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舞云是下楼买酱油的时候被人请上车的。

    她想做碗面。

    听说北方有习俗,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水饺林舞云是绝对不行的,面她倒可以试试。

    她想让江海吃上一碗她做的鸡蛋面,安安心心地走。

    虽然江海从来都没提过,但莫名地,她觉得他是北方人。

    车开向未知的方向,那是赖杰为自己置办的新地方。

    林舞云不肯下车,带她来的人恭敬道:“嫂子,你别为难我们。”

    林舞云觉得扎耳,瞪眼过去,那人低头,不再催促。

    林家的女儿,从来不缺派头,即使是被挟持来的,林舞云从下车到上楼,也做足了架势。

    为了要送江海,她一早打扮了自己,白色的棉裙,淡色的凉鞋,长发梳得很顺,用了一点点口红。

    但在赖杰眼里,这与狼狈没有区别。

    “在外面吃够苦就回来吧。”他坐在老板椅上,看着林舞云。

    “阿杰,我不觉得苦。”

    赖杰看得出来,她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这都不算苦,那么与他在一起的那几年,又算什么?

    “林舞云,你这人没有心。”

    林舞云接受了这句话。

    不敢触摸自己的心,才能熬过这么多年。

    她看着赖杰:“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赖杰站起来,往她那走了一步,试图找出能说服自己的原因:“你是在气我和齐娜?”

    除了这个,他不接受任何解释。

    齐娜?

    林舞云摇摇头:“我一点都不介意。”

    “你撒谎!”

    林舞云:“我对妈祖发誓。”

    赖杰一下就到了她跟前,捏着她的肩膀低语:“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气氛很危险,但林舞云没有怕,她在来的路上,什么都想到了。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话是一定要说清楚的。

    她一字一句:“赖杰,无论你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我都不介意。”

    赖杰的脸一点一点扭曲:“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后悔?林舞云,只要你低头,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不后悔。”

    “我怎么可能后悔。”

    赖杰攥着林舞云狠狠一甩,将人甩到了老板椅上,他整个压上去,扯下裙子肩带,脸埋在林舞云的肩窝处狠狠咬了一口。

    所有的恨都发泄在这里,皮肉被咬破,渗出血来。

    林舞云死死抓着扶手,疼得发抖。

    赖杰松开嘴,顺着脸侧而来,钳住下颚,作势要亲她的唇。

    这里不可以。

    林舞云剧烈挣扎着,奋力扭开脸。

    于是赖杰再次低头,剥开领口,在那片白净的胸口留下无数痕迹。林舞云溢出几声闷哼,就是不叫,不求。

    她捶打着身上的男人,双腿蹬开他,赖杰往后倒了一下,随即欺身而上,顺势握住林舞云的脚踝,往上折拗,林舞云顿时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可以任人为所欲为的姿势,赖杰撕开了裤底。

    这是比啃咬更深层次的疼痛,林舞云大声咒骂,绝不屈服,换来的是成倍的折磨。

    “有些话,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今天我告诉你!”林舞云紧蹙着眉,逼自己不去在意身上的感觉,将受到的羞辱以语言还击——

    “你总是委屈,总是抱怨,其实是你自己没能力,上不了台面!你以为那些女人都心甘情愿?错!我告诉你,是为了你的钱!没有钱你什么都不是!你根本不是个男人!每一次,他们都在心里鄙视你,嘲笑你,笑你是个傻子!你的那些兄弟也根本看不起你,根本不想跟你一起玩!你以为自己很厉害?你就是个可怜虫!你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你永远抬不起头,永远会被人抛弃!你一无所有!”

    “闭嘴!你给我闭嘴!!”!赖杰失控地掐住林舞云的脖子。

    林舞云没有力气了,一点一点放弃挣扎。

    她的眼球凸起,脸涨红,心却安静下来,她说:“我永远不会爱你。”

    赖杰彻底崩溃,手仍旧掐着她,看着她难受的表情,继续惩罚她。只是并不如愿,赖杰的脸色变了变,像是遭到了灭顶的打击,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

    即使提前吃了药,他也起不来。

    林舞云刚才说的那番话一遍遍回响在耳畔,一遍又一遍佐证,赖杰慌张地找药,怎么都找不到,掀翻了桌上的物品,无意识地扒拉废纸筒。

    企图找到一颗能让他好起来的药。

    林舞云轻轻放下僵硬的双腿,整理裙子,居高临下看着赖杰。

    那眼神,赤裸裸地告诉他,瞧,可怜虫。

    赖杰捂着下腹,羞愧到无地自容。

    林舞云:“我从头到尾都不欠你,别再来找我。”

    *

    林舞云如骄傲的天鹅,挺直腰背走出来,不惧任何人的目光,不去在意自己此刻的模样,忍着疼,沿着马路,向着已经升至头顶的太阳,慢慢往前走,步伐很小。

    裙摆空荡,微微有风钻入,她停了停,偏头对着沿街店面的玻璃,细细看了看自己的仪表,确定没有疏漏,再往前走。

    就这么,几乎穿过一座城,走回了蔡厝。

    站在牌坊下,看见了江海。

    奇怪的是,江海弯了腰。

    不再是她印象里挺拔的样子。

    林舞云想,原来江海也会累啊……

    她朝他笑了一下,想让他别这么累,等不到她,自己先走就是了,反正都是要走的。

    “江海……”林舞云唇齿发涩,想说点什么,这一路被很多人打量,身上的伤藏不住,她没觉得丢人,现在被他看见,有些抬不起头。

    心里那口气一旦泄了,就再也走不动了。

    林舞云站在那,很想很想回家。

    地上投着自己的影子,然后,又多了另外一片影子,两片影子缠绕,林舞云腾空被江海抱了起来。

    她死死压着裙摆,江海紧紧抿着唇,臂弯里的重量那么轻,仿佛真是天上的一抹云。

    他就这么打横将林舞云抱上楼,看清了露在外头的所有伤痕,不敢想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多少。

    林舞云问他:“火车是不是已经开走了?”

    江海其实根本没有买票。

    “江海,我没事。”林舞云轻轻地说。

    江海紧紧握着拳头,转身要出去,下一秒,被林舞云拉住了衣服。

    “别去找他。”她说,“这点代价我出得起,生恩养恩,这次都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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