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努力去讨好主人。他得不到,或者她不愿意,那他撒泼打滚也没有任何作用。这是童话想要告诉云清黎的。

    她的事情,她会和谁交往往来,她对待谁用怎样的态度,都无须有他的置喙。

    云清黎的眼睫惊颤几下垂敛下去,他抿唇,知道自己根本就是没有资格吃醋的人,可是他真的好恨。

    都是他自己不争气,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早早接受童话的追求,哪里还会发生这么多让他后悔莫及的事情?他们中间根本不可能出现一个想要后来插足的云燃,童话也不会开始避他如蛇蝎。

    云清黎抹去眼角脆弱的眼泪,这是在从前的他那里所看不到的东西,所以现在他不可以流露出一分半点。

    没关系的。他早就已经接受了。云清黎这样劝慰着自己。只要能待在童话身边,只要他还能看到童话,就足够了。

    “云燃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才能找到这儿。”云清黎嘲弄地笑了。

    云清黎知道云燃并没那么笨,他的确迟早会发现这里,但云清黎也有自信等云燃来时,自己已经和童话相处了很长一段日子。

    这是云燃比不了的时间差。

    这么久的时间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谁也没法和他争宠。

    云清黎知道他对童话那微乎其微的唯一一点吸引力,不过就是这张还算漂亮的脸,云清黎只能尽量地,利用这张脸去引起童话的兴趣。

    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蛊惑人的本领。从前在人前的笑容固然完美,可从没有半分真心,然而云清黎如今在镜子前练习了无数遍,简直是百分百真诚地去讨童话的欢心。

    唇角勾起的最优美的弧度,拢起头发后会露出半截白皙的耳朵,以前他完全不会在这些细节去钻营揣摩,可现在他只希望童话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能久一点,再久一点。云清黎扮演的当然是从前的自己,却又绝对不同。

    云清黎想靠过去一点,这样童话会将他看得更清楚……如果童话会因这张脸稍微心疼他一分,如果能够得到她包含几丝怜惜的眼神……就像被再次爱了一样,那他也会觉得兴奋到颤抖。

    但云清黎本来只是想要离童话近点而已,可是不知怎的,越离她近,就越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再去伪装,心脏“砰砰”“砰砰”地跳着,催促云清黎更加接近。

    在童话似乎看向他的一瞬间,云清黎仿佛失去了听觉的能力,万籁俱寂。

    到底是谁在诱惑谁…?

    云清黎的呼吸声加重,眼神忍不住落到她的唇上,他的眼睛渐渐变得潮湿。

    好香。

    童话新房子里的沐浴露是他随手挑的味道,但这时他才发现,竟然意外碰巧地很适合她。那股子干爽而清甜的花果香味,像是浸到她身上似的,让她如同亟待人采摘的甜美果实,藏有丰沛的汁水,就这么无知觉地引诱人咬上去。

    “你以前可不愿意离我这么近!”童话的指尖按到云清黎压过来的唇上,理所当然地搬出他以前的样子,阻住了现在的他前进的攻势。云清黎的心跳骤停一下,扇开睫毛望她。

    这时,两个人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潮热的呼吸、属于她的温暖的香气,又迅速将云清黎的眼睛逼红了。

    他很难受,又一次、又一次这样被拒绝。云清黎感觉骨头深处,那种未能得到满足的痛感在隐隐作祟,甚至催化成可怕的痒意,钻心噬髓的。

    这催促他急切地想要做点什么。

    云清黎有些后悔。

    说什么更喜欢以前的他,也是骗他的,让他装成曾经,不过是不想让他和她再有所接触。怎么就连靠近她都不可以了呢?

    云清黎低眼向下看,童话用两根手指按在他的唇上,软软的,还泛着温,微露出的指腹粉白,连修剪整齐的指甲盖也透出滚圆的粉色。

    云清黎闭上眼,虔诚地用唇碰碰她的指腹。童话被云清黎关到这后,就总是骗他,可这会儿她也被他这神情骗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云清黎轻攥住她的手腕,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两根手指之间的缝隙沾上银丝。

    童话:!!

    童话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她猛地收回手:“你完全ooc了!!!一点也不合格!”她脸皮才没云清黎那么厚,手被她背回身后,童话一碰都不敢碰,那被口水濡湿的糟糕感觉残留在指腹,这跟被动物舔了一舌头有什么区别!

