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季延强制放了半个小时假，但鹿星满脑子都是案子，此刻一个人呆在办公室的沙发失了神。秋白在办公室门口敲了好几下门，他才反应过来。鹿星示意她坐下说，又自顾自的起身去接水。
上一次不欢而散后两个人就没正常见过面、更没有正经讲过话，现在两个人相互背着身，办公室陷入一种尴尬的静默，只有饮水机咕噜咕噜的作响。过了一会儿，这种尴尬才被另一个敲门声打破——是陈荔进来了。
“师傅，该吃药了。”陈荔全然没发现当下气氛的异样，快步走到秋白跟前，十分专注掏出药片倒在秋白手中，又赶紧拧开了矿泉水瓶盖、把水往秋白手中递。目光灼灼，就等着秋白服药。
只是这边水还没递到秋白手上，又被鹿星不客气的挡了下来。
“陈荔同志，我该说你体贴还是不体贴，这病人刚吹了风哪能再喝凉水的！”鹿星一本正经的提点着陈荔，一边在秋白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将那矿泉水一收、把保温杯重塞到她手里，别过脸去，招呼道：“吃药。”
秋白“哦”了一声，十分乖巧的照做了。
鹿星抱着手，“有话对我说？那先让他出去吧。”
没想到秋白竟也十分听话的把陈荔招呼出去了。鹿星内心对秋顾问今天的配合感到受宠若惊。
还有陈荔——木讷的来十分温顺懂事，被这样指挥来指挥去的却也全然不恼，全然想象不出他给陈燊革命友谊的过肩摔的样子。
“秋顾问今天这么乖巧，鹿警官有些慌啊。”鹿星直言道，“想跟我说什么？”
鹿星在抬头时，两人四目相对，鹿星看到了她认真笃定的目光。
“想跟你道歉。”秋白看着鹿星的双眼，认真说道，“在秋欣的事情上，我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让你担心了，要跟你道歉。在陈阳的事情上，我虽然是无心、但差点打乱了你们的行动，也要跟你道歉。”
鹿星抱着手认真回应道，“第一件事情，道歉收悉，此致、敬礼。不过我也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那时候我的确太着急了，吓到你了吧？后面害你……嗯，病了一场，十分对不住。”
秋白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肺炎、吓病了什么的，肖息告诉你的吧？我们肖老板属狐狸的，他诓你的。范祈说我只是着凉了，不关你的事情。”
秋白又认真回忆了下，补充道：“嗯。当时是挺吓人的，不过也没那么娇气，别放在心上。”
鹿星看着她的反应在内心苦笑，真有些闹不明白该相信谁。
“至于第二件事，我想先听你说说来龙去脉。关于昨天，陈阳还有你，都发生了什么？”
“我因为秋欣的事情被肖息停了通讯，这事情肖息应该跟你说过了。”鹿星点了点头，秋白继续道，“昨天我刚刚拿回工作手机，晚上8点左右收到了署名陈阳的消息，说他要自杀。”
秋白从手机调出了那条消息，递给鹿星看。那是一封长信，陈阳含糊其辞的说他受到了迫害，已经活不下去了，他会在昨天晚上自杀，他要用自己的死揭穿在起舞里的那些勾当。
“收到消息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我一边往起舞赶，一边尝试着联系了你、陆局还有陈荔，但应该是你们都在那次行动上，我谁也联系不上。我又尝试着报警，但发现起舞周围的通讯信号都被屏蔽了。虽然当时觉得有蹊跷，但人命关天、不敢耽搁。”
“所以你一个人冲进去了。”
“对。我进去了。我在起舞门口捡到了印着陈阳头像的小卡片，他一定在这里、他想要自杀也一定确有其事，刻不容缓，我得进去、还得把人找出来。”秋白说完下意识的看了鹿星一眼，上次他因为担心而暴怒的反应的确让她心有余悸，但这次他的目光却柔和了很多。
“但是你只有一个人。冲进去之后呢，你是怎么打算的？”鹿星问道。
“我第一次去那里，不知道里头的门道，但那个地方让我觉得不安全。我只能尽可能的高调、让所有人看到我，以确保他们没法动我。所以我借着刷卡送酒与他们周旋、逼他们交人。南星连着我的通讯监听和生命体征监控，有任何意外，他会向肖息示警。我在酒吧刷的是肖息的副卡，这几宗大额交易和消费定位信息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即便我后面出了什么事情，警方也有迹可循。但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会看到我。”鹿星抢先答道。
“对。”秋白再一次看向鹿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把昨晚所有的疑惑都想通了。你们有行动、而且是很重要的行动。而我在酒吧的高调举动，很可能打乱了你们的行动计划。”秋白扶额检讨道，“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也是我追悔莫及的。”
鹿星看着她这惭愧的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一语不发拉开抽屉，在陈燊那堆外文零食里，挑了两颗玻璃纸裹着的小糖放到她前面。那糖是水果味的，酸酸甜甜、不腻口。鹿星给自己剥了一颗，酸甜的果味在他齿间打了转。
