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陆局一语成谶，刑侦的一众队员谁也没跑，实打实加了半个月班才终于把起舞的案子告一段落。案子牵扯着祺县扫黑的旧事，案子需要转到省里接着查，定了后天移交。趁着这个空档，季延把鹿星同志赶出办公室、强制休息。
鹿星回休息室穿了大衣，就着衣柜门看到自己的样子——这些天因为案子强撑的精气神儿一股脑的消散了，疲倦与颓唐的情绪接管了他的身体。鹿星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好笑，但笑声出口却变成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合上柜门前鹿星从里头摸出一个纸袋，纸袋里装着两盒糖。
那糖是秋白给他的谢礼。
行动结束后的第三天，在医院窝了三天的秋白刑满出院。由二十四孝好徒弟护着驾送她过来刑侦队致谢，致谢之余给每个队员备了盒水果糖。那时候鹿星陪着老陆局掰扯着纪老虎的细帐，两人没打着照面。到他忙完时，陈少爷献宝似的把他那份糖果送来，还扶着耳提醒他他这份比别人多了一盒巧克力。鹿星嘴里不轻不重的骂他多管闲事，转身把糖锁进了自己的柜子里。
半个月的时间，那盒水果糖已经被鹿星蚂蚁搬家吃得差不多了，此刻塞进嘴里的是最后一颗。酸甜的果味在舌尖泛开，鹿星疲惫的情绪在糖分的熨贴中稍稍安定。安定后他突然想起今天还真有个事要找秋白商量，趁着脑子这劲头他拿出手机，在通讯软件里找到那个只有一颗星的黑色头像，发了两人在这两个月里的第一条消息。
鹿星这头刚发完“秋顾问”三个字，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编辑，被门外孟将的喊声吓得一激灵。心头莫名其妙的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麻溜把手机揣回兜里。
孟将问：“叶华吵着要见你，见么？”
鹿星心上一沉，应了声好。
案子已经板上钉钉，这次算私人会面，鹿星不用揣着办案时的严肃。此刻他潦草的裹着大衣，用老陆局见了都要上前踹一脚的敷衍坐姿摊在椅子上，等着同事把叶华带出来。
审讯室静默无声，鹿星仰着身子，默不作声的用舌尖滚着嘴里的糖。突如其来的放空，这半个月来压在他心上的一些情绪在此刻生出无数的爪牙纠缠着他。
在鹿星心里，叶华总是不同的。
他是把他领进警校大门的师兄，更是一个少年人脱离了家乡家庭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那个意气风发的师哥，站在讲台上带他做入警宣誓；他们在练习场上切磋，他们无数次撂倒彼此又笑着把对方扶起；也曾是格斗赛场中背靠背的战友，用默契的配合打败一个个对手，成为风光无两的格斗冠军组合。那年寒假假期前一天，叶华坦诚他喜欢一个男孩子时，他曾真心实意的鼓励他：“不要怂，喜欢就去表白！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儿，不管成还是不成，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够。”
只是作为感情一事的愣头青，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句无畏鼓舞的话语，害惨的是跟自己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发小兄弟。
那会儿他和温让一起来榕市上大学，两人的学校隔着一条大马路。温让第一次来他学校找他的时候遇到了些好事之徒，他也曾向陈阳一样遇到碰巧路过的叶华、向他求救。到鹿星赶来时，仗义的师兄赤手空拳击退了歹徒。温让性格外向，啥事不拘，跟谁都能处成朋友。他感念叶华救了他，待叶华也比其他人亲近些。混得熟了，他不客气的嫌叶华说话做事太过周正刻板，调侃着叫他“阿花”。就这样，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温让这个“编外”同学，成为他们亲密无间的警校三人行弟兄。
至于那天发生的事，鹿星时至今日都心有余悸。
那天晚上他只是碰巧翻窗进教学楼楼道捡球，耳尖的他听见一声救命呼喊，其后又在一丝男人的喘息声中听到那句梦魇般的“叫我阿花”。他寻声拉开一个储物间的门检查，正正撞见把人抵在墙角、举止强硬的叶华，以及被人抵在墙角、无助挣扎的温让。
“阿星！阿星快来救命！”温让艰难的喊着他，用的是他从小真正害怕时求饶示弱才有的声线。
鹿星迈开步，不由分说的把叶华掀到地上，哆嗦着把温让护在身后。
叶华仍不死心，迎着鹿星愤怒的目光说着混蛋话，起身跟他动手。那一刻的鹿星忍无可忍，此生第一次红了眼把一个人往死里揍！直到温让奋力把他拽走，躺在地上的叶华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
但事情并没有就此消停，一顿暴打结束，却是曾经的兄弟图穷匕见的开始。
“鹿阿星，走出这个门胡言乱语之前，你最好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为什么要带着外校的朋友潜入警校殴打师兄。”
