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命运捉弄的人,到头来,始终逃不过命运二字。

    单纯芳是幸运的,从那场阴谋的屠杀中活了下来,但同时,她又是不幸的。因为她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一切。

    太过清醒的人,是难幸福的。

    单纯芳苦笑。

    一开始她从赵鹏那里得知秦珂死讯的时候,就无法接受。她不明白,可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她却没法接受。

    她不相信命运。

    不相信命运,为何要吞噬秦珂那样一个明亮如星辰闪耀的人。

    秦琪为了让洛春阳活命,交代了一切。可在单纯芳看来,还没有结束。因为没有尸体,就算秦琪说的都是真的,也难以量刑定罪。

    找不到尸体,那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空谈。

    她很清楚,秦琪还留有后手。

    “他们的尸体在哪儿?”她问。

    秦琪摇头:“我不知道。尸体是厂长处理的,他不让我参与。”

    单纯芳又问:“你确定?厂长一家可不是都被你们给害死了吗?车祸是很好的伪装,比起当年你们行凶的办法,算是收敛了许多。”

    秦琪看着她不说话。

    恢复记忆的单纯芳让她害怕。确切地说,是让他感到恐惧。

    那种被人拿捏的感觉,生死一瞬全看她的心情。

    他老了,早些年杀了那么多人,对生死和报应其实心里有数,也没多少怨恨,只是洛春阳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想他活着。

    “尸体的事,你可以问问我老婆,她或许知道。”秦琪说。

    单纯芳一愣,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疑惑:“你老婆?”

    垂下的头颅叹了口气,秦琪盯着地面缓缓道:“我杀赵天之后,整个人是懵的,她为了安抚我,主动提出和厂长埋尸。高考后的那天夜里,在砖窑厂杀人,也是她处理尸体的。”

    这些话说出来后,单纯芳便瞧见赵鹏脸色铁青,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她一把抓住赵鹏的胳膊问。

    赵鹏说:“找她问清楚,我爸的尸体在哪儿?”

    “她不会说的。”单纯芳看着他,思索道,“这是他们现在唯一保命的,你觉得她会轻易告诉你吗?”

    赵鹏见她这样说,却笑得一脸阴鸷,目光扫过秦琪,他冷冷道:“他们是活了这么久,早就该死了。但他们的儿子,怎么个死法,由我来定!”

    这话一出,秦琪肉眼可见的慌了。他冲着赵鹏喊话:“你别动他,我可以帮你问!”

    “问?”赵鹏转身,指着他大笑:“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当年你们杀了我爸,怕海叔回来验尸,将尸体偷走。我妈因此抑郁而终。你们一家都不得好死!”

    “赵鹏,你冷静一点。”单纯芳说,“别被他影响了。要真杀了人,海叔怎么办?”

    赵鹏装秦珂的时候,会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一旦卸下伪装,就会暴露出他本来的性子。他比秦珂年纪小,没有上过学,从小跟着赵海在外地打工做学徒。

    赵天死后,两人回到福音县。

    赵海听完嫂子和厂里说的关于赵天的死之后,便提出了质疑,想要开棺验尸。可当天夜里,坟地里就出事了。

    状元河下游有一片荒芜的土地,是福音县人埋葬亲友的地方。赵天死后,就是被埋在那里。尸体失踪那晚,河水暴涨,冲垮了桥梁。

    与赵天尸体一起失踪的,还有两具无名尸。

    许多人说是天灾做祸,但赵鹏不信。哪有河水暴涨,偏偏就淹了他爸和两具无名尸的墓地,而且墓地里的陪葬品都不见了。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觉得他父亲赵天的死,是一场阴谋。

    一场巨大的阴谋。

    和砖窑厂脱不了干系。

    他想找人打听,可大人们都不愿搭理他,厂里的人更是看见他就远远离开。

    一次,他遇到了放学后来砖窑厂的秦珂。

    向他提起了父亲的死。

    他记得那个时候,秦珂对他说:“所谓的天灾,往往伴随着人祸。别来这里了,他们看见了会不高兴。”