“第二个事情的道歉我不会接受。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鹿星转向秋白，十分认真说道：“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你已经尝试过所有能求援的方式，在孤立无援的时候也尽可能给自己的冒险行动想好退路。我认真的想了想，在这件事情上我做得不会比你周全。一个人在拯救他人和保全自己的两难中该如何做选择全凭本心。我不赞成你涉险，但由衷敬佩你的勇气。”
秋白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说不清是疑惑还是诧异，喉咙还有些紧张的咽了咽。鹿星忍俊不禁：“秋顾问，我夸你呢，这么紧张是怎么回事？”
不等秋白回应，他收敛了神色说道：“陈阳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对我们很重要。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我对陈阳了解不多，但他跟我说过，他家家庭条件不太好，他跟同乡走出大山来榕市打工是为了给家里人赚个好生活。”
鹿星点点头，补充道：“我们从陈阳家里的派出所了解到，他父母不在了，从小跟姨母和表弟生活。姨母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很不容易。是当地重点帮扶的困难户了。陈阳是个孝顺孩子，辍学后一直在县城打工照顾家里。他们那边是山区、太穷了 ，讨生活不容易，榕市对口帮扶，让劳动力进厂就业。陈阳是跟着同乡过来的。”
秋白心下一沉，“这样有牵绊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希望、放弃自己生命的。”
是啊。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如此痛不欲生。
但那些让他病不欲生的经历，无疑对案子非常重要。
“你说的很对。所以这个案子要请秋顾问配合——回避。”
秋白抬头看向鹿星的时候，才发鹿星很认真的看着她。
鹿星继续道：“你是他珍视的人，而接下来我们想让他说的，是他宁愿死也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是秋顾问，我得让他开口 。我没有向他表明你跟局里的关系。”嗯，除了说她是办案民警的相亲对象这一点……“在他眼里，你应该对案子的真相一无所知。你的回避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秋白点了点头，却发现鹿星仍在盯着她，“是有什么事还需要我么？”
“有！从哪儿跑出来的回哪儿去。”鹿星目光点了点她手腕露出来的住院手环，抱着手揶揄道：“你们祈星都属狐狸的，我谁的话都不信。”
秋白知道自己理亏，识相的选择沉默。鹿星看着她的理亏犯窘的模样，忍俊不禁。抬手看了一眼表，不多不少半个小时，属于他的假期结束了。
上一次不欢而散后两个人就没正常见过面、更没有正经讲过话，现在两个人相互背着身，办公室陷入一种尴尬的静默，只有饮水机咕噜咕噜的作响。过了一会儿，这种尴尬才被另一个敲门声打破——是陈荔进来了。
“师傅，该吃药了。”陈荔全然没发现当下气氛的异样，快步走到秋白跟前，十分专注掏出药片倒在秋白手中，又赶紧拧开了矿泉水瓶盖、把水往秋白手中递。目光灼灼，就等着秋白服药。
只是这边水还没递到秋白手上，又被鹿星不客气的挡了下来。
“陈荔同志，我该说你体贴还是不体贴，这病人刚吹了风哪能再喝凉水的！”鹿星一本正经的提点着陈荔，一边在秋白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将那矿泉水一收、把保温杯重塞到她手里，别过脸去，招呼道：“吃药。”
秋白“哦”了一声，十分乖巧的照做了。
鹿星抱着手，“有话对我说？那先让他出去吧。”
没想到秋白竟也十分听话的把陈荔招呼出去了。鹿星内心对秋顾问今天的配合感到受宠若惊。
还有陈荔——木讷的来十分温顺懂事，被这样指挥来指挥去的却也全然不恼，全然想象不出他给陈燊革命友谊的过肩摔的样子。
“秋顾问今天这么乖巧，鹿警官有些慌啊。”鹿星直言道，“想跟我说什么？”
鹿星在抬头时，两人四目相对，鹿星看到了她认真笃定的目光。
“想跟你道歉。”秋白看着鹿星的双眼，认真说道，“在秋欣的事情上，我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让你担心了，要跟你道歉。在陈阳的事情上，我虽然是无心、但差点打乱了你们的行动，也要跟你道歉。”
鹿星抱着手认真回应道，“第一件事情，道歉收悉，此致、敬礼。不过我也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那时候我的确太着急了，吓到你了吧？后面害你……嗯，病了一场，十分对不住。”
秋白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肺炎、吓病了什么的，肖息告诉你的吧？我们肖老板属狐狸的，他诓你的。范祈说我只是着凉了，不关你的事情。”
秋白又认真回忆了下，补充道：“嗯。当时是挺吓人的，不过也没那么娇气，别放在心上。”
鹿星看着她的反应在内心苦笑，真有些闹不明白该相信谁。
“至于第二件事，我想先听你说说来龙去脉。关于昨天，陈阳还有你，都发生了什么？”