鹿星还满脸错愕的时候，温让先清醒了过来。鹿星中计了！一场未遂的侵犯和一次证据确凿的殴打，他要把白的说成黑的，他们一点辩驳的余地都没有！今天这事他们必须息事宁人，不然纪律处分够鹿星喝一壶，甚至连后面的就业都会跟着牵连。
温让竭力把红了眼的鹿星摁在墙上，转身去见叶华。
“前面还情真意切说喜欢我，被拒绝了就想霸王硬上弓，现在被人撞破了又敢做不敢当、开始算计上兄弟。叶阿花，之前是我们瞎了眼，把你是这么个人渣当兄弟！”
温让的目光变得狠厉，叶华识相的保持沉默。
“威胁别人之前最好先搞清楚自己什么情况！走出这个门之前，你最好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为什么你今天会被人揍成狗，毕竟这他妈的说出去也不是我的丑事、我怕什么！”温让目光凶狠的碾着他，“今天的事老子就当是被狗咬了，放过你不是怕了你，老子只是不想因为你的破事给自己添麻烦。你记清楚了，鹿阿星是我兄弟，往后你给我绕着他走、有多远滚多远。以后他掉根头发我都算在你头上。你以为拿不出证据就奈何不了你了？不就比谁狠么，你敢动我兄弟我温让就豁得出去。到时候带着这些个不清不白的污点，你叶华的往后的仕途还能走多远！”
温让放下狠话，不由分说的拽着鹿星就走。兄弟俩人沉默着在漆黑的校园楼道走了一段，陷在愤怒中的鹿星才慢慢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温让使劲儿箍住自己的双臂，正无声的发着抖。那是鹿星平生继鹿岩离世第二次觉得无力和窝囊。
少年人总是在无数教训中跌撞成长。经此一事，鹿星真正收敛了冲动的心性，成了这一辈里勇而不莽的出色警员。而鹿星也庆幸温让的性子足够的开朗豁达，这次被狗咬的无妄之灾没有成为他心里那根晦暗的刺。
但是陈阳呢……
想到这鹿星觉得嘴里苦得很，咙喉苦涩得吞咽困难。多亏舌尖果糖残余的那丝甜味才将他从情绪的泥淖拔了出来。
审讯室的门打开，叶华被安置在对向的审讯椅上。连日来的审讯让叶华不复初见时的神彩，但仍是比现在鹿星光洁体面得多。
“阿星，几天不见，你怎么糙得跟糟老头似的。额头上的褶子比陆局还重。”
“你要明着骂陆局糟老头我不拦着，”鹿星直截了当打断了他，“我这为了把你钉死没日没夜肝了半个月，这会儿赶着下班没工夫听你废话，找我干什么？”
“别这么狠心，师哥这回进去咱们可真的见不着了。”叶华说完自己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又开口：“我欠你们一句对不起。我该为当年的事情道歉。”
鹿星向着监听室使了个眼色，监听室的孟将会意，说了句“下不为例”，关掉了监听。
“道歉有用，要警察做什么。干什么？你这突然良心发现我好慌啊。”
“你信或不信都无所谓了。师哥跟你说师哥过得不容易，是真心话。当年是我混帐，但我没办法，我得让自己活。”叶华自顾自的说着，“纪凊喜欢我，我也知我跟她在一起凭着纪老虎这层关系，我能少走很多弯路。阿星，易地而处，你应该能够理解。但我有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人。那天表白我就想好了，只要他愿意跟我在一起，什么狗屁仕途我都不要了。但他居然说不喜欢我啊！我一时气愤红了眼，才……我知道我你们不会原谅我，所以我只能想办法保全自己。”叶华喉咙艰难吞咽了一下，“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需要隐瞒顾忌的了，我会为我做的事付出代价。纪凊今天过来，是跟我签了离婚的，我同意了。走之前能再见见你，我就谁都不欠了。”
“温让那货要是知道，肯定得笑话我，这是加班加傻了才会答应见你。”鹿星伸了懒腰，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易地而处，我只能发现你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
鹿星冷眼盯了他一阵，眼底是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跟小让表白真心实意的是你，但为了自己求而不得的欲望对他动手的也是你。你曾经待我的师兄弟情义是真的，但做错事后算计我也是真的。我也相信你曾经是个有血性的警察，你想把祺县的烂天烂地扫干净，你在扫黑流的血不是假的。但你发现祺县最后那只老虎姓纪，你又怂了，打虎的英雄变为了老虎的爪牙。不过我猜那次的妥协肯定不会是怕纪凊伤心么，你只是怕失去纪老虎这个倚仗而已。”
叶华双唇微泯，没有争辩。
“你说你不容易，想想，你们这的确是够乱的。纪老虎让你看着起舞，是想让黄卢本分听话，好继续用服务员栓住他要的资源。而黄卢是个老油条，他们还想分更大的蛋糕，所以私底下做了很多上不了台面的勾当。这些事一开始还收敛着、瞒着你，最后瞒不住了只能想怎么栓住你，就是这么巧，陈阳出现了。他让他们看到你那不敢张扬的欲望，从此狼与狗身份互换。你是老虎的爪牙又是狗的爪牙。两边都得讨好、两边都不是人。叶师兄，你怎么活成这样了？”
鹿星别过脸去，“你说了那么多情非得已，那陈阳呢？难道你也要告诉我，你爱上了他、无法自拔么？承认吧，叶华，哪有那么多情非得已，不过是听从你欲望的选择罢了。你这些年真情、理想、信念……最后都屈从于自己的欲望。”
鹿星鼻息长长一叹。“不过半个月前的你倒是让我挺诧异的。当时的我还以为你会把锅甩给纪老虎，还在想怎么样可以把你钉死，谁知道你竟然心甘情愿的为纪老虎顶雷，为了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还留着一点良心。”
