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好像对谁都笑过，对春鸢，对仲叔，对祝清宁，可唯独没有对裴行舟笑过。
临月随手拿起一颗黑棋，在手中摩娑着，随口一提：“王爷入宫面圣了。”
裴行舟此番回京，自然是要进宫拜见的。按照皇家的规矩，原本可以等到明天，但裴行舟匆匆换上一套衣袍，便前往宫中。
提到皇宫，祝清宁心中一僵，但脸上的神色纹丝未动，正巧看到茶桌小几上的团扇，用的是极好白纨素缂，绣着鹅黄小杏，还烙着一处丹红印记，俨然是徐的字样。
看到上面的徐，祝清宁约莫猜到了侧妃姓徐。
她随手指了指黄杏团扇，岔开话题：“这团扇还真是好看。”
“这是我母亲绣的黄杏，我母亲出身于织锦夏家，以至于她钟爱刺绣。”临月提到母亲的事。
临月母亲夏氏的娘家在栎阳，家族中如那向皇帝献的月华锦，听说是由晕枸锦发推而来，在织物缎地上呈现出一道道晕裥彩条，深得圣心，皇帝还赐了夏家一些有才干的男丁当官。
十几年前，临月舅姥爷供给先帝的重莲绫，是蜀地阆州出产的一种水丝，细腻光润，能织出重莲绫，如今还在太后所居的慈宁宫中收着。
自然这团扇也是巧丽极了。
“想必你与王爷也是恩爱非常吧？”祝清宁微微抬眸，目光如细流般掠过临月的容颜，淡如轻烟。
谁料临月只是淡然一笑，将额前的一缕青丝撇到耳后，举止尽显沉稳，不露丝毫波澜。
临月目光轻抚锯椅旁屏风，其上莲叶影绣，栩栩如生，仿佛微风拂过，漾起层层碧波涟漪。
临月望莲有感，桀然自弄道：“我与王爷，还真是宛若池中莲，恰似连理蔓。”
祝清宁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听出来了临月在开玩笑，也懂了她的心思，她不喜欢裴行舟。
祝清宁的心可算是放下，自己不知裴行舟有侧妃，皇帝自始至终就来坤宁宫一次，是用午膳，也没说几句话，也不必说其他人，除了太后淑妃徐美人能跟自己说上几句，但也没扯这么远。
如今得知侧妃对自己没有敌意，心里也能踏实些。
裴行舟此番入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我要你帮我。”临月身子凑过去一些。
帮她什么？
祝清宁不明所以，自己能帮她什么，帮她干活，帮她逗鸟？
“何意？”祝清宁冷声，神色依旧平淡。
“和，离。”临月勾起唇角。
和离？！
自己怎么帮？！
祝清宁皱起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骇人轶闻，侧妃莫不是在开玩笑？…
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拆散别人的活……
临月不以为然，继续按照自己的策划说道：“若是我贸然让裴行舟休了我，无缘无故的，族中长辈该如何说我，而且这门亲事还是皇上下了圣旨的，万一皇上再追究该怎么才好？”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当...”祝清宁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聪明！”临月爽快的拍拍手。
祝清宁难得露出一个笑，却像是被气笑了：“这事...恕我办不得。”
“为何办不得？”
“侧妃觉得呢？”
临月站起来，捋了捋衣袖，与祝清宁凑的很近，几乎要贴到她脸上去，气氛微妙。
祝清宁有些不自在，右手撑着向后移了移身子。
临月也演不下去了，干脆直接戳破。
临月说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祝清宁姑且当她在胡言乱语，用此言论吓唬吓唬自己，自是没有理会。
“你别不信，你一一”临月声音拉长。
“是祝清宁。”临月眼里带着些许玩味之意，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祝清宁瞳孔猛地张大，心中发麻，像是有万只蚂蚁在爬，不安如波涛般汹涌泻出，侵蚀在身体里，自己都不认识她，徐临月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她还是强压着神色，淡然一笑：“侧妃怕是记错了，祝清宁又是何人？我叫慕霜。”
