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那边的律师盯得紧,云雅他们还没离开医院,民警又过来调查了。袁嘉琮往病床上一躺,哼哼唧唧,说要告吴少伟故意杀人,说幸亏自己年轻身体好又闪避得及时,要不然那拐杖再砸两下他这辈子就得瘫床上了。

    拿着纸笔准备记录的小民警很年轻,听他这话,忍不住了,说那人伤得可比你重多了,本来骨头就断了,再给你一顿揍……

    袁嘉琮立马不乐意了,大喊了一声“小同志”,说谁揍他了,我那是正当防卫。

    小民警说是不是正当防卫还得进一步调查看,毕竟那人浑身是伤检查到这会了还没结束,也不知道是不是骨头又断了还要手术。

    袁嘉琮更来劲,扯起嗓子喊冤枉,说是他先动的手,说就这你们还不赶紧抓他,骨折呢拄着拐杖呢就敢这么打人,要身体没毛病不得打死一条街的人啊。

    小民警说不过他,表情愣了愣,支支吾吾说怎么就打死人了说这么严重了。

    袁嘉琮哎哟哎哟扭着脖子喊疼,边上年纪大些的警察这时摆了摆手,站出来阻止他,问还好吗还能做笔录吗,要不成咱们明天再来。

    云雅和李施煦就在门外面看着,好在袁嘉琮没再接着闹,挺配合地做完了笔录,结束时还很关心地问有没有去调录像,说自己一定申请调监控。

    民警说调呢必须调啊,放心,一定还你公道。

    袁嘉琮这才满意了,目送着警察离开,才注意到病房外站着的云李二人,一骨碌跳下床,摇手喊:“小煦哥!这儿!我在这儿呢!”

    下一秒又蹦到床上躺好,云雅回头看,瞧见俩警察也被他喊得回了头。

    李施煦进门,说:“你在人警察跟前装什么,到时候病历上一写,人又不是不识字看不明白。”

    袁嘉琮讪讪道:“我不是怕他们不上心么,装严重点他们不好不去调查。”

    又看向云雅,说:“都怪我,早知道不拦着你的,也没这出事发生。”

    云雅心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能被打。这话她也不能跟袁嘉琮说,问他:“有没有伤到骨头?”

    袁嘉琮摇头,指了指腰侧上边点的地方,说:“打偏了,没打到骨头,不碍事。”

    李施煦见他神色开始转为好奇,怕他下一秒就要多问,嘱咐了句好好休息,就带着云雅走了。本来晚上说好了要给李温迎接风,下午四点,云雅正在李施煦办公室里写论文,李施煦进来告诉她说晚饭取消了,说他姐已经去了机场要回美国。

    云雅很意外,“这么突然要走?”

    “去望舟山的时候碰上了祁越,就我那前准姐夫,她说心里烦就走了。”李施煦跟着她的示意端来了茶几上咖啡,问:“这是今天第几杯?”

    云雅皱皱鼻子,“第三杯。”马上又说:“这杯喝完不喝了。”

    “那是不能再喝了,再喝你夜里都得坐着写论文。”

    云雅:“你太夸张了。”喝了几口咖啡,问:“那时候怎么会临时取消婚礼?”

    “不知道。”李施煦说,“具体因为什么我姐一直没说,只说祁越不想结婚,她同意了。”

    云雅“哎”了一声:“他们两个人的事。”

    “是啊,我们不用多问。都是成年人,会处理好的。”

    云雅就是觉得这突然就走的有点可惜,原本以为可以和李温迎多见见面,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李施煦好像能看出来她的心事,逗她:“等咱们订婚结婚,我姐都会回来的。”

    这话倒是不假,云雅赞同地点点头,说:“那希望到时候她可以多待几天。”

    李施煦笑,“她会的。”

    没逗留几分钟,秘书就过来请他去开会,他们最近要上一个全屋智能系统,整个公司忙得要转起来。直到晚上七点半,李施煦那边的会都没结束,快六点的时候他来过一条消息,叫她先去食堂吃饭不用等他。云雅没去,想说也不能开会开得饭都不吃吧。

    结果那帮人还真的不吃饭一直开会到近九点半。云雅早完成了当日待办,正在和出版社的编辑聊天,那边说要给她寄之前翻译的那本小说的样书,又问她最近有没有兴趣再翻译一些,她说下半年会有点忙,但是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话,她可以尝试再翻译一些短篇。

    聊天聊一半,李施煦结束会议过来,随口问:“困了吧?”

    云雅:“还好,毕竟喝了三杯咖啡。”

    “晚饭去吃了吗?”

    云雅头也没抬地“嗯”了声,说:“没,在等你。”

    李施煦:“等我干嘛,万一我吃过了呢?”

