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清音骤起,瞬息间周遭如潭中死水一般,章庆嫣自席间起身,疾步横于徐悙身前,宁霞娉紧跟其后,章庆嫣目光如炬,直射入费苛瞳孔深处,费苛眸光微闪,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随后徐徐审视起眼前的章庆嫣,随后脸带笑意的说道:“你是谁家的姑娘啊”

    章庆嫣轻轻抬眸,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开口道:“费县令,因为私怨而不顾一镇百姓生死,如此行径,配当这个官吗”

    周围‘啧啧啧’声连起,费苛听闻此言,面色陡然剧变,原本春风得意的脸庞瞬间覆上一层冰霜,他怒目而视,声如寒冰:“本官配不配轮不到你一介女流评论,我也不予你计较,本官现在在处理私事,你要是来砸场子的,就不要怪我没有待客之道”

    章庆嫣不愿与费苛陷入无谓的口舌纠葛,她缓步移至徐老夫人的身侧,将其搀扶而起。同时,她以微妙的眼神示意身边的宁霞娉。宁霞娉会意,立刻挺身上前,利落地推开费府的家仆,将徐悙从地上拉起。

    此刻,费平弗的目光捕捉到正要抽身离去的章庆嫣一行人,他陡然挺直腰板,一把抓起眼前桌面上那只沉甸甸的铜质酒杯,眼中喷火,满腔怒意化作一声狂喝:“毁我父亲寿宴,还妄想一走了之?简直是白日做梦!”

    章庆嫣顿觉背脊冷风飕飕,心头一紧想这这纨绔应该是冲自己来的,刚准备跑,突然被一阵重力撞翻在地

    她迟疑片刻,缓缓睁开眼,转头看去,只见徐悙满头鲜血,已然倒在她的脚边,一副昏厥的模样。

    章庆嫣心头一紧,没想到这人会愿意为自己挡这一击。迅疾屈身凑近徐悙,紧张地探察他是否尚有气息。她小心翼翼地探查着,确认那微弱却稳定的呼吸依旧存在,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才稍稍放下。

    抬眼看向宁霞娉,只见她花容失色,平日里的端庄秀雅荡然无存,此刻正手足无措,慌乱的眼神四处游移,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六神无主对着章庆嫣说:“他,他突然站起来冲了过去”。

    章庆嫣深吸一口气,用力咽下喉咙间的干涩,稳住自己的声音,对宁霞娉下达指令:“快,你和徐老夫人一起,务必小心地将他抬上马车,好心照顾,你们先去客栈等着,我随后就到。”

    这句话说罢,她眼神坚定,眉宇间透出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仿佛在告诉宁霞娉:尽管慌乱,但她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此刻,一旁的徐老夫人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瞠目结舌,犹如一只受惊的木雕鸡,僵硬在原地。宁霞娉见状,强忍慌乱,一边用力托起徐悙软绵无力的双臂,一边朝着徐老夫人急切呼唤:“老夫人,您快过来搭把手!这徐悙的胳膊我实在扛不住了!”

    徐老夫人被那声急切的呼唤惊醒,她瞬间弹起,快步来到宁霞娉身边,两人合力抬起徐悙急匆匆地朝外走去。章庆嫣见状,默默起身,目光紧紧追随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她缓缓转身,目光如炬,环视四周,大多数人锦衣华食,最终目光定格在费苛身上。费苛面对她的犀利眼神,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嘴角一挑,以一种轻浮的语调回应:“折腾了这么半天,也没见有人站出来替你说话。看来在这儿,你并没有亲眷。我久居兴安,却从未见过你这号人物。你该不会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贼,偷了别人家的衣服,跑来老夫寿宴这儿蹭吃蹭喝的,啧啧,不过看你模样倒是生得标致,不如就给我的儿子做个妾”

    费平弗一听到父亲这番话,他噌地一下窜到父亲近旁,舌头舔了舔嘴角,眼神里满是挑逗,直勾勾地盯着章庆嫣,口中轻佻地说:“哎呀,费某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路见不平的‘小辣椒’,真是让老爹您给送到心坎儿上了!”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朝章庆嫣扑去,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然而,就在他离章庆嫣还差几步之遥时,一股强大的外力将他掀翻在地。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抬头望去,只见章庆嫣赫然立于章他面前,正以一种极度鄙视的目光冷冷地俯视着他。

    周围宾客目睹这一幕,个个脸色微变,迅速向费苛寒暄致意,之后便如鸟惊鱼散般匆匆离去。费平弗强忍着身体剧烈的疼痛踉跄的站了起来,对着四周的家仆厉声下令:“快点!将这个贱民给我拿下!”

