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a.给 b.不给」
「b.」
佐久早圣臣手上的草稿纸，上面只有他的字迹。
结果音驹的经理看完他的三行文字，鞠躬，收拾好文具下楼结账离去。
没有留给他名字。
把桌上遗留的草稿纸折起，佐久早把圆珠笔横在桌上。
停止流动的空气。
书页的角指着圆珠笔夹的正面，佐久早翻动书页的时候，把压在上面的笔带起，落下来发出“啪”的一小声，佐久早扬眉看过去。
圆珠笔笔夹印着一只展翅的白鹫，其上写着一列汉字——
白鸟泽学园。
若利的学校……
等等，这支笔，不是刚才音驹经理的吗？
比起言语，更倾向于行动。
如果说出来的话会造成麻烦的情况，佐久早宁愿什么都不说，扭头疾步走开。
如果说出来的话会让人觉得幸福，佐久早也会选择什么都不说，只在旁观察。
他就是这种类型的人。
因为喊住人会让整个书店转过来看他，于是他就坐在桌子边，像纸张上写的那样，目送她悄然离去。
不过，一些情况下他也不知道除了举杯以外该说些什么。
恭喜升职？
姐姐说过那份工作累得像狗，无奈给得太多。
恭喜结婚？
哥哥说过婚礼筹备累得像狗，无奈太爱老婆。
恭喜自己拿到mvp？
……这个可以有。但一般谁又会恭喜自己呢。
最后家里的饭局总会变成佐久早圣臣举着果汁杯子，走到家人面前用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和人碰杯，吨吨吨喝完。
古森就会嘲笑：好冷漠啊圣臣！
反正都是那些话，说来说去也不差他一个。
叫来叫去也只是个名字，想找到总会有办法。
佐久早站在书店门口，望了望陌生的人群，看了看静止的天，把圆珠笔放进口袋反身走了回去。
——
「a.晴 b.阴 c.雨」
「b.」
云盖在天幕，暗沉沉的。
不知道会对萤火虫有什么影响。
朝倉自认为妈妈实行放羊教育，对她外宿的事情一定很开明，结果妈妈给一起野营的每一个人家里都打了电话。
「a.夜久 b.赤苇 c.列夫 d.福永」
「c.」
除了还没有联系方式所以略过的赤苇学长，妈妈最关心的竟然是列夫，据她所说是因为列夫和朝倉同级，部活以外还能相互照应。
朝倉倒是认为，妈妈肯定是觉得列夫有外国血统很少见，并且找家长的时候找的是自己的姐姐更少见。
“我不讨厌天真直接的小孩。”
妈妈说的天真，在朝倉这里就是笨笨的意思。
她悄悄给列夫发消息。
「抱歉，妈妈今天在家，多问了一下。」
「皆望你的妈妈声音好好听！」
那个不是重点。
「我的意思是，她平时不会每个家长都打电话的。」
「哦，因为她很关心你嘛，可能平时太忙了今天才有机会吧？」
……
朝倉瞄了一眼驾驶位的妈妈。
也许是吧。
平时妈妈忙工作，两个人私下相处没那么多，自己的生活基本都是爷爷奶奶或者白布的爸爸妈妈在管，也许妈妈就像列夫说的那样，难得找到机会关心她了。
“有灰羽君帮忙，也要注意安全啊。”
“嗯，我知道的。”
“我是说，”妈妈拨开左转向灯，变道，“和男生在一起，阿望要注意安全。”
好像，有点明白妈妈的意思了。
“这次一起出去的都是男生吧？”
“嗯，都是排球部的学长和同学。大家一起合宿过的。”
“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和老师在场的情况还是不太一样的。”
“……嗯。”
“你要是和单独一个男孩子出去过夜我才会更认真问呢，哈哈哈。”妈妈笑了，“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还没有。”
朝倉望向车窗外灰色的云。
「好感60以上精选！」
「——」
脑海里浮现了他的脸。是嘴角上扬的状态。
“喜欢……可能还说不上。”
“有在意的男孩子？”
“嗯。”
“有多在意？”
“81%。”
81%的在意。
81%的在意，他是否一样地在意自己。
“真精准啊。是今天一起去的男孩子吗？”
朝倉收回视线：“妈妈，八字还没一撇呢。”
“加油。”
“……”
好吧。
送到集合点，妈妈和四个男生打了招呼。说到赤苇京治，妈妈笑了一下，说：“赤苇同学还是第一次认识呢。”
“来之前妈妈给其他人家里都打了电话，但是我没有赤苇学长的号码。”
