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瑾心中暗暗叹口气,醉酒的女人应付起来颇为麻烦。好在此时酒疯劲儿过了,人还挺安静的,安安静静望着窗外发呆,时不时嘟哝着什么。

    沿途霓虹闪烁,一派热闹景象,烟火气十足。

    到她家楼下,周洛瑾给她打开车门时,胡蝶儿呆呆地,跟着眼前人的指令行动,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一句代码一个行动。

    周洛瑾跟着她进了房子。此时天已经黑了,胡蝶儿没有开灯,径自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就没有动作了。

    周洛瑾摸黑在墙上摸索到了开关,打开了灯。就见胡蝶儿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

    小黑狸花猫在她旁边用小脑瓜拱着她,觉察到陌生男人的气息,登时进入战斗状态,立起耳朵,拱起身体,翠绿色的眼瞳竖起,猫毛立起,一副全面戒备的姿态。其他两只猫,灯一开,就逃窜了,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完全不记得他曾经的喂养恩情了,没良心的小猫咪。

    周洛瑾无视猫咪急躁的喵喵叫,试图唤起貌似沉睡的女人。胡蝶儿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头晕乎乎的,闭眼休息,听到呼唤,慢慢张开眼。

    “你清醒了吗?”周洛瑾问她。

    她说:“我没醉。”

    周洛瑾不好判断她是不是还醉着,人家两只眼睛水汪汪看着他,眼神挺清澈的,醉意减了几分。

    他斟酌着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但是时机不对,所以就没有问。现在虽然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问你了。”

    想问她一个问题?她说:“你想问什么?”

    他顿了顿,问:“你现在过得好吗?”

    竟然是这个问题,胡蝶儿不知道怎么说,脑海中回想起出国读书工作生活的种种,一帧帧画面快速闪过。

    许是喝了酒,情绪被无限扩大,许是周洛瑾说话时太过柔情,让她有了倾诉的欲望。她突然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过得挺好的。就是、就是……”胡蝶儿欲言又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周洛瑾拭去她腮边簌簌落下的泪水,低声说道:“过得很好为什么要流泪呢?”

    她看着对方手上亮晶晶的泪水,双手抚上双颊,湿漉漉一片,她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流泪了,她擦了又擦,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硬是止不住了。

    她只是觉得爸爸再婚了,妈妈也再婚了,她就没有家了。

    周洛瑾问:“发生什么事了?

    灯呜呜亮着,她在他的怀中伤心得不能自已。周洛瑾轻抚她的背,无声安慰。

    抽泣声渐渐止息,胡蝶儿哭累了,泪水浸湿了周洛瑾的衣服,西服被她抓得皱巴巴的,里面的白衬衣更是沾上了胡蝶儿的鼻涕。

    她眼睛哭肿了,手指抹着泪,眼皮一抬,瞧见自己这么不体面的弄脏了他的衣服,瞬间想消失在这个世界。

    周洛瑾倒是毫不在意,他一把抓起刚才一直在挠他的小狸花,它张大的嘴露出尖细的獠牙,是个猛兽呢,他被挠得有些痛了,一把将它丢到她的怀中。

    胡蝶儿接过猫咪,略微察觉,连忙问:“它抓你了?”周洛瑾不置可否,撸起袖口,手肘处几道红痕,煞是醒目。

    “没事,已经结痂了。”他说。

    茶几上摆着水壶和杯子,周洛瑾给她倒了杯水,说:“你喝点水吧。刚才流失水分有些多了。”

    胡蝶儿哭了一通,酒气随着水分散失,此时已是清醒不少。她想起刚才酒醉之后的种种,脸不禁红了。她举起水杯,咕噜噜喝干了,嗓子舒服了不少。

    周洛瑾有些懊恼之前的问题弄哭了她,见她情绪稳定了,说:“抱歉,我没想到刚才那个问题会让你这么难受。”

    胡蝶儿说:“我过得的确很好,只是现在情绪有些失控。”

    可能担心刚才说的话没有信服力,她连忙说:“真的。我不愁吃不愁穿的,比很多人好得多了。”

    她闷闷不乐的说:“我出国开阔了眼界,见识到很多与之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认识了很多很多人,只可惜相处得好的朋友比较少,工作之后渐渐不来往了,回国之后都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周洛瑾安慰几句,胡蝶儿的情绪似乎没有那么激烈了。

    他看了看时间:“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了。”说完,起身准备离开了。

    她起身相送。楼道灯应声亮起,她倚在门边,仰着头望向他,两只眼睛红彤彤的,惹人怜爱。

    她说:“再见。路上小心。”

    周洛瑾回道:“再见。记得把打包的菜放进冰箱,天热放一晚会坏的。”

    胡蝶儿点头:“好的。”目送他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内,她才关上门。

    茶几上放着打包的酱烧肘子和小蛋糕,她打开袋子看了看,整理好了放进冰箱。转头发现三双的眼睛,眼睛的主人都端坐桌子上。

    她过去摸了摸小狸花猫的猫头,轻声责备:“你怎么可以挠人呢?他不是坏人,是叔叔呀,叔叔给你们喂过奶呢。”

    夜渐渐深了。她洗好澡,穿着舒服的小吊带睡衣趴在床上。

    她发消息问周洛瑾:你到家了吗?

