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玉芙感觉身子又更重了些,她试图向外传信,然而,这间院子被围的密不透风,稍有任何风吹草动,陈嬷嬷便会一脸笑意的看向她。

    “娘子好生安胎,您有什么吩咐,尽管给老奴说。”

    接连几次求助无果,玉芙不禁有些气恼,她好歹也是尚书府家的千金,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裴宿洲真有那么大的能耐,敢私自将她囚在这里。

    雪松尖处凝了冰,她数着日子,还有小半个月,就是年关了。

    洛安来到这里传达裴宿洲的意思时,玉芙正好在院子里绣着虎头帽,她闲来无聊,总得给自己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也消除那人对她的戒备。

    她留意过,这间院子都是裴宿洲的心腹,想要从他们身上下手,几乎不可能。

    但若是让他放松警惕,玉芙抿了抿唇,她不清楚,他对自己到底有多少情意,虽然她绝无可能与他在一起,但是借着这份扭曲的情意,助她脱困。

    “容娘子,主子说待会过来。”

    洛安平静的将裴宿洲的意思传达到,而后悄悄抬眼看了玉芙一眼,几日前还闹着的人,此刻却娴静安分了下来。

    他想起主子前几日吐了血,便又忍不住多嘴道:“其实主子也是在乎您的,您若是服软,主子定然会好好待你的,他一点也不比裴世子差……”

    “洛安。”玉芙蹙眉,忽然唤了一声。

    洛安噤声,知道是自己僭越,他垂下头,抬手作揖,便退了下去。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陈嬷嬷此刻正在准备着晚膳,不知怎地,玉芙忽然鼻尖一酸,他如何能和瑾郎比较。

    他骗她,欺她,又囚.禁她。

    她只是暂时不能惹怒他,等她寻到法子出去,必定离他远远的。

    不过陈嬷嬷却很是欢喜,因为裴宿洲今夜要过来,她将晚膳都比平常做的丰盛了些。

    玉芙看着这些,更觉得糟心了。

    她压下心底的不适,尽力装作一副乖顺体贴的模样,温声道:“嬷嬷,他不吃虾的。”

    陈嬷嬷恍然抬头,看见女子唇边含笑,以为她是彻底想明白了,便热切道:“老奴忙糊涂了,主子是不吃虾的。”

    玉芙笑意不达眼底。

    没过多久,廊庑下的灯被人点亮了,玉芙心神一紧,抬眸看去,裴宿洲还没有来。

    这种感觉比先前在国公府等待瑾郎过来时还要煎熬,她手心蜷了蜷,捏出些冷汗来。

    “嬷嬷,菜凉了,去热一热罢。”

    突然,她吩咐道。

    陈嬷嬷恭敬应下,转身进去了小厨房,四下无人,玉芙留心着小厨房的动静,忽而掀开衣袖,将一包药粉小心洒在酒盏上。

    而后,她神色自若的盖上衣袖。

    陈嬷嬷端着热好的饭菜回来了,与此同时,外门也响起了一道沉稳的脚步声。

    玉芙手心紧张的出了汗,那边,陈嬷嬷一脸殷勤道:“主子,容娘子一直期待着您过来呢!”

    玉芙:“……”

    裴宿洲眼眸动了动,陈嬷嬷的话,恭维之意太过明显,但饶是如此,也让他心情愉悦了不少。

    “是吗?”他半信半疑开口,目光落在她纤细的后背上。

    陈嬷嬷自然接过话茬,“这不,一早娘子便命我做了这一大桌子菜,娘子还记得您不吃虾,特地嘱咐给奴婢的。”

    “……”

    裴宿洲脚步没有停,他刻意晾了她几日,便是想让她清楚明白,裴瑾珩护不住她的,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又如何能让她安全。

    更何况,国公府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她没有心机手段,定然生活不下去的,还不如留在他身边,况且,她先前明明对他说过,与他在一起,很欢喜。

    裴宿洲让陈嬷嬷先下去了,彻底暴露了真面目后,他在玉芙面前,也懒得去伪装温润公子的模样。

    “这些菜,都是你让人做的?”