赤苇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自然地拿出手机：“朝倉同学，我们加一下line好友吧。”
“……”
“有什么问题吗？”
“不，就是觉得，赤苇学长你很淡定。突如其来的教导主任巡查也能处变不惊的类型。”大概朝倉妈妈用她的手机打给他也不会有一点波动的样子。
“谢谢。好友申请发过来了。”
赤苇学长原来是个怪人。
这样想着，朝倉点开申请，盯着那个新头像又沉默了。
“……”
赤苇探过来：“嗯，这个是我。”
“我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吗。”朝倉把手机屏幕翻过去，“赤苇学长为什么要用一个爷爷的照片做头像。”
“这个照片很严肃。”
“他的表情是很严肃，但是赤苇学长为什么要用一个爷爷的照片做头像。”
蓬松的蜷曲顶发和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就不说了，鬓角到鳃部的白色毛发蓄起真的很像人型狮子。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赤苇京治一如既往地淡定帮她点掉了“接受”，直起身嘴唇上扬：“非要说原因的话，我最近刚看完阿西莫夫的全套《银河帝国》。”
意味不明。意味不明。意味不明。
意味不明的事情需要重复三遍。
朝倉就算烧掉脑细胞也不理解赤苇京治用书单选头像的品味，因此被妈妈拉过去和列夫打招呼的时候一毛钱都没有反抗。
“灰羽君，阿望就请你多照顾了。同年生在一起共同话题会比较多。”
“阿姨请放心吧，皆望超级厉害，她肯定能照顾好自己！”
「a.你真会回答 b.谢谢」
「b.」
“谢谢你，列夫。”朝倉转过去，“妈妈，我会跟他们一起行动，你放心吧。明天晚上我就会回家。”
“好。”妈妈拍拍朝倉的背，“加油，阿望。”
……
好吧，我的妈妈。
和夜久学长，福永学长打了招呼之后，五个人一起搭营地车去向目的地。
轮胎倾轧山路的石子不时颠簸，朝倉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想到素未谋面的父亲。
不算什么大不了的身世背景。
朝倉妈妈和朝倉的血缘父亲在恋爱时，因为非常喜欢小孩，妈妈主动提出了要孩子的想法，所以朝倉皆望是作为非婚生子，一个外界听起来不那么光彩的身份诞生于世的。朝倉半岁左右，父亲和妈妈觉得性格家事等方面的差距实在无法弥合，和平分手。朝倉一直随母姓，父亲也没有单独抚养她的意愿和财力，顺理成章地和拿到抚养权的妈妈一起打包行李回到仙台，住在外公外婆的家里，阳台外半米就是白布家的窗户。
和妈妈聚少离多，一部分是妈妈事业渐有起色，她亦有志于此，另一方面则现实许多，单亲家庭和朝倉昂贵的课外爱好不得不让妈妈更努力地赚钱。
朝倉对监护人的回忆仅限于妈妈，父亲的存在感几近于无，也不代表朝倉对“男性”这个概念的了解几近于无。
喜欢，是成为恋人的先决条件。不是100%的喜欢，就不能100%地回应对方。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就进入一段关系，那是对自己和对方的不负责任。用半吊子的心态去恋爱，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但是恋爱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去年全国锦标赛失利后，决心摒除杂念专心射击的自己，如今竟然产生了“谈恋爱也没关系”的想法，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改变了……
吗…………
隐约感觉到意识消失和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朝倉在半梦半醒间控制住下坠的头，却感觉到有个暖融融的东西贴在脸上接住了自己。
「a.夜久 b.赤苇 c.列夫 d.福永」
「c.」
脑袋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朝倉顺着手腕白皙的皮肤懵懵懂懂地看向捧着自己脸颊的男生。
