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安和老黎有些愣住,眼看着前面的东西就要扑上来,我拿起长刀一挥,砍掉了异种的半个脑袋,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鲜血“噗嗤”一声砸在我脸上,感觉还有些温热,血顺着我的下巴往下滴答滴答地响,这个声音渐渐在我耳边放大,我好像看到了这滴血和时辛被吃时的血在重合,那种反胃的感觉再次涌上来,让我不断干呕。但是身体又有些隐隐的兴奋感,让我止不住地颤抖。

    听到干呕声,杨安安和老黎这才反应过来,快速跑起来。

    后面的藤壶人还在追,那些人一边扯身上的寄生藤壶一边追,皮肉绽开,血在他们行走之处流淌成了一条小河。

    我们跑过了很多节车厢,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正着,然后各自往回摔。

    “秦峰?”

    “杨安安?”

    两声惊呼同时想起,与我们相撞的人是上车前的那个肌肉男。

    我们看了前后车厢,几乎看不到藤壶人了,估计一时半会那些人追不上,这这才停下,把这节车厢的车门都拉上,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你什么情况?不是说等我下去了再商量上来吗?”杨安安问秦峰。

    “已经过去一周了。”秦峰沉声道。

    “什么?”杨安安一惊,“我们不过才上车了不到一天,怎么会过了一周?”

    秦峰和杨安安约定了2天之内下车交换信息,如果两天之后我们没下车,要么是我们找到路了,要么就是我们死了。找到路我们回留下记号,让他顺着走。

    “16车开门的时候,没有看到你们遗留的行李,又过了这么多天,我们以为你们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就上车了。”

    “那你刚刚是什么情况。”

    “有东西在追我们,而且我的队友都死了。”

    “是什么?”

    “被藤壶寄生的人,他们不是人,是异种,只要碰上,就会立马被寄生。我朋友被他们困住了,三分钟就被同化了。”秦峰那边的情况应该比我们更糟糕。

    他身上都是血,回话之余还在用刀剃手臂上被寄生的藤壶,一手干脆利落的刀削下了一层皮肉,然后用纱布缠住止血。

    杨安安和老黎心有余悸,杨安安可能想到了刚刚呗削皮的疼痛,而老黎,我猜他可能动过救人的心,毕竟他真的是个善良的医生?好吧,我承认我在这里有嘲讽的意思。

    杨安安听着秦峰说着这些,忍不住看了我两眼,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看我,可能觉得我很厉害吧。

    是了,在植物末世生活了十年的人,对于危机预警敏感度不高,在敌人动手前不先下手为强,早死了。当然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但是我不太想看他们两个死在我面前。

    我也回看着杨安安,眼里大概都是冷漠?因为杨安安看上去有点儿受伤。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老黎问。

    “先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吧。”我写下,秦峰又是一愣,可能没想到我不仅腿脚残疾,还不能说话,眼睛里不由得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我不理会他莫名其妙的眼神,观察到周围的车厢和刚上来那会儿情况差不多,被藻类附着,还有多出生锈,且很潮湿。

    我简单扫视了一眼,看到了 A19座有一团黑影,我扯了扯杨安安,指着19座给她看。她把我推过去,我们看到了一个死人。应该说是个潮湿的人干,感觉像是身体里的东西都被吸干了,但是脸上还有撕破的脸皮,像是月球的表面。

    我想起了刚刚的那个藤壶人,在恢复人的意识之后除了求救,还做了一个撕扯藤壶的动作,所以这是被藤壶寄生到最后的结果吗?还挺惨的。

    老黎又用钩子扒拉了一下那个尸体,尸体被反转过来,看到了一个铁皮挂牌。

    “军方的人?”秦峰把挂牌拽下来,仔细端详,“李耀之,2025年4月27日。这是什么意思?出生日期?”

    我听到这个日期是有些恍惚的,有些不太真实的记忆涌进我的大脑,一些断断续续的碎片在闪动,但是怎么也抓不住其中的细节。

    新元是末日之后重新计年的年号,从第一次北冰洋失控融化开始算,也就是2041年9月23日,那一天北冰洋突然大面积融化,而短短十几个小时,水位上升了87cm。从此开始用新元计年法,日历也重新更改了。当然,此时的我还不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也不太在意就是了。

