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坦诚地点头说:“我爸妈请他到家里吃饭,我也得去。”

    闻言程昭岸猛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我想多买点盆栽,摆在窗台上好看。”

    他的声音低到只有近距离的两人才能听清,沈汀漪明白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不推辞。

    “小的?还是高大的?”

    程昭岸抓着她的手慢慢松开,忽然支吾起来,笑着含糊地说:“你推荐就好,我都要。”

    见她脸色一沉,他忙收起不正经,直说:“其实我最近遇到个角色很感兴趣,但是拿不住面试时的状态,想让你帮我揣摩揣摩。”

    她将手里东西都放在前台桌上,声音沉静,娓娓道来:“植物也是生命,不悉心养护照料,放几天就会枯死。你适合好养活的,多肉一个月浇够一次水就好了。”

    似乎没预料到她这种反应,他愣怔一瞬,意会到这是拒绝的意思了,虽然有些失望,但面上还是点头接过,“呃,我看那盆挺好看的,那是什么花?”

    “垂丝茉莉。”

    她的视线匆匆略过,一语带过,径直走到花架边。

    他眼神带着憧憬,追问说:“好香啊,这个怎么养?”

    “不好养的,你如果总在剧组也没有时间经常浇水,更何况家里还有鸡腿。”

    “有鸡腿怎么了?对他不好?这个香味儿有毒?”

    程昭岸一直都忽略了这些对宠物的影响,此刻听她这么说却突然紧张起来。

    沈汀漪看他的反应,微微抿嘴笑了一下,解释说:“这个没毒,垂丝茉莉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茉莉花,它是马鞭草科的,气味清香怡人,很适合养在家里,但是它有可能被鸡腿当成逗狗棒。”

    说着她从架子上搬来一盆金钱树,耐心推荐说:“这个,还有芦荟,都是半个月左右浇一次就够的绿植。”

    看着绿油油的盆栽,程昭岸皱着眉头思考半天,还是摇头拒绝。

    “我喜欢能开花的,这全是绿的不好看。”

    周围其他花艺师都在忙手里的订单,无意间瞥过一眼,沈汀漪仍是替他耐心推荐。

    楚维以为是他刻意刁难,主动过去解围说:“植物的花期有长有短,主要还是靠叶子的光合作用维持养料生存,大部分都是绿色也在所难免。您慢慢挑,我替您装起来,还配有赠送的营养土和花盆。”

    沈汀漪侧过脸憋笑,而程昭岸后知后觉自己的无赖,又没想到有人会来解围,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应声对付过去。

    她见状趁机交接,去前台拿起东西准备离开,身后传来楚维拦住程昭岸交谈的声音。小时候沈汀漪家在市里的学区房附近,后来父母往返工厂频繁,为了节省时间搬去了郊区。

    如今这片区域被开发利用,已经高楼林立,属于她父母家的独栋小别墅已经毫不起眼了。

    “沈小姐,我来拿吧。”

    刚合上车门,不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正是许越霖的助理,昨晚沈汀漪想要斥巨资挖过来的人。

    “陈助理?”

    她声音清浅,心里却十分惊讶,没想到许越霖下午这么早过来,更没想到陈助也跟来了。

    他利索地接过她手里捧的花,主动解释:“公司今天放假,我陪许总选好礼物刚到,没想到正巧碰到沈小姐的车。”

    他挥手指向路旁停的宾利,示意他刚准备开车离开。

    她点头微笑,淡淡地说:“没想到司机也放假,偏劳陈助理开车过来一趟,我还以为你们有工作要谈。”

    “司机没放假,只是换人了,临时没人替上,我就顶一下。”

    “昨天我还看见他,是司机有什么要紧事辞职了吗?”

    她想起昨晚车窗外的司机,弓着腰和自己道别,因为提前下班还面露喜色。仅隔了一个晚上就突然不干了,免不得担忧地多问一句。

    陈助理笑着解释:“不是辞职,是许总今早说要换。”

    所以不是辞职,是辞退。

    沈汀漪回忆起昨晚,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惊得脚步一顿,差点被门口台阶绊倒。幸亏陈助理眼疾手快,才不至于跌倒。

    她匆忙道谢后接过花,按响门铃,不一会儿阿姨推门迎接,接过花时笑得合不拢嘴,回头就到橱柜里找出花瓶,轻车熟路地洗好、插上。

    客厅里交谈的声音仍在继续,她绕过玄关第一眼就看到许越霖。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穿着灰白渐变的粗线毛衣,内搭一件白色尖领衬衫,翘腿窝在单人沙发里,腿上黑色的西装裤笔挺鲜亮,显得整个人温暖居家。

    沈爸爸借口接个电话,正好腾出离许越霖最近的位置,柳素月笑着拉她坐下。

    阿姨把花瓶端到茶几来,鲜艳的北美冬青直挺挺的耸立,冬日里更添喜庆。

    柳素月习以为常地瞧了一眼,对沈汀漪说:“怎么像是更瘦了,忙完工作室还要上综艺,什么时候能拍完的呀。”

