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邀请之后,我很想告诉陆遥之,但是碍于电子设备都被收缴了,没有办法联络他。

    第二天,招莉的私家车载着一车的高定礼服来了。她哒哒地穿着拖鞋领着我们下去,野宫百合子嘴上一直损招莉,实际上还是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下去,说是要帮我和李妍把关,不能被招莉的公主风审美给毒害了。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赫然停在宿舍大楼下,连司机都穿着质量上佳的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胶。司机给招莉微鞠了个躬,哗地拉开了车门,里面挂满了材质各异的礼服,有仙气飘飘的纱质蓬蓬裙,有高开叉大露背的丝绒裙子,还有miu系大小姐日常穿搭,每一条裙子都价格不菲,有几件甚至是奢侈品牌的最新定制款。这会,一向毒舌的野宫百合子也被招莉家的豪横惊得瞠目结舌。

    招莉拍拍胸脯,指着车里的裙子:“我最最亲爱的乔梦和李妍同学,随便挑!要是喜欢的话,还可以直接留下,自己穿了!”

    这下,拖了招莉的福,我和李妍是不为礼服的事发愁了,当然,野宫百合子也没有白来,我们俩确实在她的指导下挑到了最适合自己的礼服。

    照野宫百合子的说法,我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气质清冷,适合淡蓝色挂脖露肩短裙,淡蓝色呢温柔典雅,而短裙又恰好可以凸显身材,增加一些俏皮和性感的感觉。李妍呢,杏色皮肤,身材干瘦,于是决定了一套黑色miu系风格的短裙。

    就在我们以为享完福的时候,司机低声道:“小姐,化妆师和造型师半个小时后才到。”

    招莉点点头,自豪地望着我们:“呐,一条龙服务,都给你们安排好了!今天晚上!你们必须是最美的!”

    傍晚,我们坐上招莉的私家车出发了。赵可儿给的地址是位于韩国首尔郊区的一栋别墅,这郊区附近漫山遍野开着樱花,依山傍水,寂静又充满了诗意。一路上,大家都在惊叹要是住在这里该有多么幸福。下了车,立马有侍从上前询问:“这位小姐,是受到可儿小姐邀请过来的朋友吗?”

    我还没答是,这个侍从就十分有礼地道:“这边请。”

    我们一行人跟着他,他很会说话,察言观色,解释道:“可儿小姐特地吩咐了今天她的朋友要来,于是我记录了名字之后就去翻阅了你们的照片,记住了你们的脸,不用再给邀请函,这样处理起来不那么死板,更方便,如有冒犯,还请海涵。”

    这侍从,可以说是面面俱到,恰到好处的礼节,大家族里的小人物都不是什么照猫画虎,随随便便的。我开始担心,这里面的人,一个比一个精明,我又要如何不被看穿,从而接近我想要的目标呢。手里的窃听器被我手心冒出来的汗濡湿。

    整个别墅很大,高大而厚重的大门却不是什么华而不实的东西,这侍从走过去,门“滴”一声通过人脸识别自动开了,根本不需要人去推。里面的装修只让人感到舒心和宁静,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水晶吊顶和摆得密密麻麻的古董,简约大气,令人感觉很舒适。

    纵然我在姜柳成名之后,也见过大大小小奢华的场面,但是很少见到这种以舒适为主的设计,显然这间屋子的主人是有其自己追求的内核的。

    上了二楼,侍从这边介绍着客人们都在聚客厅玩乐,那边赵可儿就出来了,她一出来,直把我们四个眼睛都看直了。一袭流苏鱼尾,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无余,平日放下的黑长直盘了起来,露出好看的肩颈和饱满的头骨。她招呼我们过去,手里还拿着半杯香槟。

    由于隔音效果太好,在外面根本听不到里面是什么场景,进去之后才发现有人在弹钢琴,还有人们交谈的声音,都是低声娓娓,没有高声喧哗的。除了灯光微暗,看不清楚大多数人的脸以外,一切都很典雅正派。赵可儿转过身来朝我们解释道:“现在祖母还在,等晚点她老人家就要去上床休息了,那之后,大家就会玩得比较开了。”

    人多,而灯暗,每个人都与身边三三两两的大腕在聊着,没有人在意我们几个无名的小辈。

    但是,这只会让年轻的女孩们感到更自在:

    招莉“哇”的一声朝桌子上摆满的各种精致小甜品奔去,野宫百合子在后面追着:“喂!招莉!仪态······喂,你也是千金大小姐啊······”

    我坐在暗处的沙发上,静静地听着钢琴曲,是德彪西的月光,然后不动声色地打量周围的人。

    果然,对面那个同样隐在角落的沙发上坐着的气场很强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衣服,耳钉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闪一闪,梁方瑞也来了。他旁边坐着的是pip此次女团的总策划人,右边坐着的是赫斯娜顶奢品牌的创始人卡利亚。他似乎也发现了我,而且毫不掩饰地对我加以打量。

