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一随老太傅入席,席面奢华精致,每道摆盘都尤其讲究,就连使用的餐具都是纯金镶玉,其上的镂空与雕刻无一不露出巧匠的精妙手艺。

    宴会的正上方是一座空落落的金黄色雕龙座椅,座椅的一旁坐着凤仪万千的皇后和金枝玉叶的小公主,此刻的小公主正撅着嘴,晃着两条小腿,“母后,抱抱。”

    皇后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旁的宫娥小声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怀了小皇子,此刻身子不便。殿下是….”

    皇后面色温和,对着那名侍女开口道,“无碍。”接着伸手想要将幼年的云之舟抱在怀中。

    另一名宫娥却有些为难,“娘娘,太医嘱咐过,娘娘身体气血虚弱,不能太过操劳,也不可过度用力,这段时间又一直为了……”

    座位上的云之舟听见此话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对母后摆着手,稚气的回答,“母后肚子里有小宝宝,之舟不要母后抱,等父皇抱。”

    年幼的云之舟说到父皇,那台上华贵的皇后娘娘眉目之中却有一丝忧愁,她转头对近侍催促,“陛下事务还未处理完?你再去请请。”

    那名侍卫接下话便退出宫殿。

    宫宴上仍旧歌舞升平,却没人敢先动筷子。等了许久仍是不见陛下前来,于是先将各位世家名士所赠之物一一呈上,于公主殿下过眼。

    有殿下看的上或是喜欢的便可得丰厚的赏金,赏金倒不是主要的,能令皇室看中,既是一番荣耀又博得个脸熟的机会,在日后仕途中算是提前铺路。

    云黎国自古富庶,皇宫之中更是如此,因此公主殿下什么稀奇古怪的宝物未曾见过?要能得殿下青眼,还需得下番功夫。

    “少府长子送金镂步摇两对。”

    “礼官大夫长孙送东海珊瑚一盆。”

    ……

    “皆是些普通物品。”众人摇摇头,脸色略带些失望,难道此次公主生辰宴会,就没有其他更为出彩的礼品吗?

    幼年的云之舟端坐于案前,眼中平静淡然,仿佛这些都是十分常见之物。金银珠宝对小孩来说实在没有吸引力。

    “太尉御史大夫长孙赠灵鹤一对。”

    云之舟转头一看那鹤通体雪白,唯长足为墨色,大翅展开,足有三尺多宽,实在是一对稀罕之物。

    “此鹤白羽飘飘,一静一动之间颇有仙风恣意。看来此次魁首当属御史大夫家长孙。”已经有人在一旁坐庄下注。

    皇后在看这对灵鹤也颇为满意的点头。

    “太傅长孙赠卷轴一幅与紫豪小笔一支。”

    “不过是些文臣爱送的笔墨纸砚,没什么好看的,这次的魁首我还压太尉御史长孙顾祈年。”

    那被看不起的卷轴缓缓打开,竟是一对双生幼虎于一棵松下嬉戏玩闹,两虎赫然纸上,栩栩如生。毛发于灯烛之下闪烁金色光芒,生动的竟让人挪不开眼。

    “这双生幼虎画的确实很好,可惜与灵鹤一比终归下风。”众人还是摇摇头。

    却不想那太傅长孙沈家公子抬步走上前来,捏起紫毫小笔,在砚台中沾上几滴墨水,行云流水之间,那两虎便如真的一般,跃出画框,在众人面前神气的摆摆尾巴。

    众人见此情景纷纷感叹,又见那二虎踏步走近云之舟,在她的面前匍匐下来。

    幼年云之舟倒也是头一回见此中情景,心中也有些好奇,竟是当作玩具般将虎的耳朵往上提了又提,一会搓搓它门的脑袋瓜,一会拔弄它们的细胡子,当真是爱不释手。

    “这真是奇啊!”众人感叹声此起彼伏,没一会,讨论声就掩盖了丝竹管弦之乐声。

    那太傅长孙沈公子立与百名文武官前,不仅丝毫不惧反而颇有些仙风道骨之姿,微微躬身,呈着紫毫小笔,赠于云之舟,“此笔名曰化神,能化万物,赠于殿下,愿殿下心想事成,福泽绵延。”

    云之舟一手揪着幼虎的胡子,另一手接过此笔,懵懵懂懂的就在桌上画了起来,一只又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就从桌上立了起来,不过许是画工有所欠缺,那几只兔子片刻后就化做点点墨汁四散开来,消失在众人眼中。

    原来画轴上的双生幼虎和桌上的歪歪扭扭兔不过都是此笔化成的幻象。

    尽管如此,云之舟还是乐此不疲的画着,她对这件新玩具十分喜爱。

    众人对此的讨论声仍是没有停止,“这支化神笔当真是奇,宛如神物一般,恐怕得来十分不易。”