“不管你是忏悔也好辩解也罢，想在我这收到安慰是不可能了。我即便你下一刻要被去枪毙，我还是没法昧着自己良心说原谅。我们师兄弟啊，就这样吧。”
鹿星苦涩的笑了一声，站起身，揣好了衣服准备离开。但又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来。
“前天我跟小让说我把你逮进来了，可把他高兴坏了，要不是这会儿在省里头出差不方便，他都想来市局门口放鞭炮了。他还让我跟叶警官带个话，往后余生好自为之，可千万别再犯事、也别想不开，回头要是横着在解剖台上见，那可太晦气了。”
鹿星合上审讯室的门，疲惫的呼了口气。他略有些烦躁的从衣兜里摸出那盒巧克力，拆了一颗塞进嘴里。丝滑醇厚的可可从嘴里化开，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手头这盒100%纯黑巧克力。
绵长苦味充斥着口腔，苦涩有如此时的心情。
鹿星回休息室穿了大衣，就着衣柜门看到自己的样子——这些天因为案子强撑的精气神儿一股脑的消散了，疲倦与颓唐的情绪接管了他的身体。鹿星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好笑，但笑声出口却变成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合上柜门前鹿星从里头摸出一个纸袋，纸袋里装着两盒糖。
那糖是秋白给他的谢礼。
行动结束后的第三天，在医院窝了三天的秋白刑满出院。由二十四孝好徒弟护着驾送她过来刑侦队致谢，致谢之余给每个队员备了盒水果糖。那时候鹿星陪着老陆局掰扯着纪老虎的细帐，两人没打着照面。到他忙完时，陈少爷献宝似的把他那份糖果送来，还扶着耳提醒他他这份比别人多了一盒巧克力。鹿星嘴里不轻不重的骂他多管闲事，转身把糖锁进了自己的柜子里。
半个月的时间，那盒水果糖已经被鹿星蚂蚁搬家吃得差不多了，此刻塞进嘴里的是最后一颗。酸甜的果味在舌尖泛开，鹿星疲惫的情绪在糖分的熨贴中稍稍安定。安定后他突然想起今天还真有个事要找秋白商量，趁着脑子这劲头他拿出手机，在通讯软件里找到那个只有一颗星的黑色头像，发了两人在这两个月里的第一条消息。
鹿星这头刚发完“秋顾问”三个字，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编辑，被门外孟将的喊声吓得一激灵。心头莫名其妙的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麻溜把手机揣回兜里。
孟将问：“叶华吵着要见你，见么？”
鹿星心上一沉，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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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静默无声，鹿星仰着身子，默不作声的用舌尖滚着嘴里的糖。突如其来的放空，这半个月来压在他心上的一些情绪在此刻生出无数的爪牙纠缠着他。
在鹿星心里，叶华总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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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他和温让一起来榕市上大学，两人的学校隔着一条大马路。温让第一次来他学校找他的时候遇到了些好事之徒，他也曾向陈阳一样遇到碰巧路过的叶华、向他求救。到鹿星赶来时，仗义的师兄赤手空拳击退了歹徒。温让性格外向，啥事不拘，跟谁都能处成朋友。他感念叶华救了他，待叶华也比其他人亲近些。混得熟了，他不客气的嫌叶华说话做事太过周正刻板，调侃着叫他“阿花”。就这样，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温让这个“编外”同学，成为他们亲密无间的警校三人行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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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只是碰巧翻窗进教学楼楼道捡球，耳尖的他听见一声救命呼喊，其后又在一丝男人的喘息声中听到那句梦魇般的“叫我阿花”。他寻声拉开一个储物间的门检查，正正撞见把人抵在墙角、举止强硬的叶华，以及被人抵在墙角、无助挣扎的温让。
“阿星！阿星快来救命！”温让艰难的喊着他，用的是他从小真正害怕时求饶示弱才有的声线。
鹿星迈开步，不由分说的把叶华掀到地上，哆嗦着把温让护在身后。
