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张海欣感到睡在旁边的人有些异样。她撑起身，借着室内微弱的光线，看到韩世财用被角捂住脸，双肩微微抖动。
“喂，你这是……别告诉我你这是哭了？”张海欣奇怪地问。
韩世财缓缓地转过身，从偷偷哭泣变成大哭。他抱住妻子，把头埋在女人的怀里。
张海欣从未见过自己的男人哭，她被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同时有点慌乱，问：“老公，你怎么啦？”
过了几分钟，男人慢慢地说：“老婆，你说了十几年离婚也没离开我，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女人怔愣了片刻，坐起来，靠着床头，陷入了沉思。
她经常把离婚挂在嘴边，除了对丈夫的不满，更多的是对生活现状的不满。
她也渴望像很多女人那样，住大房子，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家人经常外出游玩，能在亲戚邻居面前炫耀孩子的优秀….
事实上，一年里面，她有三百六十天在工作；会为了节省几块钱排队买特价商品；尽量减少社交活动是因为不自信和省钱。她想要的离婚，实际上是希望摆脱现状，过上优渥的生活。
可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高学历，没有美貌，没有专业特长，离了婚，处境可能比现在还差。至少，她每年春节回娘家，亲戚都羡慕她有一个长得帅的老公，在大城市开餐厅，儿子一直读私立学校。从而恭维她是老板娘，是有钱人。
张海欣知道自己脾气坏，每次发疯丈夫都不做出回应。
她问：“老公，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别吓我。”
韩世财的身体往下移，把头枕在妻子平坦柔软的腹部，感受着温暖和安全，说：“老婆，现在儿子懂事勤快，我开心，才一时感触哭了。明晚吃完饭，我们去逛商场，我给你买裙子鞋子，然后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我们很多很多年没谈恋爱了。”
张海欣被“谈恋爱”三个字逗得嗤嗤地笑了，然后转为大笑，笑得身体都抖动起来，笑着笑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深夜里，韩世财和张海欣互相拥抱着，他们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交流。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
韩老太太向众人告别，她要回南兜县韩家村了。韩世财前几天打电话给母亲，说今年除夕前就回去过年，老人高兴得几天都合不上嘴。她答应江石松夫妇，过完正月再来叨扰，毕竟她还是十分惦念孙女儿和两个重孙的。
灿灿和阳阳的“婴语”越来越多，咿咿呀呀，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他们总是仰着小脑袋，认真地观察大人说话时的口型，然后张开嘴巴模仿。
他们已经长出了两排乳齿，嘴角还不时留下一串哈喇子，可爱至极。
十一个月，两个宝宝学会了推着小椅子行走，可以独立站稳片刻。
一天晚上，韩露说跟几个妇委吃饭，晚一点再回家。
江灏然把两个孩子带进书房，三人坐在地毯上玩玩具。灿灿和阳阳第一次进书房，坐不到两分钟，就好奇地东张西望，在地毯上爬来爬去。
灿灿爬到书柜边，伸手去拉最下面的柜门。阳阳也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柜子最下一层放着两只塑料收纳箱。“这个不能玩，是妈妈的小说。”江灏然蹲下来，阻止两个孩子把箱子拿出来。
箱子很沉，灿灿拉不动，却用手在上面拍打，示意打开。
为了满足孩子的好奇心，江灏然还是打开了盖子，说：“灿灿，阳阳，咱看看就放回去，这不是玩具，知道吗？”
阳阳把手伸进箱子，费劲地拿起一个笔记本，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灏然轻轻地把厚厚的作文簿取回来，一看，却是一本从未见过的手稿，封面写着——《毁约》，序号为“一”。
韩露有一个写作习惯，会在手稿的封面写上序号、创作的起止日期。江灏然看着右下角的落笔日期是两年前的十月8日，韩露生日的那一天。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他翻开了本子。第一章题为《美味千层酥》，开头是这样写的——
“星期六，肖雪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醒来已是三点。她打开衣柜，选了一条米白色的衬衫领连衣裙，然后在腰间系上一条红色的细腰带，再配上一双尖头黑色小皮鞋。她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觉得这样既简约好看又不失礼。”
“化完妆后，她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李家别墅。肖雪不太热衷交际，吸引她去参加好朋友丈夫的生日party，是因为高级的网红烘焙店‘致爱’。它家的拿破仑千层酥，那可是叫人一见倾心。”
江灏然的嘴角弯了起来，熟悉的情节，只是换了男女主角的名字。他猜，这肖雪的名字，一定是设定了女主角是小雪节气当天出生的。