    那个时候,他还小,所以不懂。

    后来长大一些,才终于明白秦珂话里的意思。

    原来那个时候,秦珂就已经暗示了他,他父亲赵天的死不是因为暴雨冲垮窑洞被砸死的,而是人为造成的。

    秦珂是在警告他,让他远离砖窑厂,远离那里。

    但令赵鹏想不到的是,他父亲出事后没几天,砖窑厂就又出事了。那一次,死的是秦珂的父母。

    他躲在人群中,看见那个大家眼中明亮的少年,红着眼眶,却强忍着泪水。默默站在那里,听着厂长和大人们说着父母的死因。

    秦珂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他,虽然只有一眼,但赵鹏确信,那个时候,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那是他们之间第二次见面。是在秦珂父母的葬礼上。

    第三次见面,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的秦珂,已经重伤濒死。

    母亲去世后,他和赵海远离了砖窑厂,住在福音县最偏僻的北边,状元河上游的一个村庄。

    他遇到秦珂的时候,已经是金秋九月。

    原本这个季节,是开学的好日子。

    但秦珂却意外落榜。

    原来明亮如星辰的人,坠落之后,和乞儿无差。

    村庄后面的垃圾堆,隔三差五有人来处理。但时不时会有流浪汉在里面找东西吃。

    赵鹏就是在一个晚上出来丢垃圾的时候,遇到秦珂的。

    灯光很弱,满脸污垢的秦珂背对着他,在一种垃圾里面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他一开始没认出他来,直到秦珂找到一袋零食,激动地转身,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虽然他们之间只见过两面,但因为父亲的死,赵鹏对秦珂印象很深。所以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可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秦珂的精神状态不对。

    他想上前与他说话,却被后来出现的两个老头阻止。

    赵鹏搬来这里不久,并不认识他们。但见他们对秦珂并无恶意后,这才跟着他们一起走。

    从那两个老头那里,他知道了秦珂的遭遇。

    老头告诉他,是他们在状元河上游河边捡的人。当时人快死了,又是晚上,于是,死马当活马医。连夜送到村庄上的一个小诊所那里。

    开诊所的是个小姑娘,医术还不错,会点手术。三人就这么把秦珂救了过来。但醒来后,他一直不说话,后来大家也都忙,没有精力看着他,他就开始乱跑。

    赵鹏回去之后,和赵海说了秦珂的遭遇。

    叔侄二人商议过后,打算隐瞒秦珂的消息。

    虽然状元河上下游距离很近,但上游人对下游砖窑厂的传说一直都很忌讳,所以很少与下游的人来往。

    因此,秦珂就被赵鹏叔侄二人接回家看顾。

    一直以来,赵鹏都以为秦珂是傻的。

    直到有次回家,他看到秦珂躺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拿着笔画画。他才明白,原来秦珂没有傻。

    秦珂画完后,起身看见他笑笑,说:“谢谢你们一直照顾我,但我得走了。”

    赵鹏一愣。

    “你要去哪里?”他问。

    秦珂说:“去见芳芳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赵鹏蓦然一惊,“你的身体……我带你去医院!”

    秦珂摇头:“不用了。我本该死在那天雨夜的。苟延残喘的活着,是不放心她。”

    赵鹏不敢放他一个人出去,因为那时秦珂的身体,几乎可以说是一吹就倒。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伤得很重,虽然手术活了下来,但终究郁结在心,又没有名贵药材吊着命,所以身子一天天衰弱下去。

    和赵海商量过后,赵鹏没有让他离开。反而是独自一人,前往虞城寻找单纯芳。

    后来他回来,将单纯芳的消息告诉秦珂。

    秦珂大病了一场,连着三天没有说一句话。

    就在赵鹏打算带他去虞城见单纯芳的时候,秦珂却开口了:“我不见她。”

    “我们去状元河边走走吧。”秦珂看着他说,“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死亡的真相吗?我告诉你。”

    于是,赵鹏便从秦珂口中得知了父亲赵天是被人害死的真相。

    虽然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赵天被害死的原因是因为偷听到了秘密,但赵鹏知道了父亲是被人害死的,而非天灾。

    紧接着,秦珂又将自己心中猜测的一切都告诉他。

    时至今日,赵鹏都觉得,这人很聪明,因为那时他的猜测,在很多年后的今天,都从秦琪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可秦珂,再也看不到了……

    那天,状元河边的晚霞很美。秦珂望了很久很久,最后跟他说:“我住的房间底下,有一个皮箱,里面都是当年的一些事情,我怕自己忘了,有害怕真相被埋没,所以都写了下来。赵鹏,若是将来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真相大白,凶手被依法惩治了,你就在状元河边点一根烟,告诉我。”