    他将陈嬷嬷的话重复了一遍,眼眸却紧紧盯着她的面容,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神情。

    好在,她并没有让他失望。

    她眼中有了些温度,伸手将他面前斟满酒水,淡淡应道:“是。”

    裴宿洲挑了挑眉,心情忽然大好,虽然知道,她说这话是在哄骗他,但她愿意为他花心思,也是极好的。

    他有信心,他一定会将裴瑾珩从她心底一点一点寄出去。

    酒已斟上,玉芙指尖缩了缩,忽然道:“只要你不伤害瑾郎,我会安心留在你身边的。”

    瑾郎瑾郎,又是瑾郎。

    裴宿洲不悦的抿唇,毫无防备的将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他蓦然伸手将她带入怀里,“以后,这个名字,你不能再提了。”

    “你的心里,只能装着我。”他用指尖轻轻在她胸口处轻点了点,漆沉发黑的眼眸紧紧锁定着她。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玉芙敛唇,头一次,压下了反抗的心思。

    这一顿饭吃的极为和谐,她安静到,让裴宿洲都有些错觉,仿佛他们本该是这样一对寻常夫妻,他从外回来,她在家里等着她,尤其,她腹中还有了他的血脉。

    一想到这个,裴宿洲眼眸便不自觉柔和了下来,他指尖缓缓往下,最后在她小腹间流连着。

    他心中嗤笑,那道士的话语真是无稽之谈,他如今有妻有子,人生圆满,何来的天煞孤星。

    “有三个月了吧?”

    玉芙一怔,知道他问的是孩子。

    她心不由软了下来,无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孩子是无辜的,从她决定生下来那一刻起,便打定主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孩子都是她自己都。

    不管它的父亲是谁,她也会护好它。

    许是饮了些酒,又或许是今夜的她太过乖顺,裴宿洲心神微动,忽然道:“大夫说过,现在可以圆房了。”

    “……”

    做都做过了,这会又说这个干什么。

    况且,她掐着时间,药效快要发作了。

    裴宿洲如今对于扯开她衣服这件事已经驾轻就熟,他指尖轻轻揉着她的小腹,不知何时,突然变了意味,修长的玉指从腰间贯入,“阿芙,我好想你。”

    他贪婪的将脑袋靠在她身上,像是干旱之人用力汲取着最后一丝甘霖。

    清晨刚穿的小衣被他揉成皱巴巴的,雪色从他指尖溢出,玉芙心鼓如雷,咬着下唇,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偏偏,他好似极有耐心,刻意戏弄着她。

    她不肯发出声音,他便扣着她的腰肢,低下头,甘霖落在雪峰上的一点嫣红,沉迷其中,而后,急不可耐的道:“好阿芙,唤我一声。”

    “……”玉芙羞愤不已,微凉的风从身前拂过,她别过头,始终不愿唤道。

    “唤我一声,乖。”

    他忽然咬住了她,玉芙控制不住,低低的哼.吟声从齿间泄出。

    “裴……宿洲……”

    声音细若蚊蝇。

    “不是这个,我想听你唤夫君。”他不依不挠。

    这二字太过亲密,让她想起了从前许多。

    若是没有那些事情,兴许她此刻和瑾郎,也会像如此这般。

    “在想什么!”

    蓦然,裴宿洲抬起了她的下颌,他眼中带着几分试探,声音暗哑低沉,“你在想其他人?”

    这都能被看出来?

    玉芙惊讶的看向他,那药效为何还没发作,难道她下错地方了,给裴宿洲倒酒的杯子没有染上药粉?

    正当她疑惑时,眼前的人却突然毫无征兆的从她身上倒了下去。

    “……”

    迷药,终于发挥作用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唤了几声,男人毫无反应,看样子,是睡死了过去。

    她将身上的衣裳穿好,又小心从他腰间扯下一块令牌来,这几日,玉芙大致摸清了他身边的局势。

    每次他来她这里时,洛安都不会在近前伺候,这意味着她有很大的机会出去,但是出去后,还会有很大的可能被人当成刺客,所以,她需要他身上的信物。

    玉芙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有些不熟练,裴宿洲身上的腰牌被她扯了许久才扯下来,而后,她快速将身上衣裙换掉,换成一身夜行衣,而后,趁着无人发觉,悄声从后门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日这座宅子,似乎并没有很多人看守,她正打算松一口气时。

    不料,转过角门,忽然有人从暗处走了过来,“站住,干什么的?”

    玉芙后背绷直,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应对之策,刻意将声音压低,将方才从裴宿洲身上取下来的腰牌展露于前,“奴婢是奉主子命令,前去采买容娘子衣裳的。”

    两个暗卫仔细辨认一番,确定没有错处后,才退开一步,“快些回来。”

    “是。”

    玉芙心鼓如雷,直到彻底走出这座宅子,她都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真的逃出来了。

    她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难以压抑着激动紧张的心情。

    她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忽然加快了脚步,赶往国公府,却万万没料到,国公府门口处,居然挂上了白幡。

    是谁离世了吗?

    玉芙震惊的走上前去,恰好有两个小丫头从府内缓缓走了出来,见状,她走上前去,好奇道:“请问是谁在办白事?”

    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压低声音对她道:“是我家少夫人,前几日,少夫人外出给世子祈福,不料摔下山崖,一尸两命。”

    “真是罪过。”

    玉芙震惊的愣住了,她明明,还活在世上,国公府怎就如此草率,还是说,这一切都是裴宿洲的主意。

    她必须要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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