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布完菜，默不作声地从堂内退了出去。
李姝心乱如麻，下意识地绷紧了身躯，呼吸微滞，凶手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楼境察觉到异样，手臂越过肩头揽着她，下半张脸贴在她耳侧，声音极低，语气说不出的冷静：“怎么了？不要轻举妄动。”
李姝勉强镇定下来，轻声回他：“方才那伙计就是凶手。”
搂在李姝肩头的那只手一紧，楼境另一只手举着酒杯喂到李姝嘴边，低声呢喃：“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喝了。”
李姝乖乖听他的话，仰头吞酒下肚。
楼境姿态亲昵地给李姝连连喂酒。
两个多时辰后，外头天堪堪黑下来，李姝已是被他喂得酩酊大醉，面色绯红，眼睫翻飞，不省人事地倚在他怀里。
楼境晃悠着身躯站起来，同样是眼神迷离，强撑最后一丝清醒，大着舌头同刘县令说话，“刘，刘大人，多谢今日款待！只是夫人，实在是不胜，酒力！本官先送她回去歇息，咱们下次，再好好喝！”
见二人烂醉，刘县令不多做挽留。
楼境抱起李姝，歪七扭八地朝他们住的别院走去。
房门一关上，楼境眯起狭长的丹凤眼，有些狐疑地问：“你没认错人？”
“绝无可能，”李姝杏眼圆瞪，如机警的野猫一般，从他怀里挣脱出去，信誓旦旦地说：“那日凶手虽然蒙住了脸，他的脸我看得不真切，但他手背的疤痕形状非常奇特，就是此人！”
娄敬眉头一皱，面色凝重，一凶手怎么敢在杀人之后公然出现在目击者面前……
一瞬间，某种猜想已然成形，除非此人有把握能让李姝永远无法将这个秘密公布于世。
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
“大人，我们要怎么办？”李姝心有戚戚地问。
“等，”楼境语重心长，“他定还会再来的。”
见楼境胸有成竹，李姝不解其中之意，追着问：“大人为何如此笃定他还会再来？”
楼境不忍告诉她真相，只说：“少打听。”
怔了片刻后，李姝酒醉怂人胆，火从中来，夹枪带棒地怼，“大人如此聪慧，怎么不见立即就把那凶手缉拿归案，还要伙同我在县令面前装模作样地演戏，还要我来指认凶手！”
李姝面上的残红浸染眼角眉梢，也遮去那红肿痕迹，漆黑眼眸含着怒火瞪过来格外有神，秀眉不满蹙起，当真显得格外又美又倔，叫人恨不得将她这性子给捏软了才好。
楼境不欲与她争辩，秉了一口气，忍气吞声道：“日后再同你细说。”
李姝这才收回眼神爬上床去，心里直腹诽，这楼大人未免太会装腔作势！
李姝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搜索凶手的信息。
她见过的，在何时何地见过呢？
想得她脑袋都痛了，可名字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她伸出手摸了摸枕头底下刺刀粗糙的刀柄，今日去报信的丫鬟从师傅那里带回来的。
她自己用特殊技巧打的，锋利无比，用来防身，师傅怕她有危险，特地藏在衣裳里叫那丫鬟给她送来了。
正出神想着呢，李姝下半张脸上突然覆上一双手，那掌心有茧，摸得李姝有点疼，心想楼境这是发什么疯，掐她的脸干什么，她的脸还没好呢，看不惯自己半张丑相也不至于这样，自己又不是真给他当妾……
她刚想说话，嘴巴就被死死堵住，她立刻睁开眼睛去掰开脸上温热的干燥手掌。
楼境的小拇指在她下巴轻点两下，李姝的视线重新适应黑暗，看到床边有一道人影手持尖刀，直直朝她劈下来!