他饶有兴致地往下看。
第一章很快看完。他翻到第二章，题为《我不喜欢男人》。
忽然，江灏然意识到不对劲，照这样的发展，自己拟定虚假结婚合约、设计陷害胞弟的事岂不是被曝光了？虽然故事的
地点和人物改头换面，但认识他的人很容易就会把两者联想到一起。
他翻回目录的那一页。第三章《冒险的合约婚姻》，第四章《董事长化身快递小哥》……江灏然看不下去，马上从箱子里找出其余三本，开始翻看目录，看看有没有涉及敏感的内容。
他一目十行地翻阅着小说，所幸书中的情节虽然与他们的现实有一半雷同，但男女主角闪婚的原因、家庭背景、职业都没有关联，当中跌宕起伏的故事也有差别。
灿灿和阳阳也学着翻书。
“哎哟，宝贝，你们别弄坏了妈妈的东西，来，给你们新玩具。”江灏然把书桌上的笔筒、计算器拿给孩子当玩具。
“妈妈，妈妈。”两个孩子听力特别灵敏，他们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马上判断母亲回家了，小表情活跃起来，欢呼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别跑，外面有楼梯。”江灏然只好站起来，伸手去拦住孩子。
韩露已经走走到书房门口，她微笑着说：“我回来啦！”她首先蜻蜓点水般亲了江灏然的唇一下，然后猫下身体，往儿子和女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两个孩子雀跃地举高双手，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抱抱，抱抱。”
韩露脱去鞋子走进书房，同时左右环抱着两个孩子。
“我也要抱抱。”江灏然张开长长的手臂，把母子三人拥入怀里。
“噢！”韩露这时候才看到书柜旁边的箱子和书稿，她嗔怪地说：“一定是你们两个小淘气。”
江灏然举起一个本子，有点委屈地问：“媳妇，你什么时候开始写新作了，也没告诉问我。而且，这题材和内容，都不用征求我的有意见吗？”
韩露表现得很轻松，说：“早就下笔了，这不一直忙这忙那吗，然后就怀上了宝宝，怕情绪波动所以就搁笔了。写作这事，丢下了就疏懒。只差结尾部分了，我得在春节期间写完。”
两个孩子一天没见到妈妈，这时候便像两只小树熊往韩露的身上爬，小脑袋往妈妈的怀里蹭。
一家四口坐在地毯上玩。
江灏然说：“你的小说，我刚刚已经看过目录，开头和结尾部分也看过了。肖雪和马平川合约期满，情根深种，一起把婚前协议书烧掉，这已经是Happy Ending,。至于以后的事，就留给读者去想像吧。再写下去就显得拖沓，有狗尾续貂之弊。”
韩露不服气地说：“我韩大作家的小说怎可能是狗尾续貂？不过你说的有道理。”
说完，韩露就把写着序号为“四”的那一本拿起来，坐到书桌旁，说：“老公，我现在文思如泉涌，马上就写结局篇。”
“喂，你这是……别告诉我你这是哭了？”张海欣奇怪地问。
韩世财缓缓地转过身，从偷偷哭泣变成大哭。他抱住妻子，把头埋在女人的怀里。
张海欣从未见过自己的男人哭，她被这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同时有点慌乱，问：“老公，你怎么啦？”
过了几分钟，男人慢慢地说：“老婆，你说了十几年离婚也没离开我，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女人怔愣了片刻，坐起来，靠着床头，陷入了沉思。
她经常把离婚挂在嘴边，除了对丈夫的不满，更多的是对生活现状的不满。
她也渴望像很多女人那样，住大房子，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家人经常外出游玩，能在亲戚邻居面前炫耀孩子的优秀….
事实上，一年里面，她有三百六十天在工作；会为了节省几块钱排队买特价商品；尽量减少社交活动是因为不自信和省钱。她想要的离婚，实际上是希望摆脱现状，过上优渥的生活。
可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没有高学历，没有美貌，没有专业特长，离了婚，处境可能比现在还差。至少，她每年春节回娘家，亲戚都羡慕她有一个长得帅的老公，在大城市开餐厅，儿子一直读私立学校。从而恭维她是老板娘，是有钱人。
张海欣知道自己脾气坏，每次发疯丈夫都不做出回应。
她问：“老公，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别吓我。”
韩世财的身体往下移，把头枕在妻子平坦柔软的腹部，感受着温暖和安全，说：“老婆，现在儿子懂事勤快，我开心，才一时感触哭了。明晚吃完饭，我们去逛商场，我给你买裙子鞋子，然后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我们很多很多年没谈恋爱了。”
张海欣被“谈恋爱”三个字逗得嗤嗤地笑了，然后转为大笑，笑得身体都抖动起来，笑着笑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深夜里，韩世财和张海欣互相拥抱着，他们已经忘了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交流。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
韩老太太向众人告别，她要回南兜县韩家村了。韩世财前几天打电话给母亲，说今年除夕前就回去过年，老人高兴得几天都合不上嘴。她答应江石松夫妇，过完正月再来叨扰，毕竟她还是十分惦念孙女儿和两个重孙的。