“那年...”临月话还没说完，春鸢就冒冒失失的跑上前，喘了好几口粗气：“娘娘...您的…您的猫掉水里了！”
“什么？还不快去找伙计来捞！”临月闻言大喊，脸色骤变，迅疾跑了出去。
“猫会浮水！”祝清宁朝临月喊，声音在空中游荡，也不知临月有没有听到。
心中的紧张还未褪去，祝清宁抚抚胸口，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就跨过漆槛，越过厢房，跟着临月的衣角向东跑。
是一只白猫落在池中，通体雪白，露着整个头，一双水灵的猫儿眼，倒像是隆冬里的冰霜，它正挥动着四条脚，发出一阵阵哀怨的咽呜声。
祝清宁想起昨夜的自己，也是在水中挣扎着，几乎要将全部力气抽走，不留分毫。猫的咽呜声就像自己嘶吼的呼救声。
池子很大，约莫着有十几尺。
伙计们心里也知道，自己不必跳下去，找个竹箱，系上绳抛下去让猫跳进来就行了，可临月已经发话了，下人们哪敢反驳？
一个略瘦的伙计刚想跳下去，就被祝清宁叫住：“不必！”
祝清宁拿起脚边备好的竹箱，镂空的两角系上绳子，就往池中丢去，白猫扒了扒爪子跃进来了。
临月急忙将白猫抱出来放地上，摸摸额头。
祝清宁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也没叫点蓝看着它点。”临月朝春鸢说道。
“点蓝又去偷闲了，奴婢去给猫擦干。”春鸢说罢，就拿巾布给猫擦身子，可奈何猫喜欢往灰地里打滚，根本不让动它，春鸢只得悄悄走过去，将它抱起来哄，就像在抱个孩子一般。
祝清宁看到这群人对牲畜如此上心，也有些可怜他们，为了遵守主子的命令，还非得自己跳下去救猫，还得踮手踮脚的抱过来哄。
“借一步说话。”祝清宁开口。
临月嘱咐了春鸢几句，就与祝清宁来到凤凰树下。
凤凰花开并非五月时令，孟春四月意深浓，也疏疏地开了几朵，隐匿于满目青翠之间，其色如火，灼目之赤，交相辉映，翠幕描出几笔绯红。
“你可曾记得你随你母亲去青云峰？”临月望着她。
祝清宁在脑中回响，大概是十四岁那年，确实随母亲去青云峰上的莲隐寺上祈福，那段记忆有些浑浊不清了。
临月随手拿起一颗黑棋，在手中摩娑着，随口一提：“王爷入宫面圣了。”
裴行舟此番回京，自然是要进宫拜见的。按照皇家的规矩，原本可以等到明天，但裴行舟匆匆换上一套衣袍，便前往宫中。
提到皇宫，祝清宁心中一僵，但脸上的神色纹丝未动，正巧看到茶桌小几上的团扇，用的是极好白纨素缂，绣着鹅黄小杏，还烙着一处丹红印记，俨然是徐的字样。
看到上面的徐，祝清宁约莫猜到了侧妃姓徐。
她随手指了指黄杏团扇，岔开话题：“这团扇还真是好看。”
“这是我母亲绣的黄杏，我母亲出身于织锦夏家，以至于她钟爱刺绣。”临月提到母亲的事。
临月母亲夏氏的娘家在栎阳，家族中如那向皇帝献的月华锦，听说是由晕枸锦发推而来，在织物缎地上呈现出一道道晕裥彩条，深得圣心，皇帝还赐了夏家一些有才干的男丁当官。
十几年前，临月舅姥爷供给先帝的重莲绫，是蜀地阆州出产的一种水丝，细腻光润，能织出重莲绫，如今还在太后所居的慈宁宫中收着。
自然这团扇也是巧丽极了。
“想必你与王爷也是恩爱非常吧？”祝清宁微微抬眸，目光如细流般掠过临月的容颜，淡如轻烟。
谁料临月只是淡然一笑，将额前的一缕青丝撇到耳后，举止尽显沉稳，不露丝毫波澜。
临月目光轻抚锯椅旁屏风，其上莲叶影绣，栩栩如生，仿佛微风拂过，漾起层层碧波涟漪。
临月望莲有感，桀然自弄道：“我与王爷，还真是宛若池中莲，恰似连理蔓。”
祝清宁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听出来了临月在开玩笑，也懂了她的心思，她不喜欢裴行舟。
祝清宁的心可算是放下，自己不知裴行舟有侧妃，皇帝自始至终就来坤宁宫一次，是用午膳，也没说几句话，也不必说其他人，除了太后淑妃徐美人能跟自己说上几句，但也没扯这么远。
如今得知侧妃对自己没有敌意，心里也能踏实些。
裴行舟此番入宫，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我要你帮我。”临月身子凑过去一些。