    云雅终于回完消息,仰头看他,“那你再陪我吃一点。”

    “走吧!”李施煦过来牵她,两人边朝外走边商量着去哪里吃饭。

    到了餐厅才坐下,冯进打电话来问吴少伟在哪家医院。李施煦报了个医院名字,冯进在电话里说这没记错啊,可这医院我上上下下找了三遍,没找到吴少伟的影子。

    李施煦便把电话打给了袁嘉琮,叫他去打听一下什么情况。没过多久,袁嘉琮回了电话,说吴少伟出院了,接着就在电话里骂,说那王八蛋不是想打了人就跑吧,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不行,我得找警察。李施煦劝了劝,叫他别瞎着急,说人跑不了,警察那边会继续调查。

    冯进听说吴少伟出院起先觉得很意外,立马反应过来那人肯定是不死心还要有所行动,跟李施煦说他会去吴少伟租的房子找找看。

    李施煦挂了电话跟云雅说:“吴少伟出院了,开学前这几天你先别回学校,等等警察那边什么时候能出来处理结果再说。”

    云雅也怕吴少伟还要找她,点头答应下来,挺惆怅地感叹道:“难道得这么躲他一辈子吗?”

    李施煦也想不出来好办法,这会儿还在假期里,还能叫云雅避着点吴少伟,可等开学,他总不能叫她学都不上了天天跟着自己,又没办法捆着吴少伟的腿叫他不要四处乱跑。他怕再这么下去,自己早晚得要那人逼得干出些违法的事。

    两人各怀心事的吃着饭,云雅见李施煦工作这么忙还要为自己的事操心,挺过意不去,软着声音哄他:“不要担心,大不了你还找人保护我,我接受的。”

    李施煦说:“嗯,不会有事的。”

    云雅突然心软想说要不我申请出国交流吧,话到嘴边又忍住了,都是治标不治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的办法。

    李施煦见她欲言又止,岔开话题问她上午小组开会的事,问景沧山调研行程确定下来没有。

    云雅被他带着说了会别的,慢慢把吴少伟的事暂时放到一旁,告诉李施煦说崔老师打算十月底十一月上旬的样子去景沧山,说迟些去可以在那里过冬天,他们不常在冬天去那里调研,当地的冬日生活可以体验了解一下。

    李施煦张了张嘴,说:“可是我计划元旦订婚的啊,就不能提前去提前回来?”

    云雅:“到时候我请假嘛,行不行?”

    李施煦拉开了叫她吃得快见底的那杯冰淇淋,“胃要吃凉了……请一周假会耽误你的进度吗?”他接着之前的话题问道。

    云雅摇头,“我给他们带喜糖,而且前期我会尽力多干一些的。”

    李施煦立刻就心疼了,就跟亲眼看到她熬夜不睡觉地整理笔记一样,埋怨道:“所以还不如提起过去提前回来呢,冬天和别的季节很不一样吗?能有多不一样。”

    云雅见他嘀咕,觉得好笑,保证说:“那我多请几天假,你不是要过年结婚么,那会我的项目应该能结束,会有时间陪你的。”

    这话说得李施煦更感觉自己像个怨妇,说:“还是一周吧,不要多请了,不然你前期要更忙。”

    聊得云雅开始打哈欠,两人才起身离开。洗漱完刚躺好,李施煦电话又响,一看,还是冯进。

    冯进声音很紧张,嗓子压得低低的,在电话里说:“吴少伟死了。”

    云雅和李施煦都是一惊,对视一眼齐声问:“怎么死的?”

    这时候,云雅放在床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连着跳出来两三条推送消息,标题分别是——

    “京安惊现杀夫案!”

    “京安城郊突发恶性杀人事件!”

    “夫妻缘尽,妻子杀夫!”

    冯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是孙维秀杀的。”

    李施煦问:“你在现场?”

    “我听见屋里动静很大,敲门一直没人开,就喊了房东过来,门一开,”冯进顿了顿,“看到孙维秀一身是血的站在客厅里,吴少伟躺在她脚边的地上,被割了喉,脖子就差要断了,两只眼睛里还分别插了把剪刀,一双手已经被剁了下来还是剪了下来,反正血肉模糊地被扔在了一边。”

    云雅和李施煦听得怔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来,听到冯进咽口水的声响,接着又听他说:“孙维秀自己打电话报的警,还叫我们别进屋让我们走,又说不走也行正好做个证人,完了她还给房东道歉,说弄脏了他的房子,说回头叫吴少伟拿钱把这屋买下来……吴少伟都死了……”

    她冷静得吓人。

    冯进最后说,语气明显听得出来他被吓得不清。

    云雅不敢想象那个场面,她见识过孙维秀拿刀伤人的场面,和冯进形容的不一样,那是一点都不冷静的,歇斯底里跟疯子一般,举着刀就胡乱捅,倘若当初她是冷静的,那就不会只留下肩膀的那道伤口那般简单。

    但她如今真的冷静了,冷静地杀人,还有余力将那双万恶的双眼和作恶的双手彻底毁了。

    云雅忽然觉得命运好荒谬,不是自己的,也不是吴少伟的,而是孙维秀的。

    一个女人,出生成长,结婚成家,生儿育女,被丈夫背叛了还不死心地依然支持他,不惜为他犯罪,却还是被无情抛弃。好不容易坐完牢了出来了自由了可以拥有新的生活了,又被同一个人害得再度犯罪。她觉得孙维秀真可怜,太可怜了。

    又觉得吴少伟真是个人渣,最后死了还不忘再害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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