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下方有平台,虎林平稳落在悬崖高处的平台,靠着树木缓冲,一路来到崖底。

    她的兔身没一处是不抖的,四腿颤颤,爪子抓住老虎棕黄皮毛,怎么也不肯下来。

    泪水浸湿眼眶,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刺激过。

    “你下来。”

    “我不。”

    阿林用嘴叼着她的后颈,又甩出去,害得莫绮在泥巴地打了好几个滚儿。

    莫绮甩动身上的泥,脏兮兮的,嘟囔道:“不能温柔点吗。”

    “不能。我们在哪儿?”虎林问。

    莫绮这才抬头,苍天大树遮天蔽日,树干上藤蔓枝条根系粗大,相互缠绕,身旁有成堆分布的树叶,呈大片三角形状,叶片密密麻麻的小绒毛。

    虎林身体逐渐拉伸,变长,躯干和四指,变回人形模样。

    莫绮不行,她一紧张就会害怕,她一害怕就会忘记自己长什么模样,别提两种形态切换。

    “你受伤了。”莫绮见他脚上和手臂上滴流下的血液。

    “我记得有草药,抹上会舒服的。”

    “草药?”虎林捏着她的脖子提起来,“你会治病?你是祭司?”

    莫绮的腿儿腾空扑腾两下,疯狂摇头说:“不不不不我不是,我只认识一些常见草药。”

    在现代她父母早早逝去,是爷爷奶奶将她养大的,老人家比较愚昧,不信城里医生,就信山里的花花草草,闻着煎制的苦味中药,觉得比什么都强。

    莫绮跟着一起上山采药,背着个大篓筐,叼着根狗尾巴草被迫听着他们的唠叨。她肯定信城里医生的,不过爷爷奶奶的话,她都会细心记住。

    兽世大陆啥都不多,就是草多,有什么她就逮着啃什么。

    虎林也是听白鹘说过,年长的兽人会教授给小兽人采集经验,让他们区分什么能吃,什么是不能吃的。

    有些草会毒死兽人,有些草却能拯救他们。

    很多草药因为形状太过于相似,难以进行辨别。

    他不适合采药,无论如何他都学不会,看什么草都是一个模样,所以跟着去狩猎队伍去打猎。

    虎林低头沉思,突然来了句:“你知道什么草药能治眼睛吗?”

    “治眼睛?”莫绮想了会儿,“嗯,是眼睛红肿还是?吃点什么菊花,枸杞,决明子,菊花滋补肝肾明目,到处都有,可以泡水喝喝。”

    “不懂,如果从出生开始就看不见?”

    莫绮长嗯一声,沉默良久,纠结说:“要不,你期待一波兽神下凡?”

    莫绮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的话太直,虎林抿唇,放下她直接走了。

    附近正好有薄荷,她啃着,又扯了几片追上去。

    一兔一虎前方走动,莫绮完全追不上他的脚步,细腿没跑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

    “虽然眼瞎我治不了,但你的手脚估计还是能治治的,你可以敷这种薄荷。”她弱弱地说:“可以等一下我吗?我,我有点害怕那群狼。”

    “还有就是,你现在去哪儿”

    “回我的部落。”虎林停下脚步回答她

    嫌弃似的俯视,嫌弃的揉搓贴在破皮的伤口,清凉的触感很柔和,他看了会儿脚腕在打抖的兔子,最后还是把她提起来杠到肩膀。

    一股寒风吹动,莫绮有些冷,兔身下意识往他的颈窝埋去。

    走半截步路莫绮都没发现,虎林的脸和脖子已经红透了,兔子体温高,软毛蹭在他的脖子上,扫过一层酥酥麻麻的感觉,他的腿差点没站稳。

    虎林第一次与异性如此和平的亲密接触,又尚未有配偶,心中不自在更是多了些。

    他轻咳一声:“小兔子,你有名字吗?我叫虎林。”

    兔子竖立的耳朵慢慢耷拉下去,小声道:“我叫莫绮,可以叫我阿七。”

    “阿七?挺好听的。”

    “那个,虎林,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莫绮搅动自己的手。

    “问。”

    莫绮闭上眼睛说出来:“你知道回部落的路该怎么走吗?”

    “不知道。”虎林回答得十分干脆:“走呗,总能找到回去的路。”

    他就是靠着双腿带族里的人来到这座森林的,他已经忘记跑了多久,莽就完事了。

    “……”莫绮深深地叹了口气,果然如此的啊。

    这片儿地算是森林深处,各处根系密杂,树藤缭乱,树木种类多为相同,很容易迷路。

    “我们不能再走了。”莫绮跳下来,跑到一块大石头旁。

    石头上刻上类似三根毛的小草标记。

    “这道标记,我路过的时候做的,我们,迷路了。”寒风吹得更渗,她紧紧地将身躯缩在一起,凑成绒毛白团。

    灰蒙蒙的天气,又没有火,夜晚黑透之后,只会越来越冷。

    虽说是兽人,但是和普通的兽,例如刚才追穷住不舍的灰狼,还是有区别的。

    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

    兽人与兽人间能语言交流沟通,能制作工具,而兽只是兽,不能够化形。

    兽人自身还有一种信息素,会流经走过的路径,凭着嗅觉也能感知方向,会因环境的变化而消散。

    莫绮口中干涩,窝在路边吃了一根野藤,野藤没有汁水,贼难吃。

    没有水,她胸闷难受,头还昏,“我好累。”接着两手一摊,不顾形象平躺在地:“走不动路了。”

    虎林擦拭额头上的汗渍,觉得好笑:“你大部分时间蹲在我的肩膀上,有什么累的?”