    赵鹏还在纳闷他为什么说这些话的时候,秦珂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就跳了进去。

    河水很快就吞没了人,没有给赵鹏一点反应的机会。

    等到再找到秦珂尸体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叔侄二人将他葬在了秦珂生前去过的状元河边。

    秦珂的死,让赵鹏久久不能释怀。

    但秦珂留下一整箱的信件,却让赵鹏起了一个心思。

    一个令死去之人复生的念头。

    既然恶魔还在人间,那他就化身厉鬼,也要向他们索命。

    ***

    “赵鹏?”单纯芳见他不说话,又叫了一声。

    赵鹏半天没动静,一副思考的样子,让她有些不安。

    单纯芳看着他又唤了一声:“赵鹏。”

    “怎么了?”思绪回笼的他,目光看向单纯芳问。

    单纯芳见他已经恢复,便说:“没什么。”

    窑洞外传来赵海的声音。

    单纯芳回头,就见他带着刘芸回来。

    刘芸面色很平静。

    见到她之后,也只是说了一句:“你可真是厉害啊,骗了我们所有人。”

    单纯芳看着她,嘴角慢慢上扬:“哪比得上您,手上那么多条人命。”

    “哼!”刘芸不再说话,径直越过他,走到赵鹏面前,看着他问,“条件是什么?”

    “尸体。”地上被绑着的秦琪抬头说。

    刘芸一听顿住,思索了一会儿,才看着赵鹏说:“先放了我儿子,等他安全了,我会告诉你们尸体在哪儿。”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赵鹏说。

    刘芸一怔,看向秦琪,目光中带着疑问。秦琪说道:“他不是秦柯。”

    “我知道。”刘芸说,“刚才和儿子聊完,我就猜到了。那孩子性格好,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他会第一时间去报警的。”

    秦琪接着说:“他叫赵鹏,是当年砖窑厂那个保安赵天的儿子。”

    刘芸面色一怔:“怪不得……”

    目光再次看向赵鹏的时候,刘芸的眼底多了几分算计:“我带你去找他们的尸骨,你放了我儿子。事后我自会向警方自首,说明当年的一切。”

    赵鹏轻笑,“自首?”

    他笑弯了腰,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他看向单纯芳,问:“你听见她说什么了吗?”

    单纯芳点点头。

    “她说事后会向警方自首,说明当年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哈哈……”赵鹏捂着脸大笑,像是入魔一样。

    单纯芳就静静看着他发疯。

    等差不多,赵鹏才直起了腰,走到秦琪面前,然后一脚狠狠踹在秦琪的胸口。

    “呃啊!”

    秦琪的惨叫声令刘芸一惊,她看向赵鹏,很快妥协:“别打他了,我带你们去。”

    单纯芳虽然惊讶刘芸因为秦琪受打而态度转变,但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别的她暂时还没看透的东西和心思。

