饭，吃了之后还需要问你些问题。”
06
我点头下床，发现手臂上乱七八糟缠着纱布。
齐佳锐见状，解释道：“哦，我不太会包扎，所以不太美观。”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事，多谢齐警官。”
早上我和齐佳锐共同坐在一张座子上吃饭，原来有人陪着是这样的感觉。
吃过早饭，一个自称是齐佳锐同事的警察也来了我家。
齐佳锐询问，另外一个人记录着。
“可以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昨夜我与阿姐起了点争执，我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就看见阿姐身后有一团黑气，它裹挟着阿姐，之后阿姐淹没在黑夜里，然后黑气向我攻击过来，我就晕倒了。”
两人越听越迷糊，黑气？那是什么。
而且齐佳锐到的时候也确实只见到有人躺在地上，附近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更别说其他线索了。
见两人沉默，我问道：“我阿姐去哪里？”
另一位警察开口道：“我们走访了附近的村民，并没有人见到你姐姐。而且也没有看到任何痕迹。”
我不懂：“什么意思？”
“你姐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可能。”我大声的反驳。
齐佳锐让我冷静，可我怎么能冷静的下来，阿爹和阿姐相继失踪，而我连半点线索都找不到。
我无助的蹲下，心里一直在想该怎么办。
齐佳锐却被同事拉到门外：“这件事情，明显不对劲，该不会真的像村民说的那样，不详吧？”
齐佳锐甩开他的手：“说什么呢，都什么年代了还封建迷信。”
“哎，我可不是封建迷信啊，就她家常年接触死人，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齐佳锐不信，他认为，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同事见他说不听只能转移话题：“哎，算了。不说屈家父女了，就说这小女儿长得真是好看，小脸惨白的模样挺让人心疼的。”
齐佳锐听到这话下意识皱眉：“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留在村里调查。”
“你留下来，这怎么可以，万一这村里有什么脏东西，你不就搭进去了。”
“还是那句话，我不信世上有什么鬼怪。”
同事见说不动他，也只能放弃，留齐佳锐一个人在村里。
07
我脑中正在思索着什么的时候，就感受到有人拍了拍我肩膀，我抬头看他。
“婉婉，你的伤口要换药了。”
我这才由他拉着慢慢起身，做到桌边。
齐佳锐很细心，一处细小的伤口都抹上了药。
“好了，今天可以不用缠绕起来，这样会好的快些。”
“谢谢。”
“你家方便吗，我或许要留在村子几日。”齐佳锐试探的问出这话。
我思绪不宁，根本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随意点了点头。
齐佳锐站了起来，语气有些兴奋：“那我住哪间？”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刚答应了什么。只好指了指一楼左边的房间：“这间房是我阿爹住的，你就睡这间吧。”
齐佳锐推门进入，里面东西少的可怜，只有一个竹藤编织的衣柜，一张床，和一把藤椅。
许是长时间不通风，里面传来一股霉味。
“我去帮你拿被子。”我起身想要上楼，齐佳锐立马过来搀扶我。
“要不你告诉我在哪，我去拿。”
“在我房间，还是我去吧。”
我的房间在二楼，里面很大，但也只比阿爹房间多了一张梳妆台，和一个放被子的大木柜。
拿了被子，齐佳锐麻利的铺好床：“你一个人睡楼上吗，你姐姐和你一起？”
我摇摇头：“姐姐睡在楼下，我一个人睡二楼。”
“你不害怕？”
“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齐佳锐突然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姑娘。
“我就在楼下，你有什么需要你就喊我名字齐佳锐。”
“齐佳锐？”
“嗯。”
齐佳锐在屈家的第一晚注定是无眠的，他也没想到小姑娘居然任何事都不会做，包括烧水。
就更别说做饭洗碗这些家务活了。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齐佳锐隐约听到从楼上传来的说话声，他一惊，还以为是有人喊他，结果上楼一看什么事也没有。
一连好几晚都是如此。
直到几天后的晚上。
我突然从梦中惊醒，立马下床穿衣服，拉开家门就朝外面走。
齐佳锐自然也听到了声音，一把拉住我：“你去哪？”
我甩开他：“阿姐在喊我，阿姐在喊我过去。”
