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时间很快来到了四月。

    白小钰顺利完成了《黑镜》的全部戏份,又马不停蹄地开启了《云霭月静》的筹备工作。

    也不知是不是茄子在背地里有什么阴谋,这个片子从发布拍摄计划至今已经过去半年了,却迟迟没有确定女主的人选,在陈金海多次以“档期不合适”为由拒绝后,竟一直耐着心等到了白小钰把《黑镜》拍完。

    陈金海和路极都不赞成她接这部戏,他们都看出来了茄子动机不纯。

    按照陈金海的说法就是:“你现在虽然粉丝不多,又都年龄偏小,但是粉丝的性别结构很不错,路人对你的感观也在渐渐变好,你若是接了那个娇妻剧,是,名声是能大爆,但你之前攒下的粉丝就全得脱粉,新吸引来的粉丝喜欢的又和你本人的性格相悖,你总不至于以后一直演娇妻剧吧?”

    陈金海这一大串的专业理论白小钰听的半懂不懂,但她也知道海哥是从舆情的角度不建议她接剧。

    她相信他对于舆情的预判能力,但她选择接这个剧并不是仅从演艺事业的角度考量的。

    她不能永远躲着白庆禾,她总要正面应战的。

    她也不相信,那样一个草包还能在文娱方面战胜她和她妈妈。

    要知道,当年若不是有她妈妈的经营,一禾集团现在还在文娱传媒行业的门外打转呢。

    “海哥,我知道你担心剧情对我不利,但是剧情这东西也不会是一成不变的嘛。”

    陈金海闻言瞪大了眼睛,“我没听错吧,你怎么还要让剧组改剧情啊?我去你没事吧,你什么身份啊还敢让茄子给你改剧情?”

    她什么身份,她是茄子创始人亲闺女,也是茄子现任经营者的死敌。

    可是这些她都没法跟陈金海说,她只好看向了路极。

    “算了。”路极叹了口气,“她愿意接就接吧。”

    “不是,你怎么也跟她一起胡闹呢?”陈金海难以置信得看向他。

    “至少是个大制作嘛,茄子愿意白送我们,那就接受呗。”

    “你这是什么话,天顶缺制作吗?”陈金海的眼睛在二人间来回巡视,见他们都避开了看向自己,便也猜到了一些端倪,“小白,你是不是和茄子有……”

    有旧啊?

    他话还没问完,便被路极打断了,“有什么有,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是部长我说的算!”

    陈金海见他这般欲盖弥彰,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他心下惊疑不定,便也没再反对。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了。

    今天是她到《云霭月静》剧组开第一次见面会的日子。

    时隔多年再次来到茄子娱乐的楼下,她还是没能克制住发起抖来。

    理智上她已经做好了正面硬刚的准备,可是身体显然还没有。

    她的大脑中没有丝毫关于那四年白家父子欺凌她的记忆,她只是意识层面上知道他们伤害过自己。然而纵使只是这样,她依然无法掩饰那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恐惧。

    “要不,我们回去吧?”路极见她迟迟不敢下车,又怕成这样,于是不免心痛地问。

    “不用,我缓一缓……你把车往后开一开。”

    于是他将车子掉头,在马路上又重新围着大楼兜了一大圈,再次回到了这里。

    不论兜多少圈,总是要面对的。

    “我陪你上去啊?”路极说。

    “不用。”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下车,却又被他一把拉住了。

    她回头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从衣兜中掏出个什么东西,攥着拳伸向她。

    “派大星,猜猜我有几颗糖,猜对了两颗都给你。”

    她不由失笑,“我猜有五颗。”

    “猜对了,先给你两颗,剩下的下次给你。”说着,他便将手心的糖果递给了她。

    是她最喜欢的话梅橙子味的。

    “你在哪买到的?”这么稀奇的味道,一向只有她妈妈才能买到。

    他羞赧地摸了摸鼻子,“网上都有卖的。”

    她将两颗糖果都拆开塞进嘴里,深吸了一口气,下车向着大楼里走去。

    进了大厅后,她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电梯。

    这里的布置和多年以前几乎一样,并没有变化太多,然而却也已经没人再认识她了。

    一方面是她长大了,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另一方面,她想白庆禾一定是已经把妈妈曾经的那些亲信都辞退了。

    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公司各个重要岗位肯定早就被清洗过了,现在公司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当然,也没人认识她。

    她今天穿着深灰色的厚棉衣,戴着标志性的加绒鸭舌帽,看起来毫不起眼,就连乘电梯的时候都被当做是普通的员工了。

    就这样一路来到了17楼。

    这里是项目部。

    “你好,请问你是找谁吗?”项目部前台见到她这个生面孔,便下意识出言询问。

    “我,那个,我是《云霭月静》剧组的。”

    前台翻了翻记录本,“好的,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请出示一下工作证件,然后我带你过去。”

    证件?白小钰并不记得陈金海在交代自己这个工作的时候有给她什么证件,她翻了翻自己的小包,从里面翻出了那张快递到公司的邀请函。

    “是这个吗?”