    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当年的尸骨。

    于是,她和赵鹏合计了一下,两人带着刘芸去找尸骨。

    赵海留在砖窑厂看着秦琪和洛春阳。

    天黑之前,单纯芳把秦子裴从砖窑厂带了出来,安排在秦柯老家。

    她告诉秦子裴,不要乱跑,过了今晚,一切就都结束了。

    跟赵鹏在砖窑厂门口汇合,赵鹏带着刘芸等她。

    刘芸的双手被捆着。

    傍晚的时候,天又变了。刹那间乌云翻滚,天地变色,大雨倾盆而来。

    离开砖窑厂之前,赵鹏站在门口望了一眼里面的窑洞。

    单纯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是洛春阳所在的窑洞。

    “走吧。”赵鹏对她说。

    单纯芳收回目光跟着他走。

    刘芸告诉赵鹏,当年尸体是她和厂长兄弟四个人搬的,她负责警戒和出主意,厂长四兄弟执行。

    赵天的尸体原本已经下葬,赔偿费也给了,但因为赵海想要重新验尸,他们怕查出什么就趁着状元河发大水偷走了赵天的尸体。

    厂长的两个弟弟是做饭馆生意的,平时也会包揽砖窑厂的伙食。

    赵天尸体被偷走后,他们为了毁尸灭迹,分尸之后,将赵天身上的肉全部剔下来剁碎,然后和那些已经坏掉的猪肉以及臭鸡蛋腐烂的水果放在一起,拿给厂长的哥哥。

    厂长的哥哥在虞城的火化场工作,负责焚烧炉焚烧尸体。

    所以方便很多。

    同样的方法,在秦柯父母尸体和单纯芳父母尸体上,如法炮制。

    所以即便有人察觉到当时饭馆里的臭味,他们也会解释说是东西坏了,并且还将发臭的鸡蛋和烂水果给人看。

    尸体上的肉可以这么与饭馆里的烂肉水果混合,但人骨不一样。

    人骨太过明显。

    所以他们将人骨埋在饭馆内,当时借由改造饭馆原因,没有人怀疑。

    赵鹏带着刘芸走近那家大排档。

    当年他假装秦柯之后,就买下了厂长兄弟的这家饭馆。

    因为根据秦柯给他留下的线索,他也觉得饭馆有问题。但这些年一直查不到什么。

    刘芸在大排档内看了一圈后,思考了许久,才说:“按照当时的改造来算,应该就在这面墙地下埋着。”

    单纯芳盯着那面红墙,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确定是这里吗?”赵鹏看着刘芸,又问了一遍。

    刘芸点点头:“我儿子在你手里,我没必要骗你。”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知道一个叫张进的警官吗?”赵鹏说。

    刘芸想了想,“他不在这里。他被厂长推下了状元河。”

    这时,刘芸瞧见赵鹏从兜里拿出一个对讲机。

    赵鹏对着对讲机说:“张警官,你听到了吧?”

    对讲机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听到了。我马上安排人过来。”

    刘芸身子一抖,而后瘫软在地。她本以为,自己和丈夫来之前就已经把人支开了,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们的计划。

    张警官亲自带队在大排档挖尸骨,挖到一半的时候,赵海匆匆跑来。

    单纯芳看着他焦急的面色问:“怎么了?”

    赵海说,“窑洞塌了。”

    “什么?!”张警官一愣。

    单纯芳问:“那洛春阳和秦……”

    赵海说:“秦琪趁我不被,打了我,然后跑出去找洛春阳,结果洛春阳在的那个窑洞塌了……我过去到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那一刻,单纯芳看向赵鹏。

    赵鹏眼神没有闪躲,而是与她对视。平静的眼底看不到一丝波澜,只有嘴角渐渐弯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

    一瞬间,单纯芳想通了很多事情。

    也想到了一个词——因果循环

    多年前,他们在砖窑厂的窑洞内杀害人,多年后,他们死在了那个窑洞内。

    同样的手法,就像是一场轮回。

    赵海身上穿的衣服几乎已经被大雨完全打湿。湿漉漉的雨水不停地从他身上流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了一大片的水滩。

    单纯芳盯着地面,有些茫然。

    张警官叫来自己的副手,交代了几句后,就带着几个人往砖窑厂去。

    这时,单纯芳发现,赵鹏盯着自己看。

    她问他:“看什么?”

    赵鹏说:“刚才张警官问你还要不要墙上那些画的时候,你说不要。这么一想,你好像只拿了之前的那幅。”

    单纯芳点点头,她说:“因为只有那幅画是秦柯画的。其他的,是你模仿他画的。”

    赵鹏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身子也踉跄了一下。

    他扶着残壁,维持住身形,看向单纯芳,说了一句:“我总以为,哪怕你是一朵冰山雪莲,只要我足够努力,总有一天会融化你的心。”

    “我的心,早就死在了当年。”单纯芳说,“自始至终,我爱的人,只有秦柯。”

    单纯芳走了,她回了秦柯的老家。

    秦子裴那小子不安分,趁着她不在,把秦柯老家那扇他父母的房间打开了。

    秦子裴本以为单纯芳会教训他,结果却没有。

    单纯芳越过他,走了进去。

    屋子里灰尘很多,蜘蛛网随处可见,屋顶还有漏雨的地方。

    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素描肖像,是她本人和秦柯在状元河边约会的那日,用玻璃相框框起来的。相框右下角,写着一个人英文名字——Sun

    字迹和那张丁达尔效应右下角的一样。

    单纯芳取下那幅画,然后出来。

    秦子裴看着她,不敢大声说话:“妈,我爸他……不是,我是想问,他们怎样了?”

