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露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入睡的,外面的雨是几点停的。

    她闭着眼睛回味昨晚发生的事情。后悔么?不后悔!江灏然多好呀,不是外表上的,而是他的心意和行动。

    他说,我们平等地交往,互相尊重。他做到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大少爷。

    他说,你继续在这里住吧,不要出去买房子租房子,不用过慌慌张张的日子。

    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会为她韩露排队买西点、剥虾仁、推秋千……

    他们手牵手出席饭局、手牵手散步、一起买菜做饭,像所有恩爱夫妻那样。现在,他们连夫妻之实也有了。

    韩露揉了一下眉心。

    还有十天,一夜激情打破了她的计划。其实,也可以不打破的。她不知道十天后自己能不能按照早已规划好的那样,提着简单的行李离开,就像当初提着简单的行李而来。

    一条手臂从韩露的后颈伸过来,把人半抱着,江灏然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女人耳边响起,“早,小露,我知道你醒了。”

    韩露慢慢地转过身,不敢张开眼睛,小声地说:“早,灏然。”

    男人最见不得她这副娇羞的神态,一下子便燃了起来。“你以后就这么叫我,不许叫全名。”他说完就要翻身。

    “今天是星期一,公司开早会,我不想迟到。”韩露挣扎着。

    “请假!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哎,原来就是这般光景啊!”江灏然低低地说。

    “不行。”韩露说完便要起身,但马上又躲了回去。也因为被子里的两人都赤裸着身体。

    江灏然笑着转过身去。他觉得韩露太可爱了。

    韩露左顾右盼,终于在枕头下面找到睡裙,匆忙套在身上,走回自己的卧室。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饭厅吃早饭。

    “小露,昨天厂里的新机器到了,我今天会跟技术员和维修员一起试机。顺利的话,晚上我跟他们一起吃饭。”江灏然说。

    “肯定会顺利的。”韩露说完,把自己盘子里的荷包蛋夹到男人的盘子里。

    “你喂我。”男人用撒娇的语气说。

    “黏人精!”韩露笑着,真的就喂他吃了。

    小时候,江灏然还真挺黏人的,尤其对父亲。他总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随着父亲。读书后,只要不用上学,江鲲连出差也会等带着他。

    所以,莫云华跟江鲲离婚后,江灏然的心理落差很大。一方面是父亲伟大形象的崩塌,另一方面是对父亲的思念。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走向车库。江灏然喜欢自己开车;司机何永光早已在车库外等候韩露。

    江灏然依依不舍地亲吻了韩露的额头一下,说:“再见。”

    韩露抬手摸着男人的脸。今天的他格外容光焕发精神奕奕。

    她踮起双脚,把脸庞贴在男人的脸庞上,轻轻地来回蹭了几下,然后坐上豪华轿车的后座,微笑着挥了挥手。

    韩露说不出“再见”。

    韩露走了,江灏然简直要疯了!

    梳妆台上面放着一张原稿纸,隽秀的字体写着简单的一句话——“我走了。那些小说手稿请代为妥善保管,其他物品可自行处理。”留言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日期。

    原稿纸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枚钻石戒指。

    江灏然像一座喷发的火山,怒气冲冲,他把城堡里的每一个工人都叫来问话。

    司机何永光说,大少奶今晚准点下班,回到家,她还跟我说谢谢、麻烦何叔了。啊,大少奶每次都这么说,反倒叫我不好意思。

    江鲲的司机说,老爷回来得早,我一直待在办公室,什么都不知道。家里的工人有一个共同的办公室,没任务的时候就在那里休息或待命。

    孙素梅说,大少奶吃饭的时候我来过,她说一会儿自己收拾碗筷,让我不必再来。

    江灏然第一次冲孙素梅发火,说:“她叫你不来你就不来吗!我的话你怎么不听!”

    其他人也说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然后打电话给小晨。

    一头雾水的小晨说,今天没什么特别,江太太五点钟的时候跟我说她一个人吃饭,不要做太多菜,别浪费食物。

    江达走上前一步,说:“少爷,我现在就查看一下监控。”

    他的手机上就有视频监控的应用软件,此时马上点击进入回放,从晚上六点半开始,先是三倍速播放,当屏幕出现人物时,他马上点击了正常速度。

    江灏然的一颗心突突猛跳。

    画面中,韩露穿着今天上班时穿的黑色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浅棕色的风衣。她的左右抱着哆啦A梦,右手拉着行李箱,走出了东宫的大门,走出了城堡的大门。

    不到一分钟,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在门前,司机下了车,帮忙把行李放到后备箱。韩露弯身坐上小车的后排座位,关上车门。

    黑色小车掉头离去,消失在暮色之中。——时间显示为晚上七点三十三分。

    江灏然今晚跟几个技术员和维修工吃饭,还没散席,他就说:“我在场只会让大家局促,我先走,你们继续喝。”

    他回到家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半,两人一出一进相差不到一个小时。江灏然的双手握住拳头,无处发泄内心的紧张、后悔、慌乱、恐惧。如果自己早一点回来,韩露就不会走了。

    所有人都见识过大少爷的冰冷,却没见过他的火爆。男人一脸铁青,指着每一个人骂,“才七点几,能让一个大活人拉着行李箱离开而浑然不知,你们一个个的有什么用!”

    他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又愤怒又害怕。

    愤怒的是,一屋子人竟然没有人看到韩露大正大经地离开;害怕的是,他不知道韩露去了哪里。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留下的字条和戒指,是明确表示她不再回来了。

    动静闹得很大,连江鲲也惊动了。他匆匆地走过来,看见一行人垂手站在江灏然的面前,人人不敢吭声,便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灏然猛地抓住江鲲的手臂,求助般地说:“小露走了,小露走了!电话关机,我该去哪里找她?”

    江鲲听后也很惊讶,韩露平时那么乖巧、斯文,根本不像使性子的人。他想了想,说:“小两口吵架,女人最拿手的就是回娘家。”

    江灏然被一言惊醒,顿时充满了希望,拔腿就往外跑。

    “少爷!少爷!”江达快步跟上去,夺过江灏然手中的汽车要是,把人推到后座,说:“让我来开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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