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潼自知被方博坑了,单方面跟他断交了。

    “你真是太坏了。”

    “你吃没吃到吧?”方博反问她。

    “吃到了。”

    “吃到了就行。我爸说了钱难挣屎难吃,你想想这世界上哪有白吃白喝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被说两句就能换一个雪糕,已经很占便宜了。”

    “奥,你说的好有道理哦。”陈潼没再理他,拿着小木棍在地上挖坑玩,突然想起胡春书告诉她挖坑不好,又默默地填上了。

    方博看陈潼不说话和他冷战,把方便面捏成碎渣,撒上调料,在陈潼面前左摇右晃,说着真好吃啊,问她想不想吃。

    方博告诉她听话了,才能得到一个小碎渣。

    陈潼这次经受住了诱惑,没动心。“就一个小碎渣,你自己留着吃吧。”她现在可有钱。

    方博又加了一块老式大饼干,陈潼又一次顶住了诱惑。

    方博面无表情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蜡笔小新的漫画甩到桌子上,“这可是正版的,一般人我不借,你可以拿回家看去。”

    陈潼心动了,想拿回去慢慢看,被他成功收买后,日常拍起他的马屁:“你们家对你真好,总给你买零食。”

    “其实也不是,我有零食都是有秘诀的,你想听吗?”

    “想!”陈潼回答的声音十分洪亮,方博捂住她的嘴让她小声点,小声告诉她:“其实有的零食都是偷的,下次你去小卖店趁店主不注意你就拿一个,刷地一下塞到衣服里,很容易的。”

    “真的吗?被抓到了怎么办?”陈潼眨着大眼睛,一副勤学好问的样子。

    “那你想不想吃?”

    “想。”

    “想吃你就别怕,人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致富的,我就告诉你这么多,不许告诉别人听见了吗?!”

    “你放心吧,我谁都不告诉。但你要是骗我的怎么办?你示范一次。”

    “好啊。”

    中午放学,人都挤在小卖部里,方博趁人不注意就拿了一个,假装要付钱没排上,陈潼看他是真的偷。

    方博把他的战利品给了陈潼。

    陈潼没有接,大声地说:“方博你怎么能——。”

    方博看着她说:“你要是说出来了,我就说是你逼我做的。在小卖店里偷东西被发现,被店主像拎小狗一样拽着胳膊带到了班主任面前,啧啧,你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上次全班都知道了她不光彩的事情,他们的眼神带着戏谑,像把她看穿了一样,好像她就是天生的恶霸,办公室就那么几个人,肯定是方博四处散播的。

    她在学校的事迹,连文老师都不像以前一样喜欢她了,反而是方博,面对“霸凌”还是很大度地和她做朋友,名声更好了。

    方博看她不说话,把东西塞到她手上,又给了她五毛钱,“去结账吧,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陈潼没有想过他们会成为真正的好朋友。

    方博家在教育局家属楼,小区的环境很好,有滑梯也有秋千。陈潼要到他们家,跑的得用十多分钟,她家在平房里住着,在她眼里楼房就是皇宫了。

    方博邀请她到他们小区玩,陈潼把它视作郊游,特意买了两包辣条,晚饭都没吃就跑出去了,路上晴天下起了小雨,她没有折返回去,继续跑,惦记着完成和方博的承诺。

    方博站在楼上观察,看到陈潼来了,他拿起奶油三明治就跑下楼了。

    “馋猫,这个给你吃。”

    陈潼也没客气,把包装撕开就吃了。她只吃了一口,剩下的打算拿回去慢慢品尝。

    方博坐在秋千上,陈潼就在后面推他。

    院子里只有一个滑梯,已经风化掉漆。下完雨之后,滑梯上都是铁锈,她穿着粉色裙子,这是她二姨家表姐穿小了给她的,对她来说虽然大了点但对于她来说是新衣服。

    方博看她从滑梯上滑下来,裙子上沾了锈,他以为是血,“你把屁股剌了?”语气十分夸张,吓得陈潼摸摸屁股,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去又怕挨骂。

    两个人合计了一下,方博让她去他们家穿他的衣服,回家的时候就说衣服丢了。

    “算了吧,你的衣服那么贵,万一你妈再去学校打小报告,我不得被姥姥打死。”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陈潼问了他一个深藏在心底的问题:“如果一个人让你闭眼睛,然后亲了你两下,你会怎么办?”

    “是你爸妈吗?”

    “跟我没关系,我就问问。”又加了一句:“他是一个老头,我跟他不熟。”

    “我妈告诉我,这里、这里、包括这里,都不能被碰。不能和陌生人去陌生的地方,不能被陌生人摸。”方博从头指到脚。

    “如果你被人摸了还没有证据,你会怎么办?”

