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安十二年,秋,将军萧如是收复蓟北失地,班师回朝,自此天下大一统。
庆安十三年,冬,天子欲立储君,萧如是力箴,太子立天下平生民安国泰。
庆安二十八年,冬,天子改旧制,后薨帝恸,改年号元化,史记庆安变法,然止。
后相继历青苗变法、举制法,以及双鞭变法,皆是无疾而终,此后,循往之制无创,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元化三年锦城,三月开春,烟柳画桥处几排竹节序列排布,风吹起屋檐下泛古的竹帘,将内里的酒香,传往四面八方,人还未品尝,醉意便有了七八分。
这里是白家酿酒坊,门外,一绿衫女子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外面的人瞧见她这般急切却又兴奋的模样,都忍不住打趣她去会见情郎,女子本不予理会,但耐不住说的人多了,便停下脚步,双手叉腰,气笑不得:
“去去去,一个个的皮都痒了是吧,居然拿我寻开心,再造谣,小心我让小姐扣你们月钱。”
说话的女子唤阿幸,是白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白家雇佣这些下人做工,他们可不想因为一时嘴瓢影响财路,便一个个都闭上了嘴。有人拿了醉鱼草在半人高的石臼里捣鼓,坊里,时不时走进走出几个女子端着各类谷物与鲜果,放在竹架上晾晒,每个人的脸上都溢着微笑。
阿幸端着弄好的醉鱼草,直直进去,一点都不担心手上竹编簸箕漏下来的粉末,会脏了今日的绿衫裙。她一掀开挡着她视线的竹帘,便瞧见一白粉佳人正耐心教导下人制作酒曲。
白粉佳人姓白,单名一个琴字,是锦城名门白家嫡出大小姐,也是洛京贵第、东篱四大名门之一凌氏家族的嫡亲外孙女,其母还是当今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身世不可谓不显赫,地位不可谓不尊崇。
锦城酤酒世家白氏也曾并列五大世家,但自从白琴之母凌蕴雪去世后,白家势力衰减,很快便被其他三大家族挤兑。而洛京一门三皇后的凌氏家族,对白家处境之艰难更是不闻不问。兰陵将门萧氏一族、陇西豪商谢氏一族联合琅琊文首王氏以锦城白氏根基不稳,祖出无名而将其踢出世家之列。
白家酒肆亦是遭到陇西谢氏的打压,白家以薄利之计降低酒价售卖,求一线生机,四方围堵的情况下,竟也硬生生撑了十年。十年,白琴初长成,十岁便展露出了惊人的经商天赋,替其父白政清打理商事,及笄之后更是直接接手了酒肆的掌管之权,十几岁便以雷霆手段,让一众人折服,无人敢反对,莫敢不从。
白琴今日着一身蜀锦云裳,衣袂翩翩轻曳着绣绘的海棠,鬓边垂下两绺黑发,肤如凝脂,面若桃红,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干练衣衫,将屋内的粉末隔绝在外,袖子被襻膊起,两条藕莲臂不经意间就漏了出来。
阿幸见怪不怪,但世道还是保守,于是放下手上的簸箕,无奈道:
“这来来往往这么多男人,要是姑爷看见了,可该怎么才好?小姐还是注意些吧。”
白琴放下手中的桑葚酒,无甚在意,因为她夫君从没来过酒坊,而且无条件支持她的一切,阿幸说的根本不存在,便假装皱了皱眉,幽幽开口:
“交代你的事情,可是都做好了?”
