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之毫无预兆的倒下,守在院子外的不羡听到动静,推门而入时,先是被屋内极大的血腥味呛了一下,目光迅速掠过,见长青只是昏睡过去并无大碍,几步跨到了床前,看清情形的瞬间,没有任何犹豫的,抱起林砚之就往外跑。

    城中不少人因暴雪压塌房屋而受伤,老大夫这两天来来回回被折腾的够呛,今夜好容易早休息一会,谁知刚睡下,就被人闯进屋里捞了起来。

    “求先生救命!”

    不羡怕,怕林砚之真的有什么事,沈周容会一辈子难安。

    老大夫本欲发火,待看清来人,又听清他说的话,以为沈周容出了意外,起身立马套了外衣,拎着药囊就往外跑。

    整个北蛮王都,谁出事,这位都不能出事!

    谁知一路走,竟不是去沈周容房间的路,待看到浑身是血的林砚之,老大夫刚刚松了一下的眉心又是一紧,看着伤口直嚷,“这一个两个,都不要命了!”

    幸而老大夫医术绝佳,折腾了大半夜,总算是保住了林砚之这条小命。

    “性命算是暂时保住了,接下来两日,切记莫要挪动,按此方子先煎一服药喂他喝下,明日一早我再来把脉看要不要换方子。”

    不羡一一应下,又各自安排了铁甲军熬药看守,随后带着老先生去了沈周容屋子。

    待看清屋内情形,老大夫瞬间明了林砚之为何会剜心取血,忙上前为沈周容把脉,每把一下,心中便惊一声,直到最后,眉心尽展。

    担惊受怕了两日,总算有个好消息了。

    起身慢悠悠道:“这位姑娘余毒已解,接下来好生调养,最多两个月,就可无虞。”

    直到这时,不羡终于清楚的知道,林砚之解了他家主子的毒!来不及想为什么,忙问道:“敢问老先生,我家主子何时能醒?”

    老大夫认真思索了再三,道:“这位姑娘虚耗甚大,我开一剂调养的方子,这几日好生照料,两三日内便可转醒。”

    临走时,忽然看到被放在一旁的白瓷碗,上前拿在手里嗅了几下,骤然大惊。

    “此血化毒,不可随意处置,可容老夫带走处理?”

    不羡视线落在碗里殷红上,随即点头,“辛苦先生。”

    沈周容是在第三日早晨醒来的,辅一睁眼,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她只是轻轻动了一下身子,一旁守着的长青立马察觉,见她醒来,眼底涌上湿意。

    一边将她扶起,一边小心的问:“殿下,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周容抬起手伸了伸掌心,道:“舒服极了,长青可是寻了什么神丹妙药给我?”

    没想到她只是开个玩笑,一旁的长青却忽然抽了下鼻子,低下头躲开她的目光。

    “是殿下吉人天相。”

    这句话,放在往日或许没什么,可现在,怎么听怎么奇怪。

    沈周容从刚刚的玩笑之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说:“你知道的,不要骗我。”

    长青擦了眼泪,几番欲言又止,知道这次无论如何都瞒不过自家主子,最后还是将林砚之以心头血为她解蛊毒的事说了出来。

    “幸得不羡发现及时,经过救治,林大人现已无碍,只是失血过多,还在昏睡,大夫说,要不了几日就可醒来。”

    沈周容在听到剜心取血的时候,心脏猛地抽疼了一下,又听到林砚之没事,这才迫使自己静下心来,直到这会,才有时间注意到自己的事。

    “你是说,我自小患有的心疾,不是你之前所言中毒,而是中蛊?!”

    中蛊一事已再瞒不住,长青只好点头,屋子里一时间陷入沉寂,半晌,沈周容又问:“此事,我母后可否知晓?”

    长青再次点头,沈周容却好似一下失去了全部力气,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光。

    半晌,抬起头,一双眼直直望进长青眼底,“那我母后之死,是否于此有关?”

    长久的寂静后,沈周容已知结果。

    “所以,是我害死了母后。”

    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此事,还有谁知晓?”

    压迫的目光落在身上,长青没办法再继续沉默下去,只好说出实话。

    “除过已故的先皇,如今皇宫内只有和舒太妃一人知晓。”

    “所以,大家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甚至于,这些年凭借这至高无上的身份横行皇都,跋扈世家!”

    一滴泪直直跌落,长青红着眼直摇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殿下之所以性情大变乃是受噬心蛊影响心智,才会如此,噬心蛊一解,殿下还和当初一样,有着一颗仁善之心!”