“我看你睡得都要栽下去了，”独自坐在前排副驾的列夫在座位缝隙维持着伸手托她的姿态闪着眼睛，“很累吗？”
“嗯，还好。”
“我们到了，一起出去吧，大家都下车了。”
“好。”
皆望望向车窗外，野外的凉爽空气透进来，她稍微清醒些许，错开两人紧贴的皮肤。
作为排球初学者，列夫的手心还没有主攻手那样厚重的茧子，从她的脸颊和发梢的缝隙收回也是小心翼翼的。
结果却是银发的男生用指尖绕她的耳廓画了个圈，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因睡意融融而半是粉色的耳尖。始作俑者得意洋洋地快乐笑出来：
“果然！皆望把头发别起来也特别可爱，我猜的果然很对！你要是留长发肯定也特别好看！”
好的，这下她彻底醒了。
对着只装着她一个人的翠绿眼睛。
「a.干什么…… b.杀手锏！」
「b.」
朝倉果断一把给列夫做了个迎风大背头然后响亮地……
给那个光亮白皙的额头做了一个单点单次强力马杀鸡。
“好痛！……皆望为什么弹我……”
朝倉不看他，使劲去拽门把手：“……因为你靠得太近了。”
拽。
拽拽拽。
为什么打不开！
“可是你没有开童锁诶。”
“……”
哼。
营地的主人是一对男性，给这一群高中的孩子安排了个靠近他们木屋的营地。
夜久和赤苇铺开帐篷的时候朝倉顿了一下。
「a.夜久 b.赤苇 c.列夫 d.福永」
「b.」
“……赤苇学长。”
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开口，总之先蹭到了据说会给她带物资的猫头鹰身边。
“嗯？”
“就是……那个……”
赤苇弯起嘴角：“怎么了？”
“东西……”
“嗯，好的。”赤苇笑意加深，把一根金属棒放在朝倉平摊的手心。
……？
「a.什么意思？ b.……」
「a.」
放下脑中的危险想法，朝倉直截了当地问：“赤苇学长，这个是做什么的呢？”
没想到赤苇直接拉住她的手腕，朝倉跟着对方的力量蹲了下来，撞到赤苇的肩，她赶紧回正身体，握紧手里的“凶器”。
“那个，”赤苇这次直接咳了一声，朝倉100%确定他是在偷笑，她有点后悔刚才没有……
“你握太紧了。”
赤苇掰开她的手，从金属棒一端拉紧抽出，朝倉就看着他……变魔术似的跟着无限伸长的金属棒越退越远。
“从帐篷的孔里穿过去。”
跟着猫头鹰的指示放好了第一个根杆子，有样学样地交叉型装好了另一支，正式立起来后朝倉终于忍不住了：
“赤苇学长，这要怎么……分……”
她是有点散光，但是有眼睛都能看出来她们两个搭了半天的帐篷……
是单人的。
“这个当然是朝倉同学的。给。”赤苇从边上拿起防潮垫和睡袋，“上次约好了要带给你的。我去问问福永同学那边有没有多余的位置。”
“……谢谢赤苇学长。”
每次赤苇京治要往奇怪的方向ooc而去，对方总能恰到好处地收回，淡定地不留一丝痕迹。
好奇怪啊……为什么呢。
——
“阴天不会影响萤火虫的活动吗？”
几个高中生跟着营地的男主人往山坳里走。夏夜沁凉，朝倉拉紧了脖子上的拉链。
“不如说阴天才是最适合萤火虫活动是时期。”
“虽然不知道你们几个是什么原因跑过来的……”男主人被着手里的提灯，扫视了这一圈男生和一个女生，微妙地眨眼，“你们运气很好，卫辅君很会选时机嘛。”
“是！”
“嗯嗯，加油啊。”
“……是。”
要看到自然的萤火虫，就需要深入远离人烟的自然森林。
夜间光线不好，朝倉的散光更明显了。顶着领队的手电摇晃只觉得深深浅浅，脚下不稳，周围深色的树干鬼影幢幢，几人无话，步行的声音间虫声不停，朝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a.夜久 b.赤苇 c.列夫 d.福永」
「b.」
她下意识地靠近队伍最后的赤苇，跟在对方身侧。
感觉到胳臂上轻轻碰了一下。
……？
偏过头，赤苇京治一本正经地望着前面，朝倉正准备开口问，又感觉被碰了一下。
低头看去，那个东西顺着她虚握的手放了进去，她下意识抓住。
赤苇一下子垂下眼，朝倉赶紧放开被她一同握在手心的指尖，拿起被塞的东西研究起来。
……防虫手环？
朝倉抬眼，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赤苇的食指在嘴唇上停留一秒，那个噤声的手势迅速消失了。