    章庆嫣脸色如铁石般冷硬,双拳紧握,蓄势待发。费府家丁们胆怯地将他围成一圈,尽管人数众多却无一人敢先动手,个个战栗不已,连大气都不敢出。

    “慢着”费苛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对着章庆嫣沉声发问:“老夫今天这个寿宴已然被你们毁了,不知道阁下是何人何来路”

    听完此言,章庆嫣面色微变,语气里面尽显冷漠:“费县令,我们本来也不想多生事端,能否放我们离开,改日我们必上门赔礼道歉,况且那孩子和平河镇的乡亲只是想要属于自己的粮食而已,何苦步步紧逼呢”

    费苛听罢,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刚刚多有冒犯,姑娘不要计较,那孩子父亲与我的是私事,牵连其他人是不对,明日我就会把粮食还给他们”

    章庆嫣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嘴角轻轻扬起,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先行离开了,改日必上门赔礼道歉”

    话音刚落,章庆嫣步履从容地向外行去。此刻,费平弗对着费苛大喊了一声爹,费平弗对着费苛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言语。

    回到客栈,宁霞娉连忙快步上前,焦急地查看章庆嫣是否安然无恙。章庆嫣轻轻将手搭在宁霞娉肩头。

    “表姐姐,你吓死我了,你一个人在哪里,那个费苛一看就是个流氓”宁霞娉的话语中满是后怕与心疼。

    章庆嫣以一抹淡然微笑回应宁霞娉的忧虑,轻声道:"瞧我不是好好的么?"

    宁霞娉闻言,眉头微蹙,追问:“那老东西呢,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了”

    章庆嫣手中的茶杯刚及唇边,又缓缓放下,眸光流转间带着几分深意:“放是放了,但又不全是”

    见宁霞娉小嘴微微撅起,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章庆嫣不禁浅笑一声,解释道:“这人能因为那孩子的爹一句不仁义记恨到现在并且牵连了全镇百姓可见不是个善茬儿,我此番归来,只求能心无旁骛地祭奠亲人,不愿节外生枝,而且我和那个孩子素未相识,做到刚刚那个程度已经是仁至义尽,难不成真在兴安拼个你死我活吗”

    她看了看宁霞娉,转而又说道:“而且那老小子特别会看人眼色,一个费府的小厮就因为我坐的是宝马香车连请帖都没出示就让我通行。适才更是瞅见我的腰间令牌,立马对我们笑脸相迎改变态度,可想而知是多会察言观色的一个人,而且刚刚我们真的在哪里打起来,那么多人,你觉得我们可能讨到什么便宜,而且刚刚他答应了给平河镇粮食,想来看见令牌知明我们的身份,也不会失言”

    最后,章庆嫣掷地有声:“但是,绝对不能让这个狗东西败坏我的名声接着鱼肉百姓了,我要去写信给一个人’”

    宁霞娉:“可是姐姐,你是县主”。

    章庆嫣闻此言微微一愣,眸光流转间,旋即以一种混合着戏谑的笑音接话:“县主?你还不知道我这个县主是什么样的,走,我们去看看徐家祖孙”言毕,她已步伐从容的向前走去。

    章庆嫣轻轻一推,客栈的房门刚开启一道缝隙,一道身影竟扑至眼前,正是徐老夫人,她身形未稳,膝盖已重重砸向地面,口里面尽是对章庆嫣的感激之情,章庆嫣见状,心中惶恐,赶忙伸出双臂,以恭敬的姿态将徐老夫人迅速搀扶起身。

    徐老夫人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用她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拭去眼角溢出的点点泪花,口中尽是对章庆嫣的感激之情。

    章庆嫣对着徐老夫人连连摆手,口中婉言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徐老夫人你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孙子回家,费苛说了,明天就会把平河应得的粮食发下去”

    徐老夫人布满泪水的眼睛闪烁着一丝光亮,对着章庆嫣点了点头。

    送别徐老夫人后,章庆嫣踱步来到徐悙的床边,徐悙仍陷于昏迷之中,头部被一圈纱布环绕,双眸紧闭,床头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火焰,照亮了徐悙苍白却平静的脸庞,章庆嫣看着他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次日清晨,章庆嫣轻轻推开房门快步走到客栈门口,只见徐老夫人与徐悙两位已身着整洁的行装准备上马车,看向马车,云川端坐于詹马夫身旁,目视着前方。

    那老夫人看见章庆嫣,连忙赶至其身侧,握住章庆嫣的皓腕,高声唤道:“悙儿,快来给恩公道谢”

    章庆嫣被人握着手腕有些许不自在,把手从徐老夫人手中抽了出去。

    徐悙闻声,面庞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还是稳步上前,对着章庆嫣深深一揖,字句铿锵有力:“多谢”

    一霎时清风扶杨柳,章庆嫣回以徐悙一个明媚的笑容,言语间透出豁达与淡然:“你不也替我挡了一下,不用谢”言罢,她轻轻转身,目光投向云川,询问道:“霞娉呢”

    云川沉静的眼眸转向章庆嫣,回答道:“还未醒”

    “  谁说我没有醒的”

    宁霞娉的声音犹如清泉破冰,倏然自客栈内飘荡而出。她如风中柳絮般疾步直奔章庆嫣所在之处,只见她秀眉微蹙,双颊泛起红晕,气息略显紊乱,气喘吁吁对着章庆嫣说:“昨天听徐老夫人说,平河有一颗活了一千年的树听说在树下起誓可以见到思念之人,姐姐,我要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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