    “沈小公子自小随师父游历四方,近日才被沈家接回,许是游历途中罕得之物。机缘之下,也不是你我羡慕能得来的。”

    谈论声最高之时,却陡然安静下来,仿佛见了更惊之物。

    原来是着一身龙袍的陛下大步前来,他面色威严,有着九五至尊自有的贵气,众人纷纷站起身来,立于一旁跪拜。

    最惊的不是陛下来了,而是陛下身后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又带着一名小男孩。

    那小男孩十分瘦弱,面色却是极白,长得和陛下倒是颇为相似。

    众人心中疑虑,那皇帝却是直接宣布,“朕的长子,云璟。”

    “长子?!”众人更是大惊。

    皇后面色深沉,眉目紧锁,抚着腹部道,“陛下?!”

    那皇帝却不看她,势必要在女儿的生辰宴上认回自己的私生子。

    七八岁云璟却扭捏极了,许是没见过此等人多的场面,十分害怕,紧捏着自己面前女人的衣摆,低声唤道,“母亲。”

    那女子身穿大红色锦袍看着倒是比皇后更加风光,她摇着扇子,没有理会身旁的云璟,而是唤了人将云璟带下去,仿佛云璟多待一会多露了一会怯都是在丢自己的脸一般。

    她径直走到皇帝的身边,向身旁的侍卫招手,示意在此处添上一个位置。

    侍卫却有些为难,乞求般望着皇后,若是这名女子在陛下身边落座,既是和皇后平起平坐的意思。

    皇后还未开口,陛下已经一揽手将人抱于怀中,那女子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坐在陛下的腿上。

    皇帝挥挥手,侍卫们便立刻会意。这番举动着实在打皇后的脸。

    当即便有些人上前劝谏,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让人拖下去。

    这一番强硬的认祖归宗昭示天下的方式着实令人震惊,但众人不敢说什么,毕竟是九五至尊做的事,对是对,错也是对的。

    此次生辰宴后,陛下与皇后的关系十分紧张,表面却仍是和睦。

    云之舟尚且年幼,并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只知后宫中多了为贵妃娘娘,自己多了个不爱出门的哥哥云璟。

    半年后,云瑞出生。冬日雪大,树上的梅花开的娇艳,地上堆起了厚厚一层白雪,所谓瑞雪照丰年。

    皇后的心思逐渐从皇帝的身上转移到自己的孩子上,她已经不期望和皇帝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只愿一双儿女平安长大,于是常常出入于皇家寺庙,为国为民为儿女祈福。

    “众人可知那沈家公子年少送化神笔于皇宫中成名却福薄命薄,没能走上坦荡仕途,却在一次外出游历中失去音讯,魂归异乡。”一间酒楼茶肆,桌前说书人绘声绘色讲述了沈公子如何在公主生辰宴上出尽风头,又是如何游历四方,最后又如何身死异乡。引得不少人为少年的早逝惋惜。

    却不知这只是沈家公子被送入神殿的障眼法。

    又是一年开春,沈清一被关在这高高的阁楼上已经一月有余了。他竟然趁着众人喜迎新春之时计划逃出神殿,这已经是他第五十五次策划逃出神殿了。

    无一例外再次被抓了回来。

    神殿中以红白为基调,建立了数座高楼,高楼的屋顶皆是红墙与琉璃青瓦,殿中皆供奉着神灵金像。金像前是数百名拜入神殿的修行弟子。

    这些弟子要不是天赋极高又或是与神有缘,才有机会入神殿参拜,若是能的这些未来祭祀官的一二指点,便能财源滚滚,万事顺意。于是这些人在民众中地位极高。

    殿后远远几栋稍矮些的则是世家子弟或者富贵人家塞钱进来侍奉殿中修行弟子的普通人,这些人往往没有灵根,也不具聪慧,只是靠着家中有钱,在这里面做着侍奉祭祀官的工作。

    在这些高大建筑中其中有一栋最为显眼,高高的塔尖中顶上有一颗圆形装饰,顶尖金光灿烂,整座塔似有三十余尺高。

    此塔立于树木茂密之处,远处看去,层层叠叠,一片绿色中冒出高高的红色外墙和金色塔尖,十分气派。

    那高塔中的宽敞阁楼是沈清一长待之地—仰光金塔顶

    只有下一任神殿的主人才有资格入住其中。

    被关禁闭的沈清一无聊的把玩着手指上的银戒,那银戒上的飞鸟像是知晓主人的烦闷似的,幻化成形后绕着他飞了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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