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进到厨房,舔着唇,直愣愣的看着曹茵正在剁的鸡肉,武芠唤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曹茵见她这般笑道:“等做好了我让芠娘给你带些去吃。”说的是带,便是偷偷给招娣的,这也是武芠做惯了的事。

    自三年前,两岁左右的招娣跟着盼娣一起采野菜被武芠看到,见她走路都走不稳却跟在阿姐身后采野菜,武芠看着十分心疼,时常从家里拿些吃食偷偷塞给招娣吃,不过对于大一些的盼娣,却从未见武芠特殊对待。

    曹茵问过武芠为何?

    武芠:“盼娣蠢,村里曾经有婶子见她可怜,好心给她拿过几次吃食,她将此事告诉了曹吴氏,那位婶子被曹吴氏堵在家里骂了好几日。”

    这不是五里村版的农夫与蛇的故事嘛!

    曹茵:“这也是你为何让招娣帮我们盯着那边的原因?”

    武芠点头:“第一回给她拿吃食,是见她太可怜,给她吃后才反应过来可能要被曹吴氏骂上家来,但没想到的是,曹吴氏并没有上过门,后来我见没人找麻烦,便又给招娣带了一次,二次,三次直到现在,却是一次都没被发现。”看招娣年纪小,但心中却是门清。

    招娣没拒绝,她本就想吃,为何要拒绝,“我阿娘想要杀我阿爹,然后卷走他私藏的财物,我阿爹也想弄死我阿娘,然后把我卖了,我想用这个消息从茵娘姐这换得将我从爹娘手上买来。”别看只有五岁,招娣从小学会了打算,她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有两日了,之前没说是在想能不能有别的办法救自己,现在来告诉茵娘姐,便是发现以她是没办法将自己救出来,只能来找茵娘姐。

    曹茵蹲在招娣身边与她平视,再次问道:“为何你阿爹和阿娘要害对方?”不是她不愿相信招娣,而是招娣这短短一句话,包含的内容实在是有些多,“还有你为何确定你阿爹要卖了你?”

    “阿爹和阿娘亲口说的,阿爹嫌弃我跟阿娘亲近些,只想留着四姐在身边干活,”招娣见茵娘姐不相信她的话语,着急道:“大姐、二姐和三姐都被爹娘卖掉,我跟四姐迟早也会被卖了。”

    曹茵虽穿来陈朝十余年,可被阿爷收养后住在民风相对单纯的铁凌村,村里虽说也重男轻女但却没有卖女这一说法,乍一听招娣小小年纪如此淡然的叙述自家被卖的三个姐姐,以及让她买来自己,难免接受无能。

    一旁的武芠出主意:“为何要让二姐买你,不若招娣去求县令大人做主?!”她想着二姐回来后跟大伯和大伯娘接触几次都提及要报官,想来也是怕了见官爷的,就像今日和离这事,不也闹上了官衙。

    招娣看向武芠,脸上全是期待:“这事真的能找官府?”

    曹茵皱眉道:“招娣,你从何得知你爹要卖了你?从你娘那?”看招娣这般人小鬼大,难道是蒋氏为了哄招娣帮自己故意跟她所说。

    “不是,是我偷听到阿爹跟阿娘的对话才知道的,阿爹一直不喜欢我,特别是这一次他瘫后,我被阿娘喊着做事,只有四姐在他们身边照顾,后来阿爹不瘫后我听到阿爹跟爷奶说我是养不熟的什么狼,不若等他跟阿娘断干净后就将我给卖了。”

    “招娣你再回想下,你阿爹还说了什么?”曹茵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若是曹承恩早就知道蒋氏要跟他和离,若是早知道,那为何还会被蒋氏的娘家兄弟抓着去了县衙和离?“你跟我说的这些话可有跟你阿娘说过?”

    招娣摇头,枯黄且杂乱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散乱开来,身形瘦小的她身穿泛白且满是补丁的偏大粗布衣裳,越发显得整个人瘦小又无助。

    曹茵垂下眼帘,疑惑道:“招娣没找阿娘?”

    “阿娘也不会要我,我听到她跟大舅说,这次和离归家后会再找个良人嫁了,才不会带我们这些拖油瓶。”

    曹茵抬眼看向招娣,眼神中的复杂完全未加掩饰,这么小的孩子,好像对爹娘这般对自己并不意外,但按照陈朝律令,并不允许民间卖儿卖女,若有违者要按律令判处刑罚,为何曹承恩敢卖三个女儿却又不怕被官府追责呢?

    但这话她现在不能问,“那你可知,你爹打算何时将你卖走?”