「a.戴上 b.还回去」
「b.」
朝倉大脑当机一秒钟，下意识就把手环往赤苇那边丢。
赤苇京治也被她突然飞来的东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接住手环，有点好笑又有点无语地拿起来对她摇了摇。
前辈送的东西不但没说感谢还不由分说扔回去，朝倉不知道怎么办，一刹间从头尴尬到脚趾，加快脚步把赤苇甩在身后。
领队把他们引到目的地，指示小孩们铺垫子坐好，关掉手电的瞬间，萤绿的光芒亮起。朝倉感觉自己坐在一片升起的星河之上。
“好厉害！好漂亮！我能抓吗？”
“列夫不要这么煞风景。”
“扑激光点的猫。”
“灰羽同学真有精神。”
朝倉没有发言，就在原地安静地坐着，怔怔盯着飞舞的光点。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是固定的。
但是每一分每一秒之间又各不相同，有人称之为宽度，有人称之为饱和度，说到底，是人对时间点的记忆以及赋予的意义不尽相同的原因。
一秒的时间，也许在放空大脑之间倏忽而过，又也许因为一个念头的萌生而豁然开朗。
顺着无数个一秒钟堆砌而成的台阶指引，走到的当下。
人可以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瞬间而感到至高的幸福。
无法用柔弱的语言达成通感的，极为个人的体验，无言地抽走她的空气。
震撼的同时也让她感受到孤独。
——拜托了。请安静下来。
感官的放大将她与隔开了沉浸在对话中的男生们，朝倉缩起身子。
「a.夜久 b.赤苇 c.列夫 d.福永」
忽然感觉到衣料摩挲的声音，朝倉以为有人要走动，正准备移开，没想到一只手安定地盖了上来。
她预感如果自己抽出手，不会有一点阻碍，但在一切人造光源消逝的此刻，逐渐同步的温度脆弱易逝，朝倉却像一只为烛火颤抖的飞蛾，在一次次呼吸和安静下来的世界里逐步确信，除了裹挟她的自然和手背的触感，她对诸多事物都失去了渴望。
失去时间的感觉时，猛然亮起的手电逼得所有人眯起眼睛。
男主人招呼着大家回到营地去，朝倉应着慢慢吞吞地把目光挪向身边的人——
「b.」
“看起来是时候回去了呢。”赤苇京治目光沉静地望着她，说。
朝倉发现她在下午不知不觉的“在意”，忽然有了悠悠的回音。
「b.」
佐久早圣臣手上的草稿纸，上面只有他的字迹。
结果音驹的经理看完他的三行文字，鞠躬，收拾好文具下楼结账离去。
没有留给他名字。
把桌上遗留的草稿纸折起，佐久早把圆珠笔横在桌上。
停止流动的空气。
书页的角指着圆珠笔夹的正面，佐久早翻动书页的时候，把压在上面的笔带起，落下来发出“啪”的一小声，佐久早扬眉看过去。
圆珠笔笔夹印着一只展翅的白鹫，其上写着一列汉字——
白鸟泽学园。
若利的学校……
等等，这支笔，不是刚才音驹经理的吗？
比起言语，更倾向于行动。
如果说出来的话会造成麻烦的情况，佐久早宁愿什么都不说，扭头疾步走开。
如果说出来的话会让人觉得幸福，佐久早也会选择什么都不说，只在旁观察。
他就是这种类型的人。
因为喊住人会让整个书店转过来看他，于是他就坐在桌子边，像纸张上写的那样，目送她悄然离去。
不过，一些情况下他也不知道除了举杯以外该说些什么。
恭喜升职？
姐姐说过那份工作累得像狗，无奈给得太多。
恭喜结婚？
哥哥说过婚礼筹备累得像狗，无奈太爱老婆。
恭喜自己拿到mvp？
……这个可以有。但一般谁又会恭喜自己呢。
最后家里的饭局总会变成佐久早圣臣举着果汁杯子，走到家人面前用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和人碰杯，吨吨吨喝完。
古森就会嘲笑：好冷漠啊圣臣！
反正都是那些话，说来说去也不差他一个。
叫来叫去也只是个名字，想找到总会有办法。
佐久早站在书店门口，望了望陌生的人群，看了看静止的天，把圆珠笔放进口袋反身走了回去。
——
「a.晴 b.阴 c.雨」
「b.」
云盖在天幕，暗沉沉的。
不知道会对萤火虫有什么影响。
朝倉自认为妈妈实行放羊教育，对她外宿的事情一定很开明，结果妈妈给一起野营的每一个人家里都打了电话。
「a.夜久 b.赤苇 c.列夫 d.福永」
「c.」
