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烨烨,红烛高挂,大红彩绸围着屋檐与彩球交相辉映。

    铺满红杉的殿堂,走来了一袭红袍簪着凤凰步摇的新娘,珠帘下的绝世容颜被蒲扇挡住,红绸花鞋一步步走来,被新郎接住。

    十里红妆,满城相送。

    这是大黎的一座城,四处都是张灯结彩,为这对新人祝贺。

    可曾想这只是一个妾的婚礼,而新郎官的正妻正坐在礼堂一侧,为这对新人主理。

    丫鬟低声说了好几次话,主理人都纹丝不动,索性只能大着胆子碰了碰主理人的衣服。

    “主母,该您说话了。”

    主理人穿着素雅,没有一丝粉饰的脸蛋温婉又平静。

    “嗯?”

    丫鬟提醒道:“该您说话了,主母。”

    高堂已拜,夫妻恩爱,再一对拜,偕老白头。

    楼绾抬了抬手,身后便来了几个自己屋里的丫鬟,拿着两个盒子。

    楼家向来财大气粗,不过他们是商籍,最下等的籍贯。

    盒子被打开,一份是朱钗手镯,一份是闻人家族的账册。

    作为正妻大夫人,从进门后,管家的大权就落到了她的手中。

    珠玉下,新娘子红唇勾起,对着那位空有名号的大夫人行了一礼。

    楼绾先是拿着碧玉手镯出来,“既然是妹妹进府,我这个做主母的也不能亏待了,这香玉镯只是小小的见面礼。”

    莹白的手伸了过来,那指尖如削葱根一般,白净无暇。

    楼绾握住新娘子的手腕,将手镯戴了上去。

    新娘子看了一眼,又是一礼,“那便多谢姐姐了。”

    一个妾,称呼主母为姐姐,便是无规矩。

    楼绾的安静,让新郎官都生出了一些疑惑,唯恐楼绾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从他每日出入青楼开始,这泼妇便一直在闹,什么时候这般安静过。

    今日倒是头一次的没有闹。

    闻人蟾盯了楼绾几眼,“你今日倒是得体了不少。”

    捂嘴一笑,尽显娇媚,闻人蟾还看楞了半息。

    楼绾站起身,“这些都是小玩意,我已吩咐我房内的丫鬟将那整套冠玉都送进了妹妹的屋里,就当是新婚贺礼了。”

    “冠玉?”闻人蟾一顿,“是当初陛下亲赐?”

    元阳城旱灾,是楼家出钱出力挽救,陛下便赐了这一套用以感谢楼家。

    更是给了闻人家面子,毕竟闻人可是前朝国姓,一直都不受待见。

    楼绾居然舍得给他这个妾?

    “你舍得?”

    这可不像楼绾这个泼妇的行事作风。

    女人踱步一笑,握住了新娘子的手,“舍得,自然舍得,以后妹妹若是需要什么,只管跟姐姐说。”

    给一个青楼迎回来的妾十里红妆,别说放在元阳城了,哪怕是放在整个大黎都是稀奇事。

    这前朝没落的皇族也是够乱来的。

    坐堂上的婆婆笑得合不拢嘴了,而公公更是轻咳了一声夸耀道:“你能懂事,也不枉跪了那么久的祠堂。”

    楼绾的膝盖现在都还在疼,是这具身体的痛感。

    “公公教训得是,往后儿媳定当做好主君的后背,为主君多纳几房妾室,为闻人家多添些子女。”

    言罢,公婆倒是笑得开怀,那新娘子气得拧了新郎官一下。

    新娘子怀有身孕,闻人蟾自然得好生供养着。

    楼婉,楼绾,一字之差,两种命运。

    一个在后院受尽夫君冷落,被妾室压一头,还得三从四德,侍奉公婆,稍有不顺心的地方,轻则跪几天祠堂,重则拳打脚踢饿一顿。

    一个在战场上厮杀,满身伤痕,功勋卓绝,志满意得。

    甚至连闻人氏都是被他们楼家给赶出京城的。

    这是何等的荣耀。

    邺阳之战,打了三年,她楼绾可刚打了一场胜仗,原本第二日就可凯旋而归。

    偏偏在庆功当夜,被自己人给捅死了,这刚一醒来就坐在这婚礼的堂上,主持着这场荒唐的婚礼。

    源源不断的记忆涌入她的灵魂,才让她知道这西南一处破落的小城,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闻人氏是十多年前被赶出京城的,那时楼绾不过十岁,还在随父亲在边疆。

    大抵是帝王疑心病重,怕闻人氏还有复朝的心思,让楼家将其赶到了西南角。

    她死后的三个月,闻人氏被召回了京城。

    而元阳城的闻人家族,不日也会回去。

    楼绾不禁冷笑一声,就这么耐不住了。

    走到另外一个盒子旁,楼绾拿出了管家的腰牌。

    “妹妹,闻人家的管家大权便交由你了,往后可就要拜托了”,放下腰牌,楼绾又拿了总账册和数目过来,“这些是总的数目。”

    明铃有些激动,还差点把蒲扇给扔了。

    眼见着公婆的面色不太好,她才停了下来,将账目给了闻人蟾。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有了这个,楼绾这个商女的主母身份也就是个挂名。

    账目被闻人蟾翻了几页,从满目的笑容到逐渐的僵硬。

    又翻了一遍,他质问了两句。

    “我们闻人家的东西就这么点,楼绾你又要做什么?”