一听到正事,阿幸瞬时激动起来:
“小姐简直神了,今日果真有人闹事,我把小姐的话带给掌事之后,那叫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呵,闹事之人的酒被摔后,瓶底真如小姐所说没刻白字,啧啧,就这样还想来讹诈,直接送官了。”
是啊,就因为这点小事,前世白琴的酒肆掌事之权被夺,她一直忍着小妾上位的继母卢氏和庶弟白书,当真瞎了眼。她也不指望官府能查到继母身上,否则前世她也不会嫌麻烦而一直忍着不对付继母,而是一心扑在经营上,最后让继母钻了空子。
白琴死后重生在了婚后第二年,她没有忘记前世她是如何死的,白府满门被抄斩,持刀之人宛如地狱里的恶魔,那张脸曾无数次入她梦,伴她挨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商海诡谲,可自从重生后,那张脸再次如梦却变得无比扭曲。
年少时在桃花树下一见诸离误终身,前世白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她的爱给白家带来了灭顶之灾,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心软,在撞破诸离设计太子之事后没有立即告知凌家,白家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诸离是何许人也?他是已故淑贵妃所生,此人城府极深且不易亲近,与其他皇子,平日里也无甚往来。白琴早些年就曾听说过他的事迹,年仅十岁便敢手刃给贵妃下毒的宫女,据传是开膛破肚,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总是绷着一张脸,比那万年不融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却又生得极美,有七分贵妃的神韵,长得雌雄难辨,将洛京贵女迷得不辨东西。
三观跟着五官走,白琴便是那些痴迷于诸离外貌的贵女之一。况她当时早已为人妇、为人母。
情爱之于女子果然是毒,一招不慎,万劫不复。
白琴摇了摇头,思及此,便愈发愧疚,她最对不起的应当是她前世和今生的夫君楚漓。
前世她心里藏着另一个男人,这本就对楚漓不公,平时也对楚漓关心甚少,如果不是因为白政清的逼迫,楚漓不会如此憋屈的娶她,她亦不会妥协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婚后二人相敬如宾,虽谈不上亲密无间,但却也是相互敬重。
事情的转点便是白琴有喜了,但白琴与楚漓却从未圆过房。这么一顶大绿帽,身为男人的楚漓不但欣然接受了白琴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对白琴也愈发上心。那时候白琴想过和离,她亦是可以出一笔钱给楚漓捐个官当当,算是还他恩情。
但,楚漓毫不犹豫便拒绝了。
脱下白衫后,白琴唤了阿幸回府,重活一世她才明白过来,爱人者不如爱己者。与其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最后让自己伤痕累累,伤得体无完肤,还不如爱一个爱自己的人,至少他心里眼里都是自己。
想通后,白琴在阿幸地搀扶下,施施然地上了马车。
马车是御赐之物,她的阿母死后她便承了来用,茶水点心香炉案几上摆放,足卧半人的软榻上铺着细绒白毯,内里一应俱全。
阿幸执了香箸,在面前的红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炉里侍弄,点了香,袅袅青烟自缝隙中浮起,不一会便晕散在空气中。
许是累了,没一会白琴便支着头在软榻上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安神香有问题,还是想到了诸离的缘故,前世白府被灭门的惨景一遍遍在白琴脑中出现。
薄汗顺着脸颊、鼻尖流下,阿幸瞧见后立即放下了手上的香箸,转而拿起搁在一旁的绣帕,去帮白琴擦脸上的薄汗,却在绣帕刚靠近白琴的时候,被白琴一把狠狠抓住了手腕。
阿幸吃痛,挣扎了一会,不明白自家小姐到底梦见了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白琴转醒,瞧见阿幸的手腕被自己抓红了,立马松开与阿幸道歉。
阿幸摇摇头:
“我没事,小姐你是做噩梦了吗?”
白琴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阿幸手上的绣帕,自顾自地擦起了脸颊上的汗。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外面响起一阵阵喧闹。车内的人儿诧异,两人面面相觑,恰此时车夫的声音在车帘外不大不小地响起。
“小姐,我们被一辆马车堵住了去路,小人瞧着这路宽敞得很,足以过两辆马车,对方却说自己是陇西谢氏嫡系家族的,让我们停在路边给他们让路。”
找茬的?