变故就在一瞬之间，李姝只感觉楼境将自己整个人往他怀中一扯，被子即刻被掀飞，一阵疾风卷来，她身侧已经无人，房中响起打斗声响！
这回被吓得酒是真醒了，李姝心有余悸地缩到床尾，只见房中两道模糊人影在缠斗，桌椅被扫到一边，茶具落地砰地一声，惊醒杀机四伏的夜。
楼境与那人影打得你来我往，难分上下。
忽而，楼境抓住那歹毒漏洞，转身一记侧踢，那歹徒后退到了窗边，楼境欲要再接再厉时，那歹徒却转身从窗户窜了出去，行动如鱼入水般丝滑。
楼境飞速追上去。
庭中月色如积水空明，李姝没有心思欣赏，急急忙忙也跟着跑出去，她不敢一个人留在房中，生怕有人又来杀她。
等李姝赶到时，楼境和那歹徒扭打在地，楼境在上，歹徒在下，楼境手肘向下重击，那被压住的歹徒偏过头，猛地一个掀身，局势顿时逆转，手中刀尖直直朝着楼境的脖颈。
楼境竭力抵挡着歹徒拿刀的右手，相持不下，李姝心急如焚，在路边捡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瞄准歹徒狠砸过去。李姝打刀多年，力气不是常人能比的，那歹徒注意力顿时被分散。
楼境逮到机会，猛地朝歹徒胸口冲了一拳，他的手顿时被震得发麻!
此人穿了布甲，显然是有备而来！
楼境一个暴起，将那歹徒推开，起身后撤几步，他没有武器，和手持刀器的歹徒打斗时束手束脚的！
就在此时，一旁的李姝叫他，“楼大人，接着！”
突然被叫到名字，楼境一惊，扭头去看，一柄刺刀丢到他面前。
他伸手接过，脱去刀鞘，月光下一道寒光突现，这柄刺刀比寻常见到的刺刀稍长，刀身也更厚，刀尖弧度极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刀，但久经沙场，对刀剑也算有研究，他立刻明白过来此刀刀尖的夸张弧度在近身搏斗中能做到几乎在拔刀瞬间就可以将敌人一击毙命。
歹徒先发制人袭来，楼境侧身扭头避过，临时调转刀的方向，反手就在歹徒手臂上划下一刀，楼境乘胜追击，一脚踢中歹徒胸膛，那歹徒连连败退，身形不稳，直直往后摔去，楼境手持利刀，猛地往下扎！
利刃不费吹灰之力就穿透了布甲，皮肉瞬间被破开，随即一声咔擦，异常清脆。
那歹徒身躯无力扑腾两下，再没有动静昏厥过去。
歹徒的肋骨硬生生被这把刀刺断了。
楼境手扬手将刀从歹徒身上拔出，月光下，刀刃上不见一丝碎骨肉屑，唯有鲜血顺着雪白的刀刃流至刀尖，血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
如此罪孽的一把刀，李姝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李姝将歹徒脸上的面罩一把扯下来，月光晴朗，足以看清歹徒的面容。
看来是这真凶怕自己认出他，想杀了自己灭口，这样一来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才是杀了王旭平的真凶，李姝心中盘算着，那接下来只要从此人嘴中逼出真相便能洗清自己的罪名……
李姝下意识去看他的手背，翻来覆去确认好几遍，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都没有疤痕。
可她分明记得清清楚楚，那真凶左手手背靠近小拇指的位置有两道刀疤，一长一短，呈十字交叉状。
“大人，”她心一凛，声音渗了寒意，缓缓道，“……他不是那日的凶手。”
“……你说什么？”楼境错愕。
楼境屈膝蹲下，歹徒面容与白日那伙计一致，手伤虎口有茧，指节粗大，是常年握刀之人没错，可偏偏就是没有伤疤……
李姝吐了一口长气，头愈发痛起来，自己究竟是卷入了什么天大的麻烦里？
这人又是谁？是为了杀自己还是杀楼境？和那个凶手之间又有何种相干？
蹲久了，李姝腿脚发麻，便挣扎着站起来，她刚稳住身形，一道雪光从她左侧射来，骤然照亮她的眉眼，长剑击破空气的声响灌进她耳中，带着寒意的空气扑向她的脸。
不是吧，李姝受惊，脚步晃荡两下，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地，伤口猛然被压，疼得她眼泪都涌出来，怎么又有人要杀她！
那剑已经削掉她的一缕发丝，李姝心都凉透了，下意识地大喊：“楼境!”