    单纯芳抱着相框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明日一早张警官会派人送你回去。”

    “您不跟我一起回去吗?”秦子裴问。

    单纯芳说:“妈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什么事情?”秦子裴问。

    单纯芳笑笑,虽然面色看着疲惫,但语气像是充满了力量:“看着杀害秦柯的凶手被抓。”

    “早点睡吧,妈守着你。”单纯芳摸摸他的脑袋。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什么总是充满好奇。

    秦子裴一边按捺不住好奇心,一边又担心单纯芳的状况,所以一晚上没怎么睡着。

    单纯芳坐在客厅,桌上的两幅画被她擦拭了无数遍。

    屋子外的雨也下了一晚上,临近天亮的时候,才逐渐变小。

    张警官派人来找单纯芳,说是有些话需要问问他们。

    秦子裴看着他们有些紧张,单纯芳对他说:“别害怕,他们问什么,你照实说就是。”

    然后两人就被分开问话。

    半个小时后,警察准备离开,其中一个女警告诉她:“我们的人在状元河下游,打捞上来了两具尸骨,经过检验,其中一个是张警官的父亲张进,还有一个年轻的尸骨,是……”

    “是秦柯。”单纯芳看着女警说。

    女警一脸惊愕:“你知道是他?”

    单纯芳将桌上的画拿给女警看,她说:“我也是刚刚才确定的。”

    “你看,能画出这种画的人,怎么会轻易去自杀。能告诉我,他的死因吗?”

    女警看完画,目光犹豫了一下,说:“死因是头部受到重击,头骨碎裂,应该初步判断是被人用利器从身后偷袭击致死,死后抛尸状元河的。”

    “能麻烦您一件事吗?”单纯芳说。

    女警看着她,“你说。”

    “我想拜托你们帮秦柯和他的父母做个鉴定,我怀疑秦柯不是他们的儿子。”单纯芳说。

    女警神情肃穆:“我没有这个权利,但我会向张警官反映,他应该可以帮你的。”

    “谢谢。”单纯芳说。

    几个民警走了。

    秦子裴见状,跑出来问单纯芳,“妈,他们都问你什么问题了?”

    单纯芳笑笑,“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

    “那我该关心什么?”秦子裴问。

    单纯芳说:“再过些天,高考成绩就要出来了你应该关心自己要报考的学校以及专业。”

    秦子裴立马垮脸:“妈!”

    回虞城之前,张警官找到单纯芳,他说:“杀害秦柯的凶杀被抓了,是你认识的老熟人。凶手是自首的。”

    单纯芳半天没说话。

    张警官问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单纯芳点点头,问他:“是赵鹏和赵海吗?”

    “是。”张警官说,“人是赵鹏杀的,赵海与他一起抛尸的。”

    “另外,你之前出车祸那次,也是赵鹏在你车上动了手脚。”张警官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明信片递给她。

    单纯芳接过看了一眼,是一家催眠理疗店。

    而店长的名字,叫傅言卿。

    张警官说:“这件事结束后,你再去找她。不过现在,你得和我们走一趟。”

    “我明白。”单纯芳说,“麻烦您差人将裴裴送回去。”

    张警官摇头:“不用,他跟我们一起走。等回局里再过一遍手续,签个字盖个章你们就可以回家了。之后请保持电话顺畅,有情况局里会有人给你打电话。”

    单纯芳:“好,不过走之前,我能带一样东西吗?”

    “什么?”张警官问。

    单纯芳说:“一盆花。一盆太阳花。”

    “可以。”

    回虞城的那天,是个下午。

    上车之前,张警官让女警给单纯芳送来一把钥匙和一个皮箱子。

    “这是什么?”她问。

    女警说:“是秦柯的东西。张警官觉得,我们检查还是给你比较好。里面都是一些写给你的信。”

    单纯芳将手上的两幅画和一盆太阳花交给秦子裴,然后接过钥匙和皮箱子。

    “走吧。”她看了一眼女警说。

    现在的天气正好。

    雨后初晴。

    车子缓慢行驶在小道上,单纯芳坐在警车上,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好,雨天霞光万丈,日光破开云层,映照在大地上。她想起秦柯来,忽然对女警说:“可以换个座位吗?”

    女警一愣。

    她解释道:“我想看看外面的天,雨后初晴,是个好日子呢。”

    换了座位后,单纯芳就一直盯着车窗外看。

    秦子裴好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太阳从云层中穿梭而下,像是七彩日光投影下来一样美。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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