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结界破掉的那瞬,枭魔便立刻发觉了他的存在,身后的长刺化作蛇矛直指少年心脏。

    巫赢来不及思索这个狗比主人又在发什么癫,立刻做戒备状态要往前冲,然而在它一头撞在结界上时,那张小猫脸上终于出现了抹惊慌的颜色。

    枭魔看了眼面前的傀儡,又看向身后持剑的少年,他粗糙的脸上悟出了什么,仰头发出召唤的叫声,食魔吐出嘴巴里的巫赢来到枭魔身边,血魔舍不得怀中的女人便拖着她凑了过来。

    枭魔两指并起向前弯曲,两魔便从不同的方位朝着乌休棠打来。

    枭魔战力最高,理应将重心放在他身上专心与其搏斗才对,然而枭魔却发现少年志不在此,反而去一味攻击他那位离了女人活不下去的便宜三弟。

    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惜搭上自己也要将血魔碾死的疯狂,他拳拳带着刀锋般的灵力,选择近身与之搏斗,竟然能复刻枭魔的攻击路数将血魔打得节节败退。

    枭魔本就是三人中的老大,他对其余两魔是有战力压制的,血魔从前便经常挨打,都被打出阴影了。

    可再如何,也只能是魔主和他们打,如今却被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追着揍,这令枭魔觉得世风日下,不能接受。

    更别提此人还剽窃自己的招数。

    枭魔不出意外的怒了,但他比两魔都要聪明,他确认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所以压根不可能与其结怨,闯入者不外乎就是要拿卷轴,哪有他这么不要命的打法,还专攻他那位色欲熏心纵使被打进墙里都要抱着女人不撒手的三弟。

    他再次悟了。

    牡丹花下死。

    血魔宝贝似的将女人藏在怀中,脸蛋上却还是溅上了几滴鲜血。

    他被乌休棠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身后石壁碾地稀碎,火辣辣的疼痛牵扯着血魔的神经,少年向自己的胸膛抓来时,血魔出于本能张嘴去咬,尖利的牙齿划破单薄的衣料深深刺入皮肤中,形成道可怖的伤痕。

    少年却好像感受不到痛楚,随着往前抓的动作手臂上划出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血魔以为少年要掏他的心脏,因为这是个极佳的机会。

    却不想少年的手在即将穿透他胸膛之际,调转了个方向掐住了怀中女人的头颅,在他不明所以甚至有些意外的眼神下——

    嘭得声,怀中的女人被炸得粉碎,化作一缕红黑色烟雾消散。

    卷轴碎金般的光芒洒在少年侧脸,半明半昧之间,少年的脸被黑雾氤氲得朦胧起来。

    鲜红血液从血魔齿缝中流出,他起先觉得好喝甜美,待那股血顺着他的喉咙往下流淌,那滩血变成了团燃烧的火,如岩浆般的温度灼烧他的身体时,血魔嗷一嗓子松开了牙齿,然而还没等它平复疼痛,少年的拳头如猎风般向着他的脸砸来。

    直把他完全嵌入墙中看不出人形,乌休棠才终于停止,他胸膛上下起伏,脸上全是晶莹的汗,顺着白皙的颈子融成血珠往下涌,手臂外翻的伤口狰狞地暴露,鲜血流得欢快。

    明显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加之方才一番恶斗又耗尽了力气,眼下怕是到了强弩之末。

    枭魔就这么无动于衷地看着三弟挨打,他心中转了几个弯道,总算是品出点别样的味道来。

    这事闹得,怎么这么像是争风吃醋呢?

    不过为了个傀儡选择暴露自己,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好吧,他现在反而有些好奇这具傀儡的真身了。

    乌休棠面容阴桀地看向枭魔。

    枭魔要比其余两魔更精瘦些,几千年来的囚禁令他生长出几分智慧,也领悟到了上万年前祝泽能将他们耍的团团转的脏心思。

    他惊叹于这少年优秀的模仿能力,又可惜是人族,习得他们的能力又能怎样,根本发挥不出五成的能力。

    枭魔眼睛凸出来,黑色的肌肉绷得紧实,露齿一笑时显得有些怪异,“我知道你想拿卷轴,这样,你把方才傀儡的真身拿来,我们将这卷轴拱手相让,如何?”

    鼻青脸肿的血魔精神一震,激动地看向大哥。

    见少年沉默,枭魔又道:“放心,我们不会杀死她,还会分给她一半寿命,她要做的就是好好伺候我们,供我们狎玩,最好再为我们生出几个小魔头来了,让这死寂之地热闹热闹。”

    血魔直接从墙体内跳了出来。

    大哥…大哥开窍了?