“杨信，住手！”
楼境一声及时喝令，那袭击者唰地把长剑收回去，并未多看李姝一眼，单膝跪地，朝楼境抱拳行礼，叫了一声主子。
李姝猛咽一记口水，又急喘两口气，四肢发软地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楼境见状，走过来，弯腰将她慌乱间掉落下去的外袍重新披到她肩上，带着些许关切问：“你还好吗？”
“……大人，我屁股疼得动不了了。”
“……”
对于她粗俗又直接的话语，楼境顿了好一会儿，李姝身上确实有伤。
楼境架起她的胳膊，将人拎了起来。
李姝龇牙咧嘴，嘶嘶地吐气。
楼境朝那袭击者微微侧了一下头，那人便抱拳朝李姝躬身，语含愧疚道：“姑娘对不住，我以为你是坏人，情急之下就出手了。”
那人又在胸前摸出一个小瓶，呈到李姝面前，“这是军中最好的伤药，送给姑娘赔礼，还望姑娘能原谅在下。”
李姝毫不客气掳过来，低头闻到一阵清香，脸色才缓和了，扬起下巴道：“这还差不多。”
那人这才抬起脑袋，朝李姝点了点头。
“你先把地上这人带回去和杨诚一同审问，”楼境对那人说，“审清楚了来告知我。”
“是。”那人干脆应一声，随即将地上的歹徒捆好带走，动作十分迅速。
“大人，我身上太疼了，实在是走不动，你扶着我走回去吧。”
李姝将手伸到楼境面前，示意他扶住自己。
楼境斜眼看她，见她神色怠倦，今日这些事着实把她这个伤患给折腾惨了，他面不改色，曲腿在李姝面前蹲下，轻声道：“上来吧。”
蹲下的人肩宽窄腰，臂膀宽阔，他微偏过头，侧脸起伏的线条在月光下错落有致，又透出些因常年身居高位自带的不可冒犯的疏离意味。
此人是京城来的巡查官，官职肯定不低。
说不定常人碰一下他衣袖都要被拉近大狱杖责二十。
李姝想。
然后果断地爬了上去。
这都是楼境欠自己的！要不是因为他手下，自己怎么会疼到连路都走不了！
李姝抱住他脖颈，问：“大人，我的刀呢？”
“收起来了，在我腰上。”
“那就好，你可千万要收好了，这把刀天底下可就这一把！”李姝洋洋自得，这刀是她结合了现代技法打出来的军||用刺刀，这个时代当然不会有。
“这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打的，我一个锻刀的，还去找别人要刀？”
“我能向你买这把刀么？”
楼境果真是个识货的，李姝听出他对自己的刀有兴趣，存心戏弄他，说：“可以啊，二十两银子，我就卖给你。”
李姝呵呵低笑，合不拢嘴。
“……二十两银一把刀也太贵了些，你若是把锻造的法子也告诉我，我就……”
还没等他话说完，李姝就贴在他耳边毫不留情打碎他的美梦，“锻造的技法二十两金！你想得挺美！”
楼境不说话了。
经历今日种种，酒劲又涌上来，李姝困倦不堪，打了个哈欠，长睫低垂，趴在楼境肩头懒懒地拖长音说：“大——人——，你要是抓到了凶手，我就打一把一样的刀送你，不要钱——”
楼境神色冷静地把她往上颠了颠，说:“知道了。”
李姝心乱如麻，下意识地绷紧了身躯，呼吸微滞，凶手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楼境察觉到异样，手臂越过肩头揽着她，下半张脸贴在她耳侧，声音极低，语气说不出的冷静：“怎么了？不要轻举妄动。”
