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一场,江月流断了剑又负了伤。伤是伤得不重的,上完药包扎一下几天就结疤了。断了剑也不慎要紧,去铸器阁领一把就是,只是要受几句长老的责备。内门弟子在未成为掌门或者长老的弟子时用的都是统一的凡铁铸成的剑。只是像江月流这种因为比试弄断剑的目前还只有她一人。

    “仇长老,我来领剑。”江月流向面前的老者恭敬行礼。

    “就是你这小姑娘弄断了剑吗?唉,到底是年轻学艺不精不懂控制力道。嗯?看着倒是眼熟,你就是之前试剑大会被衔尾吞下又杀出的那个弟子?”老者眯眼打量起江月流,沉思片刻开口道。

    “正是弟子。弟子近日与同门比试,不慎又将剑折断,请长老责罚。”仇远长老对自己铸的每把剑都记得清楚,江月流以为是这位长老记起她第二回弄断剑,便主动请罚。

    “罢了罢了,也不怪你。去剑阁找一百七十八号,那把剑质量上乘,你用着应当称手。”老者捋捋胡子,摆摆手道。

    江月流进入剑阁,循着编号找了过去。一百七十八号的格子里,一把剑安静存放在那里。江月流上手试了试,这剑果然不同凡响,样式虽依旧是统一样式,但通过灵力感知铸剑材料里除开凡铁还有其他材料。

    “谢长老赐剑。”江月流拜谢仇远。

    “不必谢老夫。得了新剑,便抓紧适应去吧。”

    江月流抱着剑离开,日后几天天一亮便往对练处跑。期间安舒来找过她许多次,次次都带着药、纱布、还有菜品。几天的投喂之后,江月流觉得自己都长胖了不少。

    “舒舒你再这么喂,我怕是要飞不起来了。”

    “月姐姐胡说什么呢,明明一点也没胖!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安舒说到一半不说了,低下头双手揪着衣服布料,眨了眨眼睛就要憋不住眼泪。

    “不是你的错。比试起来什么情况都很发生,你看,谁都没想到我的剑会碎。况且我没受什么伤,我看我脖子上这个伤口等到试剑大会怕是连疤都不剩了。”

    “但是,但是……”安舒嘀嘀咕咕两句又不说话了。

    “我长你一岁,你又认我这个姐姐,你有事我自然要护你。”

    “月姐姐护我,我当然也护月姐姐!”

    安舒随意用袖子擦擦眼泪,伸出手道:“月姐姐跟我拉勾。”

    江月流笑了笑,也伸出手颇为宠溺地开口道:“好,跟你拉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试剑大会就在明日,江月流早早收拾好准备入睡。那日安舒问她是不是紧张,她没好意思说,实际上她确实有些紧张。今日太阳落山之后还练了剑和法术,只是越练越烦躁和不自信。于是索性不练了顺其自然。

    她刚躺下,就听见外面一阵敲门声。

    “月姐姐你在吗?”外头是安舒有些颤抖的声音。

    “舒舒?你怎么没去休息?”江月流开门将安舒领进来。

    “我,我……我不敢睡……”

    “不敢睡?为何?难不成你是因为明天的试剑大会紧张得睡不着吗?”江月流想了想,开门的时候看到安舒手里握着剑,以为安舒被内门一众弟子的情绪感染。

    “月姐姐我,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你别不信也别害怕…”

    “身为玄衡宗内门弟子,我当然不会怕。但是信不信,得你先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

    “好……事情是这样的……”

    安舒自然是不会紧张的,她对试剑大会的在意程度还远比不上做饭烧了厨房。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前者她还是第一次经历,后者她经历了多次,次次都要去戒律阁领罚。她也不是说没有什么上进心,只是没奔着掌门弟子的位子去。多少人要拜入掌门门下争得头破血流,安舒只觉得她要是拜了那个冰块脸为师,不出一月就要哭着求掌门将她打回去当内门弟子。

    因此今夜安舒其实也睡得早,她检查了一下佩剑之后就收拾好准备入睡。她睡意一向来得快,躺下没多久就困得睁不开眼。正要睡着,突然她觉察到房间中似乎有道视线在盯着她。

    她当即翻身下床召唤出佩剑,左手在身后结印掐诀推出去,想要逼隐匿在暗处的东西显形。然而她在那站了有一刻钟,那种被凝视的感觉始终不曾消散。

    这并不合理。

    一来整个玄衡宗都被护宗大阵笼罩,这阵是长老们联合宗主一起结成的,鸟兽能随意进出,但凡人和妖魔会被阻挡在外。

    二来若说这阵有了破损,让什么东西有了可乘之机溜进来,那长老们和宗主不可能一点都不觉察,况且听说前几日长老们才加固了阵法脆弱的几个点。

    三来安舒是内门弟子,天赋好勤修炼又是内门弟子中的翘楚,究竟是什么人或者物能抗住她一击的灵力。

    安舒想到这里额头开始冒冷汗,不自觉将剑柄握得更紧。

    “是哪位夜访?可否现身?”又过了一刻钟,安舒深知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四下无声,只有风从窗缝里吹入的声音,安舒被吹得脊背发凉但依旧保持着进攻的姿势不敢动弹。

