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亭回房后立马让人叫来了管家,“我记着雅宴的帖子前些日子送到了府上,你去找找,咱们三日后去赴宴。”

    管家奇怪极了,“公子往年都不去的,甚至拒了那金老板多次单独相邀,怎么今年突然要去?”

    宋芸亭不能说是沈周容想去,又答不上来,遂板了脸在那训人。

    “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

    管家一脸委屈的走了,终于想明白,定是白日住进院子里那伙冒充西北霍家,领头的那女子想去。

    这些人也不知什么来头,公子竟毕恭毕敬把人迎了进来,还吩咐阖府上下闭紧了嘴巴,否则乱棍打死出去。

    老管家一边心里暗自揣测,一边麻溜的从一堆帖子中准确无误找出了印有雅宴的那枚烫金贴。

    距离雅宴还有三日,沈周容决定先去翰章书院看看,去的时候带上了林砚之。

    书院院长姓闻,四十多的年纪,知书文雅。

    沈周容以霍三姑娘身份到的时候,闻远追亲自迎了出来。

    “不知霍三姑娘到访,请。”

    沈周容覆了面纱,连一旁的长青也是,甚至一改出行风格,两人打扮的金玉璀璨。

    别的不说,长青今日这满身的穿戴,整个扬州城叫得上名号的管家大娘子都找不出几个,更别提沈周容了。

    活脱脱一副行走的金山。

    就差把有钱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沈周容边走边看,整个翰章书院建设的相当有规模,大小学堂几十有多,屋舍错落有致。

    整个书院不是学子读书声,就是满院飘散的墨香,别有一番静心凝神之效。

    不由夸赞了一声,“确是雅致!”

    闻远追淡笑一声,“听闻霍三娘子昨日才进城,怎么今日就有空来此?”

    沈周容美目巧转,视线落在一旁面色柔弱的林砚之身上,粲然一笑。

    “听闻书院广招江南学子,可惜我霍家数代经商,就缺一个有才华的读书人,本想着我姑姑嫁入宋家,也能沾沾你们文人学士的书卷气,谁知我们两家也不知前世做了什么,竟没一个,能入了当今天子的眼。”

    沈周容将科举入仕说的如此直白,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闻远追,她倒要试试,这个翰章书院,到底有没有猫腻!

    闻远追只是笑着,说着普通人一样的话。

    “霍三娘子多虑了,霍家儿郎子嗣丰盛,将来必有可造之材。至于宋大会长,今年不过二十有一,且宋家家族繁盛,未必没有能入仕之才。”

    连西北霍家情况都知晓的不差,能当一院之长,这闻远追也不是什么寻常人。

    “院长说的极是,等下面一茬一茬的人长起来,确实有希望不假。”

    沈周容说着,突然话锋一转,“可这希望并非百分之百毫无差错,本姑娘还是喜欢做必胜的买卖。”

    两道视线突然落在自己身上,林砚之难得的低了神色。

    “我与此人有救命之恩,且他长得还算可以,最主要的,是学识斐然。与其赌家族幼子十几二十年,不若本姑娘选他!”

    “有本姑娘在,霍家宋家两大巨富,什么大官做不得?”

    “若闻院长能给霍家一个天子门生做乘龙快婿,这翰章书院,院长想开几家开几家,我霍家鼎力支持!”

    听到乘龙快婿的林砚之飞快偷看了几眼沈周容,明知是假的,心却还是不受控制的飞跳了片刻。

    于是在闻远追若有所思望过来的时候,悄悄红了耳颊。

    闻远追大笑一声,“哈哈哈,霍三娘子多虑,我观此郎君天庭饱满,目藏英气,将来定然不凡。且郎君有八斗之才,将来必然高中,如此,霍三娘子之愿定然达成!”

    沈周容听得开怀大笑,立马看向一边的长青,长青心领神会,从袖中捧出一方玉盒。

    玉盒内一柄通体羊脂白玉,堪比婴儿胳膊大小的的戒尺赫然其中。

    于夏日蝉鸣下,透出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沈周容笑的随意,“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闻院长一定收下,待明年霍家得一佳婿,还要劳烦院长大人前去霍家喝一杯喜酒才是。”

    林砚之入翰章书院的事就这么成了默许,马车上,长青不解。

    “殿下,那翰章书院只要报名都能进得,您为何还要拿重宝试探那闻远追?”

    沈周容但笑不语,一旁的林砚之替她解了惑。

    “天下文人,自诩清流,真正爱学者,不因美玉财色而失文人风骨。”

    说罢,又喟叹一声,“当今天下,若论文人风骨,唯早已辞官致仕的褚老先生一人。”

    “那林大人呢,十年寒窗,风骨可在?”

    沈周容好奇,听到此随口问了一句,却不想对面的人,为她这一时随意,认真了些许。

    “风骨与权势,林某选殿下!”

    “哈哈,好!”

    沈周容难得的开心,很久没有外人,肯如此对她说实话,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沈周容喜欢有野心的人。

    唯有野心,才配得上至高无上的权利!

    “林大人思虑独到,待江南事了,本宫亲自手书一封,定让林大人高官厚禄,从此实权在握!”

