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慈眉善目的小师傅,面色一边,似乎也没遇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哽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只能让她稍等,他前去前厅请道行深一点的大师来为她解签。

    言妈看着女儿手里的断签,很是紧张,看向旁边不以为意的女儿,柔和的眼眸闪过几分担忧。

    前厅大师诵经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言星澜好奇的凑上前来,稚气渐退露出俊秀的五官,俨然一副活力男高生的模样,当然前提是他不说话。

    “啧啧啧,这签都被你摇断了,会不会赔钱啊?”仿佛活在了饥荒年代,言星澜感觉啥都能和钱扯上关系。

    等反应过来,他才担心起真正的含义:“你姻缘会有啥问题?你家暴?”

    “家暴个头啊!”言妈发难,让他见识真正的家暴,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

    今天连番受到亲妈攻击,言星澜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一个人像只潇洒哥一样躲在角落画圈圈。

    山顶风大,从前堂吹来的微风卷起挂在菩提树上的姻缘红缎,也吹动佛前女孩散落额角的头发,凝白如脂的肌肤嫩得能掐出水,她垂眸的瞬间姝丽精致的五官展露无遗。

    后面传来急急忙忙的跑步声,是小师傅赶了回来。

    小师傅歉意的抬手放在胸前弯弯腰:“抱歉久等了,这位女施主,灵隐大师请您前往后院。”

    言妈听见是灵隐大师亲自解签,有些惊讶,这位大师不是很久之前便不接待常客了吗?

    言九卿手里随意握住断裂的姻缘签,跟着小师傅前往,后院不是接待区,这里人迹稀少,只能看见几个穿着僧袍的师傅低头默念,对着她便低头问好,处处飘散着香灰的味道。

    穿过幽静庄严的小道,小师傅停在漆红色大门门口:“女施主,灵隐大师在里面等您。”

    言九卿惊讶:“您不能一起去吗?”第一次见神棍有点紧张。

    小师傅摇摇头,温和的笑笑,解释道:“灵隐大师和施主们的谈话,是不能有其他人在场的,所以您需要自己进去。”

    言九卿点点头,学着小师傅的模样给他弯腰道谢。

    目送小师傅离开,言九卿才轻轻的抬手扣响木门,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请进。”

    言九卿推开门,一股有别于外面香灰的檀香传来,内室布置简单,只在中间摆放了一张乌木桌和旁边正在沸腾的茶壶,上面摆放了一张棋盘。

    桌子面前便是声名赫赫的灵隐大师,和在外面听见有些上年纪的声音不同,灵隐大师意外的年轻,看起来不过40来岁,言九卿璀璨明亮的眼睛掠过一丝诧异。

    前厅朗诵经文的时候她没有去,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灵隐大师。

    灵隐大师身姿挺拔的坐在桌前,一双慈目望着稍显拘谨的女孩。

    “女施主请坐。”

    对上大师眼睛的那一瞬,言九卿居然觉得这位灵隐大师有那么一丝的神性,这可奇了怪了,她努力的摆摆头,心中默念唯物主义至上。

    “听僧人说女施主求了一断签,可否将断签给贫僧一看?”

    “啊,对对对!这呢。”言九卿双手捧着断签递给大师。

    灵隐大师接过断签,不急着看,先给对面的女孩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单手一招,示意言九卿喝茶。

    盛夏言九卿和大多数人一样有个毛病,不太喜欢喝热的东西,接过茶,她只是拿在手中把玩,并未入口。

    说来也奇怪,这内室一进来便隔绝了外面的热浪,她浮躁的心都冷静不少。

    “施主可相信缘分?”

    一开口就老神棍了。

    言九卿觉得在别人的地盘还是老实点,随即点点头:“信。”信个鬼。

    看出来女孩不走心的应付,灵隐大师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端起茶浅浅的喝了一口。

    随后,拿起断签用手仔细的摩挲,神情依旧温和,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打破他脸上的从容。

    “女施主此签本是天作之合,世间难得相配的好签。”

    欲扬先抑,言九卿点点头。

    “但缘分早已尽,强求的结果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言九卿并不在意解签的结果,在她看来这东西不过是人类的一种精神寄托,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她,不信。

    “若偏要强求的空,是什么意思?”

    灵隐大师圆润的眼睛笑眯起,感叹的道:“空,不过是明知故闯,求的镜花水月罢了。”

    言九卿好奇,这签好又不好,现在听来全是不好,那和下下签的区别在哪?