    忽然之间,被凝视的感觉消失了。安舒松了一口气,剑也来不及收直奔江月流的寝室。

    “这么说,你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江月流听完安舒的讲述站起身在房间里不安地来回踱步。

    “这说不通……不是有护宗大阵吗?若是真的有东西闯入……不对,也不对……”

    江月流自言自语,她的推测和安舒差不了多少。一阵思考无果后,她开口对安舒道:“那今夜跟我一起睡吧舒舒,让你一个人睡我也不太放心,跟我一起好歹有个照应。”

    安舒听完欢天喜地往江月流床上扑,将被子拉至脖子,乖乖闭上眼。江月流熄灭烛火也躺了上去。

    “月姐姐,我想起我因为怕鬼,小时候爱缠着你、跟你一起睡。”安舒在被子里敲敲江月流的手背道。

    “是啊,那时候我说我不怕鬼,其实我那时是怕的。”

    “那你还安慰我说不怕啊?你跟我说怕,又不丢人的。”

    “不是丢人,只是我把你当妹妹,就要担起姐姐的责任。”

    “之前我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护我,我也要护你的呀!”

    两人聊了一会天都觉得睡意来袭,于是互道晚安之后闭上眼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江月流骤然惊醒。她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床沿,感觉到一股视线扫过她的脊背。随之而来是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那灵力渗入她体内,似乎在探查什么。

    江月流想要拔剑,她没摘左手的纳戒,只要右手一抚动一动念头剑就出来了。然而她能睁开眼已经是动作的极限了。对方的灵力远高于她,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似乎是一下子冻结了她的灵力,莫说运转,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调用。

    不过奇怪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进入江月流体内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没有横冲直撞,只是温和地在她全身流动,最后聚集到她脊背的仙骨上。即便如此江月流还是浸出一背的汗,落入受制于人任人宰割的境地,任谁都会紧张。

    所幸,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不长。

    那威压一抽离,江月流和安舒同时从床上弹起,手一抚纳戒唤出各自的佩剑。凛冽的剑气带着她二人各自的灵力在空气中奔驰,然而却什么也没削到,只有墙边的书柜挨了两道剑气应声而碎。

    二人再动用灵力探查不出所料什么也感知不到,那个神秘人,也或许不是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事吧舒舒?”江月流也不敢收剑,只将剑背到身后开口问道。

    “我没事,月姐姐呢?”安舒扫视了四周,只觉得后怕,她刚才不仅无法动作,连眼睛都睁不开。

    “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悄无声息突破大阵混了进来?”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东西似乎是盯上我了,我往你这里跑,这东西还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

    “我看不像。刚刚被压制的时候,我感觉有灵力涌入我体内。分明可以直接要了我们的命,却只是试探和查看,这点倒是很奇怪。”

    “月姐姐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在我屋里睡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手摸了我背上的仙骨,只要折断仙骨就能毁掉一个人的修为,只是这东西没有这样做。”

    江月流推开房门,起势掐诀把房间里三层外三层护了起来。安舒飞身上屋顶检查一番,发现她们刚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连一个睡在隔壁房间的同门也没吵醒。看来是那神秘人用灵力裹住了整个房间,以免失了手她们反抗招来更多的人。想到这里安舒又是一身冷汗,于是在屋顶上又加了几层防御诀这才进屋。

    “今夜我们轮番守夜吧,我守上半夜。”江月流在房间中检查了一圈,没追踪到任何气息。

    “好,那我先睡一会,月姐姐到时叫我,我来守下半夜。”

    安舒仍睡在里侧,江月流盘腿坐在她旁边闭眼冥想,她的剑就放在腿上。

    今夜的后半段十分平静,就仿佛那神秘人一点也不曾来过。然而墙边的书柜确实是碎着的,而且江月流能回忆起那种压迫感。

    轮到安舒守夜时,江月流躺下也没有什么睡意,今夜发生的事情一直萦绕在她脑海里。

    这个神秘人是谁?

    是如何在所有长老毫无觉察的情况下进入的宗门?

    究竟为什么盯上她跟安舒?

    这一切的问题目前都没有答案,江月流觉得身心劳累,扛不住睡意闭了眼。

    勉强睡了一个多时辰睁开眼天已大亮。

    今日试剑大会就要开始。

章节目录

守得云开见月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引序无题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引序无题并收藏守得云开见月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