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师先雪便陷入昏迷之中,她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面色红润,呼吸匀称,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同她一道昏睡的,还有从封印中逃出来的乌休棠,他的情况就要比师先雪差上许多,半身血液仿佛流干脸色苍白如纸,安安静静躺在榻上,像是没有生机却十分漂亮的小仙石像。

    宋青姝几人尝试着为两人输入灵力,小雪还要好些,她灵府简单,毫不戒备地接纳了几人的灵力,乌休棠这边情势却不容乐观,几人像是踢到了顽固不化的钢板,任凭如何输送灵力,都会被原封不动地打回来。

    他在昏睡中仍旧保持着高度戒备,令人难以接近。

    在准备强势破开经脉输送灵力时,少年忽然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

    似是被魇住后骤然惊醒,他呼吸粗急,光洁的额间沁出细密汗珠,看见围在床榻的众人时,先是短暂的迷茫了一瞬,而后神色快速如碎冰般冷冽下来。

    他全身紧绷,用危险提防的目光审视着众人。

    在发觉自己不能召集灵力汇入灵府,乌休棠脸色简直阴沉的可怕。

    杀意顺着灵府游经血脉侵出,隐隐就要压制不住,他舔了下干燥的唇角,内心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杀光他们,就像那个男人对自己做的无数次那般,剖开身体打断骨头将其翻来覆去地玩弄虐杀,让他们痛哭流涕,不顾身份哀嚎求饶,管他什么魔骨魔主,只有滚烫的鲜血和无止境的杀戮才能令他从心底感到片刻的愉悦。

    这么想着,他也要这么做,手指才刚有动作就触到片柔软温热的肌肤,他怔住,看清楚躺在身边的人是谁后,忽然二话不说翻身下床就要往外走。

    “乌公子,你的伤还没好,需要静下来……”

    少年从敞开的窗口处一跃而下,月色无声,重重花枝掩映交互,那道单薄削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如织人流中。

    --

    师先雪还是没有醒过来。

    九霄仙府送来需许多高阶滋补的丹药。

    并非宋青姝小人之心,她总觉得九霄之人动机不纯,果然她接过丹药正想道谢,便听符震道:“师姑娘若是还不醒的话,不如让我们带去九霄仙府,两位道友想必也清楚,我们仙府对拥有修补之力的巫山血脉者极为尊敬和重视,若是师师姑娘去了,我想师父他们倾尽全力也会医治好她。”

    他们在九夷城已经耽搁太久,要赶快返回仙山复命,而师先雪,他们也必须要带走。

    符流涴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沉沉地看了眼榻上沉睡的人,抿了下胭红唇角,却什么都没说推门出去了。

    宋青姝也在思索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可小雪素来与符流涴交恶,真到了九霄仙府里若是被欺负了都没人给她出头,她又没有一技傍身,宋青姝实在是放心不下。

    “不必。”李扶朝率先否决了符震的提议,就凭他们三番四次抛下他们独自求生,也让李扶朝对这个门派没有什么好感,“如今日月引灵力稀薄,单靠师师的修补之力不知可以支撑多久,我准备一路北上回中原取混沌珠与伏魔剑,以三大神器之力封印魔族。”

    这个想法是下下策,万不得已才会动用朝云国宝和北雍的伏魔剑,若是两国不愿外借,到时候还要请九霄仙府和青云宗德高望重的长老们下山游说。

    见符震还要再说什么,李扶朝不容置喙打断:“朝云城内奇珍异宝无数,医修也不会比九霄仙府的少,我带师师一起走。”

    符震如今还并未有和青云宗树敌的想法,他稍加思索便轻声道:“这样也好,我们先回门派禀报不归山之事,待李道友取得混沌珠后,我们便在北雍城门口汇合,一道去取伏魔剑。”

    这个想法被符流涴等人知晓时,她第一个不同意,朝云在中原,乃富庶之地,强盛之国,绣户珠帘,金翠耀目,罗绮飘香,这些她在山上时就已经听说过很多次了。

    而混沌珠在朝云皇族手中,此行必要从元武阙进入皇城,而元武阙外又被善于布界之士布下凝天网,以至妖魔不侵,皇权稳固。

    如此盛景,她自然想要去见识见识,更何况她想陪在李扶朝身边。

    见师兄不理她,她开始撺掇周折月,“阿月,你说呢。”

    周折月一改往日的活泼,闷闷地垂着头,听师姐唤自己,神色恹恹地看了她眼,薄唇抿紧好一会才道:“我要回宗门。”

    温吞的回答却将符流涴地小算盘敲得稀碎,她气结,想抽周折月两鞭子泄愤。

    符震神色严肃:“涴涴你不要胡闹,不归山发生的事情我们要一五一十禀报给师尊,还有西梁边界的神女像,需要你去探查一番,看看究竟是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师先雪倘若真是神女的话,那么经此一役,神女像必然会生出五官,至于那个出身青云宗却能徒手接住离火的掌门之女……也许是他才疏学浅,并未听过这世上还有能承接离火的法宝,倘若真有,那他们的计划则可以提前实施也说不定。

    若是没有的话,那更有好戏看了。

    令人意外的是,师先雪在九霄仙府那些人离开的一日后便醒了过来,她安静地坐在榻上,神色空洞木然,看向宋青姝的眼神有些陌生。

    开口第一句:“你们是谁?”