除了还没有联系方式所以略过的赤苇学长，妈妈最关心的竟然是列夫，据她所说是因为列夫和朝倉同级，部活以外还能相互照应。
朝倉倒是认为，妈妈肯定是觉得列夫有外国血统很少见，并且找家长的时候找的是自己的姐姐更少见。
“我不讨厌天真直接的小孩。”
妈妈说的天真，在朝倉这里就是笨笨的意思。
她悄悄给列夫发消息。
「抱歉，妈妈今天在家，多问了一下。」
「皆望你的妈妈声音好好听！」
那个不是重点。
「我的意思是，她平时不会每个家长都打电话的。」
「哦，因为她很关心你嘛，可能平时太忙了今天才有机会吧？」
……
朝倉瞄了一眼驾驶位的妈妈。
也许是吧。
平时妈妈忙工作，两个人私下相处没那么多，自己的生活基本都是爷爷奶奶或者白布的爸爸妈妈在管，也许妈妈就像列夫说的那样，难得找到机会关心她了。
“有灰羽君帮忙，也要注意安全啊。”
“嗯，我知道的。”
“我是说，”妈妈拨开左转向灯，变道，“和男生在一起，阿望要注意安全。”
好像，有点明白妈妈的意思了。
“这次一起出去的都是男生吧？”
“嗯，都是排球部的学长和同学。大家一起合宿过的。”
“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和老师在场的情况还是不太一样的。”
“……嗯。”
“你要是和单独一个男孩子出去过夜我才会更认真问呢，哈哈哈。”妈妈笑了，“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还没有。”
朝倉望向车窗外灰色的云。
「好感60以上精选！」
「——」
脑海里浮现了他的脸。是嘴角上扬的状态。
“喜欢……可能还说不上。”
“有在意的男孩子？”
“嗯。”
“有多在意？”
“81%。”
81%的在意。
81%的在意，他是否一样地在意自己。
“真精准啊。是今天一起去的男孩子吗？”
朝倉收回视线：“妈妈，八字还没一撇呢。”
“加油。”
“……”
好吧。
送到集合点，妈妈和四个男生打了招呼。说到赤苇京治，妈妈笑了一下，说：“赤苇同学还是第一次认识呢。”
“来之前妈妈给其他人家里都打了电话，但是我没有赤苇学长的号码。”
赤苇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自然地拿出手机：“朝倉同学，我们加一下line好友吧。”
“……”
“有什么问题吗？”
“不，就是觉得，赤苇学长你很淡定。突如其来的教导主任巡查也能处变不惊的类型。”大概朝倉妈妈用她的手机打给他也不会有一点波动的样子。
“谢谢。好友申请发过来了。”
赤苇学长原来是个怪人。
这样想着，朝倉点开申请，盯着那个新头像又沉默了。
“……”
赤苇探过来：“嗯，这个是我。”
“我可以请问一下，为什么吗。”朝倉把手机屏幕翻过去，“赤苇学长为什么要用一个爷爷的照片做头像。”
“这个照片很严肃。”
“他的表情是很严肃，但是赤苇学长为什么要用一个爷爷的照片做头像。”
蓬松的蜷曲顶发和岌岌可危的发际线就不说了，鬓角到鳃部的白色毛发蓄起真的很像人型狮子。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
赤苇京治一如既往地淡定帮她点掉了“接受”，直起身嘴唇上扬：“非要说原因的话，我最近刚看完阿西莫夫的全套《银河帝国》。”
意味不明。意味不明。意味不明。
意味不明的事情需要重复三遍。
朝倉就算烧掉脑细胞也不理解赤苇京治用书单选头像的品味，因此被妈妈拉过去和列夫打招呼的时候一毛钱都没有反抗。
“灰羽君，阿望就请你多照顾了。同年生在一起共同话题会比较多。”
“阿姨请放心吧，皆望超级厉害，她肯定能照顾好自己！”
「a.你真会回答 b.谢谢」
「b.」
“谢谢你，列夫。”朝倉转过去，“妈妈，我会跟他们一起行动，你放心吧。明天晚上我就会回家。”
“好。”妈妈拍拍朝倉的背，“加油，阿望。”
……
好吧，我的妈妈。
和夜久学长，福永学长打了招呼之后，五个人一起搭营地车去向目的地。
轮胎倾轧山路的石子不时颠簸，朝倉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想到素未谋面的父亲。
不算什么大不了的身世背景。