白琴放下了手上的绣帕,绣眉一挑,阿幸会意,立马掀开一角车帘。白家马车前确有一辆谢氏家族的马车,但是......白琴嘴角弯了弯。
面前谢氏马车上的族徽,并非是以纯金色镶边,而是颜色稍淡的铜,甚至连银都不是,想必是庶系里的旁支,还妄自尊大称是嫡系家族的,当她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吗?不过,前世她并未碰见谢氏族人,因为前世的此刻,她还沉浸在酒坊里酿酒。
“敢问是谢家哪位公子或是小姐呢?民妇实在不知谢家的马车竟这般宽敞,连偌大的锦城街道都放不下。”
谢家马车里面的粉衣女子瞬间坐不住了,却被一黑色锦袍俊逸男子拉住了衣袖。
“阿兄,谢氏与白氏结怨已久,你别忘了她可是凌蕴雪的女儿,要不是凌蕴雪......”
谢卿萱话都还未说完,便被谢卿玄一把呵斥住了。
“白氏坐的是御赐的马车,我们这次出门本就低调,别说坐的是庶系子弟的马车,就算是嫡系的,也得给她让路。卿萱,小不忍,乱大谋。等我们收购了白氏酒肆,到时候再收拾她也不迟。”
谢卿萱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这次就先放过她。”
谢卿玄浅笑着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头顶,随即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孔,疏离开口:
“舍妹不懂事,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海涵,在下这就吩咐车夫给夫人让路。”
说完后,谢氏马车果真往旁边挪了挪,白琴有些吃惊,毕竟白谢两家不和已久,又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谢氏对白氏虎视眈眈是众所周知的事。堵诘的是他们,让路道歉的也是他们,如此反常,必定有妖。
但她没说什么,人不犯她,她不犯人。白琴虽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但也不是软弱可欺之辈。昔日她阿母能将谢氏赶去陇西,今日谢氏若是心怀不轨,她亦可以挽白家于水火,让谢氏有备而来,狼狈而去。
谢卿萱见白琴态度如此冰冷,刚被按下的怒火瞬间便被点燃,但是谢卿玄一直拉着她的手臂,最后事情才不得不罢。
庆安十三年,冬,天子欲立储君,萧如是力箴,太子立天下平生民安国泰。
庆安二十八年,冬,天子改旧制,后薨帝恸,改年号元化,史记庆安变法,然止。
后相继历青苗变法、举制法,以及双鞭变法,皆是无疾而终,此后,循往之制无创,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元化三年锦城,三月开春,烟柳画桥处几排竹节序列排布,风吹起屋檐下泛古的竹帘,将内里的酒香,传往四面八方,人还未品尝,醉意便有了七八分。
这里是白家酿酒坊,门外,一绿衫女子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外面的人瞧见她这般急切却又兴奋的模样,都忍不住打趣她去会见情郎,女子本不予理会,但耐不住说的人多了,便停下脚步,双手叉腰,气笑不得:
“去去去,一个个的皮都痒了是吧,居然拿我寻开心,再造谣,小心我让小姐扣你们月钱。”
说话的女子唤阿幸,是白家大小姐的贴身丫鬟。
白家雇佣这些下人做工,他们可不想因为一时嘴瓢影响财路,便一个个都闭上了嘴。有人拿了醉鱼草在半人高的石臼里捣鼓,坊里,时不时走进走出几个女子端着各类谷物与鲜果,放在竹架上晾晒,每个人的脸上都溢着微笑。
阿幸端着弄好的醉鱼草,直直进去,一点都不担心手上竹编簸箕漏下来的粉末,会脏了今日的绿衫裙。她一掀开挡着她视线的竹帘,便瞧见一白粉佳人正耐心教导下人制作酒曲。
白粉佳人姓白,单名一个琴字,是锦城名门白家嫡出大小姐,也是洛京贵第、东篱四大名门之一凌氏家族的嫡亲外孙女,其母还是当今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身世不可谓不显赫,地位不可谓不尊崇。