    “我会狠狠地报复回去。”

    “我不敢。”

    “不敢就永远地被人欺负,你应该从生活中总结经验教训,并付出实际行动,像我一样。”

    “我那天又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他了,很恐怖,我都吓醒了。”

    “那你也应该让他感到恐惧。”方博认真且严肃地说。

    ——

    陈潼从仓房里找出两个啤酒瓶,又从大纸箱子里翻出过年剩下的鞭炮。

    铛铛两声,李老头家的玻璃被打碎了好几块。

    陈潼在各个胡同里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李老头不要脸,亲小孩嘴,还摸小孩屁股,他是一个超级大坏蛋。”

    刘凤杰出来抓到她的时候生气地说:“事情都过去了,你讲这个干嘛?你不要脸啦?”

    “李老头嗦喽我嘴唇。”

    刘凤杰捂住她的嘴:“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能乱喊,让别人看笑话了,赶紧回家!”

    “我不回。”陈潼像一头倔驴,死命地要挣脱刘凤杰的束缚。

    刘凤杰急的不行,“你再犯浑把我整摔了,姥姥就摔死了,你就没有姥姥了。”

    “姥姥——”陈潼停止了挣扎,没用她拽着,哭嚎着跟她回家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凤杰把亲手缝给陈潼的小枕头放在她的大枕头旁边,搂着陈潼睡觉。

    陈潼刚开始背对着姥姥流眼泪,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背部抽动,直到鼻涕堵住了鼻孔,刘凤杰从枕头底下抽出手绢让她擤。

    “姥姥会盯着他的。”

    那是一场自毁式宣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谁的话都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都是假的。

    最后,谣言演变成了陈潼被□□了。

    一天,老头死在了椅子上,电视机里放着录像,他连裤子都没穿上就猝死了。

    现在另一种谣言占据了上风,那就是他是被陈潼诬陷后憋屈死的。李老头家上他们家索赔。

    胡春书闹到要找法医验尸之后,他们家就安静了,说是死者为大。

    李老头的死,让陈潼生出一种对抗全世界的豪情,她以为这件事永远都过不去了,她会被唾沫淹死,实际上她身上发生的事就像滴在油锅里的一滴水,噼里啪啦溅起了几滴油花后又重归平静,至少没有人毫无眼力见地在她面前说三道四。

    有人在她经过时瞟她一眼,陈潼注意到了也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动机都狠狠地瞪回去。

    ——

    刘凤杰对胡春书抱怨□□疼,她怀疑是不是那天拉着陈潼的时候抻到了,胡春书要带她去医院,老三在医院认识人的人多,肯定能给她好好看看。

    听到去医院,刘凤杰又改口不疼了,周末领着陈潼去了一个先生家,打算花点小钱看大病。

    先生会画神符,神符烧了放进他的神水里可以治病,他还会气功、拔火罐,刘凤杰先接受的治疗,她的□□疼,“先生啊,别人都说你灵、会治病,你帮我看看,我的两个□□平时会疼。”

    “这个好治。”先生拉上帘子,让她脱了衣服躺在床上,刘凤杰前胸后背都被火罐拔出了血泡,疼的她龇牙咧嘴。

    陈潼站在旁边很内疚,要不是她,姥姥也不用遭这种罪。

    刘凤杰治完了,又让先生给陈潼治一下她容易喘不上气的病。

    先生到时候会用气功把手放在陈潼的腹部治病,来上来几个疗程就好了。刘凤杰带着陈潼去排队,屋子里已经坐了一排等着治病的人,还有大娘领着一个疯子来。跳完大神后喝他的符水能压制疯病。

    在排队等待治病的过程中,刘凤杰也花钱给陈潼来了一杯符水,陈潼琢磨了下悄悄地问刘凤杰:“姥儿,把手放在上面就能治病了?要不咱们走吧。”

    刘凤杰给她使了眼色让她别说话,小声嘀咕:“别瞎说话啊,先生是有神通的,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要相信他,念叨先生的好,先生就保佑你了。”

    陈潼咧着嘴勉强地把符水喝了没再说什么,这一个符就一百块钱,敢浪费,刘凤杰不收拾她才怪。

    刘凤杰走回家就不行了,疼的龇牙咧嘴,晚上睡不着觉,坐在那里唉呀、唉呀的叹气,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她还不让陈潼对妈妈打小报告。

    陈潼才不听她的,听到胡春书晚上回来的动静就跑出去把姥姥睡不着觉的事情跟她说了,胡春书看到刘凤杰前胸后背水灵灵的大水泡没气死,“老三就是医院的,你老怕麻烦她干啥!抠抠搜搜的,现在去医院更费钱。”

    刘凤杰疼的张不开嘴,脸色苍白地说:“熬过去就好了,没事儿。”

    “没什么事儿啊?我怕你感染,你这么大岁数判断力都下降了,也听听儿女的话吧。”

    胡春书给刘福生打电话,刘福生开着车拉他们去医院,路过老三家的时候把老三也叫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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