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棠回到清棠院,忙碌了一天的她早已经累得饥肠辘辘了。

    简单地吃过晚膳后,白棠打开衣橱,把那件未完工的衣服,连同许多与严燚相关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扔进了一个大匣子里,再推进了床底下,免得日后被那位大爷看见了以为她有多爱他似的!

    做完这一切的白棠坐到了床沿边上歇息,呼出了一口气,结果随手一摸,就从床上摸出了一本《女诫》。白棠一顿,是了,她怕严燚回来后嫌弃她是个不及格的妻子,再娶个三妻四妾什么的。所以,她这些年闲下来时就在看《女诫》《女则》《女训》等书籍,学习如何做一个行为规矩、顺从丈夫的贤妻良母。

    天!她以前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啊?爹爹就从来不需要娘亲学习那些三从四德,他只要娘亲过得轻松自在。

    白棠一口气又把这些书全收起来扔进匣子了。拍了拍手,好了,这下清净了,眼不见心不烦!

    接着倒头就睡。

    而严燚就惨了,一晚上都在转辗难眠,闭上眼就脑袋都是白棠今天在街上的惊鸿一幕,以及她手不经意间滑过他胸膛的柔软触觉,近到此时的他鼻端仿佛还萦绕着她身上的海棠清香。

    第二日一早,严燚按平时的习惯早起打算先练一会功,竟一时忘了自己所受的伤。是啊,他已经回家了,那些刀光剑影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他静坐了一会,等着严六把早膳端进来后,才寻得机会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夫人呢?”

    “夫人一早就去店里忙活了。”

    这么早,她可有用早膳?

    严燚咽下关心的话,好像问出口了就会被人发现什么似的。

    “去把皓哥儿和玥姐儿喊过来一起用早膳罢。”

    严皓严玥是一对双胞胎,当初母亲生下他们不久后便离世了,至此他不仅要担当起兄长的角色,也要扮演母亲的慈爱。一晃三年,不知道如今他们长成如何呢?不过就昨天从街上那匆匆一面来看,他们长得都不错,想来这其中该有白棠的一份功劳。

    “大哥!您伤好点了吗?”严皓严玥一进到紫金院,就围着严燚吱吱喳喳地看个究竟,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扒拉,一点都没有刚见面的生疏和局促。

    “无妨。”严燚示意他们坐下用早膳。

    期间,严燚还考查了他们的功课问题。

    “大哥,我们等会去素食馆寻大嫂吧?”严玥放下饭碗后提议道,她想着应该好好撮合撮合他们,“大哥你不知道,当初我和二兄在书院被欺负时,大嫂说什么都要变卖自己的嫁妆给我们请先生上门教导,而且她起初是把素食卖于他人,挣到的钱还全都拿去给您用了。”

    严玥像个小鞭炮一样哔哩啪啦地一顿说,就把白棠的密码都炸开在了严燚面前,惊得严燚下巴都要掉地上了,同时也让他感到更愧疚了。原来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她一个无权无势小娘子全凭自己的本事在挣钱持家。

    还未等严燚回话,就听到一道懒散清冽的嗓音传了进来:“去哪去哪?我也去!”

    严燚扶额:“你怎么又不请自来?”

    “诶,老严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要伤心了,咱们这关系还需要走那些过场吗?”

    “我与你有何干系?”

    “……”

    严昭严玥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他们自小就是听自家大哥和孟家兄长拌嘴长大的。真好啊,以前的日子好像又回来了。

    几人慢悠悠地移步到了素食馆,只见白棠在柜台上拨弄着算盘。

    严玥想着给白棠一个惊喜,先行一步凑到她身边:“大嫂,有人找你。”

    “说我不在。”别是哪个又想来寻她麻烦的。

    “……”

    刚进门的几位好不尴尬地伫立着。

    最后还是严燚出声道:“咳咳……你这会忙吗?”

    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白棠抬头一看,好嘛,可不就是又来寻她麻烦的吗?以前想见见不着,现在不想见了又整天在她眼前晃。

    “还,还好,去楼上罢,楼上比较安静。”白棠带着他们几个进到二楼的一个厢房里。

    白棠给他们点了几个招牌菜,外加一壶当季的新型茶品:“将军有伤在身,还是不要饮酒为好。”

    “好,今天生意如何?”

