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豪爽,我铁弗师庐也非知恩不报之人,殿下知我北蛮缺粮,早早派人运了粮食来,并未趁机要挟强逼我等开放互市,后又派人清理暴雪,救我北蛮百姓。”

    沈周容的粮草来的尤其的快,按时间推算,是在他们被乌提烈劫了车队粮食时就已出发。

    这一点他本想不明白,一个人再聪明,再运筹帷幄,也算不到发生在自己之前的事,更算不到暴雪天灾。

    直到他看到铁甲军运粮的马车才恍然大悟,马车经过改装,雪地里车辕放下化为雪橇,在暴雪肆虐的草原上日行千里也不为过。

    如此一算,是在林砚之提出互市前一到两天,这批救命粮就已然出发边关。

    他本以为,若要向大安购粮,就必得同意他们的提议,可粮食赶在最需要的时候到了。

    粮食到的时候,以两百铁甲军的实力,同意开放互市者留下性命,不同意者,斩首,甚至,依靠这股军力,若他不同意,沈周容完全可以令北蛮王易位,可她也没有。

    威震天下的铁甲军穿行在北蛮王都,比他北蛮的将士救下了更多的北蛮百姓。

    这一切一切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心底,全天下诸国,他想不出会有第二个人放下成见,有这般胸襟。

    “殿下大义,王后与我等商议,决定同意林大人之前提议,与大安开放互市!只不过,五年为期,五年后,是否还要继续开放,还需后议。”

    这是沈周容这么多天来收到的第二大好消息,整个人激动的连说话都带着掩不掉的笑意。

    “多谢北蛮王,想来用不了多久,大安边境定能看到两族百姓和睦共处,我替边关百姓谢过众位!”

    “其实,本王有一点想不通。”

    北蛮王看着沈周容,眼底透出的满是敬佩。

    沈周容看向他,好奇他所想,于是听到了下面这一段畅所欲言。

    “大安强大,无论是军力还是经济早已与大齐不分上下,北蛮不过几万草原部族,这场雪灾前所未有之大,殿下只需静待一旁,待整个草原无粮无药,牛羊不济时,届时殿下出兵,收服北蛮轻而易举。”

    林砚之没想到,眼前这位能在七年间收服草原百分之八十以上部落,且稳坐北蛮王位几十年的枭雄,心中还有这般如少年的赤忱。

    道:“北蛮王可是觉得殿下不同?”

    铁弗师庐点头,“从未见过!”

    林砚之一笑,目光落在身前的乌雅兰朵身上,“如此不同的人,王后曾见过,如今,北蛮王也见到了,当知,殿下她要的,从不是收服,而是和平安定。”

    北蛮王听的似懂非懂,却又不太明白。

    沈周容道:“北蛮王生在草原,对草原历史当比任何人都熟悉,有史以来,草原部族被收服的不少,可最终呢,无一不是战事大起。”

    “埋在这片土地的尸骨已经够多了,自古以来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北蛮王难道不希望以后的草原牛羊成群,高歌彩衣现于蓝天之下,子子孙孙无穷绵延吗?”

    沈周容一席话,铁弗师庐听得心惊,这样的美好,他从未敢畅想过。

    “没想到公主殿下如此年纪就能有此远见,是老夫浅薄了,此行路途漫漫,还望林大人与殿下平安回朝。”

    看着乌雅兰朵满是笑的眼,宿勤那延第一次怪自己没脑子。早该在之前,乌雅兰朵这般笑的同沈周容布菜那日他就该猜到,能让乌雅兰朵露出这种笑的,从来只有那人!

    同时,心中震撼不比任何人少,“那日殿下曾言,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今日,在下终于明白此话之意,宿勤那延受教,殿下如此胸襟,我草原男儿各个钦佩!”

    待沈周容的马车遥遥驶出城门,乌雅兰朵才道:“此时开放互市,看似大安占利,实则救了整个草原一命!”

    北蛮王揽住乌雅兰朵的肩膀,道:“回吧,互市一开,许多事还需你我多做准备。”

    马车上,沈周容忍了好久的好奇,终于开口问林砚之,“林大人怎知晓,你的血能解我的毒?”