    那弹钢琴的离得有点远,不过看背影是个气质不错的男生,赵可儿又笑道:“那个男孩是最近我四叔的宠儿,他想把人家签进来,可是违约金又太高啦。”我假装替这个四叔惋惜,但谁不知道,这个四叔就是赵尚天,一个喜欢把玩年轻男爱豆的老头,要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倒也不至于,毕竟他一不强迫,二给的资源和支持那可是圈内数一数二的,之前早有耳闻。

    我把目光转向别处,坐在人群中心的,那位头发花白,胸前挂着一串佛牌的,无疑是赵可儿的祖母,至今还掌握着pip最大的股权的传奇老太太。她光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过,如赵可儿所说,她很快就在侍从的陪护下离开了。留下了都是年轻人们,随之而来的狂欢。我小心地观察着周围,在这样嘈杂和混乱的环境下溜走很简单,只不过

    典雅的钢琴被换成了狂热的dj,灯光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爆闪,在疯狂的惊呼声中一瓶一瓶香槟被开喷射在空中。赵可儿正被左右包围,喝着香槟,有说有笑的在人群中间,显然是无瑕顾及我了。这种用于开派对的会客厅显然是不会用来探讨什么机密的,我得溜出去,只能盲人摸象般安插窃听器。

    歌舞四起,就在我准备偷溜走时,猛然发觉似乎有人在盯着我,我抬头望去,梁方瑞正坐姿朝着我这个方向,灯光很暗,看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在盯着我,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就是在看这边。我迟疑了一下,这时,恰好一个身影挡住了我两之间的空隙,我趁这档时机,赶紧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出了门外,里面热火朝天的音乐和气氛被隔音很好而笨重的大门死死锁在里面。此刻这栋别墅倒是显得有些清净过头了。又大又空,我转到三楼,兜兜转转,发现这里有一间会议室和书房,远远地就看到门锁上的电子密码锁,也对,有点商业机密的地方没有提防是不可能的。我正想转头找找合适的地方放窃听器,然而猛然一瞥,发现那门竟然只是虚掩,打开的。

    我小心地推开门,探头进去,还要先确保一下里面有没有摄像头,接着房间外透进来的光,确定了没有摄像头,我才隐入这片黑漆漆的区域。

    突然,一个人从背后强有力地搂住我的腰,一只手捂住我差点就要惊叫出来的嘴,此人身材高挑,很瘦,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我裸露的大腿肌肤贴在他衣服上,那衣服材质很好,滑顺细腻,来人应该是宾客才对。

    然而,下一秒,他贴着我耳边说:“是我。”

    熟悉的声音电流般穿过身体,是陆遥之。我回头,看到了他隐在黑暗中的半张脸,白皙的肌肤,红唇,本是易碎之感,可是阴影之下,他的眼睛被遮挡住,又莫名添了几分阴鸷与凌厉。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原来刚刚弹钢琴那个人是你。”

    他一愣,显然没有意料到我这么早就注意到那个背影。

    “那个是我四叔最近的宠儿,想把他签下来,可是违约金太高了······”赵可儿的话在我耳边浮现,所以,陆遥之现在已经是········我盯着他,等他作回应。

    他的慌乱只是转瞬即逝,然后拿出手里的金色门卡,晃了晃:“如果我不接近他,你觉得我们可以这么轻易进来这个会议室吗?”

    可是,我不要你以自尊为代价。

    自尊?呵,乔梦,你觉得像何生那样子被我们的敌人折磨成那样连上厕所吃饭都要人陪护就有自尊了吗?只要我们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明白自己是在利用他们,那么我们就是有自尊的。

    我忍着所有不解和心痛,现在并不是一个好的争吵时机,弯腰就要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窃听器。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道:“不可以,”

    “为什·······”

    啪,灯光忽地亮起。我和陆遥之一下子看清了对方,明晃晃亮堂堂的会议厅下空落落站着我们两个人,他正一只手握着我的手。

    门口,站着赵可儿和刚刚那位送我们进来的侍从,赵可儿显然一脸惊讶:“啊,乔梦你们这是·······”

    陆遥之镇定自若地晃了晃手里的金卡,笑着道:“啊啊,不好意思,赵总前辈给我的金卡,说让我去会议厅等着他,他说有东西要和我谈谈,所以我就来了,结果刚进来没多久,就被这位喝醉了的小姐闯了进来,她说要找人我也不是很知道她要找谁,正要带她去找你们。”陆遥之的话滴水不漏,显然是早有措辞,我虽然一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装窃听器,但还是将计就计假装醉醺醺的:“可儿!刚刚一直找你······”