    前台略一抬眼,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张皱巴巴的彩色单页。

    什么东西?她疑惑地拿起那张单页看了起来。

    尊敬的白小钰老师……

    白小钰?!

    前台猛然抬起头,这才看出来对面站着的就是白小钰本人!

    “啊~~~白老师,抱歉我没发现是您!”前台慌忙地从吧台中走了出来,“您跟我过来吧,我带您去休息室等着。”

    她的态度,好像有些太惊惶了吧?

    自己的咖位,有到这种让工作人员如此慌乱的程度吗?

    白小钰心下疑惑,却仍是不动声色地跟在了她的后面。

    前台将她带到了一个小会客室里。

    “白老师,您先在这稍等一会儿,剧组的工作人员目前还没有到齐,等人到齐了我再带您过去。”

    “呃,不用,你直接带我过去就行了。”

    她只是个小新人,哪好意思让全剧组来等她?

    可是前台听到这话后,连忙摆手,“不行,领导特意交代了我不能怠慢了您的,您在这休息吧。”

    说完,她像是怕白小钰再拒绝似的,连忙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领导交代,是哪个领导呢?

    会是白庆禾吗?白小钰一边想着,一边在会客室里观察起来。

    这是一间二十平左右的屋子,一侧是大办公桌,另一侧是会客的沙发和茶几,看起来是既能办公又能商谈的地方。

    这屋内的摆设,让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向着办公桌走近,突然在桌子上发现了一个毛毡制的手工笔筒。

    那是她在9岁时亲手做给林江的,作为母亲节的礼物。

    她甚至还记得送出笔筒时所说的祝福:“祝妈妈用这个笔筒中的笔签下多多的项目。”

    后来,笔筒确实是被她妈妈拿到了公司里。

    可是,现在它为什么会在这里?真那么巧,这个屋子就恰好是当初她妈妈的办公室?

    还是说,这是白庆禾特意摆在这里,用来嘲讽刺激她的?

    她拿起笔筒,轻轻擦拭着它表面的灰尘。

    “啊,别动它!”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白小钰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发现是之前已经走了的前台,又端着茶水进来了。

    前台将茶水放下,又连忙来到她的身边,“白老师,您别碰这个笔筒啊,这个,这个……”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碰?”

    “这个笔筒是我们小白总非常珍贵的东西,他一向是非常宝贝的!”

    宝贝?宝贝地把它放在会客室里落灰吗?

    她轻扬起唇角,嗤笑了一声,“是嘛,既然这么是宝贝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会客室里呢?”

    “啊,这间屋子其实是我们小白总的办公室,小白总说您是重要的客人,所以让我带您到这里休息。”

    呵呵……这话你也信了?

    白小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她,“我倒是没想到,你们小白总还是这么有少女心的男人呢。”

    她晃了晃手中的笔筒,笔筒上那只卡通猫咪硕大猫眼中的瞳仁便也转了转,看上去像是在卖萌一般。

    “哦,这个呀。”前台见她迟迟不放手,干脆倒了杯茶水递向了她,“这个笔筒可不是小白总自己做的,是他的妹妹做的呢。”

    妹妹,听到这个词,白小钰难以克制地恶心了一下,然而接下来前台的话更是让她怒火直接顶到了脑顶。

    “……这是小白总的妹妹亲手做给他的呢,所以,对他来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真是放屁!这明明是自己做给妈妈的!

    她被白庆禾的无耻气得浑身发抖,也知道他就是用这个笔筒来故意恶心自己的。

    共同生活了多年,她最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无疑是在给自己难堪,是在嘲讽她和妈妈辛苦一番却只是为他人作嫁衣,笔筒亦或是茄子娱乐。

    她二话不说便将笔筒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哎,白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看上了。”她转头瞪了前台一眼,“你回去和你们小白总说,这些年来多谢保管,从今以后就不劳费心了。”

    “啊?”前台猛然间还没反应过来,白小钰已经先她一步走到了门口。

    “快带路到剧组会议室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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