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陆昭云讲到这个话题,无论话前宋锦绣是什么心情,话后宋锦绣都只会觉得无语。

    她移开脑袋,将自己的脸颊从陆昭云手里解脱出来,眼底的沮丧悲伤已经悄然褪去。

    陆昭云看得真切,按下心底淡淡的失落和惆怅,笑道:“绣绣还是一如既往的绝情呐。”

    他仰天长叹,仿佛宋锦绣是个抛家弃子的负心汉。

    宋锦绣重新转过脸来,神情已经完全如常:“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正经。”

    “那我问你个正经的。”陆昭云忽然正襟危坐。

    宋锦绣静静等着陆昭云的下文。

    “你生辰是什么时候?”

    在宋锦绣看来,这并不算什么正经的问题。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不正经的问题,倒是将她难住了。

    她记忆里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过过生辰。

    萧明昊的人可没有这么充满人文关怀。

    “我不记得自己的生辰,我也从来不过生辰。”最后,宋锦绣如是回答。

    陆昭云默了一瞬:“无妨,那你定一个你喜欢的日子,当作你的生辰。”

    宋锦绣不明白陆昭云为什么要执着于她的生辰,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不必了,这生辰,也不是非过不可。”

    “我吃饱了,走了。”宋锦绣起身打算离开。

    “我刚刚这么护着你……你……”陆昭云拉住宋锦绣的袖子,欲言又止。

    宋锦绣驻足回看。

    “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带你出游的借口吗?”陆昭云装出满脸的惆怅来。

    宋锦绣不知为何,很想笑。

    陆昭云见宋锦绣没有表现出绝对的抗拒,便直言:“半个月后,我带你去京郊走走,那时候天没那么热,该是出游的好时节。”

    说完,他还强势地加了一句:“不许拒绝!”

    宋锦绣今日确实不想拂了陆昭云的面子,而且京郊南大营里屯军上万,她早就想找个机会到周边查看查看地形了。

    “好,都听你的。”

    陆昭云眨眨眼,惊讶于宋锦绣今日的配合:“那便一言为定。”

    宋锦绣忽然想到什么,抬脚之前又看了陆昭云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缓缓朝卧房而去。

    她本想问问陆昭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但一转念,还是保留一点惊喜吧。

    省得自己开口一问,这只老狐狸就又会猜到些什么。

    不过宋锦绣也很快知道了陆昭云为什么突然要问她生辰。

    陆昭云最近忙得很,白日里总是不着家,连陆绍元都连带着早出晚归起来。

    偌大的王府里,常常只剩下她们三个女人来。

    宋锦绣很识趣地乖乖待在自己的小院里,除了每日雷打不动去给滕书艺问安请脉,基本上不会出院子。

    前世滕书艺走得早,甚至没能等到陆昭云登临大宝。

    但是宋锦绣看她的脉象,分明没有顽瘴痼疾,这里头必定有猫腻。

    她这次回来,目的之一就是守在这里,防止滕书艺出什么意外。

    比起失去她,就算是被她冷落忽视,又如何。

    这日宋锦绣正从滕书艺的希音斋方向出来,路过小花园一片葱茏的绿色灌木,便听得另一条小道上,两个侍女在议论。

    “你说,老妇人这么喜欢这表小姐,倒是对那公主爱答不理的,我看呐,那表小姐迟早会成为世子的人!到时候呐,你就跟着沾光啦!”

    另一个侍女明显对这番话很是受用,附和道:“何止是老妇人,世子对我们小姐,那也是喜欢得很!我跟你说,原本这世子跟我们家小姐可以有娃娃亲的!我们家小姐才应该是世子夫人!”

    对面的侍女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倒吸了一口气。

    贾代贞的侍女犹自沉醉在光明的未来之中,兴奋地便要将知道的都抖搂出来:“你们只知道世子的生辰快到了,你们不知道,我们家主子和世子的生辰可是在同一天!这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

    “而且,据说每年生辰,老夫人都会给世子亲手缝制一件衣服,据说今年,老夫人给我们小姐也准备了,全是按照我们小姐的喜好做的,你说说,这样的宠爱,还有谁能比得上呢!”