    “这两天刚开业还行,大多数富贵人家吃惯了大鱼大肉都会想着来尝尝素食,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素食还比较实惠。”这也是白棠要把素食带进上京的原因之一。

    白棠见几个人都围满了一桌,只剩严燚身旁的一个位置空着,像是专门为她留的,她只好无奈坐下。

    “嫂子,这素食的味道甚合我意,改日我带同僚们来尝尝。”孟十安圆了昨日想再一睹白棠芳容的心愿,现下是十分满足地吃了起来。

    “多谢支持。”白棠敬了他一杯。

    严玥见她大哥大嫂两人毫无交流,急得向严皓投去一个眼神,严皓会意,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大哥对不住了。就瞅准机会,对坐在旁边的严燚悄无声息的来了一脚。与此同时,严玥也照着对坐在旁边的白棠来了一脚。

    白棠“嘶”了一声,转头向严燚看去,发现严燚也正好转头在看着自己,两人对视的眼神里同时写满了疑惑:为何踢我?

    得不到回答,白棠想伸手下去柔柔脚腕,不料碰倒了桌面上放的茶杯,严燚眼疾手快地想扶起杯子,却不想热茶还是流了下来,烫的白棠膝盖一痛。

    白棠真是欲哭无泪,这人回来是克她的吧?你倒是扶我啊,作甚扶杯子啊!

    “可有伤到?”严燚暗暗后悔,他没有和女郎相处的经验,往常他们这些皮糙肉厚的郎君也不怕被水烫到,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扶杯子。

    “许是烫到了一点,我先去换个衣裳。”

    “这个拿着,涂上很快就会好。”严燚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子递给白棠。

    因着这么一出,几人都不大有心情吃了,严燚确认白棠无事之后,就和孟十安离开了。而严皓严玥自知闯了祸,早就乖乖回家去抄书面壁思过了。

    严燚在街上闲逛时,发现了一间画坊挂着售卖的木版年画看着画风有点熟悉,便走了进去。

    “郎君真是好眼力,这是尚木公子最新的画作。这尚木公子如今在咱们上京城可是有名的很呢!”画坊掌柜过来介绍道。

    “尚木公子?他人来上京了?”

    “正是,郎君可是识得这尚木公子?”

    “不识,只是以前见过他的画作,他的画作给人一种宁静安好的感觉,我很喜欢。”

    掌柜连连点头:“对对对,许多人也这么说,郎君是个识货的。”

    “帮我把这副作品包起来罢,您这可有尚木公子的联系方式?我想结识一下。”

    “没有,我没有见过他。不过郎君可以给尚木公子留个信,他的婢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我这结算银钱。”

    “可。”

    临近傍晚,白棠才回到将军府。

    “回来了,可用过晚膳了?”严燚出现在了紫金院门口。

    要回清棠院必须先经过紫金院。

    “还没有了。”

    “那正好,过来与我一道用晚膳。”

    “你这是在等我?”

    被道破真相的严将军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我也是刚回来。”

    行吧,和谁吃不是吃呢?白棠这会饿得紧,她先填了个半饱,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倘若有人当面说了你的坏话,你会如何?”

    白棠今日一个下午在店里都在琢磨这事,越想越觉得严燚当时去扶杯子,让她被烫到就是在报复她。

    “应该还没有人敢当面说我坏话罢。”严燚冷冷道。

    白棠:“……”

    白棠差点没坐稳一屁股滑到地上,咋地,你是把他们都灭口了吗?惊诧归惊诧,可她也不敢再问啊。

    “吃菜吃菜。”白棠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她决定先讨好他,再摸清这人是个什么性情的,否则她怕她刚一开口提和离,就成了他的刀下鬼了。

    严燚还不知此时的他已成了她心中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的魔头,只觉得她果然是极爱慕他的,就连夹的菜也是他喜欢吃的。

    “等会吃完后帮我换药吧。”严燚刚出口就又有点后悔了,她会不会以为他是把她当成婢女使了?

    于是他找补道:“咳,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好了。”

    “哦,那我等会让严六过来帮你换药吧。”不用她换那是最好,她巴不得离这大魔头远一点。

    严燚:“……”

    这下好了,他更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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