    然而几乎是立刻,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赵可儿瞟了我好几眼,不同的是,那是一种检查,在检查我是不是真的醉了。我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后背一凉,果然她不经意地往会议厅扫视了一下,然后说:“四叔就是这点爱好和别人不同,不过,在这种地方可要小心一点,因为这里总是会被商业对手偷放一些不好的东西,冉冉,帮四叔检查一下,别给他们听到不干净的东西,传出去坏了四叔的名声。”

    那位侍从便立马开始恭恭敬敬地检查,从里到外。

    我在一旁装作醉的有些迷糊,心里迅速盘算:她这么恰好地出现在这里,以及身后那个一开始毕恭毕敬,考虑周到,后面又突然消失一般的侍从,都是设好的一个局。空落落的大厅,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佣人,就这般让陌生的客人肆意走动。以及检查会议厅有没有被留下窃听器,如果陆遥之没有提前意识到这是个局,那被抓住了的话,我们可谓是走向了最坏的结局······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呢?

    我看着灯光下美的像艺术品一般无懈可击的赵可儿,意识到我们要追寻的秘密,正被这群八面玲珑,无可挑剔的人重重把守。

    “小姐,没有发现异常。”

    赵可儿点点头,依旧是处变不惊地笑着对陆遥之说:“好啦,这会没有后顾之忧了,乔梦,我们走吧,不要扰了四叔的兴致。”

    还好,没有放窃听器,如果刚刚先人一步,把窃听器就这样自以为高明地放入哪个犄角旮旯里,不知这会该是一番怎样的处境。我佯装醉着,赵可儿搀着我往回走,路上遇到了suki,她今天依旧绑着俏皮的双马尾,照样是不走寻常风,没有穿礼服,而是穿着一身亚比风的超短格裙,看到我们,打量了我一会,似乎和赵可儿进行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眼神交换,然后说:“那我们现在回去吧,人也找到了。”

    她这番话,我倒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分明是她也知道赵可儿设的这个局,刚刚就是和赵可儿分头去找我去了。原来之前对我的恶意不是突如其来的,suki为人耿直毒舌,和赵可儿从小在勾心斗角的家族中长大不同,她从小在底层,崇尚的是直接暴力,所以suki遇到要提防的人,不会像赵可儿这样掩藏得滴水不露。

    就这样,虽然是一无所获,但至少有惊无险地重回到宴会上。原本以为此行可以按照计划至少能前进一大步,而如今倒是差点成为瓮中之鳖。要如何才能再次下手,又不被发现呢?

    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

    人群比刚才更热闹,现场气氛显然已经达到最狂欢的时刻,酒精让每一位宾客通通卸掉高高在上的身份和地位,浸泡在音乐和舞蹈里。此时赵可儿正在和一位泰国的奢侈品品牌大使交谈,窃听器是陆遥之特地找黑客定制的,极小且轻便,我拿出早有准备的强力胶水,抹在窃听器的背面,然后朝赵可儿走过去,也自如地和她们交谈起来。

    “糟了!”我故意摸着空落落的耳垂,道:“我的耳饰掉了!”然后还没等赵可儿反应过来,就弯腰去找我刚刚故意掉落的耳饰。

    “原来在这里,想必是刚刚掉了,在你脚下。”我轻巧而快速地将窃听器粘在了赵可儿高跟鞋的鞋底,然后起身失而复得地戴上耳饰,道:“还好找到了。”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赵可儿显然没有在意,道:“这里人多灯光不够明亮,要是还掉了什么,和我说就好了,我叫佣人阿姨们去找。”

    好。完成了。

    设局之后反而没有找到证据,她应该减少了疑虑,至少刚才在她和suki短暂的眼神交流中我读出了这层意味,大概是表示我没有太大的威胁。就算赵可儿之后无意中发现了窃听器,那也死无对证,来人这么多,她毫无理由指认我。

    得手之后,我感到放松许多。整个人有些疲累,之前为了应付局势喝的几杯酒,现在酒劲就趁虚而入,冲上脑门。我看这这奢靡的人们,似乎穿梭到过去,我还是姜柳活着的时候,不同的是,那时候我在这种场合是赵可儿这般众星捧月,而现在,一切又重新打回原形,还要小心的把自己装点成待人宰割的猪羊。说到待人宰割,我想到了陆遥之,他真的只是为了何生就做到这个地步了吗,违约金太高,还没有签下什么,是不是证明还没有进一步发生什么。香槟塔被穿着比基尼的女侍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推上来,宴会的气氛达到顶峰,窗外应景地绽开早就准备好的烟花,照亮这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的人们,却显得夜幕的黑更加浓郁。

    从前我是香槟塔上的塔尖,供人观赏,亦供人爱慕,而如今我站在香槟塔底,看着这暗流涌动的周遭,欢乐的表象下还有什么,赵可儿脚下的窃听器,到底能不能成为撕开这道口子的一把钝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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