    “下官多谢殿下提携,终其一生,为殿下驱使!”

    林砚之刚表完忠心,马车忽然一停,不羡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是宋府管家。”

    管家带来了一封信,和一句话。

    “下人们寻到玉秀姑娘的一点线索,我家公子吩咐给姑娘送来。”

    沈周容将信纸打开,上面寥寥几个字。

    ‘西街王记绣铺。’

    绣铺掌柜名叫王荣,是个面容憨厚的中年男人。沈周容到的时候,王荣正给几位娘子细心介绍不同的绣法和样式。

    长青额外准备了一套外衫,下马车的时候,沈周容将身上那件缀了金丝的外衫换下,稍显素净,又将满头金饰尽数拆下,只留了几根玉簪子在发间。

    进来后先是打量了一下绣铺,整个铺子不算很大,但胜在干净,细细闻着,似还熏了香,很是好闻。

    柜台前各式各样的帕子摆放整洁,甚至还按着颜色做了搭配,一眼望去,赏心悦目。

    王荣送走了之前看帕子的几位娘子,见她在看一副兰花绣帕,有些不确定的走了过来。

    “这位娘子喜欢兰花?”

    沈周容将帕子放下,“看掌柜这些帕子,绣技精致,且多数绣法相同,想必掌柜定有一位心灵手巧的绣娘。”

    王荣已经确定眼前人不是来买他帕子的,“是在下夫人所绣,娘子看到的其他帕子,是平日从其他娘子手里收来,本店代为转卖。”

    粗粗一看,转卖的帕子还不少,是个有善意的掌柜。

    王荣有些猜不透眼前人的意图,又看了一眼同样四处打量的林砚之,还有一左一右跟在身后的长青和不羡。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虽穿的素净,可这衣裳料子,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于是,主动开了口,“不知娘子来小店,是……”

    眼前人是个好心肠的,沈周容也不吓人家,主动说明来意。

    “听闻掌柜见过这方帕子的主人?”

    长青适时将帕子递了过去,正是小女孩交给沈周容,冯玉秀的帕子。

    王荣接过帕子细细看了几眼,这是今日,他第二次见这方绣帕。

    “娘子是为这绣帕的主人而来?”

    沈周容神色认真,“有人托我寻这方帕子的主人,掌柜若知晓什么,还请悉数告知,此事于我而言,很是重要。”

    身后,长青代沈周容福了一礼,王荣忙忙阻止,他清楚知道,眼前人身份定然不斐,不是他这一介小小商户能高攀得起的。

    “在下记得,这方帕子的主人是个小姑娘,是今年三月初到的小店。”

    三月七这日,冯玉秀在城内寻找自己哥哥近半月无果后,因生计拨开了铺子的珠帘。

    她是偶然间发现这家铺子的,铺子老板很好,也很诚信。

    周围有生活拮据的人家,他都会帮忙代卖帕子,收取的代卖费很是低廉,只两成。

    “掌柜你好,请问这样的帕子您收吗?”

    冯玉秀递上了一方绣着细柳的家常帕子,心里忐忑极了。她的盘缠马上就要用完,若再没赚钱路子,哥哥寻不到不说,自己也要流落街头。

    王荣见她年级不大,穿着打扮也不似城里人,接过帕子看了看,本以为没什么特别,却忽然发现,她绣的那株柳,绣法奇特,很是生动。

    帕子上的细柳随帕子拂动像要活过来一般。

    “姑娘这帕子在下收了,每条六十文,姑娘看是否可行?”

    冯玉秀激动极了,她从没想过,自己随便绣的帕子,竟然这般值钱。

    “愿意愿意,只是目前我还没来得及绣其他帕子,过几日,不,三日后我一定带着新的帕子来寻掌柜。”

    王荣从钱匣里点了四十八文钱递给她,冯玉秀的绣技出奇的好,王荣很是惜才,又从自家铺子拿了上好的丝线给冯玉秀。

    在冯玉秀极力坚持下,只收了六枚钱。

    铺子里,王荣从回忆中抽回神。

    沈周容顺着他所说,“所以,冯玉秀在往你铺子供了几次货后,才突然消失?”

    王荣在冯玉秀不再给他供货后,还惋惜过不少日子。

    “冯姑娘绣的帕子很受客人喜欢,她绣的又快又好,突然不来了,在下只当是她寻到亲人回了老家。”

    线索好似一下又断了,沈周容不甘就这么放弃。

    “世间事,但凡存在,就一定有线索!掌柜的,你再好好想想,冯玉秀失踪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王荣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特别的人和事,只道:“在下只记得冯姑娘最后绣的一批牡丹绣帕,娇而不艳,于阳光下,隐有金光流动,世无其华!”

    离了绣铺后,本以为线索就这样断了,谁知马车快到宋家宅子时,有人给她送来了一封福庆楼的名帖。

    来人是福庆楼掌柜,约三十岁的年纪,名叫丽娘,打扮的很是风雅。

    “我家主子说了,这张帖子是单独给霍三娘子的,福庆楼准备了大礼,为娘子接风洗尘。”

    丽娘信心十足的走了,沈周容坐在马车里,帘子被长青挑起一角。

    视线里,有金光在来人指尖随牡丹流动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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