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飘起了雪子,斜斜砸过廊栅落在廊道上,积堆在枝桠上,压垮了金盏黄银杏叶。

    室内静默的气氛被萧舟野打破,他唤来玄七,附他耳边低语:“带人去这几个地方,探探是否埋有炸药。还有,传话给泉鹰阁的凌赫,让他去查查近来哪些官员与西域撒镘女子有所牵扯。”

    玄七微惊,扫了眼庄娘,领命出去。

    “庄娘,若当真查出炸药,本王定会重赏于你。”

    庄娘福身:“多谢王爷,那民女先行退下了。”

    “我送送庄娘。”

    冷云枝刚要起身又被萧舟野拉住,他的神情流露着可怜:“让侍卫送便好了。”

    冷云枝耳尖微红,也不知从前不苟言笑的冷面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当着外人的面朝她撒起娇来,与这厮的气场俨然不搭,然而冷云枝却移不开步子,回头想跟庄娘说,意外发现对方在打量自己,眸色中流淌着异样的情绪。

    就好像......在看久未蒙面的故人。

    这个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随着庄娘知趣地自行离去,她恍然回神,只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何等荒谬。

    她在京州认识的人寥寥无几,青楼女子更是不曾接触,哪里会识得。

    “在走什么神?”

    “诶!”冷云枝被他一把拽过去,她一时不防跌入了他的怀中,英俊深邃的五官在眼前放大,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喷洒在她薄唇上,像是在无声撩拨。

    “嗯?我在你跟前还发呆?想谁呢?”

    粗砺的掌心暧昧地轻揉她的后腰,冷云枝被弄得面颊染上红晕,嗔怪地抵在他的肩膀上:“没想谁,你别闹了,你身上还有伤。”

    “这点小伤算什么?你若是想,我今夜还能陪你云雨呢。”

    “你!”冷云枝脸上愈发爆红。

    这副羞赧的小模样于萧舟野而言格外受用,他调戏自家娘子的心思愈盛,嗓音蛊惑引诱:“只是我的腿脚伤势未愈,得劳烦枝枝自个儿动了。”

    腹黑王爷期待着怀中人接下来的神态,然而冷云枝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面含娇媚之姿:“王爷想那厢事?”

    说话间,细长的玉指滑过纤细修长的脖颈,然后搭在兔绒滚边的交领上,一点点往肩侧拉开,露出凝脂般的冰肌,被湖蓝色肚兜遮掩的□□若隐若现。

    萧舟野喉间干涩,顿时眼都看直了,体内被勾起火苗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根扯动肚兜系带的手指,紧接着,一巴掌“啪”的捂在他的脸上。

    “想得美!”冷云枝轻哼:“断了那些心思,好生养你的伤。”

    萧舟野被她拍的发懵,反应过来后,不怒反笑,伸出舌尖恶意地轻舔她手心。

    “唔!”

    萧舟野先一步攥住她要缩回的手,随即扣住她的后脑勺接吻,唇舌纠缠,室内响起细碎水声,萧舟野吻得又欲又重,几乎回回都要将她的所有呼吸攫夺而去,直到感受到冷云枝彻底瘫软,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牵扯出细长的银丝,他看着那双水光潋滟的柳叶眸,又忍不住吻她的眼尾。

    “最多让你赖这三日。”萧舟野咬牙切齿,语气中尽是无奈的宠溺。

    冷云枝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她无力地趴在他的胸膛上,闻言,不禁幽怨这登满嘴荤话,可心底却再不似从前那般排斥与其产生羁绊。

    不过事与愿违,当萧舟野看见院中铺满了拆解出来的炸药,胸腔震颤不已,他再顾不得伤病,冒着风雪急忙进宫。

    然而还不等他绕过未央街,凌赫突然来报,当听见他口中所言之人时,镇静如他,此刻也不免深感愕然。

    “你说......谢丞相?”那双瑞凤眼中充斥着不可置信,脑海闪过什么,他猛地看向玄七,语腔中泄出紧张:“瑾儿呢!瑾儿可回府了?”

    玄七亦是怔住,后背渗出冷汗。

    谁也没料到变故会来得这么快,凌乱的马蹄声自街头而来,隐约透着风雨俱来的混乱感,领头的叶祁白一身戎装,大吼道:“萧王不好了!丞相!丞相起兵了!”

    马背上的萧舟野愣了好半晌,大雪凛然吹动衣袂,这些年翁婿对饮侃谈的画面浮过,他的脑袋僵硬地轻微转动,冷风灌入衣襟,萧舟野听到了自己迟缓的心跳声。

    狭长的双眼闭了闭,握剑的指腕暴戾一转,再度睁眼,腾起尖锐的杀意:“点兵,屠逆臣谢铭!”

    *

    黑云压城,仿佛给银装素裹的京州增添了灰沉沉的暗调。景明门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无数巨石紧随着细密的箭矢凌空砸去,厮杀与兵刃铿锵相接声冲天震地,大片的兵卒倒毙于地。

    炮声轰鸣,烟尘飞溅,挥动的铜剑擦出刺目的火花,泛着冷泽的刀身上分别倒映着谢铭与萧舟野两张争锋相对的脸。

    谢铭骑马矮身躲开他的攻势,正要后撤,然而身后传来奔涌而来的马蹄声将其包抄围住,溅起的尘土滚滚而来,犹如咆哮而起的潮浪,这一刻,谢铭脸上再维持不住冷静,隐约流露出几丝不安。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连景明城门都没有攻破。

    “副将!我儿怎么还没到!”

    谢铭口中的副将满身血污,手中的红缨枪挥舞着,喉腔中发出粗旷的吼叫,正奋力挣脱宁远将军的纠缠,闻言,他余光瞥向谢铭:“末末将也不知,昨日分明约好以烟花为暗号,可十余弹发出,仍旧没见动静。”

    “该死!”谢铭面色狰狞:“掩护我撤军!”

    “末将这就......”

    然而那副将话还没说话,就被萧舟野贯穿了心脏。马上的人倒下,萧舟野那张冷硬的脸缓慢露出,热血溅湿了他的脸庞,显得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瑞凤眼愈发嗜血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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