    “天呐!都不知道该说是你们小姐命好还是命苦,说命苦呢,偏偏世子和老夫人对你们小姐这样看重,说命好呢,偏偏又突然冒出来个什么公主将世子夫人的位置给霸占了去。”

    “哎,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可怜的小姐呐……”

    “你从外地来,恐怕不知道,我们府里这位,可不是什么正经的金枝玉叶,她原本可是……”

    那侍女说到这里终于想起来隔墙有耳这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警惕地望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

    宋锦绣听不真切,也不想听,一旁的夏思容早已紧皱眉头,扯了扯宋锦绣的袖子。

    宋锦绣回之以安抚性的微笑,拉着夏思容离开了。

    她目前还不想跟贾代贞正面起冲突,引得滕书艺对自己更加不满,左右自己已经成了世子名正言顺的妻子,已经占了先机。

    要急,那也是贾代贞去着急。

    “主子,你就这样放任那些下人这般诋毁你吗?这样的话,说不定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国公府了!”一回到小院,夏思容便忍不住说道。

    “这件事有两种可能,第一,完全是空穴来风,这么说来,下人会这么说,背后必然是有主子的授意,那就说明这个主子抓不到我的把柄开始急了,想要刺激我做些不该做的。”

    宋锦绣慢慢悠悠呷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她说的是事实,既然是事实,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有什么好说的。”

    “是真是假,半个月后,便能见分晓了。”

    夏思雨听完一时语塞:“主子你还真,看得开。”

    宋锦绣将桌上倒扣的茶杯反过来,倒了一杯递给夏思容:“谢谢夸奖。”

    *

    陆昭云料到了滕书艺会很重视这次生辰,早早就找了借口带着宋锦绣提前几日离府出游。

    两人登高望远,伸手感觉就能将天上的云朵给揪下来,连吹过指尖得到风都像是有了实质,如流沙一般划过手指缝儿。

    南大营里的一顶顶帐篷如蘑菇一般长在山脚下,密林外,形成了一道拱卫京师的有力屏障。

    近可守护皇城,远可支援蓟县,进退有度。

    “如今我们在南方的势力在渐渐壮大,只是要达到能够冲破南大营的程度,还需要起码一年的时间。”陆昭云背着手迎风而立,衣袂飘飘,眼中山河沟壑万千。

    宋锦绣的视线从南大营的方向移开:“我给你备了一份生辰礼,你且随我去取。”

    陆昭云很是意外:“你……”

    “大礼还没拿到手,先不要急着道谢,走吧。”

    宋锦绣神神秘秘地将陆昭云带回了马车。

    马车行使期间,陆昭云几次想要去掀帘子看看马车外的光景,都被宋锦绣制止了:“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再等等。”

    车辙下颠簸石子路变成了光滑平整的青石大道,看来是回到了城内。

    陆昭云止不住地好奇和期待:“是什么?我很想知道。”

    宋锦绣但笑不语:“到了你就知道了。”

    然后陆昭云一掀开马车帘子,刚要从马车里走出,抬头便见光阳公主府几个烫金大字。

    他转身就要钻回马车,被车里的宋锦绣推了出去。

    穆代辰早就等在了大门口,见状不禁一哂:“怎么,堂堂名满盛京的世子爷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吗?”

    陆昭云面临“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停在了马车上。

    “我劝你乖乖下来,否则我可就过来亲自动手了?”穆代辰双臂交叉着叠在胸前,凉凉道。

    陆昭云笑嘻嘻地步下马车迎了下去。

    “我还以为是车夫记错了地方,刚想进去问问情况。”

    穆代辰不以为意地一笑:“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小寿星。”

    三人在湖边亭子里聚头,穆代辰一改平日里慵懒的模样,严肃起来,一手握着酒杯,开门见山:“封登的事情,还有未央宫底下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陆昭云不禁转头看了宋锦绣一眼。

    宋锦绣坦然回望,目光坚定。

    因着宋锦绣对穆代辰的信任,陆昭云一颗微微忐忑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我当然知道我那姐夫的德行,其实我对他,不满很久了。”

    “既然不满意,不如换一个。”

    此言一出,陆昭云原本淡淡落在酒壶上的眼神不禁一凛,寒刃一般飞向对面的穆代辰。

    穆代辰见陆昭云的神情,微微叹了一口气,在心中暗忖:像,太像了。

    她之前或许惊叹于陆昭云和宋扬宗在某些时刻的神韵惊人地相似,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陆昭云居然就是故人之子。

    穆代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对,换一个,换一个自己喜欢的。”

    她的眼神落在陆昭云身上,像是在看他,却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陆昭云,你很像我一位故人,我知道他一定是冤枉的,他干不出谋逆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

    “不过,既然有人先不仁,就不要怪我们将假的,变成真的。”

    陆昭云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酒杯,穆代辰的倒戈,倒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然而他面上不显,反倒轻笑了一声:“长公主殿下此番,倒是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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