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大陆,像是油画铺的底色一样单调无味,连一丝裂缝都没有,只是一整片的棕,又像是即将开场的舞台幕布竖在那儿,然而却没有黑夜,仅有惨白惨白的天空——这也是祖尔星特有的景色,一场永不闭幕的绝妙舞会。

    土地就像是光滑的木地板,还被磨砂纸给细细打磨数次,像失去时间印迹的圆滑死物,一簇簇城镇像是骨钉一般刺在这龟裂土地之上。

    祖尔1城。

    三四条护城河交错,带来一些勉强的生机,而交错的正中伫立着几座银白色高楼,楼顶漂浮着一艘足有二十米长的巨型装置——没有居民知道那是做什么的,更像是祖尔1城神秘的地标建筑。除此之外,其余的木制房子错落有致地围绕着那艘大船建造,隐于大片大片的褐色、铁锈、浓烟之中。

    铜街,136号酒吧。

    一名身着精致花卉刺绣连衣裙的少女捧着比脸还大的扎啤杯,晃晃荡荡地拉开门帘出来,但杯里大半杯酒液却稳稳装在杯中,未曾掉落一滴。仔细看去,左腿是由碳纤维制成的义肢,但工艺绝佳,看起来并不沉重,反而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残忍美感。

    少女的眼睛大得有些吓人,瞳孔泛着如同这片大陆一般的棕,但更具有些活性以及暴戾,脸蛋红扑扑的,蓬松的卷发齐肩,同样的棕色,熠熠生辉。鼻头有些圆像是小浆果,皮肤白皙得像面镜子,此时的面庞还带着一些微醺的红晕。

    像是哪家调皮的富家小姐逃出阴翳宅子、出门鬼混一晚的模样,但腰间别着的那把竹剑在告诉所有人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姐是实则是个恶霸一般的存在。

    本是嚣张地站在巷子口抽烟的小混混米卡倏地缩进巷子里,探着个脑袋:

    “喂喂!阿法又来了!”

    同伙的木木身上挂着装了各种烟草的小板子、不屑一顾地看着米卡:

    “别看了,喝成这样应该不能够还有力气来找我们事...”

    “嘘!你小声点!我们在她身上栽了多少...”

    仅是一瞬的功夫,竹剑剑尖抵在了木木左边太阳穴,微微用力点了一点。

    木木像是半截木头似的,杵在原地,嘴里哆哆嗦嗦抖出几个字来:

    “法...法...法姐姐,你.......”

    缩在巷子口的米卡惊得一身冷汗,脑子里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如跑马灯一般往复显现,拔腿就往巷子深处跑去,像是被凶狠的野狗死命追着。

    米卡眼看着即将到了拐角处,迎接胜利的曙光之时,墙角处一抹高大的身影闪现来,悄悄地伸出一根长达2米的木棍,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轻声数着:

    “5...4...2!1!”

    木棍猛地一抽,将米卡这小子绊倒在地,晕眩不已。幸灾乐祸的笑声从白茫茫地视线内传来,刺进脑子里。

    “米卡同学,老师没有教过你临阵脱逃,不管伙计死活是下作的行为么?”

    “k16......你们这俩安保组的.......无耻!诶哟...赶紧给我扶起来!”

    米卡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185的男人套着一件紧身v领短袖,中间印着一只简笔天鹅,直筒的牛仔裤显得腰身更为诱人。

    齐腰的长发随着风扬起,露出左侧胸膛一角却是由铁制成的,与肉与血管的交织,不得不说这男人该死的有魅力。

    k16伸出手,提着米卡后脖颈的衣领子,给人似小鸡一般提了起来。米卡羞得脸通红,胡乱用手擦了擦眼,这时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长相约莫27、8,捉摸不透的纯黑色眸子带着些许戏谑笑意,两颊微凹陷,衬得鼻梁越发高挺。k16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了抬下巴,示意眼前人说出自家组长的行踪。

    米卡挠了挠头:

    “阿法啊......还能在......”

    这时巷子外传来一声巨响,遂即就是暴戾的骂声:

    “阿法!喝醉了就回家待着!这么大块板子眼睛是看不见啊?!往我砂锅摊上砸!”

    k16嘴角不禁上扬,慢步朝巷子口走去,拖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塔啪塔声。

    “这俩人,真的是活阎王。”

    米卡拍了拍磨破的膝盖,小声抱怨。

    一个被捏扁的易拉罐在空中抛出一条完美弧线,正中米卡脑门。

    “又有人惹我家小组长不高兴了?”

    k16左手接过阿法手里的扎啤杯,右手顺势搂过阿法,一缕一缕挑拨着这小人儿的棕色卷毛。

    木木早就没了人影,留下一块孤零零的空木板靠着摊位小桌,香烟散落在咕噜咕噜冒泡的砂锅之中沉浮。

    阿法吸了吸鼻子,先是打掉了长毛兽的脏手,控制着自己不听使唤的身子,尽量走直线,踱步到摊主跟前。从兜里掏出20赛尔递了出去,大着舌头嘟囔:

    “没收住。”

    摊主看着眼前漂亮又偏执的小脸蛋,叹了口气,接过20赛尔,随手丢进零钱包里,摆了摆手。

    k16晃了晃手里的扎啤杯,想朝嘴里送去,还未接触到就被一击竹剑给横空挡住,嘴唇也磨破了一小块,渗出血丝。k16摇了摇头、轻笑,只好将扎啤杯还给眼前这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安保组大小姐,醉醺醺的脸颊和湿漉漉的大眼睛,像是一个惹人垂怜的棉花娃娃。

    “我俩这关系,喝一杯酒都不行?”

    “自己买去。”

    “没钱。”

    2枚赛尔抛了过来,一双大手合十接住,“乖乖在这儿等我啊。”转身进到酒吧。

    k16很快端了一杯同样的啤酒出来,一口气饮到了阿法手里那杯酒液同样的高度,快步走到阿法跟前。

    “你帮我拿一下,我裤筒有点褶。”k16将扎啤杯递给阿法,阿法左手拿住。

    k16随意乱抹了一下裤子,伸手要拿阿法右手那杯:

    “给我吧。”

    阿法也顺其自然地递了过去。

    单手接过,k16看着玻璃杯沿还留存着一枚透明偏粉的唇印,一饮而尽,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眼前的微醺组长,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活脱脱一只狡诈的狐狸。

    已然是晚十点,祖尔星没有黑夜,天还敞亮着,小部分店家稀稀落落地还在营业。

    不知又喝了多少的阿法醉醺醺地迈着步子,止不住的一摇一晃,像是跳着华尔兹一般朝安保组宿舍走去。k16紧跟在阿法身后,也同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踩着前面小人的影子,嘴里哼着春之圆舞曲高潮段落,带着丝丝笑意。

    靠着城市西南面一座不起眼的小平房,门旁挂着木质小牌子,写着“安保组”三个大字。一大一小的身影人脸识别后进入,在玄关处潦草踢走鞋子,钥匙随手放在了置物柜上。

    阿法走到卧室门前,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又停住,面向慵懒地瘫在沙发上、单手玩着宠物机的长毛怪:

    “k16,早点休息,明天是巡逻日,要去大门底下。”

    被骂的某人抬头望了过来,弯了弯嘴角,

    “组长快睡吧,我的小宠物还等着我照顾呢。”随后又低头钻进宠物机的世界,指尖拨弄着几个按键。

    操控着小屏幕内名为“阿法”的小狗,更换着不同可爱衣裳,嘴角不受控地肆意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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