锦城酤酒世家白氏也曾并列五大世家,但自从白琴之母凌蕴雪去世后,白家势力衰减,很快便被其他三大家族挤兑。而洛京一门三皇后的凌氏家族,对白家处境之艰难更是不闻不问。兰陵将门萧氏一族、陇西豪商谢氏一族联合琅琊文首王氏以锦城白氏根基不稳,祖出无名而将其踢出世家之列。
白家酒肆亦是遭到陇西谢氏的打压,白家以薄利之计降低酒价售卖,求一线生机,四方围堵的情况下,竟也硬生生撑了十年。十年,白琴初长成,十岁便展露出了惊人的经商天赋,替其父白政清打理商事,及笄之后更是直接接手了酒肆的掌管之权,十几岁便以雷霆手段,让一众人折服,无人敢反对,莫敢不从。
白琴今日着一身蜀锦云裳,衣袂翩翩轻曳着绣绘的海棠,鬓边垂下两绺黑发,肤如凝脂,面若桃红,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干练衣衫,将屋内的粉末隔绝在外,袖子被襻膊起,两条藕莲臂不经意间就漏了出来。
阿幸见怪不怪,但世道还是保守,于是放下手上的簸箕,无奈道:
“这来来往往这么多男人,要是姑爷看见了,可该怎么才好?小姐还是注意些吧。”
白琴放下手中的桑葚酒,无甚在意,因为她夫君从没来过酒坊,而且无条件支持她的一切,阿幸说的根本不存在,便假装皱了皱眉,幽幽开口:
“交代你的事情,可是都做好了?”
一听到正事,阿幸瞬时激动起来:
“小姐简直神了,今日果真有人闹事,我把小姐的话带给掌事之后,那叫一个惊心动魄的场面呵,闹事之人的酒被摔后,瓶底真如小姐所说没刻白字,啧啧,就这样还想来讹诈,直接送官了。”
是啊,就因为这点小事,前世白琴的酒肆掌事之权被夺,她一直忍着小妾上位的继母卢氏和庶弟白书,当真瞎了眼。她也不指望官府能查到继母身上,否则前世她也不会嫌麻烦而一直忍着不对付继母,而是一心扑在经营上,最后让继母钻了空子。
白琴死后重生在了婚后第二年,她没有忘记前世她是如何死的,白府满门被抄斩,持刀之人宛如地狱里的恶魔,那张脸曾无数次入她梦,伴她挨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商海诡谲,可自从重生后,那张脸再次如梦却变得无比扭曲。
年少时在桃花树下一见诸离误终身,前世白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她的爱给白家带来了灭顶之灾,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心软,在撞破诸离设计太子之事后没有立即告知凌家,白家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诸离是何许人也?他是已故淑贵妃所生,此人城府极深且不易亲近,与其他皇子,平日里也无甚往来。白琴早些年就曾听说过他的事迹,年仅十岁便敢手刃给贵妃下毒的宫女,据传是开膛破肚,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总是绷着一张脸,比那万年不融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却又生得极美,有七分贵妃的神韵,长得雌雄难辨,将洛京贵女迷得不辨东西。
三观跟着五官走,白琴便是那些痴迷于诸离外貌的贵女之一。况她当时早已为人妇、为人母。
情爱之于女子果然是毒,一招不慎,万劫不复。
白琴摇了摇头,思及此,便愈发愧疚,她最对不起的应当是她前世和今生的夫君楚漓。
前世她心里藏着另一个男人,这本就对楚漓不公,平时也对楚漓关心甚少,如果不是因为白政清的逼迫,楚漓不会如此憋屈的娶她,她亦不会妥协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婚后二人相敬如宾,虽谈不上亲密无间,但却也是相互敬重。
事情的转点便是白琴有喜了,但白琴与楚漓却从未圆过房。这么一顶大绿帽,身为男人的楚漓不但欣然接受了白琴肚子里的孩子,甚至对白琴也愈发上心。那时候白琴想过和离,她亦是可以出一笔钱给楚漓捐个官当当,算是还他恩情。
但,楚漓毫不犹豫便拒绝了。
