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过后,天气开始变得越来越温暖,战争早已结来,虽然司马玮逃脱了,但他已不成气候,丧家之犬,对魏国已无法构成威胁。

    福康公主因为勾结越王司马玮,被幽禁在公主府中,司马玮战败后,她向皇帝上书,愿到宁安寺修行,为战争死去的士兵百姓祈福,皇帝答应了她的请求。

    这件事在天都,众人议论纷纷,原本金枝玉叶的公主,尊贵的晋王妃,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让人欷吁不已。

    说起这位公主,又不免谈及她的前夫晋王裴牧之,青州之战的胜利,使他声望更上一层楼,晋王亦借由这场战争,将魏国最后一支独立于裴氏的青州军握在手中,现下,裴家掌握了魏国所有的军政大权,可谓权势赫赫,无人能及。

    贺兰氏则因族人枉法犯罪,卫国公贺兰屠嘉被牵连辞官,后又因卷入刺杀晋王的案件中,差点被皇帝赐死,整个家族元气大伤,再难与裴氏相抗衡。

    而这些,远在宁国的贺兰仪全不知晓,他现在正陷入一个大麻烦之中。

    宁国的皇帝很年轻,年轻人喜欢的东西,他都喜欢,年轻人不喜欢的东西,他也喜欢,他爱钱财珍宝、美食华服,尤其是美貌的女子,后宫佳丽无数。

    他也好诗文歌舞棋画,对初来宁国,长相俊美的贺兰仪颇为友善,经常召见贺兰仪入宫,与他一起下棋,谈诗论画。

    宁国皇帝不拘小节,每次召见贺兰仪时都有妃嫔随侍,有时甚至当着贺兰仪的面与这些女子暧昧亲密,贺兰仪每次都淡然以对,视而不见这活色生香的场景,这让宁国皇帝越发觉得有趣。

    贺兰仪要么是真不好色,要么就是个假正经。

    宁国皇帝想要试探,几次扬言要把自己宫中的美人,送几位给贺兰仪,均被拒绝。

    “可是这些庸脂俗粉你瞧不上?”皇帝笑道:“宣张昭仪。”

    张昭仪是宁国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也是他宫中最美丽的女人。

    “你看朕的这位昭仪如何?”皇帝扶着张昭仪的手,笑问贺兰仪。

    贺兰仪看了一眼,便垂下眼帘,“天生丽质,美若仙子。”

    宁国皇帝嘴角的笑痕更深了,“那朕将她赐予你一晚,如何?”

    贺兰仪照样谢绝,可这样的行为却惹恼了这位昭仪娘娘。

    这位张昭仪原本是宁国一位大臣的妻子,偶然一次入宫,被宁国皇帝瞧见,之后日思夜想,此位大臣实乃为君分忧的忠臣,就把自己老婆献了上去,张昭仪一入宫便独得圣宠十之七八,她的原任丈夫也因此官运享通。

    这位昭仪娘娘与宁国皇帝是一个锅配一个盖,臭味相投,对于皇帝要将她送给别的男人,共度一晚的建议,毫不在意,却被贺兰仪的拒绝伤了颜面,暗中怀恨在心。

    张昭仪这奇葩的脑回路,贺兰仪再是思虑周全也不会想到,因而有次在宫中遭了她的暗算。

    张昭仪哭哭啼啼跑去向皇帝告状。“陛下,贺兰仪轻薄臣妾。”

    一开始宁国皇帝不相信,张昭仪接下来的话却刺中宁国皇帝的软肋。

    “陛下,你被他骗了,贺兰仪一副清高不近女色的样子,不过是用来蒙敝陛下,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罢了,这个人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戏弄陛下,他分明觊觎臣妾美色,却又故作不屑拒绝,可私底下又轻薄臣妾,分明是仗着自己是魏国贺兰家的人,出使的使臣,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呢。”

    张昭仪三言两语便挑起宁国皇帝的情绪,当即派人把贺兰仪抓了起来,关入大牢。

    可关起来要如何处置,心中没数,张昭仪建议杀掉,宁国皇帝却担心魏国那边不好交代。

    张昭仪一拧腰一撒娇,“陛下,您是宁国的皇帝,何需要顾忌魏国,臣妾听说,魏国现下正发生内乱,越王司马玮举兵谋反,他们自顾不暇呢,这正是上天赐给陛下,攻占魏国的大好机会啊。”