    比责怪更亲切,比关怀更客套,听得沈汀漪都不适应。

    尴尬地对视上许越霖,他沐浴的午后的阳光下注视自己,看起来舒适又惬意。

    她唇边礼貌地翘起弧度,淡淡回答:“已经拍完了,年底前都留着休息。”

    “歇一歇挺好的,平时都不知道你在忙什么,都没照顾好自己。”

    柳素月搭在她手背上亲昵地摩挲,认真看了几眼才起身走开。

    客气地和许越霖说:“你们俩聊,我去厨房看看。”

    他从身后掏出一个红色包装的小盒子,朝她伸长了手臂摇晃,示意接着。

    低沉的嗓音淡淡地说:“圣诞礼物。”

    昨天带她逛街买了那么多东西,没想到他还能准备惊喜。

    沈汀漪双手迟疑地接过,眼神难掩惊讶,看着盒子外的蝴蝶结,包装有种精致又复古的节日气息。

    再抬头时,满脸不可思议,却听他说:“圣诞习俗,每个人都要有。”

    沉静的声音在光晕下来回晃荡,像是空谷里悠远浩渺的钟声,震动心灵。

    忽然想起什么,她猛地起身往外走,快到玄关时回头朝他悄悄勾手。

    “怎么了?”

    许越霖见她不出声,好奇地跟到门口,没预料到她忽然转身,两人差点撞上。他张开双手,虚浮在她肩膀两侧,从其他角度看还以为要将她圈进怀里。

    沈汀漪尴尬地后撤一步,低头说:“看到的时候,直觉你会需要。”

    没有亲人在身边过节,没有松香回荡的客厅,应该会需要一个真正的圣诞花环,聊以慰藉。

    她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时,突然想起带过来的花环,但将它作为圣诞礼物就太牵强了。

    没想到许越霖接过时眼底惊异,狭长的眉眼笑起来,拿在手上来回欣赏,淡淡的松枝清香在空气中弥漫。

    “只是比起你的礼物,这个太不起眼了。”她补充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很安神,而且圣诞礼物讲求心意,我送你的也不贵重,打开看看。”

    正在找缝隙撕开包装,忽然客厅一阵声音响起,柳素月走过来。

    “哎哟,我还以为你们在客厅呢,有事要出去吗?”

    “没事,我们俩在交换圣诞礼物。”

    许越霖很从容坦率地回答,沈汀漪反倒站在旁边像个外人,手指暗暗地抠着包装纸。

    柳素月端着碗转身往客厅走,边走边回头说:“现在吃晚饭还早,怕你们俩饿,快来尝尝刘姨做的糖水,红豆糯米圆子她最拿手啦。”

    许越霖捧着碗坐下,汤匙搅动间就有股甜腻的味道涌出来。

    柳素月用手指揉搓掌心,又回身要去厨房,差点撞上沈爸爸,他接完电话急匆匆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桃木匣子。

    “哎哟,急什么呢。”她轻轻拍了一下沈父亲的肩,嗔笑着说。

    沈爸爸急忙合上刚要打开的匣子,紧张地护在怀里。

    脸上的沟壑更加明显,眉头蹙着说:“我想给越霖看看印章,你忙你的。”

    “小心点啦。”

    柳素月的语气一直都是柔缓的,不管说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厌烦生气。

    沈爸爸嘟囔一句晓得啦,又换上笑脸。

    许越霖放下红豆汤,接过匣子,红色绒布上躺着一对玉章,上面各自雕了一只昂首麒麟,在光下洁白晶莹,栩栩如生。

    “这对麒麟还是我去年收的,一位老先生快要退休了我才排上队,今天一看你送我的那对玉案,他们简直就是一套的。”

    沈爸爸爽朗的笑声在客厅里传来回音,高兴地说要送给他。

    许越霖接过玉章,受宠若惊地说:“我回国后听说国内人都喜好缘分,看来我和您都是有缘之人。”

    “啊哈哈哈哈对对,是这个意思,有缘人。”他笑得扬起头,脸上的褶子更加明显,边应和还回头瞧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女儿。

    沈汀漪接过柳素月递来的红豆汤,粘稠的红豆沙间,白色糯米圆子若隐若现。

    她浅浅尝了一口,仍然是记忆里绵软甜腻的口感,以及那难以接受的、独属于红豆的特殊味道。

    柳素月站在她面前笑盈盈地看着,黑色高领紧身毛衣让她看起来更加窈窕。

    她温柔地笑着对许越霖说:“说到有缘分,越霖你还没去过缘庆寺吧,那里是最灵验出名的啦,每年过年我们都会全家一起去,求个顺遂如意。”

    说着还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的动作。

    “回国前就曾听父亲说起过,寺庙教堂都是修身静心之地,改日有机会我也去感受一下。”

    见他这么捧场,柳素月笑着继续分享:“江南还有很多小吃的,你在国外还不到,这个赤豆煮出沙再加糯米熬成糖粥,漪漪从小喝到大的,她可爱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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