齐佳锐不明所以，只能跟在我身后。
此时已经是半夜，天黑漆漆的，就像有一块黑布笼罩大地一样。可我脚下却健步如飞，照着指引的方向走去。
08
我路过河堤的时候，仿佛看到了那天的景象，河面上的尸体，周遭的围观群众，还有阿姐手上点的香。
我没有停留直径往山上走去。山上丛林密布，刚开始还能走的山路很快变得崎岖，我也从刚开始的健步如飞，变成了手脚并用往前爬。
齐佳锐的体力比我好的多，见我体力不支，他开始扶着我走。
不知过了多久，我耳中指引的声音不见了，我的脑中也传来一阵阵的刺痛。
我用力捂着头，齐佳锐紧张的问道：“婉婉？婉婉你怎么了？”
我的眼睛看向石壁处：“那边，那边有东西。”
齐佳锐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边是一片怪石，最大石壁上有着一片黑褐色的地方和别的地方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齐佳锐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片风干的血迹，他上前几步查看，居然看到地面伸出一只满是泥土的手。
手掌呈现青灰色，很大很厚，还有不少茧子。
我走近一眼就看到了手腕处的一道伤疤。
“这是我阿爹。”
“你阿爹？确定吗？”
我蹲下仔细看着那只手，想要去触碰但被齐佳锐挡住：“先别动，保护现场。”
我只能放下手指着手腕上的一圈疤痕道：“我阿爹会把绳子缠绕在手腕上，久而久之就留下了一道疤痕。”
齐佳锐站起来看了看周围，发现这一片全是高大的树木和乱石。
“看来你阿爹应该是被人杀害了，而不是失踪。”只不过齐佳锐怎么也想不到，两人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是阿姐，阿姐指引我找到了阿爹，那阿姐呢，是不是也在附近。”
说着我也站起来在四周寻找，可却一无所获。我开始大喊起来：“阿姐，阿姐，你在哪？”
就这样我和齐佳锐在山上一直等到了他的同事们。
我呆呆的坐在一旁，看着众人忙碌，将阿爹的尸体挖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阿爹的头不见了，也就是说，这是一具无头尸体。
事情传到村里，大家都在说我们屈家是得罪了以前捞上来的死人。
还说我们家就不该做这个行当。
“婉婉那丫头啊，估计是和娘姓逃过了一劫。”
“以后可咋办啊，婉丫头可什么活都不会干，要我说啊干脆早点嫁人得了。”
“别瞎说，不管屈家人下场怎么样，婉丫头可都是要…”
说道这里几个村民纷纷咳嗽起来，不让他再说。
齐佳锐自然也听到了这话，可没说完的话却引起了众人的怀疑。要什么？
尸体要运回警局化验，之后还需要找回头颅，齐佳锐提议让我跟他走。
“去哪？”
“和我回城里，你父亲的尸检结果还需要你去看一下，后续还有很多手续要办。回城里会方便一些。”
我不想走，我还想留在家里等阿姐，要是阿姐回来了，没有见到我该怎么办。
“我不走，我就在家里等阿姐。”
齐佳锐劝了好久，也没有用。村长便过来打圆场：“警官啊，你们放心吧，婉婉我们会照顾好的。”
齐佳锐却冷笑：“你们村中人都没一个敢进屈家院子的，怎么照顾楚婉婉？”
村长这下也犯了难。
村长儿子站了出来：“没事的，不就是翌日三餐和洗漱吗，我们送来就是。”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决定的，总之安静下来后，院子里就只剩我一人。
09
之后的日子齐佳锐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一下，而我每天就坐在门槛上看着远方。
今夜是中元节，晚饭过后我格外困倦，洗漱之后我就上楼休息了。
以前听阿爹和阿姐说中元节要早早休息，不能出门，因为山里有太多孤魂野鬼，到了这天他们都会出来游荡，小孩阳气弱只有在家里才不会遇见脏东西。
睡着睡着我感觉床好像在晃，我艰难的睁开眼，眼前的不是熟悉的房间天花板，而是无尽的黑夜。
我想伸手，可发现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就连嘴里都被塞了什么东西。
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
我挣扎起来，抬着我的人像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将我丢在了地上。
“哎，她醒了。”
旁边有人立马上前接过，随后有人训斥道：“醒了，就醒了，这手脚都绑着，还能跑了不成，快点走吧，快到时间了。”
随后又有匆匆地脚步声，显然是一行人加快了脚步。
没多久，我彻底清醒。发现自己披了一件大红的绸布，坐在一个露天的轿子上。
前方有烛火被点燃，村长手里拿着一把香，一边挥舞着一边快速的念着什么。
