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淡月,断云微度。几杯清茶入肚,吉尔青像是找到知音一般,也大概是头一回同外国女子交谈,竟能与周岚清交谈甚欢。

    而周岚清虽是一贯不喜北朝之人,可今日却也不由自主的被眼前这个少女所吸引,便与她逐渐说多了些话。

    过了一阵,周岚清似是刚想起来,问道:“既是来了,怎不在宴中同你相见?”

    闻言吉尔青脸上不可掩饰地有些许尴尬,但也没多加掩饰,随即开口解释道:“其实王兄本是不同意我跟来的,是我自己偷跑来的。”

    周岚清还没从这句话反应过来,便见吉尔青脸上又浮现向往之意:“听我们朝中都说大燕江河景色,是人间乐景。可王兄说路途遥远,不让我跟来,真是气煞我也!只不过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想到我也上车了。”

    这副娇憨的模样配上绘声绘色的演说,倒是将周岚清与桃春逗得笑得出来。吉尔青则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羞极了似的,一个小脸上透着些许红。

    周岚清笑完了,转而面上又不自觉爬上些愁色,有些心疼地问道:“路途遥远,倒是苦了公主,可有磕着碰着,需本宫找些药物或是其他?”

    还未等眼前人回话,随即又吩咐桃春:“稍后备今夜一模一样的佳肴送往公主住处去。”

    桃春见此连连应下,吉尔青则是大受感动,连忙宽慰道:“不打紧的,我素来是被当作男子来养,这个还是受得了的,您如此关心我,实在是高兴,来一趟认识长公主,倒也是不虚此行!”

    早听闻大燕永乐公主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一般,一想到回去又可以与母妃诉说,吉尔青更是对周岚清又生出几分喜爱。

    二人正说着,忽而传来阵阵脚步声,待两人望去,竟是阿赛尔一人前来。

    吉尔青躲闪不得,自然是落入了阿赛尔的眼里。后者是在宴会上听闻,后亭园中有打扮似北朝女子受人调戏,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些不安,便是寻了个理由来找人,果真是在此发现了吉尔青。

    只是没想到一旁竟还端坐一席深红色流彩暗花云锦的女子,正是那日看到的永乐公主。

    不等吉尔青多加狡辩,阿赛尔便朝周岚清微微行礼:“王妹顽劣,想是给公主添麻烦了。”

    周岚清也知其绝非等闲之辈,起身回之以礼道:“本宫同公主似是一见如故,并无麻烦一说,反倒是大燕有懈怠之处,还望太子殿下切勿怪罪。”

    不知是否错觉,吉尔青感觉周岚清不同于与她方才一般放松,浑身多了几分疏离之意。而自己的王兄此时也浑身带着刺一般,这让吉尔青感到十分心虚。

    阿赛尔淡淡地笑着,对她说出的话却是那般半点不留情:“吉尔青,还不快回来。”

    换做是平日,吉尔青哪容的王兄这样凶,早就一蹦三尺高。但现也知自己做错了事,只得焉焉得磨蹭至阿赛尔身旁,只是眼睛还黏在周岚清身上。

    后者见状只得为吉尔青开脱道:“想必公主或许也是无顾忌其他,想陪伴在太子左右,也是有与两国交好之意,还请您切勿怪罪于公主。”

    吉尔青如此单纯一女子,怎会想到两朝交好之意?

    这话若是北朝真心,是顶好的开脱;若是落入旁生他意人耳中,倒是生出几分提醒之意。

    阿赛尔自然是听得出对方所言之意,面无改色,依旧挂着淡笑,使人看不出心中所想:“既然我朝公主与大燕长公主在这阴差阳错之间生了几分不解之缘,倒也是北朝荣幸,我自是高兴不及,怎敢怪罪?”

    随即竟是又大胆看着周岚清:“今见大燕公主,确实使我大开眼界,看来大燕不仅有山河壮丽,更有美人。”

    桃春听此有几分轻薄大胆的言论,心下一沉,但碍于对方身份,一时也不敢开口,只是看着眼前男人的眼神下降了几个温度。

    周岚清脸色亦如平常,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只是声音里多了几分冷意:“宴席还未散,太子殿下还是赶快回去罢,以免错过更多好景。”

    对此阿赛尔无太多纠缠,只是微微行礼之后,便携着吉尔青离开了。

    人一走,桃春便忍不住为主子打不平:“北朝公主如此单纯浪漫,怎会有这般无礼的兄长。”

    周岚清敛下美目,隐去了情绪:“正是有这位太子,才有这般天真的公主。”

    她望了一眼院中池水,只见得皎洁月亮映射其中,偶尔的鱼群游动,使得月亮也变了形状,有些漫不经心道:“走罢,宫宴还未结束。”

    这头才离开的吉尔青正忐忑不安的跟在阿赛尔身后,最终是忍不住说道:“王兄,阿青知错了。”

    阿赛尔转过脸,已然没有方才面具一般的假笑,而是有些生气道:“身处异国,更应是多加小心些,若是没有遇到永乐公主,你现在又是何处境?”

    吉尔青听得出王兄训斥里的关心,立即求饶:“王兄,阿青下次不敢了。”看着阿赛尔表情转晴,她又憋不住话头:“王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车里面了?”

    阿赛尔淡淡扫了她一道:“不然你真以为你有通天的本事?还是把我当成瞎子?”

    吉尔青尴尬的笑了一下,立马转移话题:“王兄,大燕的永乐公主真是个好人呢!用个词来说,就是人美心善!”

    阿赛尔没有多言,他忽然想起周岚清对他的态度,警惕,审视,似是一只难以养熟的野豹,自言自语问道:“心善?”

    “什么?”吉尔青没有听见阿赛尔的话,又问了一遍。后者回过神来,没有解释,而是胡乱在女子的头上揉乱一把,对其说一句:“你先回住所,别再惹事。”

    吉尔青正想多加辩解,表明自己也想去看看宴席,却被随后赶来的北朝使臣请走,本来就不满的脸上又添了几分不满,嘟嘟囔囔地跟着使臣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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