    话问出口,又突然后悔起来。

    “我这么问,是不是会让你想起从前那些不好的事,不然,你还是别说了,就当……就当……”

    话没说完,被林砚之一笑打断。

    “殿下好奇,其实下官也好奇。当年,为与天阙抗衡,天蒙王族给天蒙所有人都下了一种秘蛊,上至老弱,下至妇孺孩童,用来控制其杀人,有的,甚至被做成人形蛊,也因此,天阙久攻天蒙不下。”

    林砚之嗤笑一声,“从天蒙王族以蛊控制族内百姓开始,整个天蒙内部已经隐隐起了反抗,也注定了天蒙必败的结局。”

    “自我中蛊后,爹娘养了半辈子蛊,却不知我所中何蛊。爹娘会蛊,一直只是用来治病之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开始拼命研究蛊术,为的,是将我身上的蛊祛除。”

    “殿下不知,蛊与蛊之间,也是有很大差别的。爹娘为救我,不惜以身试蛊,终于,他们养出了一只强大的蛊王。”

    “蛊王与我体内不知名的蛊双双死亡,见我没事,爹娘终于放下心来,却因此被自己体内蛊虫反噬,时日无多,后来死在官兵所放的那场大火里。”

    沈周容忽然想起为寻杨延廷同伙,林砚之第一次放血引蛊那日。

    “所以,当时在松江府驻军军营,是因为你的血,才找出那般多被蛊控制之人?而我那次格外不舒服,也是受此影响?你在那时,就知道了我身中蛊毒?”

    沈周容一连三个问题抛出,反惹林砚之生笑。

    “殿下猜的没错,娘说,蛊王是护我而死,因此蛊王死后,化进了我的骨血,我的血也因此有威力,可以杀死寻常蛊虫。那是我离开天蒙后第一次以血取蛊,当时心中也十分忐忑,却不想效果颇丰。”

    “也是从那时开始,隐隐约约知道,我的血于殿下有用,只是一直不知殿下所中何蛊,且殿下身边似有高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稳稳压制住了殿□□内的蛊。”

    “高人?”

    沈周容疑惑,“你是说有人不但知道我中蛊,还助我压制体内蛊虫?”

    林砚之点头,“不仅如此,此人还研究出了解蛊方法,此次若非殿□□内蛊虫已解,只留余毒,否则,我怕也无法救殿下。”

    她体内的蛊竟已解了?

    林砚之一句话,令她震惊的同时又引出无数疑虑。

    “按说,我中了蛊,解蛊应有感觉才是,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是何时解的蛊?”

    林砚之道:“噬心蛊乃天蒙王族最厉害的蛊之一,唯天蒙王族知其解法,且解蛊后需按特殊秘方调养两年,方可彻底清除体内全部余毒。殿下余毒复发后,在下曾问过长青姑娘,依她神色,好似并不知秘方之事。不知秘方,为殿下解毒之人必不是天蒙人,而此人医术之高超,前所未见。”

    “依殿下身体内余毒发作来看,殿下解蛊时间,应在一年之内,否则,此次毒发不会严重到危及性命!”

    “一年之内?一年?!”

    沈周容忽然心头一震,不可置信的想起一件事来。

    “你说,会不会有一种解蛊方法,需要人先死一次?!”

    林砚之也是在同时,想到了这一点。

    “天蒙内确有传闻,蛊虫依活人体内气血而生,一旦生机断,绝大部分的蛊虫也会立即死亡,可此法太过凶险,一旦不慎,无法回生!”

    沈周容道:“林大人可还记得我因何出宫?”

    林砚之想起了那日自己在朝堂所言,而在之前,众臣议论最多,气愤更甚的,乃是因镇国公主逼宫篡位一事!

    沈周容见他神色,知他必然猜到了,只是逼宫篡位这四个字,一旦说出口,便是死罪。

    “其实,那时我确与沈萧合谋,意图那九五之位,也是那晚,我中毒毒发,期间太医院首徐太医曾一度诊出我气息断绝,可后来,毒解了,我也醒了,重新拥有了脉搏。”

    “所有人都以为是奇迹,现在想想,原是那时,有人以大胆之法,解了我体内的噬心蛊!”

    “只是不知此人究竟是谁,既知我中蛊,又能研究出解蛊之法,或许,他知晓许多我想知道的事。”

    林砚之想起一人,“长青姑娘自小跟在殿下身边,又知殿下早已解蛊,那定然知晓那解蛊之人,殿下何不?”

    沈周容摇摇头,“长青得我母后之令,此次若非蛊毒发作危机我性命,噬心蛊一事,她会至死都瞒着。”

    林砚之道:“我观长青姑娘待殿下实乃诚心,次次以命相护,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沈周容叹了一口气,“从小大大,我早已将她视为最亲近之人,她所有瞒我之事,也只有我中蛊这一件,她不说,一是为我安全考虑,这些年她暗中调查不少,至今未能找到为我下蛊之人。”

    “二来,我猜测,她之所以什么都不肯透露,是因为我中蛊的背后,藏着更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一旦被发现,许会将我置入更大的危险。”

    “你说,我母后藏着的秘密,是否与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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