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不见,你们夫妻还是如此恩爱,实在让人羡慕。”杨婉笑道:“尤其是望月,比当年更有魅力。”

    杨婉以为谢媛与裴牧之仍是夫妻,夸得大大方方。

    谢媛不自在,裴牧之很自然的接过话头,“夫人过誉,多年未见,倒是夫人风采依旧。”

    杨婉意外,“望月,你居然会夸人了,难得,你那时对人可冷漠了。”

    “故人相逢,自是欣悦。”

    裴牧之淡笑,杨婉是他与谢媛夫妻生活中的一段小插曲,也是他们夫妻恩爱的见证。

    与谢媛成婚后,他在湘水县衙找了一份工作,事务繁锁细碎,他尚且能忍,唯一不能忍的是经常加班,睡在县衙,几天都不能回杏花村,这使他不能与谢媛常伴,因而一个月后,他便离职了。

    离职后,他随便找了份短工,或帮人写字,或在杏花村里教小孩读书,两天打渔,三天晒网,日子过得清闲,但也没钱。

    谢媛也从不督促他上进,没钱时,两人便一起去镇上赶集,卖点药村或土产。

    有时,她带他爬山摘果,下河捕鱼。

    后来,谢媛出门看诊,望月一来不放心她独自出门,二来不想与她分开,便跟在她身边,成了她的药童。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结识了杨婉。

    杨婉是益州富商之女,因生病回了老家湘水县,家中人为她找了谢媛这个女大夫治病。

    病好之后,她看上了望月,准备了五百两银子,找到谢媛,希望她与望月和离,同时,她也如法炮制的找上了望月。

    至于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

    “没错,故人相逢乃人生一大乐事。”杨婉举杯,“我们以茶代酒,干一杯。”

    裴牧之亦举杯,谢媛看了看这两人,只得举杯。

    “你们现在在做什么营生,还是行医吗?”

    谢媛点头,她想岔开话题,便问对方的情况,“你的病好了吗?没有再复发吧。”

    “没有,说来真要谢谢你。”杨婉笑容满面,她当初得的是妇科方面的疾病,一个未婚少女得了这种病,实在难以启齿,好在遇到谢媛,几次下来,药要病除。

    至于病好后,她看上了人家的丈夫,想用金钱离间这对夫妻,现在想来,实在不厚道。

    不过,人要往前看,杨婉很快丢开那些不快的念头,又问:“你们应该有孩子了吧,多大了?”

    谢媛不语。

    杨婉见状,“难道还没有孩子吗?”

    “没有。”裴牧之神色平常,“也许是缘分未到。”

    “对,对。”杨婉顺着裴牧之的话应和,结婚多年,又是恩爱夫妻,结果没有孩子,这本是件憾事,她怎么挑了人家的痛脚来问。

    “阿媛,望月,难得见面,不如到我家小座一会。”杨婉极力邀请谢媛与裴牧之到她家作客。

    谢媛与裴牧之婉拒,并告辞离去。

    一旁服待的婢女见人走了,忍不住弯下身对杨婉说:“小姐,还好你当初没有嫁给那个望月。”

    “为何?”

    “小姐你那时说望月公子一表人才,绝非池中之物,可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一介布衣,不能夫荣妻贵也就罢了,生活上还要依靠谢娘子。”

    杨婉慢腾腾喝完一杯茶水,“杏儿,你这就不懂了,有这么一个俊美的夫君,我也愿养着。”

    杏儿一时无言,她家小姐从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不管怎么说,奴婢还是庆幸小姐选择了现在的姑爷。”待女夸道:“姑爷不仅长得好,更是才华横溢,现下已是益州大守,与小姐才是最般配的。”

    其实杨婉的夫君长得没有望月俊美,只是好话谁不爱听,杨婉笑得眼儿弯弯,必然要表示一下谦虚。

    “瞧你说的,夫君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都亏了晋王殿下,殿下用人只论才干,不计出身,大力提携寒门庶出子弟,否则夫君哪有机会成为一郡太守。”

    杏儿想的却是别的事,“小姐说的晋王,可是与公主和离的那个晋王。”

    “自然是他,魏国可没有另外一个晋王。”

    杏儿的八卦之火顿时雄雄燃烧,她问:“晋王为什么要和公主和离啊?”