我有些害怕了，因为这不是别的地方而是河堤旁边。
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旁边站着的王大妈抽空看我一眼：“婉丫头，别挣扎了，到时候嫁给河神下半辈子就能享福了。”
什么河神？
此时村长那边的吟唱也结束了。几个青壮年将满是食物的簸箕往河里倒。
“河神，保佑我们村落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河神，这次献祭的是屈家女，完璧，比二十年前的女子好多了，希望河神再次庇佑我村。”
我听了这话顿时从头凉到了脚底，献祭？这些人居然要将我献祭给所谓的河神来保村子平安。
不等我多想，村长就将手中的香一根一根插在河边。
“吉时已到，献祭仪式开始。”
10
轿子的四个角被人抬起缓缓朝河边走去。
我在里面奋力挣扎，不料被王大妈从窗口探出来的手死死按住。
“婉丫头，只要你献祭给了河神，我们村子就不会有这么多死人了。当初献祭了你母亲，只保了村子些许安宁之日，这下河神应该满意了。”
原来我的母亲不是生病，而是被这些人给献祭了。什么献祭，这分明就是杀人。
“也别觉得不好，许多人想求都没有这个机会呢，还是你们屈家人管用，深得河神喜欢。哎呀，要不是老屈啊，我都不知道你的生辰和河神的生辰如此合适，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说话的功夫，轿子就已经到了河边，正有人在下面绑着什么东西。
王大妈也将我嘴里的东西给拿了出来，我活动了一下嘴唇，小声说道：“你们…你们这是在杀人。”
说完这句话我就像用光了全部的力气一样虚弱的躺在里面。
王大妈哎呦一声：“哎呀，可别这么说，我们是送你去过好日子的。你阿爹阿娘都不在了。，屈宁也不知所踪，以后一个人的日子可是难捱，不如嫁给河神。”
我只觉得眼前的王大妈非常陌生，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却如此刺骨。
我也没力气了，只能任由人抬着进入水中。头上被盖了一块红帕子，世界只剩眼前的一方天地。
“落轿！”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轿子缓缓落下水漫过了我的腰间。
“落！”一声令下，轿子被大力推向河中间。许是绑了东西的缘故，几人一放手轿子和我急速往水下沉去。
最后我还听到不知谁叹息一句：“屈家人总算都走了。”
是啊，阿爹，阿娘，阿姐，这下连我都要走了。
在最后弥留之际我居然看到从天而降一束亮光，慢慢的我睁开眼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容好像是齐佳锐。
之后我便在没有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胸口就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大石，令我喘不过来。
我急促呼吸，猛地睁开。入目是刺眼的白色，眼睛流下生理性的泪水。又再闭上了眼。
11
当我适应之后就听见耳边传来低低的呼唤声。
“婉婉？婉婉？”
阿姐？是阿姐吗？
“阿姐？”
屈宁一把握住我的手。
“婉婉，是我，我是阿姐。”
我转头看去，就见屈宁正满眼含笑的看着我。
我委屈的一下哭出声：“阿姐，阿姐去哪了，那些人想要…想要害我，想把我献祭给河神，将我…沉入河底。”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的讲述着。
屈宁就这样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渐渐地我平静下来。
我这才知道最后一刻是齐佳锐带人赶到救了我。顺便搜出了被藏在村长家的屈宁。
这一切还要从那具无头男尸说起。
那具尸体不是别人的，而是村长二儿子的，两个儿子为了一点点利益，争执许多年，有一日大儿子喝了酒，就将二儿子杀了。
醒酒后，怕承担责任干脆就头颅砍了下来，尸体随便找了地方埋了。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一阵子居然出现在河堤里面，怎么也下不去。
没办法村长只能找到老屈，将人捞了上来。没想到老屈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去到村长家问明情况，结果就被村长一家合伙杀害，埋进了山里，后来就编了个谎话说屈家人十年就会出去一次，一次十天。
屈宁信了，可十天过后阿爹还没回来，屈宁就觉得不对劲了，时间一久报警后自然是找不到什么线索。
眼看着中元节将近，屈宁却是一个很大的隐患，于是村里人想了个办法。