脱下白衫后,白琴唤了阿幸回府,重活一世她才明白过来,爱人者不如爱己者。与其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最后让自己伤痕累累,伤得体无完肤,还不如爱一个爱自己的人,至少他心里眼里都是自己。
想通后,白琴在阿幸地搀扶下,施施然地上了马车。
马车是御赐之物,她的阿母死后她便承了来用,茶水点心香炉案几上摆放,足卧半人的软榻上铺着细绒白毯,内里一应俱全。
阿幸执了香箸,在面前的红木座错金银螭纹夔身炉里侍弄,点了香,袅袅青烟自缝隙中浮起,不一会便晕散在空气中。
许是累了,没一会白琴便支着头在软榻上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今日的安神香有问题,还是想到了诸离的缘故,前世白府被灭门的惨景一遍遍在白琴脑中出现。
薄汗顺着脸颊、鼻尖流下,阿幸瞧见后立即放下了手上的香箸,转而拿起搁在一旁的绣帕,去帮白琴擦脸上的薄汗,却在绣帕刚靠近白琴的时候,被白琴一把狠狠抓住了手腕。
阿幸吃痛,挣扎了一会,不明白自家小姐到底梦见了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白琴转醒,瞧见阿幸的手腕被自己抓红了,立马松开与阿幸道歉。
阿幸摇摇头:
“我没事,小姐你是做噩梦了吗?”
白琴点了点头,然后接过阿幸手上的绣帕,自顾自地擦起了脸颊上的汗。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外面响起一阵阵喧闹。车内的人儿诧异,两人面面相觑,恰此时车夫的声音在车帘外不大不小地响起。
“小姐,我们被一辆马车堵住了去路,小人瞧着这路宽敞得很,足以过两辆马车,对方却说自己是陇西谢氏嫡系家族的,让我们停在路边给他们让路。”
找茬的?
白琴放下了手上的绣帕,绣眉一挑,阿幸会意,立马掀开一角车帘。白家马车前确有一辆谢氏家族的马车,但是......白琴嘴角弯了弯。
面前谢氏马车上的族徽,并非是以纯金色镶边,而是颜色稍淡的铜,甚至连银都不是,想必是庶系里的旁支,还妄自尊大称是嫡系家族的,当她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姑吗?不过,前世她并未碰见谢氏族人,因为前世的此刻,她还沉浸在酒坊里酿酒。
“敢问是谢家哪位公子或是小姐呢?民妇实在不知谢家的马车竟这般宽敞,连偌大的锦城街道都放不下。”
谢家马车里面的粉衣女子瞬间坐不住了,却被一黑色锦袍俊逸男子拉住了衣袖。
“阿兄,谢氏与白氏结怨已久,你别忘了她可是凌蕴雪的女儿,要不是凌蕴雪......”
谢卿萱话都还未说完,便被谢卿玄一把呵斥住了。
“白氏坐的是御赐的马车,我们这次出门本就低调,别说坐的是庶系子弟的马车,就算是嫡系的,也得给她让路。卿萱,小不忍,乱大谋。等我们收购了白氏酒肆,到时候再收拾她也不迟。”
谢卿萱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这次就先放过她。”
谢卿玄浅笑着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头顶,随即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孔,疏离开口:
“舍妹不懂事,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海涵,在下这就吩咐车夫给夫人让路。”
说完后,谢氏马车果真往旁边挪了挪,白琴有些吃惊,毕竟白谢两家不和已久,又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谢氏对白氏虎视眈眈是众所周知的事。堵诘的是他们,让路道歉的也是他们,如此反常,必定有妖。
但她没说什么,人不犯她,她不犯人。白琴虽不是睚眦必报之人,但也不是软弱可欺之辈。昔日她阿母能将谢氏赶去陇西,今日谢氏若是心怀不轨,她亦可以挽白家于水火,让谢氏有备而来,狼狈而去。
谢卿萱见白琴态度如此冰冷,刚被按下的怒火瞬间便被点燃,但是谢卿玄一直拉着她的手臂,最后事情才不得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