    手指撤离的瞬间,牵扯的水丝断在云清黎的唇角,甚至往下滴,下巴那里闪着暧昧的银色水光。云清黎直视着她,冷淡地伸手抹去,叫童话觉得自己像被只冷血动物当成猎物盯住。

    童话不敢和他对视。天知道她想到哪里去……太,太过分了,怎么能用那样冷的一张脸那么淡的神情舔她!

    那明明就是他自己的口水呀,为什么,那副样子表现出来的像这是她的东西一样……

    那两根手指此时发烫的如同烙铁,童话再也忍不住,没有纸就用身后的被单裹住草草擦掉,眼睫簌簌颤个不停,气势短暂地矮了一截。

    童话很生气云清黎突然舔她,这明明就是偏离了他以前人设的,但是他舔完又用这幅冰的不行的脸看她,竟然活像她轻薄他一样,倒没法气壮说他了——可又不是她弄脏了他!

    太狡猾了!这根本是作弊。演就好好演,舔她明明就不符人设,舔完却装得跟从前一模一样了,到底谁占谁便宜?童话瞪他。

    云清黎强忍着与童话接触后从身体里漫上的巨大愉悦,努力不把眼神放到她都快擦红的手指上,唇边浮出的笑容只是淡而浅:“我演的不对?”

    他又轻嘲一声,嘲的却是自己。刚刚差点就要不顾一切地去亲童话了,最后还是只敢舔舔她。但哪怕这样,云清黎能看出童话依旧被他吓到了。

    如果不是他迅速亡羊补牢地演起来,童话一定会更生气的。

    云清黎就是有这样卑劣、恶心的心思。那些疯狂的举动,只在最深的夜梦中对她做出。

    就算知道云清黎是狡辩,童话也一时忽然说不出反驳的话。她离开前有一天,云清黎坐在她的病床前,就是这么一会正常一会发病的样子,前一秒拉她的手摸脸,下一秒又冷静的不行拉开椅子离她好远。

    “脏死了。”童话不愿意自己又处于弱势,手指明明就是他舔脏的,装什么!她没好气把手指又往云清黎衣服上擦,尽管早就什么也没有了。

    “不脏的,妹妹。”云清黎很受伤。被这么说,显然云清黎又没撑住,眼里的波光抖了抖,原形毕露,反复强调,“——我真的不脏的,不要嫌弃我。”

    “还说呢,根本不带你这么演的。”童话不满意,云清黎最怕看到她这幅样子,很快讨饶认错,可是童话还是一直不理他。

    这让云清黎感到恐慌。

    他一时忘情了,而童话不喜欢他这么做。

    “不要生气,你不想见我,那我离开。”云清黎艰难地做下这个决定,任谁也能看出他无比难舍不愿,童话却是瞅他一眼,哼了一声,像是勉强承认他还算识相。

    他希望童话不要皱眉。她不高兴,他也会觉得难受。

    童话是不同的,她顽强而有生命力,寻常人被关在这里定然会极度恐慌,可是童话在先头的害怕熬过去后,就自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一直没有想逃走,或者做出任何偷偷离开的小动作。

    云清黎很感激童话没有选择离开,没人会知道,在看到童话一个人时检查了一会儿手机却没有打出那个求援的电话时,他内心那种铺天盖地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的狂喜有多恐怖。

    他知道,被她关在这里,童话一定很不高兴了,可是没办法,没办法,如果不把童话关在身边,他就活不了了。哪怕已经看到了她那个不会离开的可能性,却还是不能完全完全的放心。

    只有除了这个,除了放她走,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满足。其他会令童话难过的事情,他都不想让其出现,也包括有时烦人的他自己。

    他望着童话微皱的眉头,恨不得伸手替她抚平,可是怕这又一次冒犯她。云清黎痴痴地轻喃道,“我出去,妹妹不要不高兴……我喜欢看你笑。”