    不过卷轴丢了,要是祝泽复活的话,恐怕会弄死他们吧…算了,管他呢,祝泽早消亡了几千年了,魔骨都不知道埋在那里,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享受当下才是王道。

    “呵。”乌休棠露出个被激怒的笑,下一刻,闪着尖锐寒芒的银锥如细沙般在少年身后浮起,对准枭魔站立的方向,他一字一句,似乎觉得可笑,神色轻慢倨傲:“你们也配觊觎她。”

    好吧,失败了。

    枭魔多少有些破防。

    他当然只是做做样子,不仅不会将卷轴交给他,这两个闯入者也会被他撕得粉碎,杀戮这个因子顽固地刻在他的骨子里,他向来不懂得妥协二字。

    之所以这么说想学祝泽,不是有那么句话,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只可惜,术业有专攻,他在耍心眼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天分,也并不懂得——“夫龙之为虫也,其喉下有逆鳞径尺,若人有婴之者,则必杀人”的道理。

    巫赢望着结界外的战况,时时刻刻为主人揪着心。

    食魔话最少,永远是饥饿的状态,他化作一头饥饿的老虎,血魔喜欢血液,血液会令他的战力加倍,至于枭魔—就是单纯的强悍而已。

    三魔一起上对乌休棠来说是个要命的挑战,他本就受伤未愈,被枭魔一掌击中心脏后,从高处扑落在地滚了几圈才停下,伤口向外猖獗地裂开,血液如泉涌,仿佛下一瞬要流干,脸色透着失血过多的惨白。

    银锥被碾成齑粉,枭魔露出个狰狞的笑:“我承认你的复刻能力前所未有,可是赝品终究是赝品,想打败我们,你还嫩点。”

    指尖的血珠来自于少年体内,枭魔轻轻一叩,结界内的两人便暴露在三魔面前,巫赢顿时毛发炸起,却还是将师先雪藏的严严实实,枭魔睨了蠢蠢欲动的血魔一眼:“愣着干嘛,她是你的了。”

    血魔大喜,迫不及待要扑过去,只是魔爪还未触及到巫赢,几道青色灵刃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朝他袭来。

    血魔惊险躲过,正纳闷这小子居然还有力气跟他打,一记带着凛凛罡风的拳头已经逼近面门。

    血魔被打飞出去,跌落在地吐出口血。

    少年身形立于卷轴光芒之下,如根绷到极致随时可能断裂的弦,乌黑的发丝凌乱地缠绕在锁骨上,眸中血色如云海翻腾,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狠厉,“我说,不准动她。”

    难缠,实在是难缠,明明银蝶都被枭魔碾碎再也无法凝成武器,他便赤手空拳,捡到什么便刺过来,将弱点全部暴露在他们眼下。

    打倒后再站起来,像是拥有无尽的生命力,可明明他的命格气息都十分微弱,却不知什么在支撑着他,拼着怎样一口气不肯倒下。

    三魔从未见过这般难缠的对手,他们喘着粗气,每只魔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终于少年再也站不起来,整个人浸在血淋淋的粘稠液体中,不知是死是活。

    枭魔被削掉的手臂重新长了出来,他恨不得一脚碾碎乌休棠,却在看到巫赢时改变了主意。

    他不住催促着血魔。

    血魔一步三回头,警惕地观察着少年的情况,待巫赢被掀翻在地,师先雪如傀儡般摔在地上,少女睡颜恬美,香气扑鼻。

    血魔无暇顾及其他,贪婪地伸出长舌要开始□□她时,身后蓦地静谧了一瞬,继而金光乍现,伴随着枭魔急切到咆哮的“小心”,他的胸口被一只泛着白金色光芒的手掏了个对穿。

    黑色的心脏在手中跳动,顺着指缝淌下粘稠的血液,血魔还维持着方才的表情,连一丝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白金色的火焰烧成了灰烬。

    转变发生的太快,任谁都没看清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厥状态的少年是怎样突然之间拥有杀死一头魔的能力。

    少年周身先是泛起纯白色的火焰,刚开始只有手臂处的光芒带了点金色的边纹,可随着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一抹鎏金般的色彩如同燃烧的引线飞快地蔓延至全身,少年的身体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托举到半空中,发带随着燃起的火焰烧毁,他瞳孔失焦,同时覆上层冰冷的淡金色。