灿灿和阳阳的“婴语”越来越多，咿咿呀呀，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他们总是仰着小脑袋，认真地观察大人说话时的口型，然后张开嘴巴模仿。
他们已经长出了两排乳齿，嘴角还不时留下一串哈喇子，可爱至极。
十一个月，两个宝宝学会了推着小椅子行走，可以独立站稳片刻。
一天晚上，韩露说跟几个妇委吃饭，晚一点再回家。
江灏然把两个孩子带进书房，三人坐在地毯上玩玩具。灿灿和阳阳第一次进书房，坐不到两分钟，就好奇地东张西望，在地毯上爬来爬去。
灿灿爬到书柜边，伸手去拉最下面的柜门。阳阳也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柜子最下一层放着两只塑料收纳箱。“这个不能玩，是妈妈的小说。”江灏然蹲下来，阻止两个孩子把箱子拿出来。
箱子很沉，灿灿拉不动，却用手在上面拍打，示意打开。
为了满足孩子的好奇心，江灏然还是打开了盖子，说：“灿灿，阳阳，咱看看就放回去，这不是玩具，知道吗？”
阳阳把手伸进箱子，费劲地拿起一个笔记本，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灏然轻轻地把厚厚的作文簿取回来，一看，却是一本从未见过的手稿，封面写着——《毁约》，序号为“一”。
韩露有一个写作习惯，会在手稿的封面写上序号、创作的起止日期。江灏然看着右下角的落笔日期是两年前的十月8日，韩露生日的那一天。
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他翻开了本子。第一章题为《美味千层酥》，开头是这样写的——
“星期六，肖雪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醒来已是三点。她打开衣柜，选了一条米白色的衬衫领连衣裙，然后在腰间系上一条红色的细腰带，再配上一双尖头黑色小皮鞋。她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觉得这样既简约好看又不失礼。”
“化完妆后，她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李家别墅。肖雪不太热衷交际，吸引她去参加好朋友丈夫的生日party，是因为高级的网红烘焙店‘致爱’。它家的拿破仑千层酥，那可是叫人一见倾心。”
江灏然的嘴角弯了起来，熟悉的情节，只是换了男女主角的名字。他猜，这肖雪的名字，一定是设定了女主角是小雪节气当天出生的。
他饶有兴致地往下看。
第一章很快看完。他翻到第二章，题为《我不喜欢男人》。
忽然，江灏然意识到不对劲，照这样的发展，自己拟定虚假结婚合约、设计陷害胞弟的事岂不是被曝光了？虽然故事的
地点和人物改头换面，但认识他的人很容易就会把两者联想到一起。
他翻回目录的那一页。第三章《冒险的合约婚姻》，第四章《董事长化身快递小哥》……江灏然看不下去，马上从箱子里找出其余三本，开始翻看目录，看看有没有涉及敏感的内容。
他一目十行地翻阅着小说，所幸书中的情节虽然与他们的现实有一半雷同，但男女主角闪婚的原因、家庭背景、职业都没有关联，当中跌宕起伏的故事也有差别。
灿灿和阳阳也学着翻书。
“哎哟，宝贝，你们别弄坏了妈妈的东西，来，给你们新玩具。”江灏然把书桌上的笔筒、计算器拿给孩子当玩具。
“妈妈，妈妈。”两个孩子听力特别灵敏，他们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马上判断母亲回家了，小表情活跃起来，欢呼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别跑，外面有楼梯。”江灏然只好站起来，伸手去拦住孩子。
韩露已经走走到书房门口，她微笑着说：“我回来啦！”她首先蜻蜓点水般亲了江灏然的唇一下，然后猫下身体，往儿子和女儿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两个孩子雀跃地举高双手，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抱抱，抱抱。”
韩露脱去鞋子走进书房，同时左右环抱着两个孩子。
“我也要抱抱。”江灏然张开长长的手臂，把母子三人拥入怀里。
“噢！”韩露这时候才看到书柜旁边的箱子和书稿，她嗔怪地说：“一定是你们两个小淘气。”
江灏然举起一个本子，有点委屈地问：“媳妇，你什么时候开始写新作了，也没告诉问我。而且，这题材和内容，都不用征求我的有意见吗？”
韩露表现得很轻松，说：“早就下笔了，这不一直忙这忙那吗，然后就怀上了宝宝，怕情绪波动所以就搁笔了。写作这事，丢下了就疏懒。只差结尾部分了，我得在春节期间写完。”
两个孩子一天没见到妈妈，这时候便像两只小树熊往韩露的身上爬，小脑袋往妈妈的怀里蹭。
一家四口坐在地毯上玩。
江灏然说：“你的小说，我刚刚已经看过目录，开头和结尾部分也看过了。肖雪和马平川合约期满，情根深种，一起把婚前协议书烧掉，这已经是Happy Ending,。至于以后的事，就留给读者去想像吧。再写下去就显得拖沓，有狗尾续貂之弊。”
韩露不服气地说：“我韩大作家的小说怎可能是狗尾续貂？不过你说的有道理。”
说完，韩露就把写着序号为“四”的那一本拿起来，坐到书桌旁，说：“老公，我现在文思如泉涌，马上就写结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