“我因为秋欣的事情被肖息停了通讯，这事情肖息应该跟你说过了。”鹿星点了点头，秋白继续道，“昨天我刚刚拿回工作手机，晚上8点左右收到了署名陈阳的消息，说他要自杀。”
秋白从手机调出了那条消息，递给鹿星看。那是一封长信，陈阳含糊其辞的说他受到了迫害，已经活不下去了，他会在昨天晚上自杀，他要用自己的死揭穿在起舞里的那些勾当。
“收到消息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我一边往起舞赶，一边尝试着联系了你、陆局还有陈荔，但应该是你们都在那次行动上，我谁也联系不上。我又尝试着报警，但发现起舞周围的通讯信号都被屏蔽了。虽然当时觉得有蹊跷，但人命关天、不敢耽搁。”
“所以你一个人冲进去了。”
“对。我进去了。我在起舞门口捡到了印着陈阳头像的小卡片，他一定在这里、他想要自杀也一定确有其事，刻不容缓，我得进去、还得把人找出来。”秋白说完下意识的看了鹿星一眼，上次他因为担心而暴怒的反应的确让她心有余悸，但这次他的目光却柔和了很多。
“但是你只有一个人。冲进去之后呢，你是怎么打算的？”鹿星问道。
“我第一次去那里，不知道里头的门道，但那个地方让我觉得不安全。我只能尽可能的高调、让所有人看到我，以确保他们没法动我。所以我借着刷卡送酒与他们周旋、逼他们交人。南星连着我的通讯监听和生命体征监控，有任何意外，他会向肖息示警。我在酒吧刷的是肖息的副卡，这几宗大额交易和消费定位信息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即便我后面出了什么事情，警方也有迹可循。但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会看到我。”鹿星抢先答道。
“对。”秋白再一次看向鹿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把昨晚所有的疑惑都想通了。你们有行动、而且是很重要的行动。而我在酒吧的高调举动，很可能打乱了你们的行动计划。”秋白扶额检讨道，“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也是我追悔莫及的。”
鹿星看着她这惭愧的模样觉得好气又好笑。一语不发拉开抽屉，在陈燊那堆外文零食里，挑了两颗玻璃纸裹着的小糖放到她前面。那糖是水果味的，酸酸甜甜、不腻口。鹿星给自己剥了一颗，酸甜的果味在他齿间打了转。
“第二个事情的道歉我不会接受。你也不需要向我道歉。”鹿星转向秋白，十分认真说道：“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你已经尝试过所有能求援的方式，在孤立无援的时候也尽可能给自己的冒险行动想好退路。我认真的想了想，在这件事情上我做得不会比你周全。一个人在拯救他人和保全自己的两难中该如何做选择全凭本心。我不赞成你涉险，但由衷敬佩你的勇气。”
秋白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说不清是疑惑还是诧异，喉咙还有些紧张的咽了咽。鹿星忍俊不禁：“秋顾问，我夸你呢，这么紧张是怎么回事？”
不等秋白回应，他收敛了神色说道：“陈阳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对我们很重要。他应该知道一些事情。”
“我对陈阳了解不多，但他跟我说过，他家家庭条件不太好，他跟同乡走出大山来榕市打工是为了给家里人赚个好生活。”
鹿星点点头，补充道：“我们从陈阳家里的派出所了解到，他父母不在了，从小跟姨母和表弟生活。姨母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很不容易。是当地重点帮扶的困难户了。陈阳是个孝顺孩子，辍学后一直在县城打工照顾家里。他们那边是山区、太穷了 ，讨生活不容易，榕市对口帮扶，让劳动力进厂就业。陈阳是跟着同乡过来的。”
秋白心下一沉，“这样有牵绊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希望、放弃自己生命的。”
是啊。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如此痛不欲生。
但那些让他病不欲生的经历，无疑对案子非常重要。
“你说的很对。所以这个案子要请秋顾问配合——回避。”
秋白抬头看向鹿星的时候，才发鹿星很认真的看着她。
鹿星继续道：“你是他珍视的人，而接下来我们想让他说的，是他宁愿死也不想让你知道的。但是秋顾问，我得让他开口 。我没有向他表明你跟局里的关系。”嗯，除了说她是办案民警的相亲对象这一点……“在他眼里，你应该对案子的真相一无所知。你的回避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秋白点了点头，却发现鹿星仍在盯着她，“是有什么事还需要我么？”
“有！从哪儿跑出来的回哪儿去。”鹿星目光点了点她手腕露出来的住院手环，抱着手揶揄道：“你们祈星都属狐狸的，我谁的话都不信。”
秋白知道自己理亏，识相的选择沉默。鹿星看着她的理亏犯窘的模样，忍俊不禁。抬手看了一眼表，不多不少半个小时，属于他的假期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