    少年五官完美,无喜无怒不做表情时,像是尊没有感情的庄严神像。

    “他在燃烧自己的灵魄?”枭魔觉得他疯了。

    可是若单是凡人怎么可能杀得了血魔,魔族在创世以来无论是地位还是灵魂都是高于人族的,他如此年轻,纵使将灵魄燃尽,也无法杀了血魔。

    金色环圈映进他的眼底,蛇形标志被压制地死死的,黑白两色□□在其中缠绕争斗。

    这一幕稍纵即逝,恍惚之际,有什么了不得的记忆钻进了枭魔的脑子里。

    护山离火,不,这团火并不属于不归山,而是由少年的灵魂燃烧而出的崭新的——离火,远比如今的离火更甚,威力更大。

    枭魔在混乱中想起方才少年无与伦比的模仿能力——也许不是东施效颦,而是建立、凝聚与创造。

    燃烧少量的灵魄便足以创造出离火。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枭魔心中成型。

    门后的灵镜中,风云劫后余生般呼出口气。

    幸好他没动手,果然这做靶子的事情还得交给他们三个蠢货来做。

    不归山的离火是天之火,源头是伟大的创世神。

    创世神的神级大于被其以自身灵脉和灵骨最先创造出来的祝泽与空桑。

    三界中,他们两个虽然与创世神最为相似,得到创世神的部分能力可以织造离火,但始终不是真神。

    而风云不畏离火,是因为在祝泽陨落前,将未被燃烧完全的灵脉移花接木种在了自己体内,以待来日带领魔族冲出不归山的压制。

    这位少年为人身,能用神器能修魔功,没有魔骨,没有祝泽和空桑的气息,却也用灵魄制作出了离火。

    最主要的是,少年额间的秩序法|轮标志。

    若没猜错,他应该是祝泽口中曾经提到的凌驾于人神魔之上,与创世神同尊的秩序神。

    秩序神往往在山河倾覆,天地秩序即将打乱时诞生,形态可以是一只蝴蝶,一朵花一棵树,甚至一颗渺小的砂砾。

    他可以拨乱反正,救万千生灵于水火,也可以大手一挥直接毁灭这个世界重启纪元。

    秩序神不需要七情六欲,不需要仁慈慷慨嫉恶如仇,他只需要冷眼看着这世间,头脑清醒地做出最公正的决断。

    这种神诞生时都要有奉主之魂来保护引导还未觉醒的神灵,可是这位最需要公正的神偏偏以最富有七情六欲的人类形态诞生,这就代表着他有很多可以任人拿捏的弱点,

    倘若再遇上跟他一样老不死的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压制奉主之魂……那他如今这般弱也可以解释了。

    风云深沉的目光落在了他身旁的少女脸上,蛇形圣纹,巫山族人,视线变得玩味起来。

    寄生咒 。

    巫山神族的寄生咒。

    一群假神敢给真神下寄生咒。

    该说不说他这秩序神做的可真窝囊,倒不如将一身神力传给他,正好奉主之魂还未认主,若是他能够将秩序□□收为己用——

    ---

    枭魔心中大惊,看清形势转身欲逃,半空中的少年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不过转身的瞬间,他和食魔便被那道火焰吞灭殆尽。

    少年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缓缓落下,白金色火焰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殆尽,发梢被风扬起弧度,卷轴在他身后熠熠发光。

    可令人意外的是,主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取卷轴,他拖着疲惫到几乎耗干灵力的身体,步伐沉重地走过来,每走一步身后都能洇出长长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它以为主人会先摸一摸它的脑袋,给它输送一下灵力,毕竟它被血魔打动弹不得,单靠自己修复可能会很麻烦。

    在巫赢期待的眼神中,主人如一阵风般轻飘飘越过了它。

    他来到熟睡的少女面前出神看了许久,垂落的长睫如两柄黑色扇羽顺势遮住了眸底深处翻涌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屈膝跪下,然后探出手去想要抚摸她的脸,却不知为何在咫尺处停下了。

    他看到主人在怀中翻找着什么,手臂淌下的鲜血将黑色衣服染成更深的颜色。

    巫赢看了看少女白净的脸,似乎明白主人在找什么了。

    是怕手中的血沾到师先雪的脸上吗?主人如今可真是善解人意,不过帕子这种东西,他这种大男人怎么可能会有呢,再者说捏个清洁术不更加便捷么?

    果然,它看到少年摸索了一阵,便颓丧地垂下了手臂,但也只是萎靡了很短时间,便抬起满是血污的手背恶作剧似的蹭上了少女的脸。

    巫赢:…主人在做什么啊?

    不会是因为血魔方才要……可他分明还没有碰到啊,主人的洁癖何时到这般变态的程度了?

    无法理解主人的恶趣味,巫赢无话可说地趴在地上,坚强而自立地修复着这具身体。

    待到师先雪的脸沾染上了属于他的温热的血,乌休棠才终于停下。

    他勾唇笑起来,胸膛震颤起伏,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是在欣赏自己呕心沥血作出的完美画作,笑容明显带着满足和愉悦。

    笑着笑着便开始咳起血,燃烧了部分灵魄的后遗症使他头痛欲裂视线模糊。

    身体摇摇欲坠,已经没有力气再抱起她,艰难地将嘴边的鲜血抹干净后,乌休棠在一片死寂中伸出手,小指轻轻触碰到她的,肌肤相贴的瞬间,心中滔天的叫嚣竟然短暂地安宁一瞬。

    少女无知无觉,任由他如同恋人般亲密地勾缠住,乌休棠敛目轻笑,翻身同她躺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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