    周洛瑾:到了。很晚了,你快睡吧。

    她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给他。

    周洛瑾:你不能喝酒,出门在外要注意不要喝醉了。

    胡蝶儿:[尴尬]知道了。下次注意。

    胡蝶儿的酒量确实不行,不到一瓶葡萄酒的量就能干倒她。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胡蝶儿起床后,神清气爽。美滋滋吃着昨天的小蛋糕。虽然过了一夜,但是还是很好吃。打开手机准备和周洛瑾说些什么,她咬着勺子沉吟许久不知道说些什么。

    完全成熟的周洛瑾和年少的周洛瑾差得有点多,现在的周洛瑾就是一个完全成熟的有些陌生的男性,肩膀宽阔,手臂健硕,身上还有花香。

    她搞不明白,高中的周洛瑾就是清清爽爽的叛逆高中生,若说有气味,可能就是出汗的汗臭和衣服上洗涤剂的香味,哪有现在身上这种花香,时浓时淡。

    她每次看到周洛瑾都觉得他闪闪发光。昨天晚上她被他抱在怀中,柔声安慰的画面又浮现在她脑海中,她不禁脸热,自言自语说道:“真是个好人啊。”

    正在看公司企划书的周某人又打了个喷嚏,不知道自己又被发了张好人卡。

    她长这么大遇见的好人屈指可数,周洛瑾是在她心中排得上前三的好人。遇见的坏人不多,随波逐流的人挺多的。

    *

    数日后。天气晴好。

    胡蝶儿准备待会儿出门,她选了件粉色的裙子,化了妆,把小猫咪们捞起装进猫包。坐车来到了附近街区的宠物医院,给小猫咪们驱虫并健康检查,准备打疫苗。小橘有些害怕,喵喵叫了几声,缩在她身上不下来。她拿猫条哄了一下,才顺利脱身,医生给咪咪打了针。

    打了针的猫咪要在医院观察半小时,她抱着比较乖巧的小橘坐在长凳上。小橘长大了许多,发挥着橘猫的种族天赋。在她那里吃得好睡得好,毛皮光亮,此刻乖乖地任她抚摸。

    胡蝶儿刚刚开始新的项目,整天都很忙碌,回家之后整个人都快干瘪死掉了,根本没空给小猫咪们找领养,而且猫咪这种宠物吧,养着养着就产生了感情,她都不舍得领养出去了,所以找领养的事情就被束之高阁了。

    真的很难接受回家之后,一打开门,没有小猫咪们守在门口迎接的生活,那简直就是阴暗生活。

    黑狸花猫取名叫闹闹,因为它很有精神,很有活力,上蹿下跳,来回跑酷,风一样的男猫,蓝膜褪去,一双翠绿色的眼睛显得霸气十足。

    橘狸花取名叫小橘子,简称小橘,橘黄橘黄的,颜色非常纯正,眼睛是金黄色的,非常能吃,三只猫一起开饭,只有它吃到最后,还非常能睡,蜷缩成一团睡觉的时候,真是像极了大橘子。

    白猫取名叫小白,黄蓝异瞳,胆子也是非常大,非常喜欢登高或者钻地缝,常常和闹闹小橘子打闹。

    回到家中,三只小猫探出头,嗅了嗅,是熟悉的味道,大摇大摆几下跳跃到了一直很喜欢呆着的猫爬架。养了几个月,猫爬架都买了。

    两人自那次聚餐后,就各自忙工作了,只是在微信上聊天。

    旁边工位的同事悄咪咪打听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胡蝶儿本来想一口否决,但是话锋一转:“怎么突然这么问?”

    同事说:“技术部的小何想跟你认识认识,交个朋友。”同事也没掖着藏着。

    “那真是不巧,我已经有适合的对象了。”胡蝶儿一脸可惜的样子。

    “哎,你这么快就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同事是之前也问过她的事,知道她没有男朋友,所以才乐意做这个媒,不想她这么快就有了男朋友。

    “嘿嘿,这不是想等情况稳定一点再跟你说嘛。”假的,等她花点时间编一下。

    不想同事难做,也不想和那个小何交朋友,她只能带上成年人的面具,开始表演了。

    和同事含糊几句,两人不敢再多聊,随即继续工作了。

    胡蝶儿当天回到家里躺尸的时候,想起这件事,为了不露馅,打算完善她虚假的男朋友形象。想着想着,突然,周洛瑾的形象进入脑海。

    刚开始还觉得很突然,后来决定以他为原型,编一个人设,来应对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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