    莫绮嘿嘿一笑。

    她的眼睛正对上空,乌云密布,像是块巨石一样压下来,格外沉闷,似乎是下雨的征兆。

    算是好消息,意味他们的淡水不会缺乏,但为避免成为落汤兔,还是得找个低洼处能挡雨的躲起来。

    虎林继续向前,发现莫绮没跟上来,疑惑问,“怎么不走了?”

    莫绮听见闷雷响动,说:“晚上可能会下暴雨,不能再走了,明天继续吧。”

    “行。”虎林拍动屁股上的灰尘,收拾收拾随地躺到树下眯眼。

    “你就睡这儿?”莫绮不可思议,不怕被雷劈?

    虎林回答,“对。”

    “可是在树下会有电。”莫绮挥爪解释,“人会被烤焦的,我们要换个地方。”

    “我知道。”虎林假寐,一动不动,“树干劈开会有火,我想把火带给我的族人。”

    “或者你还有石头?”

    “有,当然有。”莫绮擦擦冷汗,继续骗虎,真不知道是该吐槽他慷慨大义还是脑子进水……

    紧接轰隆雷声响动,似翻起的云涌。

    她浑身一机灵,跳上前戳戳他精壮的腰,莫绮缩着肩膀小声说:“要不,做一个简单的庇护所,拿草遮遮也行。”

    “我怕烧焦……”

    “哈?”虎林睁开双眼。

    最终还是听她的劝告选择离开。

    虎林高大健壮,他常年打猎,手掌宽厚粗糙,手臂扶住枝干,肩部肌肉紧绷,直接掰断一根粗壮的树干,没多久便积累成一座小山。

    雄性的成就感让他无比自豪,他转过头想对小雌性炫耀炫耀自己的功绩。

    莫绮不紧张了,变了回来,肩膀扛着大堆柴火,背上还背着一摞,与干草捆绑在一起,摇摇晃晃向他走来。

    “怎么了?”见虎林瞪着个眼睛,莫绮疑惑。

    “没事儿。”虎林哽咽一波,把自己的小枝条往后踹到后方灌木丛。

    树干放在了地上,拿起一根,小铁刀将底部削尖。

    她一抬手,粗大的树干竖立在泥土中,呈斜向插制,另一边也是一样,两根绑在一起,整体凑呈三角形,相交的顶部用藤条加以固定。

    一共做了十组这样的树干,两根树干间露出缝隙,虎林寻找到巨大的树叶和干草弥补,还是用藤条在中间捆绑以免脱落。

    这是临时搭建的庇护所,莫绮不保证不会被吹走,但是两个兽人今天躲避雷雨应该还是可以的。

    事实证明,莫绮的想法是对的,当晚下起暴雨,□□的树都给吹得被迫弯腰,外面雷声轰鸣,气温骤降。

    “阿求!”莫绮听着呼呼刮吹的风声,打了个喷嚏。

    大老虎的尾巴左右晃动,而后拍打在地上,“我的毛很暖和,你可以过来。”

    莫绮脸有些红,她太冷了,临时搭建的房子总是灌风。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窝在了他肩颈的毛里,温暖松软触感,她躺下后身子完全放松。

    舒服,太舒服了,她像陷入了温柔的棉花糖中,用过的所有的兽皮都没这顶虎毛舒适。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吃你。”虎林说,他也在心里说服自己以前部落在极寒之地,冬日时也让孩子们钻进来,所以小兔子进来也没什么区别。

    “谢谢。”莫绮点点头,眼皮上下打架,早忘记早上老虎还想着烤她事儿,微微呼着气:“你们最近才来森林的吗?以前没见到过你们。”

    “对。”虎林的金色的竖瞳透过缝隙投向远方,带着无限的怅然,“我们没有家了。”

    见她快睡着,虎林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你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草药能治眼睛吗?”

    “我妹妹试过很多药草,可是她的眼睛依旧看不见。”

    莫绮脑袋迷迷糊糊的,完全凭着本能说话:“很多草啊,吃草,我喜欢吃草……”

    “你可以跟我回部落见见她吗?如果你能救她,我可以为你打猎许多肉,保证任何兽人都不会伤害你。”

    “回,回去……我不吃肉,吃草……吃胡萝卜。”

    虎林没再问她,喧嚣的夜晚,两人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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