    “这我怎么知道?”杨婉好笑,“他们那样的人物,高高在上,我们与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关心这个干什么。”

    杏儿失望,比起公开的家国政事,权门世家的这种私事秘辛更能引发她的好奇心,可是小姐明显不想多说,她也不敢多问。

    与杨婉告别后,谢媛心烦意乱,再没有心情给别人看病,思来想去,决定回家。

    一路上,谢媛不语。

    直到杏花村近在眼前,就在那条等待的路口上,谢媛看着那棵杏花树,“裴牧之,明天,你不用来陪我了。”

    裴牧之望向她。

    谢媛连忙解释,“我这几日都不出诊。”

    “好。”裴牧之含笑应下,并不多问。

    谢媛松了口气,她这几日是不准备出门,要出门也要等到小徐病好后。

    进村后,她先去探望小徐,给他开了几副药,然后,就待在家中与贺兰仪一同照顾赛神医和孩子,几乎连门都很少出。

    裴明玥闯进来时,裴牧之正在写字。

    “小叔,这几日谢娘子不出门看诊了吗?”裴明玥道:“小徐好不容易生病,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怎么不知道把握呀?”

    裴牧之写完最后一个字,方才反问:“把握什么?”

    “她的芳心呀。”裴明玥说:“好不容易有的独处机会,难道没有旧情复燃。”

    裴牧之把写好的字放在一边,铺开洁白的纸张,再次提笔挥墨。

    “小叔,别写了。”裴明玥道:“快告诉我,你与谢夫人那天出门,情况如何?”

    “明玥,你平日也练字,还般心浮气躁,实在不可取,回去把《清静经》抄十遍。”

    “我关心你啊,你还要罚我。”裴明玥简直要跺脚,忽然,她恍然大悟,“是不是谢娘子给你气受了?我去找她。”

    “站住。”

    裴明玥乖乖站住,她折回来,义愤填膺。

    “你与谢娘子本是相爱的夫妻,你又不是故意离她而去,她受了苦,可你也不好受呀。她凭什么对你这么冷淡?老是躲着你,难道她还在埋怨你,恨你?”

    裴牧之的视线仍在纸面上,“她并不恨我,她早就原谅我了。”

    “那……”裴明玥眼珠微转,大着胆子问:“那她是不是已经不喜欢你了?”

    裴牧之搁下笔,“这是我和她的事,裴明玥,不要管那么多,你可以出去了。”

    “行,我走,在走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裴明玥道:“我听小虎说,贺兰仪与谢娘子这次回来,要长住杏花村,不回天都了。”

    “回来,说清楚。”

    裴明玥窃笑,正儿八经的坐好,“因为谢娘子,贺兰仪与贺兰家闹翻了。我早就说过了,陆夫人不会接受谢娘子作她儿媳妇的,这不,陆夫人打了谢娘子,贺兰仪就带着谢娘子离开了。”

    裴牧之拧眉,“她被打了,严重吗?”

    “这么久,早好了。”裴明玥道:“想来不过是皮肉之伤。”

    裴牧之低头沉思。

    “小叔,再过一些时日,我们就要离开此地。”裴明玥道:“若是他们真的要长留杏花村,你连守株待兔的机会都没有了。”

    “贺兰仪是贺兰屠嘉唯一的儿子,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摆脱这个身份的。”

    裴明玥不以为然,“他跟我们不一样,他不在贺兰家长大,估计对那个家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否则哪能说走就走。”

    裴牧之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杏花村是他与阿媛的家园,他曾在这里生活了一年,虽然短暂,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

    他与阿媛彼此相爱,杏花村的一草一木都见证着这一切,贺兰仪为何要闯入这个地方?

    “想来,现在卫国公定然十分想念他的孩子。”

    “那又怎样?”裴明玥道:“卫国公又不知道他儿子在哪儿。”

    裴牧之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在页首写下“卫国公亲启”几个字。

    裴牧之写好信后,交给萧广义,让他尽快派人送到天都贺兰府。

    赛神医的腿脚好利索后,贺兰仪就接到天都的来信。

    起初,贺兰仪并不理会,可信还是一封接着一封急入家门,即使贺兰仪什么也没说,谢媛也知道,他们待在杏花村的时日不多了。

    这天,谢媛带上祭品,再次去看望自己的父母。

    “爹,你身前最喜欢喝酒,偏偏酒量不好,每次只能喝三杯,现在,你到了地下,可以痛痛快快喝个够了。”

    谢媛从壶中倒出一杯酒,洒在墓前,接着又倒一杯洒下,然后再倒再洒。最后,谢媛将酒壶与杯子,恭恭敬敬的放在碑前。

    谢媛烧着纸钱,絮絮叨叨。

    “爹、娘,贺兰对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还有小决,他的病根已经去除,兜兜转转,我们要找的药引尽然在望月的娘亲手中,是她救了小决。还有望月,娘,你错怪他了,他没有抛弃我和小决,是我误会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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