    “等与我阿娘和离之后,他们没明说,”招娣看向曹茵,急切道:“茵娘姐,我知道我阿爹他们藏的东西在哪里,只求茵娘姐将我从阿爹手中买下,我不想被阿爹卖给别人,求求茵娘姐帮帮我,我给你磕头。”说着跪在地上朝曹茵磕起头来,没一会额头便见了血。

    曹茵拉着招娣的胳膊让她起身,触摸后才发现招娣远比看着的还要细瘦,“我会帮你,但你现在赶紧回去,等我晚上去找你。”按照招娣传来的消息,曹承恩和蒋氏各自藏的银钱不少,却还让家里的孩子自己去挖野菜裹腹,真是枉为人父母。

    不过这事她得好好想想再来动作,要不然弄不好帮不到招娣,反倒害了她,毕竟招娣所说的一切都是未来可能发生现在没有实证的事情。

    武芠带着招娣从后院溜走,曹茵则是边处理食材边思索回村后发生的一切,这曹承恩和蒋氏真是可恨,不仅对原主出手,就连自己亲生的闺女都能下手卖掉,所以他们手上的银钱应是卖女儿得来的?因而也无需将从武氏这里偷得的首饰拿去卖掉?但律法明令禁止买卖儿女,他们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想着事,时间过得很快,等到曹承德和曹芜驾着马车从县里回来时,曹茵紧皱的眉头却还是未松开,甚至于,当曹茵将招娣说的话告诉了比曹承德早一些归家的武氏后,家里又多了一个愁眉之人。

    搬到五里村这么些年来,武氏跟曹承恩一家接触的并不算多,但也是见过曹承恩家那三个闺女,却没想到,曹承恩夫妇不做人,竟然就这么卖掉自家闺女。

    “其实,我说记不得走失前的记忆不全然是真的,我记得是蒋氏将我打晕曹承恩将我扔在了虎窝,幸得阿爷正巧引开了老虎,想要去虎窝采药,便救了我回去,而我被阿爷救活的前两年一直是痴痴呆呆的,阿爷说我是被打伤了脑子……”这么些时日曹承德家对她的好,被她看在眼里,有些话便也没必要隐瞒。

    再一个,人心尤为难测,阿娘或许会站在她这边,但阿爹呢?自己的爹娘兄长真的能割舍掉?

    可若不趁机报了原主的仇,她心中也难安,既如此,不若将原主走失的原因全盘托出,也逼她们做出决断。

    “我上回夜探那边,在蒋氏藏药粉的地方看到了一个金项圈,却未曾在阿娘的嫁妆单子上看到,所以我怀疑曹除了卖女和抢夺阿娘的首饰外,还有别的赚钱的门路,不然蒋氏当时也不可能拿150两银票出来那般的简单。”

    她的话语,让曹承德一家人陷入了沉默,包括年岁尚小的武芠。

    “你今晚去探明下情况即可,以我对曹承恩的了解,他真要藏的东西,怕是招娣再机灵却也是找不到,另外,”曹承德低头沉思许久,看向家人说:“我明日去书塾帮你三弟请假一段时日,他在书塾读过律令,看看能不能通过律法来处理曹家之事。”

    “阿爹是怕他们做的事情违反了陈朝律令?”曹芜问。

    武氏冷哼一声:“若不是干了违反律令的事,何事能来钱多又快且还能让曹承恩一家宁愿住着破旧的老宅也不露财。”

    曹承德点头,“而且这事咱们得尽快,我怀疑曹承德他们想要离开这里。”

    和离,杀人,卖女,若是招娣没说错,这一件件的事情的完美结局肯定是远走他乡。

    曹茵点头:“我先去探探情况,若是招娣没说错,那边动手就在这一两日,而且……”曹茵将她想了一下午的计策说了出来。

    这一日,曹承德家的人都没睡好,今日闹着去县衙的蒋氏及其娘家兄弟也是如此。

    因按蒋氏所说的地址没找到曹承恩所谓的外室,所以蒋氏指控曹承恩有外室一事并不为真,但双方确认想要和离,故县令让其自行回村在村长的见证下签订和离书。

    这一说这么一闹,蒋氏虽然达成了和离的目的,却并没有达到让曹承恩净身出户的目的,反而因为其无真凭实据而上公堂被打了十个大板子,念在其为妇人,县令特准无需脱裤子行刑,却也让蒋氏及其娘家兄弟感觉颜面尽失,因着明日还要回村和离,她们在县里的客栈暂宿一夜,等到明日前往五里村和离。

    “琴娘,若是那外室是曹承恩故意害你,那明日你去五里村和离,那厮是不是还会设下陷阱害你?”蒋氏的大哥蒋明说。

    想他们老蒋家也是个大家族,特别是他们家,爹娘在生了三个儿子后才得琴娘这一个闺女,可谓是对她十分疼爱,可正是这份疼爱才会让她被曹承恩给哄着嫁入了曹家,但这逃难来武义县没得半点根基的曹家,竟然敢这般对自家妹妹。可真是厉害啊!

    也是他们兄弟几个前几年一直忙于在外县的生意,少有在县里,而妹妹没回回娘家来却也都说过得很好,这才疏忽了。

    “不行,明早我便去叫上咱们蒋家村的叔伯兄弟一并去往五里村,总不能让小妹在我们兄弟面前还要受苦。”蒋家老三蒋成怒道,他是兄弟几人中脾气最暴躁的那个。

    “三哥,这次外室之事是我疏忽了,应是被曹承恩发现后将人转移了,我在他曹家这些年却也不是白待的,他明日应是不会对我做什么,等和离后,我们再动作不迟。”蒋氏趴在客栈的床上,脸色和唇色惨白,说出来的话语也是阴恻恻的。

    蒋家三兄弟对视一眼,点头同意了。他们家脑子最活的是家里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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