    沈周容的记忆里,升平皇后的怀抱总是格外温暖,连同她父皇沈临漳,是这世间最好的父母。

    可母后因自己而死,沈周容心中自责难以平静。

    “我为什么会中蛊?和天蒙有什么关系?”

    一连两个问题,长青只能回答一个。

    “长青见到殿下时,殿下已然中蛊,升平皇后并未告诉属下,所以属下不知。”

    这个回答,和上次江南遇刺,得知自己身中剧毒时,长青的回答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沈周容问出口的瞬间,突然就知道了答案,“是因为我母后?”

    长青点头,“当年天蒙灭国前,应天阙皇之邀,大安曾数次派兵前往,因此天蒙灭国,也有大安一份力。”

    “升平皇后吩咐属下,天蒙虽灭,可余孽尚存,其中不乏一心复仇心存异心者,未免殿下再受伤害,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告知殿下实情,以免走漏风声。”

    沈周容从未想过,母后是因自己而早亡,她记得,因母后去世,父皇常常夜里孤坐一人,守在母后曾住过的宫殿里偷偷落泪,仅仅一年,便白了鬓发。

    那般爱母后之人,明知是自己害了母后早逝,却还是在自己靠近时,将自己抱在怀里轻抚额顶。

    那时的父皇,心力急速衰弱,只能将她护在怀里,再也无法将她高高抛起,举过头顶迎风揽花。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长青一步三回头,见沈周容神色黯然,最终轻声退了出去。

    乌雅兰朵来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不在屋内而在门外的长青,诧异了一下,问她:“公主殿下可是醒了?”

    “殿下适才转醒,这会……王后里面请。”

    乌雅兰朵每天至少要来三次,每次都是问沈周容醒了没有,长青本欲阻拦,可想到自家主子这会若有人同她说说话,或许心中的苦闷和自责会小一点,于是开门将人请了进去,知自家主子这会不想见自己,又主动退了出去。

    进屋的乌雅兰朵几乎是小跑着到了床前,一见面就抹了一把泪。

    “总算是醒了,谢谢天菩萨,谢谢天菩萨!”

    说完又关切的问:“公主身子可觉得好些了?还有没有哪儿觉得不舒服的?”

    沈周容没想到眼前人这般亲昵的关心自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王后关心,已无大碍。”

    又言:“此次是我自身之故,王后不用担心,与北蛮无关。”

    谁知话刚出口,就被乌雅兰朵拉住了手。

    “公主仁善,不仅派人送来三万斤粮食解救北蛮缺粮危机,甚至还准备了两车的药材和一车盐一同前来,连同运粮而来的铁甲军,日日穿行城中救援,帮全城牧民修缮房屋,这份大恩,值得整个北蛮相报!”

    “实不相瞒,幼时我曾在北境,你母后升平皇后所办的抚育院待过五年,也曾远远偷见过她一面,你和她长得可真像啊,一模一样。”

    “一样的美丽,一样的仁善。”

    “您见过我母后?”

    乌雅兰朵不仅学过多年中原学问,甚至还见过升平皇后,这是沈周容万没想到的。

    “您可以说说,她是怎样一个人吗?”

    沈周容眼里的迫切,让乌雅兰朵想起眼前人幼年失了双亲,也让她想起,那个天地间最美好的女子,早已于十多年前香消玉殒。

    “我初到大安时,是个流落边境的小乞儿,被带进抚育院时,我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那里五年,是我这一生最自在快乐的时光。”

    “在那里,没人取笑我的身份,我可以和汉人孩子住一样的地方,学一样的知识,我很怕,怕那样的时光是我偷来的一场美梦。”

    “后来,从院长口中,我得知了抚育院背后的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升平皇后,她是我唯一一个钦佩至今的女子,我知自己并不会在抚育院长久的待下去,年龄到了,终归是要出去的,于是便想着见她一面,哪怕偷偷看上一眼也心满意足。”

    “上天一定是听到了我的心声,才会那般眷顾我,在一次偶然中,我真的见到了你的母亲升平皇后。”

    “听闻,那时你母亲刚刚封后,与自己挚友一起隐瞒身份,到北境的第一件事,是来抚育院,身上佩戴的,就是这枚太阳花鸟玉环。”

    沈周容低下头,腰间玉环在侧,费寅说,这枚玉环,曾是大齐文相之物,而如今乌雅兰朵却告诉她,这是自己母后的东西。

    可这,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大齐文相与自己母后升平皇后又到底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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