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谢媛躺上床上,翻来复去,无法成眠。

    望月一直爱她,没有改变,如果她与望月在一起,日子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她获得幸福,望月也能快乐。

    那么,贺兰仪呢?他将她从混噩中拯救出来,照顾她,帮助她,从不求回报,她还没有报达他,如果她撇下他,与别人在一起,那岂不太自私,太对不起贺兰仪了。

    另一个声音又冒了出来,不想对不起贺兰,那望月又如何?他从来没有辜负过她,为了她,他一再妥协退让,明明他可以借机得到她的承诺,但他却放弃了,不想挟恩图报,他不愿杏花村的一切蒙上阴影,他珍惜过往的一切,一如她一样。

    谢媛明白裴牧之的心意与想法,所以才会感动,觉得对望月不起,才会动摇,她到底应该如何选择,怎么做才能让一切都圆满?

    想了一夜,仍没有任何结果,第二天,谢媛顶着两只黑眼圈早早起床。

    正在院中杵药的赛神医见她这个样子,摇头叹气,“难道还没做好决定?”

    “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谢媛坐在庭院中,双手托腮。

    赛神医放下手中正在干的活,“阿媛,我也想了一晚,其实你与望月本是夫妻,现在再做回夫妻也未偿不可。”

    “啊,那贺兰怎么办,他现在还在宁国大牢里受苦,我若这样嫁给裴牧之,太对不起贺兰了。”谢媛望着赛神医,惊奇道:“赛伯伯,你一向不喜欢望月,这次怎么反而向着他了。”

    赛神医吐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你始终喜欢的是望月,从未改变。”

    谢媛愣了愣,一时无话可说。

    “与望月成婚吧,贺兰仪心里其实一切都明白。”赛神医冷静道:“长公主也会派人去救贺兰仪,这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了。”

    谢媛何偿不知道呢,只是,她心中仍是觉得亏欠,始终无法做下决断。

    此时,院门再次被敲响,谢媛与赛神医对视,皆以为是长公主,开门一看,却是裴牧之。

    他似乎也一夜未睡,见着谢媛,首先注意的是她两只黑眼圈,“阿媛,你没睡好。”

    “你不也一样。”谢媛回道。

    两人来到院中,赛神医给这两人续了茶水,便体贴的走进屋里,把空间留给这两人。

    “阿媛,我母亲说的事你不用理睬,一切由你自己决定,小决是你生的,也是你抚养长大的,他的去留由你决定,我不会让母亲强迫小决认回裴家这个姓氏的。”

    “那贺兰呢,他的事你知道吗?”

    裴牧之点头,“贺兰仪的事终究是我引起的,他出使宁国,代表的是魏国,他现在出事了,无论如何,我也会派人去救他。”

    “这样说来,我什么也不用做了。”谢媛慢吞吞道。

    “你本来就什么都不必做。”裴牧之握住谢媛放在膝盖上的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阿媛,我们曾是夫妻,彼此相爱,再次重逢后却并不美好,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  谢媛摆手, “我明白,望月,你什么都不用说。”

    裴牧之望着谢媛的双目,这双明亮的眼睛,里面含着情感与思想,与他是一样的。

    分别多年,中间有着误会与伤害,可这一刻,他们的心却是交融,彼此了解的。

    裴牧之欣慰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此时,贺兰仪仍在宁国大牢中,他实在没有预料到自己会遭此无妄之灾。

    他虽有心自救,赖何人生地不熟,根本无处使力,最后只能在狱中上书,请求面见皇帝陈述冤情。

    书信上过天听,宁国皇帝心情好,召见了他,贺兰仪凭借敏捷的思维和言辞,再度打动了这位皇帝,使他对贺兰仪的杀意降低许多。

    随着这位皇帝对贺兰仪态度的改变,他原先坚定的想去攻打魏国的想法也开始动摇,毕竟朝中大臣接连上书,他每天都要收到好几封劝谏他不要开战的奏章,每封奏章都洋洋洒洒,例举许多不可开战的原由与例子,根本无从辩驳。