李姝勉强镇定下来，轻声回他：“方才那伙计就是凶手。”
搂在李姝肩头的那只手一紧，楼境另一只手举着酒杯喂到李姝嘴边，低声呢喃：“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喝了。”
李姝乖乖听他的话，仰头吞酒下肚。
楼境姿态亲昵地给李姝连连喂酒。
两个多时辰后，外头天堪堪黑下来，李姝已是被他喂得酩酊大醉，面色绯红，眼睫翻飞，不省人事地倚在他怀里。
楼境晃悠着身躯站起来，同样是眼神迷离，强撑最后一丝清醒，大着舌头同刘县令说话，“刘，刘大人，多谢今日款待！只是夫人，实在是不胜，酒力！本官先送她回去歇息，咱们下次，再好好喝！”
见二人烂醉，刘县令不多做挽留。
楼境抱起李姝，歪七扭八地朝他们住的别院走去。
房门一关上，楼境眯起狭长的丹凤眼，有些狐疑地问：“你没认错人？”
“绝无可能，”李姝杏眼圆瞪，如机警的野猫一般，从他怀里挣脱出去，信誓旦旦地说：“那日凶手虽然蒙住了脸，他的脸我看得不真切，但他手背的疤痕形状非常奇特，就是此人！”
娄敬眉头一皱，面色凝重，一凶手怎么敢在杀人之后公然出现在目击者面前……
一瞬间，某种猜想已然成形，除非此人有把握能让李姝永远无法将这个秘密公布于世。
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
“大人，我们要怎么办？”李姝心有戚戚地问。
“等，”楼境语重心长，“他定还会再来的。”
见楼境胸有成竹，李姝不解其中之意，追着问：“大人为何如此笃定他还会再来？”
楼境不忍告诉她真相，只说：“少打听。”
怔了片刻后，李姝酒醉怂人胆，火从中来，夹枪带棒地怼，“大人如此聪慧，怎么不见立即就把那凶手缉拿归案，还要伙同我在县令面前装模作样地演戏，还要我来指认凶手！”
李姝面上的残红浸染眼角眉梢，也遮去那红肿痕迹，漆黑眼眸含着怒火瞪过来格外有神，秀眉不满蹙起，当真显得格外又美又倔，叫人恨不得将她这性子给捏软了才好。
楼境不欲与她争辩，秉了一口气，忍气吞声道：“日后再同你细说。”
李姝这才收回眼神爬上床去，心里直腹诽，这楼大人未免太会装腔作势！
李姝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搜索凶手的信息。
她见过的，在何时何地见过呢？
想得她脑袋都痛了，可名字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她伸出手摸了摸枕头底下刺刀粗糙的刀柄，今日去报信的丫鬟从师傅那里带回来的。
她自己用特殊技巧打的，锋利无比，用来防身，师傅怕她有危险，特地藏在衣裳里叫那丫鬟给她送来了。
正出神想着呢，李姝下半张脸上突然覆上一双手，那掌心有茧，摸得李姝有点疼，心想楼境这是发什么疯，掐她的脸干什么，她的脸还没好呢，看不惯自己半张丑相也不至于这样，自己又不是真给他当妾……
她刚想说话，嘴巴就被死死堵住，她立刻睁开眼睛去掰开脸上温热的干燥手掌。
楼境的小拇指在她下巴轻点两下，李姝的视线重新适应黑暗，看到床边有一道人影手持尖刀，直直朝她劈下来!