利用迷香让姐妹俩看见幻觉，随后将屈宁关进地下室，准备献祭之后再处理。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齐佳锐，又是调查又是住在屈家的，让几人没办法下手。
直到我找到阿爹的尸体，齐佳锐有事要回去，这才给了哪些人可乘之机。
12
听到这些我有些奇怪：“阿姐那晚我确实听到你说话了，是你让我找到阿爹的吗？”
屈宁摇头：“不是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是齐佳锐推门进来：“婉婉，你醒了？”
我看向他，他好像有些疲惫，看过来的眼神却亮亮的。
“谢谢你，齐警官。”
齐佳锐不好意思的低头：“保护人民是我们的责任，你没事就好。”
屈宁轻咳一声问道：“齐警官，村里的人要怎么处理？”
“放心吧，每个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屈宁点点头看向我：“婉婉，你以后想去哪，阿姐陪着你，再也不回去了好不好。”
我用力的点点头，以后会有人陪我睡觉，陪我吃饭，终于我们离开了那个愚昧的地方。
番外：齐佳锐的自述。
我遇见一个少女，她害羞胆怯，怕生，长得却很可爱，见我第一眼时乌溜溜的眼神中充满好奇，和探究。
我才与她说了几句话就已经红了耳尖。
可她的姐姐似乎将她管得很严厉，不许她多听，还不许她出门。
为了能有更多机会和她相处，我决定全面接管屈家的案子。
果然没多久我再次接到屈家的消息，这次连同她的姐姐也不见了。
她看起来很伤心，精神也有些恍惚。看着她脆弱的样子，我居然很想留下来保护她。
同事说这件事情不寻常，让我不要插手，可我天生就不信鬼神之说。
其实我没说出口的是，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在这种落后的村里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有天晚上她像是得到了某种指引，一路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我当时特别担心，一路跟在她身后。
很快她慢慢没有了力气，只能靠在我身上，我可耻的在这瞬间心动了。
当她停下的时候果然有了收获，我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见了一只粗糙的大掌，经过辨认这就是她的父亲。
可她见到的时候居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相反她很淡定，还能说出手上那道伤疤的由来。可我明明感觉得到她伤心。
将尸体挖出来后，居然没有头，警局里议论纷纷，还说是什么水鬼索命。
可明明是屈先生将那具无头男尸打捞上来，入土为安的。
因为局里有事情需要处理，我没有办法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只能隔三差五的找各种由头去看看她。
今日中元节，所有人都早早的回了家，我也不例外。可躺在家里我总觉得心慌，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难以入睡，只好开车来到她所在的地方，想看看她在干什么。
可我来到村子外面的时候，唯一一条能开车进去的道路居然被封了，村子里寂静的可怕。
我越上一棵大树，想往里看看是什么情况，就见到河堤处有隐隐火光，我第一反应是起火了，于是立马拨打了救火电话，自己跑去河堤旁边一看。
村子大部分人都围在一起，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河中还往下沉着一顶轿子。回想起那天村民们欲言又止的话语，我没有多想，直接跳入水中。
不出我所料，轿子上绑着一个人，正急速的往下沉。
我游过去掀开罩着的红布，才发现绑着的人居然是楚婉婉。
我立马解开绳索，带着她上了岸，后面我才知道，这些村民居然以为经常有尸体漂浮在河岸上是因为河神的原因。
还商量出献祭少女能让村子安定的主意。
我不敢想，要是我今晚没有过来，没有救下她，我会不会后悔终身。
村民们很快被救火的同事们控制，居然还在村长家的地下室救出了她的姐姐。
或许是这个村子太落后，也或许是村民太愚昧，总之他们深信村子的贫穷与落后和屈家人有关。
好在她一切都安然无恙。只要离开了那个村落，我相信，两姐妹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其实我很想对楚婉婉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可是每当对上屈宁那张充满红色胎记，又严肃冰冷的面容时，我又有些退缩。
没关系，来日方长，婉婉一定会知道我的好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