    可是,童话已经很少朝他笑了。

    云清黎即将退出去的时候,童话叫住了他。

    “哎。”很轻快很自然的,一个促狭的短促唤音,这种招呼声与逗猫招狗时会发出的“嘬嘬”声也没什么两样。

    然后这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叫停了云清黎的脚步。

    他来的时候,时间不算很早了,童话刚睡完一个很长的午觉。

    醒来后,她为了清醒点,把窗帘拉开,于是阳光在他们谈话的期间,得以慢慢地侵入渗透这个房间,将她包裹其中。此时,好像替她镀上层温暖明亮的光晕。

    童话倒好似觉得有点刺眼,又不太乐意地瘪唇。

    她被光芒喜爱地簇拥着,云清黎却正好站在门口阳光照射不到的几寸之地,被彻底地割裂开一样。云清黎回头时,小臂下意识地发颤起来。

    不知怎的,内心处那种无人所知的空洞感越来越大,似要将他整个人侵蚀。他不知这种挫败感从何而来,云清黎只是一阵阵地,感到恐慌。

    这样被光笼罩住的童话很好看,他也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追随,可云清黎也讨厌这种感觉。这种泾渭分明的错象,让他们两个看起来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正好童话也不喜欢被光晒着,那太热了。云清黎几乎是没带任何一丝犹豫地去关上窗帘,只留下一道缝。

    屋里暗了些,云清黎的心落地。稍微蓬乱着卷发,但仍不损美丽的女孩,这才终于有些满意。童话拢了拢自己散开的头发,发号施令。

    “我一会要和我妈打视频通话呢。帮我梳完头发再出去。”

    纯粹是因为云清黎扎辫子的本领比她要精湛太多了,童话怀疑云清黎私下里偷偷对着教学视频用他自己的头发就试验过千百遍。4399给她看过的视频里,云清黎给她梳发编的花样可多了。

    她改了主意,懒得自己动手,干脆小小利用把云清黎,让他走之前再发挥点作用。就帮她扎个头发,那又怎么了?童话毫无心理负担。这么简单轻松的事情而已。

    云清黎的眼睛簇地一下亮了,他咬住舌尖逼迫自己清醒,才没让自己露出那副足以将童话吓惨的疯狂样子。

    云清黎的手稳稳地捧起童话的发,开始从头帮她梳顺。童话将这头黑发保养得很漂亮,蓬软乌亮的,云清黎可以闻到淡淡的发水的香。

    那晦暗苦涩的心绪,因她这一时心血来潮的恩赐施舍,而瞬间消失不见。

    云清黎不自觉喉咙吞咽一声,喉结滚动,项圈下,跳动的脉搏血液突突作响,底下的皮肤,又隐约地……泛起恼人的痒了。

    皮质的定制项圈已经是极其舒服的材质,他不会在用料上便宜从而苛待自己,让自己难受。可是那毕竟只是装饰类的,不能常戴的东西,云清黎却一天一分一秒也没有把它取下来过。

    紧实地贴合、压迫着颈部的那块肌肤,每天每夜,最终让那里被迫漾起一圈过敏的红。他忍不住去抓,因此那儿如今已经面目全非,密麻的红色,尖锐的血红抓痕伤疤遍布交错,惊悚怖人。

    云清黎怕让童话看见,把脖子牢牢地藏在衣领里。

    只是给童话梳个头发,就幸福到头晕目眩,什么难过、委屈,通通抛到九霄云外。

    云清黎感到自己的情感、行为,被全盘操控着,紧紧箍在颈间的项圈灼灼发烫。

    云清黎的脖颈束着这样一个圈,似乎从身体深处又生长出这样束缚牵连的一条丝线,童话只用勾勾手指轻拉一下,他就能全身心地随她而动。

    —

    向来轻柔的梳子滞钝了一下,不小心扯掉童话几根头发,童话“啊”了声,下意识不满捂头,语气很不愉快:“痛哎!”

    “抱歉,妹妹。”云清黎放轻动作,童话偏头瞪他一眼,又继续转回去在手机上打字,云清黎抿紧唇,盯着童话头顶一个乖乖的发旋儿,垂下眼睫,遮住其中阴郁浓稠的眼神。

    ……她在和谁打字。不是童婉念。龙朵先前和她也联系上了,没什么事龙朵一般不找童话,现在手机对面这个烦人的人是谁?

    好像是云燃……他该死的弟弟。

    云清黎比童话高点,他能够看清童话聊天的页面,童话从不避着他和人交流,因此他甚至能看到她和对面人发的那些消息。那是云燃。

    她就当着他的面,故意和云燃发消息。她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这样会让他难过,他会被扰乱心神,却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他走神。

    云清黎本来觉得,童话一连让他帮忙梳了好几天的头发,让他特别开心。可是现在,云清黎能清晰看到云燃和她的聊天,这简直是场锥心凌迟的折磨。

    云燃说,他会找到童话。

    他要把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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