朝倉妈妈和朝倉的血缘父亲在恋爱时，因为非常喜欢小孩，妈妈主动提出了要孩子的想法，所以朝倉皆望是作为非婚生子，一个外界听起来不那么光彩的身份诞生于世的。朝倉半岁左右，父亲和妈妈觉得性格家事等方面的差距实在无法弥合，和平分手。朝倉一直随母姓，父亲也没有单独抚养她的意愿和财力，顺理成章地和拿到抚养权的妈妈一起打包行李回到仙台，住在外公外婆的家里，阳台外半米就是白布家的窗户。
和妈妈聚少离多，一部分是妈妈事业渐有起色，她亦有志于此，另一方面则现实许多，单亲家庭和朝倉昂贵的课外爱好不得不让妈妈更努力地赚钱。
朝倉对监护人的回忆仅限于妈妈，父亲的存在感几近于无，也不代表朝倉对“男性”这个概念的了解几近于无。
喜欢，是成为恋人的先决条件。不是100%的喜欢，就不能100%地回应对方。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就进入一段关系，那是对自己和对方的不负责任。用半吊子的心态去恋爱，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但是恋爱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去年全国锦标赛失利后，决心摒除杂念专心射击的自己，如今竟然产生了“谈恋爱也没关系”的想法，不知不觉中自己也改变了……
吗…………
隐约感觉到意识消失和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朝倉在半梦半醒间控制住下坠的头，却感觉到有个暖融融的东西贴在脸上接住了自己。
「a.夜久 b.赤苇 c.列夫 d.福永」
「c.」
脑袋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朝倉顺着手腕白皙的皮肤懵懵懂懂地看向捧着自己脸颊的男生。
“我看你睡得都要栽下去了，”独自坐在前排副驾的列夫在座位缝隙维持着伸手托她的姿态闪着眼睛，“很累吗？”
“嗯，还好。”
“我们到了，一起出去吧，大家都下车了。”
“好。”
皆望望向车窗外，野外的凉爽空气透进来，她稍微清醒些许，错开两人紧贴的皮肤。
作为排球初学者，列夫的手心还没有主攻手那样厚重的茧子，从她的脸颊和发梢的缝隙收回也是小心翼翼的。
结果却是银发的男生用指尖绕她的耳廓画了个圈，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露出因睡意融融而半是粉色的耳尖。始作俑者得意洋洋地快乐笑出来：
“果然！皆望把头发别起来也特别可爱，我猜的果然很对！你要是留长发肯定也特别好看！”
好的，这下她彻底醒了。
对着只装着她一个人的翠绿眼睛。
「a.干什么…… b.杀手锏！」
「b.」
朝倉果断一把给列夫做了个迎风大背头然后响亮地……
给那个光亮白皙的额头做了一个单点单次强力马杀鸡。
“好痛！……皆望为什么弹我……”
朝倉不看他，使劲去拽门把手：“……因为你靠得太近了。”
拽。
拽拽拽。
为什么打不开！
“可是你没有开童锁诶。”
“……”
哼。
营地的主人是一对男性，给这一群高中的孩子安排了个靠近他们木屋的营地。
夜久和赤苇铺开帐篷的时候朝倉顿了一下。
「a.夜久 b.赤苇 c.列夫 d.福永」
「b.」
“……赤苇学长。”
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开口，总之先蹭到了据说会给她带物资的猫头鹰身边。
“嗯？”
“就是……那个……”
赤苇弯起嘴角：“怎么了？”
“东西……”
“嗯，好的。”赤苇笑意加深，把一根金属棒放在朝倉平摊的手心。
……？
「a.什么意思？ b.……」
「a.」
放下脑中的危险想法，朝倉直截了当地问：“赤苇学长，这个是做什么的呢？”
没想到赤苇直接拉住她的手腕，朝倉跟着对方的力量蹲了下来，撞到赤苇的肩，她赶紧回正身体，握紧手里的“凶器”。
“那个，”赤苇这次直接咳了一声，朝倉100%确定他是在偷笑，她有点后悔刚才没有……
“你握太紧了。”
赤苇掰开她的手，从金属棒一端拉紧抽出，朝倉就看着他……变魔术似的跟着无限伸长的金属棒越退越远。
“从帐篷的孔里穿过去。”
跟着猫头鹰的指示放好了第一个根杆子，有样学样地交叉型装好了另一支，正式立起来后朝倉终于忍不住了：