帮她什么？
祝清宁不明所以，自己能帮她什么，帮她干活，帮她逗鸟？
“何意？”祝清宁冷声，神色依旧平淡。
“和，离。”临月勾起唇角。
和离？！
自己怎么帮？！
祝清宁皱起眉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言说的骇人轶闻，侧妃莫不是在开玩笑？…
自己也是第一次遇到拆散别人的活……
临月不以为然，继续按照自己的策划说道：“若是我贸然让裴行舟休了我，无缘无故的，族中长辈该如何说我，而且这门亲事还是皇上下了圣旨的，万一皇上再追究该怎么才好？”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当...”祝清宁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聪明！”临月爽快的拍拍手。
祝清宁难得露出一个笑，却像是被气笑了：“这事...恕我办不得。”
“为何办不得？”
“侧妃觉得呢？”
临月站起来，捋了捋衣袖，与祝清宁凑的很近，几乎要贴到她脸上去，气氛微妙。
祝清宁有些不自在，右手撑着向后移了移身子。
临月也演不下去了，干脆直接戳破。
临月说道：“我知道你的秘密。”
祝清宁姑且当她在胡言乱语，用此言论吓唬吓唬自己，自是没有理会。
“你别不信，你一一”临月声音拉长。
“是祝清宁。”临月眼里带着些许玩味之意，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祝清宁瞳孔猛地张大，心中发麻，像是有万只蚂蚁在爬，不安如波涛般汹涌泻出，侵蚀在身体里，自己都不认识她，徐临月又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但她还是强压着神色，淡然一笑：“侧妃怕是记错了，祝清宁又是何人？我叫慕霜。”
“那年...”临月话还没说完，春鸢就冒冒失失的跑上前，喘了好几口粗气：“娘娘...您的…您的猫掉水里了！”
“什么？还不快去找伙计来捞！”临月闻言大喊，脸色骤变，迅疾跑了出去。
“猫会浮水！”祝清宁朝临月喊，声音在空中游荡，也不知临月有没有听到。
心中的紧张还未褪去，祝清宁抚抚胸口，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就跨过漆槛，越过厢房，跟着临月的衣角向东跑。
是一只白猫落在池中，通体雪白，露着整个头，一双水灵的猫儿眼，倒像是隆冬里的冰霜，它正挥动着四条脚，发出一阵阵哀怨的咽呜声。
祝清宁想起昨夜的自己，也是在水中挣扎着，几乎要将全部力气抽走，不留分毫。猫的咽呜声就像自己嘶吼的呼救声。
池子很大，约莫着有十几尺。
伙计们心里也知道，自己不必跳下去，找个竹箱，系上绳抛下去让猫跳进来就行了，可临月已经发话了，下人们哪敢反驳？
一个略瘦的伙计刚想跳下去，就被祝清宁叫住：“不必！”
祝清宁拿起脚边备好的竹箱，镂空的两角系上绳子，就往池中丢去，白猫扒了扒爪子跃进来了。
临月急忙将白猫抱出来放地上，摸摸额头。
祝清宁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也没叫点蓝看着它点。”临月朝春鸢说道。
“点蓝又去偷闲了，奴婢去给猫擦干。”春鸢说罢，就拿巾布给猫擦身子，可奈何猫喜欢往灰地里打滚，根本不让动它，春鸢只得悄悄走过去，将它抱起来哄，就像在抱个孩子一般。
祝清宁看到这群人对牲畜如此上心，也有些可怜他们，为了遵守主子的命令，还非得自己跳下去救猫，还得踮手踮脚的抱过来哄。
“借一步说话。”祝清宁开口。
临月嘱咐了春鸢几句，就与祝清宁来到凤凰树下。
凤凰花开并非五月时令，孟春四月意深浓，也疏疏地开了几朵，隐匿于满目青翠之间，其色如火，灼目之赤，交相辉映，翠幕描出几笔绯红。
“你可曾记得你随你母亲去青云峰？”临月望着她。
祝清宁在脑中回响，大概是十四岁那年，确实随母亲去青云峰上的莲隐寺上祈福，那段记忆有些浑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