    宋青姝没想到使用修补之力的后遗症竟然这么大,她下意识看向李扶朝,四目相接,都从彼此眼神中察觉出几分犹疑。

    李扶朝想要上前查看,立刻得到师先雪大声呵斥:“大胆!你是何人,居然敢擅闯本宫寝殿!樱桃!!还不快将这两个贼人拿下!”

    两人面面相觑,要不是他们时时刻刻守在师先雪身边,还真以为她在昏睡中被人夺了舍,两人身边并无巫山血脉的朋友,上次见玲珑也没这样的反应,于是更加困惑。

    见师先雪抓紧锦被,神情如同一只被惹毛的小猫,蓬松的尾巴竖起来就要炸开,两人识相地退了出去。

    “不管怎样,醒来就是好事。在昏睡下去才是真的不得了。”宋青姝说。

    李扶朝道:“也许是修补之力耗费的能量太大,造成了师师的记忆紊乱,过两日若是再没有改善,便只能叨扰师父了。”

    宋青姝点点头:“既然小雪醒了,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去朝云。只是乌公子他至今还没有下落,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在九夷已经耽搁太久,若是明日找不到乌公子,我们便启程,沿途留下讯息,乌公子这么多年走南闯北,若是有心,必然能追上我们。”

    两人想法一拍即合,得了癔症的师先雪却并不配合,她仿佛睡了很久睡足了,一天十二个时辰,她拥有充沛的精力,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奴役使唤两人。

    洗澡水的温度要适中,玫瑰花花瓣要新摘的带着露水的,吃饭喝茶要找人试毒,遇见不合口味的立刻皱着脸吐在李扶朝手里,李扶朝若是拒绝,她就大骂他是个没用又不听话的死太监。

    在一日清晨,师先雪吐槽马鞍太硬,坐着不舒服,非要宋青姝给她做只羽毛软垫,宋青姝逆来顺受地捉了几只斑斓的绿雀妖回来,师先雪满意颔首,并将算盘打到李扶朝身上,饱暖思□□,她觉得今早的小太监格外秀色可餐,在将手伸到李扶朝屁股上时,李扶朝眼疾手快将她打晕了。

    宋青姝正在专注拔毛,身后突然安静下来,她不解地望过去。

    李扶朝正在将被打晕过去的师先雪往马背上丢,见她看过来脸不红心不跳道:“她睡着了。”

    那她这垫子还做不做?

    宋青姝将那几只用翅膀作揖求饶的绿雀给放了。

    师先雪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迈入了中原地界。

    中原与南越风景截然不同,立秋后下了第一场秋雨,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落枫叶,金红色的枫叶打着旋儿铺满了青石砖,视野上是一片赤金色的绒毯。

    师先雪精神仍旧不是很好,她神色困顿地倚在院落中秋千上,无所事事地观察着花坛中忙碌的蚁群。

    虽说还是有些虚弱,但是好歹没有六亲不认淫性大发了。

    从两人口中听闻前两日的壮举后,师先雪像是朵再也无法生产阳光的向日葵,并坚称自己是鬼上身,告诫两人再提她就自尽。

    不过她醒来之后就一直没看见乌休棠,想起那日浴血的惨状,她心口一窒,说不出是何种滋味,看向宋青姝,眼眸带着询问之意。

    宋青姝简单解释,并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乌公子为了帮我们修补封印一路上尽心尽力,我们自是感激,那日他为了救你舍身跳入封印中,我原以为他应当是喜爱你的,可没想到竟然走的这般决绝。”

    他们找了很久,也释放了很多信号出去,只要是这片大陆灵力覆盖之际,乌公子没理由会收不到,所以他很可能是不想回来。

    宋青姝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肩膀,“不要太过伤心。”

    她真诚道:“你这么可爱善良,等到了皇城内,定有大把的好男儿供你挑选,你兴许还不知道,你的李大哥是朝云太子。”

    师先雪怎么会不知道,她太知道了,所以在宋青姝摊牌之时,她一时没有准备,怔愣了一下后,脸上才后知后觉摆出惊诧表情来。

    “啊?什么!李大哥居然是朝云太子!这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你们居然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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