叶华仍不死心，迎着鹿星愤怒的目光说着混蛋话，起身跟他动手。那一刻的鹿星忍无可忍，此生第一次红了眼把一个人往死里揍！直到温让奋力把他拽走，躺在地上的叶华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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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阿星，走出这个门胡言乱语之前，你最好想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为什么要带着外校的朋友潜入警校殴打师兄。”
鹿星还满脸错愕的时候，温让先清醒了过来。鹿星中计了！一场未遂的侵犯和一次证据确凿的殴打，他要把白的说成黑的，他们一点辩驳的余地都没有！今天这事他们必须息事宁人，不然纪律处分够鹿星喝一壶，甚至连后面的就业都会跟着牵连。
温让竭力把红了眼的鹿星摁在墙上，转身去见叶华。
“前面还情真意切说喜欢我，被拒绝了就想霸王硬上弓，现在被人撞破了又敢做不敢当、开始算计上兄弟。叶阿花，之前是我们瞎了眼，把你是这么个人渣当兄弟！”
温让的目光变得狠厉，叶华识相的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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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让放下狠话，不由分说的拽着鹿星就走。兄弟俩人沉默着在漆黑的校园楼道走了一段，陷在愤怒中的鹿星才慢慢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温让使劲儿箍住自己的双臂，正无声的发着抖。那是鹿星平生继鹿岩离世第二次觉得无力和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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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陈阳呢……
想到这鹿星觉得嘴里苦得很，咙喉苦涩得吞咽困难。多亏舌尖果糖残余的那丝甜味才将他从情绪的泥淖拔了出来。
审讯室的门打开，叶华被安置在对向的审讯椅上。连日来的审讯让叶华不复初见时的神彩，但仍是比现在鹿星光洁体面得多。
“阿星，几天不见，你怎么糙得跟糟老头似的。额头上的褶子比陆局还重。”
“你要明着骂陆局糟老头我不拦着，”鹿星直截了当打断了他，“我这为了把你钉死没日没夜肝了半个月，这会儿赶着下班没工夫听你废话，找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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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让那货要是知道，肯定得笑话我，这是加班加傻了才会答应见你。”鹿星伸了懒腰，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易地而处，我只能发现你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
鹿星冷眼盯了他一阵，眼底是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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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星别过脸去，“你说了那么多情非得已，那陈阳呢？难道你也要告诉我，你爱上了他、无法自拔么？承认吧，叶华，哪有那么多情非得已，不过是听从你欲望的选择罢了。你这些年真情、理想、信念……最后都屈从于自己的欲望。”
鹿星鼻息长长一叹。“不过半个月前的你倒是让我挺诧异的。当时的我还以为你会把锅甩给纪老虎，还在想怎么样可以把你钉死，谁知道你竟然心甘情愿的为纪老虎顶雷，为了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还留着一点良心。”
“不管你是忏悔也好辩解也罢，想在我这收到安慰是不可能了。我即便你下一刻要被去枪毙，我还是没法昧着自己良心说原谅。我们师兄弟啊，就这样吧。”
鹿星苦涩的笑了一声，站起身，揣好了衣服准备离开。但又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来。
“前天我跟小让说我把你逮进来了，可把他高兴坏了，要不是这会儿在省里头出差不方便，他都想来市局门口放鞭炮了。他还让我跟叶警官带个话，往后余生好自为之，可千万别再犯事、也别想不开，回头要是横着在解剖台上见，那可太晦气了。”
鹿星合上审讯室的门，疲惫的呼了口气。他略有些烦躁的从衣兜里摸出那盒巧克力，拆了一颗塞进嘴里。丝滑醇厚的可可从嘴里化开，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手头这盒100%纯黑巧克力。
绵长苦味充斥着口腔，苦涩有如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