变故就在一瞬之间，李姝只感觉楼境将自己整个人往他怀中一扯，被子即刻被掀飞，一阵疾风卷来，她身侧已经无人，房中响起打斗声响！
这回被吓得酒是真醒了，李姝心有余悸地缩到床尾，只见房中两道模糊人影在缠斗，桌椅被扫到一边，茶具落地砰地一声，惊醒杀机四伏的夜。
楼境与那人影打得你来我往，难分上下。
忽而，楼境抓住那歹毒漏洞，转身一记侧踢，那歹徒后退到了窗边，楼境欲要再接再厉时，那歹徒却转身从窗户窜了出去，行动如鱼入水般丝滑。
楼境飞速追上去。
庭中月色如积水空明，李姝没有心思欣赏，急急忙忙也跟着跑出去，她不敢一个人留在房中，生怕有人又来杀她。
等李姝赶到时，楼境和那歹徒扭打在地，楼境在上，歹徒在下，楼境手肘向下重击，那被压住的歹徒偏过头，猛地一个掀身，局势顿时逆转，手中刀尖直直朝着楼境的脖颈。
楼境竭力抵挡着歹徒拿刀的右手，相持不下，李姝心急如焚，在路边捡了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瞄准歹徒狠砸过去。李姝打刀多年，力气不是常人能比的，那歹徒注意力顿时被分散。
楼境逮到机会，猛地朝歹徒胸口冲了一拳，他的手顿时被震得发麻!
此人穿了布甲，显然是有备而来！
楼境一个暴起，将那歹徒推开，起身后撤几步，他没有武器，和手持刀器的歹徒打斗时束手束脚的！
就在此时，一旁的李姝叫他，“楼大人，接着！”
突然被叫到名字，楼境一惊，扭头去看，一柄刺刀丢到他面前。
他伸手接过，脱去刀鞘，月光下一道寒光突现，这柄刺刀比寻常见到的刺刀稍长，刀身也更厚，刀尖弧度极大。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刀，但久经沙场，对刀剑也算有研究，他立刻明白过来此刀刀尖的夸张弧度在近身搏斗中能做到几乎在拔刀瞬间就可以将敌人一击毙命。
歹徒先发制人袭来，楼境侧身扭头避过，临时调转刀的方向，反手就在歹徒手臂上划下一刀，楼境乘胜追击，一脚踢中歹徒胸膛，那歹徒连连败退，身形不稳，直直往后摔去，楼境手持利刀，猛地往下扎！
利刃不费吹灰之力就穿透了布甲，皮肉瞬间被破开，随即一声咔擦，异常清脆。
那歹徒身躯无力扑腾两下，再没有动静昏厥过去。
歹徒的肋骨硬生生被这把刀刺断了。
楼境手扬手将刀从歹徒身上拔出，月光下，刀刃上不见一丝碎骨肉屑，唯有鲜血顺着雪白的刀刃流至刀尖，血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
如此罪孽的一把刀，李姝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
李姝将歹徒脸上的面罩一把扯下来，月光晴朗，足以看清歹徒的面容。
看来是这真凶怕自己认出他，想杀了自己灭口，这样一来世上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才是杀了王旭平的真凶，李姝心中盘算着，那接下来只要从此人嘴中逼出真相便能洗清自己的罪名……
李姝下意识去看他的手背，翻来覆去确认好几遍，无论是左手还是右手，都没有疤痕。
可她分明记得清清楚楚，那真凶左手手背靠近小拇指的位置有两道刀疤，一长一短，呈十字交叉状。
“大人，”她心一凛，声音渗了寒意，缓缓道，“……他不是那日的凶手。”
“……你说什么？”楼境错愕。
楼境屈膝蹲下，歹徒面容与白日那伙计一致，手伤虎口有茧，指节粗大，是常年握刀之人没错，可偏偏就是没有伤疤……
李姝吐了一口长气，头愈发痛起来，自己究竟是卷入了什么天大的麻烦里？
这人又是谁？是为了杀自己还是杀楼境？和那个凶手之间又有何种相干？
蹲久了，李姝腿脚发麻，便挣扎着站起来，她刚稳住身形，一道雪光从她左侧射来，骤然照亮她的眉眼，长剑击破空气的声响灌进她耳中，带着寒意的空气扑向她的脸。
不是吧，李姝受惊，脚步晃荡两下，一屁股重重跌坐在地，伤口猛然被压，疼得她眼泪都涌出来，怎么又有人要杀她！
那剑已经削掉她的一缕发丝，李姝心都凉透了，下意识地大喊：“楼境!”