    时间一长,宁国皇常也不免犹豫迟疑起来,战事的启动便因此拖延了下来。

    张昭仪对此很是不满,她是了解这位少年皇帝的,残忍好色但也耳根软,她时常吹着忱头风,讲述攻打魏国的好处,建议皇帝快快杀了贺兰仪。

    宁国皇帝没有自己的主见,一会觉得朝臣们说得对,一会又觉得张昭仪所言甚是,拿不定主意。

    直到有一天,天牢里的狱卒前来禀告,说贺兰仪逃了。

    这下捅了马蜂窝,宁国皇帝气极,他自认如此信任贺兰仪,没有杀他,只是关着他,每天好酒好菜招待,他居然敢跑,实在是奸诈又可恶,辜负了他,天子的尊严和面子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张昭仪趁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陛下,臣妾早就说过了,贺兰仪看着清高雅致,实则内怀奸诈,他先前在陛下面前的一切作为,不过都是在迷惑陛下罢了,现在他逃走了,不知在心里怎样嘲笑陛下呢。”

    宁国皇帝一听,当下一脚踹翻跟前的桌椅,宫婢待从吓得瑟瑟发抖。

    张昭仪撇嘴一笑,暗中得意,“陛下,恕臣妾多嘴,天牢戒备森严,贺兰仪是魏国人,在宁国没有任何根基,他是怎么逃出天牢的,陛下,这里面一定是有内应。”

    “什么?”宁国皇帝一听,更怒了,“说清楚。”

    张昭仪娇声道:“一定是那群大臣,先前他们便倚老卖老,逼迫陛下,要陛下放了贺兰仪,说什么会破坏两国邦交,实则都是心向魏国,这让不相干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是魏国的朝臣呢,他们根本就不把陛下放在眼里,搞不好其中好些人早就被魏国收买了,所以才生怕陛下征伐魏国,他们以后就没有好处可拿了。”

    “他们该死。”宁国皇帝暴怒。

    “他们的确全都该死,可是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呀。”张昭仪抚着皇帝胸口,“陛下要是有什么万一,臣妾可怎么办啊。”

    这番温言软语让宁国皇帝顿时心情舒畅,便问她,“爱妃有什么主意?”

    “臣妾以为,只要陛下攻下魏国,贺兰仪还不任由陛下揉捏,界时陛下即有统一天下的功劳,威镇海内,又可镇慑那帮老臣,让他们再也不能仗着资历对陛下指首画脚。”

    宁国皇帝觉得张昭仪说得很对,便又重新燃起了攻打魏国的念头,这次念头来势猛烈且坚定,不论大臣如何劝阻,宁国皇帝这次是铁了心,非打不可。

    宁国向魏国正式宣战的那天,贺兰仪回到了天都。

    当他出现在卫国公夫妇面前时,两人老人当即热泪盈眶,又喜又悲。

    “仪儿,你终于回来啦,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陆夫人摸着儿子的肩膀,“这些天,你受苦了。”

    “我没事,”贺兰仪仔细的看着这两位老人,“爹,娘,你们憔悴了,孩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虽然只有了了几句,贺兰屠嘉与陆安萍却从中感受到对方真切的关怀,贺兰仪向来冷漠,与他们不太亲,今日却这般真情流露,陆夫人不可谓不感动,她与贺兰屠嘉对视,见他眼中亦有欣慰之意。

    “我们没事。”陆夫人擦掉眼泪,“一路风尘,你也累了,快去洗澡换身衣裳,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休息好了再说。”

    “嗯。”

    贺兰仪心中有很多疑惑,可为了让父母安心,他只得暂且按捺。

    贺兰仪是从宁国大牢中被人救出来的,救他的一群人行动迅速,极有章法,而且似乎对宁国情况很是熟悉,他们带着他,水路并进,贿赂伪装,短短几日,便把安全的把他送到魏国边境。

    一路上,他几次询问领头人,他们是谁派来的,可对方什么也不肯说,直到到了魏国边境,他看到了来接应他的李密,方才了悟是裴牧之救的他。

    那些救他的人,原本是裴牧之埋在宁国的暗线间谍,这次为了救他而出动,这些暗线被暴露,起不了作用,只得随李密一同返回魏国。

    回程的路上,李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道:“贺兰公子,这次殿下为了救你,可是花费了巨大的力气,不知贺兰公子准备怎么报答殿下?”

    “殿下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贺兰仪回答得简短。

    “就这样?”李密反问:“就没有其他要表示的吗?”

    贺兰仪紧闭双唇,再无言语。

    “你们这对父子可真是一对奇人。”

    李密话中讽刺之意明显,贺兰仪呢,表面看去似乎不为所动,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李密冷冷一笑,也懒得多说,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的回到天都。

    贺兰仪回到家中,见门庭冷落,与往昔的人来人往的热闹情景截然不同。

    不过半年而已,无需他人多言,他就感到到贺兰屠嘉与陆安萍身上的变化,家中定然是发生了某种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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