“赤苇学长，这要怎么……分……”
她是有点散光，但是有眼睛都能看出来她们两个搭了半天的帐篷……
是单人的。
“这个当然是朝倉同学的。给。”赤苇从边上拿起防潮垫和睡袋，“上次约好了要带给你的。我去问问福永同学那边有没有多余的位置。”
“……谢谢赤苇学长。”
每次赤苇京治要往奇怪的方向ooc而去，对方总能恰到好处地收回，淡定地不留一丝痕迹。
好奇怪啊……为什么呢。
——
“阴天不会影响萤火虫的活动吗？”
几个高中生跟着营地的男主人往山坳里走。夏夜沁凉，朝倉拉紧了脖子上的拉链。
“不如说阴天才是最适合萤火虫活动是时期。”
“虽然不知道你们几个是什么原因跑过来的……”男主人被着手里的提灯，扫视了这一圈男生和一个女生，微妙地眨眼，“你们运气很好，卫辅君很会选时机嘛。”
“是！”
“嗯嗯，加油啊。”
“……是。”
要看到自然的萤火虫，就需要深入远离人烟的自然森林。
夜间光线不好，朝倉的散光更明显了。顶着领队的手电摇晃只觉得深深浅浅，脚下不稳，周围深色的树干鬼影幢幢，几人无话，步行的声音间虫声不停，朝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a.夜久 b.赤苇 c.列夫 d.福永」
「b.」
她下意识地靠近队伍最后的赤苇，跟在对方身侧。
感觉到胳臂上轻轻碰了一下。
……？
偏过头，赤苇京治一本正经地望着前面，朝倉正准备开口问，又感觉被碰了一下。
低头看去，那个东西顺着她虚握的手放了进去，她下意识抓住。
赤苇一下子垂下眼，朝倉赶紧放开被她一同握在手心的指尖，拿起被塞的东西研究起来。
……防虫手环？
朝倉抬眼，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赤苇的食指在嘴唇上停留一秒，那个噤声的手势迅速消失了。
「a.戴上 b.还回去」
「b.」
朝倉大脑当机一秒钟，下意识就把手环往赤苇那边丢。
赤苇京治也被她突然飞来的东西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接住手环，有点好笑又有点无语地拿起来对她摇了摇。
前辈送的东西不但没说感谢还不由分说扔回去，朝倉不知道怎么办，一刹间从头尴尬到脚趾，加快脚步把赤苇甩在身后。
领队把他们引到目的地，指示小孩们铺垫子坐好，关掉手电的瞬间，萤绿的光芒亮起。朝倉感觉自己坐在一片升起的星河之上。
“好厉害！好漂亮！我能抓吗？”
“列夫不要这么煞风景。”
“扑激光点的猫。”
“灰羽同学真有精神。”
朝倉没有发言，就在原地安静地坐着，怔怔盯着飞舞的光点。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是固定的。
但是每一分每一秒之间又各不相同，有人称之为宽度，有人称之为饱和度，说到底，是人对时间点的记忆以及赋予的意义不尽相同的原因。
一秒的时间，也许在放空大脑之间倏忽而过，又也许因为一个念头的萌生而豁然开朗。
顺着无数个一秒钟堆砌而成的台阶指引，走到的当下。
人可以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瞬间而感到至高的幸福。
无法用柔弱的语言达成通感的，极为个人的体验，无言地抽走她的空气。
震撼的同时也让她感受到孤独。
——拜托了。请安静下来。
感官的放大将她与隔开了沉浸在对话中的男生们，朝倉缩起身子。
「a.夜久 b.赤苇 c.列夫 d.福永」
忽然感觉到衣料摩挲的声音，朝倉以为有人要走动，正准备移开，没想到一只手安定地盖了上来。
她预感如果自己抽出手，不会有一点阻碍，但在一切人造光源消逝的此刻，逐渐同步的温度脆弱易逝，朝倉却像一只为烛火颤抖的飞蛾，在一次次呼吸和安静下来的世界里逐步确信，除了裹挟她的自然和手背的触感，她对诸多事物都失去了渴望。
失去时间的感觉时，猛然亮起的手电逼得所有人眯起眼睛。
男主人招呼着大家回到营地去，朝倉应着慢慢吞吞地把目光挪向身边的人——
「b.」
“看起来是时候回去了呢。”赤苇京治目光沉静地望着她，说。
朝倉发现她在下午不知不觉的“在意”，忽然有了悠悠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