“杨信，住手！”
楼境一声及时喝令，那袭击者唰地把长剑收回去，并未多看李姝一眼，单膝跪地，朝楼境抱拳行礼，叫了一声主子。
李姝猛咽一记口水，又急喘两口气，四肢发软地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楼境见状，走过来，弯腰将她慌乱间掉落下去的外袍重新披到她肩上，带着些许关切问：“你还好吗？”
“……大人，我屁股疼得动不了了。”
“……”
对于她粗俗又直接的话语，楼境顿了好一会儿，李姝身上确实有伤。
楼境架起她的胳膊，将人拎了起来。
李姝龇牙咧嘴，嘶嘶地吐气。
楼境朝那袭击者微微侧了一下头，那人便抱拳朝李姝躬身，语含愧疚道：“姑娘对不住，我以为你是坏人，情急之下就出手了。”
那人又在胸前摸出一个小瓶，呈到李姝面前，“这是军中最好的伤药，送给姑娘赔礼，还望姑娘能原谅在下。”
李姝毫不客气掳过来，低头闻到一阵清香，脸色才缓和了，扬起下巴道：“这还差不多。”
那人这才抬起脑袋，朝李姝点了点头。
“你先把地上这人带回去和杨诚一同审问，”楼境对那人说，“审清楚了来告知我。”
“是。”那人干脆应一声，随即将地上的歹徒捆好带走，动作十分迅速。
“大人，我身上太疼了，实在是走不动，你扶着我走回去吧。”
李姝将手伸到楼境面前，示意他扶住自己。
楼境斜眼看她，见她神色怠倦，今日这些事着实把她这个伤患给折腾惨了，他面不改色，曲腿在李姝面前蹲下，轻声道：“上来吧。”
蹲下的人肩宽窄腰，臂膀宽阔，他微偏过头，侧脸起伏的线条在月光下错落有致，又透出些因常年身居高位自带的不可冒犯的疏离意味。
此人是京城来的巡查官，官职肯定不低。
说不定常人碰一下他衣袖都要被拉近大狱杖责二十。
李姝想。
然后果断地爬了上去。
这都是楼境欠自己的！要不是因为他手下，自己怎么会疼到连路都走不了！
李姝抱住他脖颈，问：“大人，我的刀呢？”
“收起来了，在我腰上。”
“那就好，你可千万要收好了，这把刀天底下可就这一把！”李姝洋洋自得，这刀是她结合了现代技法打出来的军||用刺刀，这个时代当然不会有。
“这刀，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当然是我自己打的，我一个锻刀的，还去找别人要刀？”
“我能向你买这把刀么？”
楼境果真是个识货的，李姝听出他对自己的刀有兴趣，存心戏弄他，说：“可以啊，二十两银子，我就卖给你。”
李姝呵呵低笑，合不拢嘴。
“……二十两银一把刀也太贵了些，你若是把锻造的法子也告诉我，我就……”
还没等他话说完，李姝就贴在他耳边毫不留情打碎他的美梦，“锻造的技法二十两金！你想得挺美！”
楼境不说话了。
经历今日种种，酒劲又涌上来，李姝困倦不堪，打了个哈欠，长睫低垂，趴在楼境肩头懒懒地拖长音说：“大——人——，你要是抓到了凶手，我就打一把一样的刀送你，不要钱——”
楼境神色冷静地把她往上颠了颠，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