    大师给自己续了杯茶,沉吟片刻,漆黑深邃的眼眸定定看向她:“一线生机,有人在强求一线生机。”

    言九卿听得云里雾里的,所幸也不纠结,手里的茶水已凉,她才慢慢喝入喉,果然大师的茶不一般,喝下去的瞬间感觉心旷神怡,舒畅不已。

    求的是镜花水月,竟也还要强求。

    灵隐大师见她喝下茶后,让她稍等一会,起身朝着里面的房间走去。

    一会儿,灵隐大师抱着漆红木制的盒子走出来,他将红木箱打开,向前推给言九卿。

    里面锻布包裹的中间,摆放着一支通体脂白的玉簪,没有其他点缀,簪身布满精妙的花纹,显得秀雅绝美。

    见大师递给她,言九卿好奇的接过,有些不明白,大师今天是找人表达一下我佛慈悲吗?虽然她现在确实是个穷鬼,但还是有骨气。

    听到她说不能要,灵隐大师凝视着玲珑剔透的白玉簪,摇摇头:“这不是贫僧之物,不过受人所托,暂时保管罢了,如今等到有缘人,自然是要交于你的。”

    言九卿有些不好意思,她一个唯物主义有点吃不消佛教的行事作风,就简单聊几句,这么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了?

    她虽然没啥见识,但是这些年跟着她爸天天看鉴宝节目,识宝的能力还是几分的,就这玉簪放在外面多多少少也是个无价之宝。

    言九卿感觉自己还是不该拿,还没继续说出拒绝的话,灵隐大师合上箱子:“女施主拿着吧,这玉簪求的一线生机到了,能否成功全看缘分了。”

    再不拿着就不礼貌了,言九卿也不好继续说,只是拿走的时候,再三叮嘱:“大师,就是哦,如果你重新要的话,就直接打我电话啊,我到时候一定给您送回来哈!”

    说完还找小师傅要了张纸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

    她也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为了50块钱,舍命陪老妈,谁知道被大师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言九卿觉得怀里的东西仿佛不是别人送的,而是自己偷的,她走的时候莫名心虚。

    言妈和言星澜在约定的前厅等她,见她怀里多了个盒子,有些惊奇:“什么东西?”

    见到大家长,言九卿像去别人家里做客被送礼物的小屁孩一样,一五一十的将和灵隐大师的事情讲给老妈听。

    言妈静默一会儿,便劝说她收下,大师这么做有大师的道理,末了补充一句有佛意的话:“佛命难为。”

    言九卿听老妈也这样说,将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一旁觉得同样是来拜佛的言星澜觉得有些嫉妒,都是一起来拜佛的,自己比言九卿虔诚多了,刚刚她还在佛祖面前打游戏来着!

    嫉妒的男生,凑上来非要看一眼大师送的礼物。

    犟不过这个死孩子,言九卿只能打开给他看。

    看清楚盒子里面的玉簪后,言星澜更加嫉妒了:“好漂亮。”

    然后酸成柠檬精:“为什么不是我!”

    眼见他虎视眈眈,言九卿利落干脆的关上盒子,杜绝某人才狼虎豹的眼神。

    下山的路,幸亏母后大人大发慈心,要是让他两原路返回,她真的会哭死的。

    许是白天累瘫下了,今晚上姐弟两吃得格外多,连盛菜的盘子都薅得干干净净的,言爸言妈在一旁感慨,果然还是要多锻炼才行。

    争论究竟谁来洗碗,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沐浴完,言九卿擦着头发坐到靠窗的书桌前,自从她上大学后,书桌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有内涵的东西,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玉簪静静的搁置在上面,月光透过窗户倾洒在玉簪上面,有那么一瞬间,言九卿觉得玉簪在发光。

    她将擦头发的帕子随意的搭在脖子上,盯着玉簪陷入了思考。

    若是所求皆空,那真的会有人强求吗?那得多痛苦啊?

    明知不可为,仍为。

    言九卿摇摇头,搞不懂,所幸也不想懂,今天白天是真的累了。

    她向来不喜欢用吹风机,觉得吵得很,将身子趴在床上,湿润的头发披在背上,盛夏的夜依旧温热,没多久头发便能干,伸手便关了灯。

    没多久房间便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不会过了多久,周围一切都进入睡眠,连吵闹的蝉都归于平静,月光随着时间偏移,笼罩在床上。

    玉簪也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光芒,微风吹过扬起窗帘,一袭白色身影出现在不算宽敞的房间里。

    青竹般挺拔的身姿在月光的照映下被拉长,身姿微动,渐渐靠近床边,就这样男人静静看了一会后,拿起放置在一边的毛巾。

    轻柔的为女孩擦拭,动作轻柔,修长的手拢过遮住她脸庞的发丝,显露出凝白的面容。

    床边的身影就这样看了她许久,微微颤抖着的手抚上言九卿的侧脸。

    男人深邃凌厉的眼眸在此刻化为柔情,眼眶通红的盛着偏执的眷恋,隐忍片刻后低头。

    外面乌云袭来,遮住两人交叠的身影,只闻:“我的阿九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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