    “出生日期,这个项目新元2年才开始动工的。”老黎翻了个白眼,难得一次听废话。其实也能理解秦峰,对于普通人而言,真的很难记住一些日期。

    挂牌是很古老的身份证明方式了,所以这趟车,可能从新元2年就开始变异了。

    老黎又扒拉了几下,被尸体压在下方的还有一个小背包,大概两个手掌这么大,老黎把它勾了过来,翻找了一下。

    有一本半个巴掌大的工作证一类的小卡和一些小东西,还有一个只有大拇指大的小瓶子,瓶子360°无死角密封,没有任何的划痕或者开口。小卡在水下浸泡太久已经褪色了,只能看个大概,好像有东西项目一类的字眼。

    所以我猜测这个就是当时东西跨海飞轨项目失踪的人员之一。

    我把那个小瓶子收走了,还有那个挂牌。杨安安几人都被那具尸体吸引了注意力,翻着小东西不断地猜测。

    我却注意到,车上的座位有一些不规则的凹陷,以及一些裸露座位下的弹簧的弯折程度有轻微的不一致,而且不是一个座位,而是所有的裸露的弹簧都是如此。

    这些车位是有人坐过的,而且可能是完全坐满。但是老黎说过,这个项目并没有完成,仅仅试用就夭折了,还死了好几个工作人员。这与得到的消息明显不符,真的仅仅是试用吗?这就有意思了。

    行李架上甚至还有零星的垃圾,但是不能确定就一定是乘客留下的。

    “砰砰砰!”右车厢门被砸响,我们的注意马上收回来了。那些藤壶人追上了,打在玻璃门上的手带着血,把玻璃门撞得模糊。闷闷的呼救和咒骂声传了进来。

    但是左车门却静悄悄的,我们都觉得奇怪,老黎问秦峰:“你不是说你们被藤壶人感染寄生了吗?怎么没藤壶人追上来?”

    “不知道,藤壶人确实有追赶我们,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我到这的时候就没再看到他们了。”

    “你们那节车厢,上车的藤壶人有多少?”我写下。

    “可能有五六十个,很多。”秦峰思索了一下,说道。

    “上车车厢号?”

    “16”

    我们上车的车厢也是16,在离开之前一直待在16车厢,而我们现在待的是23号,所以16是一个锚点,而不是一个车厢。车运行的时候,我们离开了那个锚点,那么车厢号就会改变,因此车行驶的方向是从小号往大号开的。

    “回到16车。”我写道。

    只有回到16车这个锚点,才能上下车,否则上来的只有藤壶人。

    我们打开左车门,向车头方向走。越走,车厢里的尸体越多,但是没有藤壶人了,也没有藤壶。

    我猜测车头有东西在吸引这些藤壶人,但是我没把这些告诉他们。我们走的速度很快,因为车厢号一直在改变,我们的速度必须大于车速,就像从下行的扶梯上行。

    我们其实经过了很多个车厢,但是车厢号改变得很慢,越往前,废弃的行李越多,还有越来越多的干尸。这些干尸哪个年份的都有,遇到的最早的就是新元2年死的一个工程师,他身上有个防水日志。

    车速渐渐慢下来了,车厢又要打开了,我们其实走了有半个小时,但是只从23车走到了20车。

    还有四个车厢,这三人挺聪明的,立马跑起来,趁着车速减慢,但是还没有开门,飞快地跑向16车的锚点。

    很极限的时刻,我们刚好在车停下的一瞬间踏入了16车,不出所料,16车车厢打开之后,就是之前的上车点。

    老黎撑开充气船,然后下去接应我,秦峰把我抬了下来,然后再把行李扔下来。

    我们站在充气船上,看着列车再次运行。不算紧张的逃亡也让我筋疲力尽,我已经20多个小时没休息了,在车上根本没有能好好休息的时刻。

    老黎掏出了一块只有表盘的电子表,摁了两下,亮了。

    “我们上车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了。”老黎说道。

    “你有这个东西在车上怎么不拿出来?”杨安安把表抢过去看,看了看,发现真的过了两个星期。

    “在车上表没动。”老黎又委屈上了。

    我在思索车上的细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时间,环境,死亡,都不对劲。但是没串起什么信息,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你们怎么带着一个残疾人离开77区,即使没遇到这些东西,你们也很难带着她转移到106区吧?她这身份就…”

    我迷糊醒来就听到秦峰的声音。

    “她是我姐姐,而且她不是残疾人。”杨安安有些生硬地语气回答道。

    我彻底醒来,感觉身体稍微有了点力气,撑着轮椅要站起来,但是过了一会儿又跌回去了。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杨安安,杨安安立马过来。

    “怎么了,姐。”

    “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想站起来试试。”我写下。

    “不要着急,老黎说了你很快就会站起来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

    “早上8点17”又补了一句“老黎刚刚去休息。”然后指了指身后的老黎。我感觉老黎好像又苍老了一些,但是晃了晃神,又觉得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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