    张昭仪巧舌如簧,居然真的说动宁国皇帝,不顾朝中百官劝止,召集将领,整顿军务,准备攻打魏国。

    至于贺兰仪,出兵那日,杀他祭旗。

    这样一个关于国家命运的事件就这样被一对年轻男女,草率的定下了。

    与贺兰仪同行的使臣有机灵消息灵通的,早早就逃出宁国,赶回天都把这么一件事上报朝廷。

    举国哗然,魏国与宁国休战将近十年,不曾发生兵戈之事,这次宁国无缘无故要出兵魏国,实在让人所料未及。

    不论宁国是因为什么原因是进攻魏国,这场战争似乎不可避免。

    两国交战,主帅人选毫无疑问落到晋王裴牧之头上,他已打赢了一战,人们相信他一定能够再获成功。

    朝廷各方面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作准备,至于贺兰仪,他的生死存亡,有意无意地便被人忽略了。

    只除了他的家人亲友,卫国公夫妇一直盼望儿子归来,却得知这样一则噩耗,如遭雷击。

    “老爷,这可怎么办?”陆安萍六神无主,“不能眼睁睁就这样看着仪儿去死,他还年轻。”

    贺兰屠嘉颓然坐在椅上,心如乱麻,忍着忧虑,安抚妻子,“安萍,先别急,会有办法的,好好想,总会有办法的。”

    可有什么办法呢?他现在只徒有一个国公称号,手中即无权力,又无人手,他用什么去救自己的孩子。

    陆安萍也明白他们此时所处的困境,“老爷,我们去宫中求陛下,求他派人去救仪儿,他是为了魏国而出使宁国的呀,朝廷不能不管。”

    “没用的。”卫国公摇头,“作为使臣,本就要有为国牺牲的觉悟。”

    陆安萍也知道自己这是病急乱投医,可听贺兰屠嘉这么说,内心极为绝望,又忆起他的遭遇,愧疚难安。

    “我对不起仪儿,他从小留落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好不容易将他找回,贺兰家的荣耀风光,他没沾多少,便要为国捐躯,克死他乡了吗?”

    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了,陆安萍一想到这些,心中便痛得厉害,“我真是后悔啊,他那么喜欢阿媛,我当时为何就想不开,不让他如意,他还没有成家立业,这么年轻,难道就要这么离我们还去吗?我不甘心啊。”

    陆安萍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痛哭失声。

    贺兰屠嘉一手搂住妻子的肩膀,仰面长叹,另一只手悄悄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

    “老爷,夫人,羡阳长公主到访。”屋外待从的声音打断两位老人的悲伤。

    陆安萍连忙抹掉泪水,与贺兰屠嘉面面相觑,两人眼中均有疑惑。

    “羡阳长公主,她来做什么?”

    “去了便知道”贺兰屠嘉站起来,“我们去会客吧。”

    羡阳长公主站在会客的大厅中,望着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字画,似在欣赏,茶水送到时,她也未曾入座。

    送茶的婢女有些忐忑,贺兰家好久没来过这样尊贵的客人,何况她还是晋王的母亲,当今陛下的姑母。

    这位长公主即使在贺兰家最风光,卫国公最得势的那些年,都未曾上门过,不知今日为何会光临早已门庭冷落的贺兰府。

    当卫国公夫妇与羡阳长公主在大厅会面时,气氛颇为凝滞,实在是他们与这位公主没有私交,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口不应心的聊了几句后,羡阳长公主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为了谢媛与小决,我希望你们同意解除她与贺兰仪的婚约,作为条件,我会派人救回贺兰仪。”

    这算不算是意外惊喜,峰回路转?

    卫国公夫妇二人面面相觑,陆夫人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她脸上闪过强烈的欣喜之情,可很快又有些犹疑,如果解决了婚约,可以换得救回儿子,她愿意,只是她这样做,似乎有些对不住谢媛。

    “陆夫人不必忧虑,谢媛自有去处。”羡阳长公主似乎看出她的犹疑,“实话告诉你们,牧之与谢媛曾经是夫妻,小决是他们的孩子,我这样做,只是希望他们这对夫妻能够团圆。”

    晋王裴牧之与谢媛曾经是夫妻?此话一出,他们竟有这么一段渊源,卫国公夫妇神情惊异,羡阳长公主却并不准备解惑,她现在想想就气,明知她盼孙心切,可她的好儿子,好孙女,一个二个,全都瞒着她。

    最让她来气的是,自家儿子即然与谢媛有这么一段过往,他与谢媛本是夫妻,在处理这段关系时却如此婆婆妈妈,畏手畏脚,为了一个谢媛,一再退让,连刺杀他的凶手都能轻轻放过,不予追究。

    他对谢媛如此,当真是毫无所求?羡阳公主实在看不下去,裴牧之可以对谢媛不求回报,她却不能容忍自己的孙子流落在外。

    羡阳长公主离开贺兰府时,得到了一封退婚书,她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往赛神医住处。

    此时,天气晴朗,谢媛正在赛神医家中,与小决在院中晒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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