    “没有错啊,我接手的时候,只有几方良田,还有城中的三个铺子,经过这些年的打理,良田还多了两个庄子,城边的药铺也是我们的了。”

    账册被拽紧,婚礼大堂上,闻人蟾大吼一声,“你什么意思!麓园,槟城庄,还有那两个街道的铺子都没了?你耍我呢!”

    倒是楼绾先嗤笑了一声,像在看什么新鲜的笑话。

    婆婆也走了下来,将账册和数目都翻了一遍,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他们先前的家业。

    这确实没错,但方才闻人蟾所说的那一部分,怎么就没有了。

    账册都快翻烂了,就是没有。

    袁淑生气的拉扯住楼绾,“铺子呢?那些什么……什么庄园呢?你不会是私吞了吧?那是我们闻人家的,就是吃了也得给我吐出来。”

    这些人的真面目,随便的激一激就现了原形。

    “我记得这些是我的嫁妆吧?”楼绾拉住袁淑的手,将对方狠狠的拉扯下来,“大黎婚姻法,嫁妆属于女子独有,若夫家觊觎,鞭二十再归还。”

    几人瞬间心虚了,楼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气了。

    若是以前早就哭哭啼啼了起来。

    楼家的产业摆布整个大黎,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元阳城。

    当初若不是为了让楼家嫡子摆脱商籍,绝不可能让楼婉这个大小姐下嫁。

    一声嗤笑,将几人都拉了回来。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袁淑打着圆场,“婉婉,我们闻人家也待楼家不薄,说要士籍,立马就去做了,你何必计较这些。”

    “婆婆,我哪敢计较,只是这律法在前,我也是没办法,就当是您所说的,都是一家人,这些自然也都是闻人家的,就不必去在乎有没有在账册上了。”

    居然用律法压他们,这商女的嘴什么时候这么会说了。

    见自己没有理,袁淑朝堂上坐着的闻人城看去。

    他们的儿,自从娶了这商女,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现下要回京城了,必须得扶一个正经籍·的上来。

    那妾怀了孩子,若是个长子,他们也能名正言顺,但他们得从楼家扒一点东西下来。

    打着这样的主意,闻人城走了下来,一副严肃的做派,“楼绾,你既然是闻人家的少夫人,正妻主母,那这些总该给自己的丈夫。”

    “哦?”犀利的目光落在闻人城身上,“闻人家已经穷到要女子的嫁妆了?”

    这还是第一次楼绾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们,深邃暗沉,目光灼灼。

    两人都被吓住了,那眼神就像是要随时杀了他们一般,看死人一样的目光。

    楼绾在战场上待了十多年,杀伐果断,是谁人见了都怕的活阎王。

    闻人城被哽了一下,“你这说的什么话。”

    “没有就好,那便祝夫君和妹妹洞房花烛,恩爱白头。”转头又微微对着袁淑和闻人城颔首,“公公婆婆,儿媳这里还有事便不打扰了。”

    离开才走了没几步,又突然回头说道:“对了,孩子还小,夫君和妹妹还是小心一些。”

    丫鬟们跟随着自己的主母,纷纷离去,好好的婚宴弄得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想拿走楼绾的这些东西,但楼绾居然还留了一手。

    袁淑指着楼绾离开的地方,“她这什么态度?竟然还敢让我们看白眼,没规没矩,下等商女,攀上我们家,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骂了一通,闻人城只看了那新娘子一眼,只道是个没用的东西,若不是怀孕了,谁会选择这么一个青楼的清妓。

    瞪着明铃,又指着闻人蟾,“没用的东西!”

    闻人城冷哼一声,甩着衣袖便离开了,袁淑也不得不跟着。

    他们需要另想对策。

    春日间,郁郁葱葱的花圃开满了院,粉衣丫鬟分成两排跟随着主母,一路回到了木兰轩。

    楼绾神色淡淡,每一步都走得器宇轩昂,与往日的小心翼翼全然不同。

    【叮,系统激活中……】

    【正在扫描,扫描完成】

    【灵魂数据:8243星,年二十三,楼绾,身份:大将军,死因:失血过多。原身体数据:年十八,楼婉,身份:闻人氏主母,死因:抑郁致死】

    【非遗传承系统9527为您服务,你好,下一个恋爱脑,资料在左边,拒绝按右边,谢谢配合】

    楼绾:“?”

    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还在重复那一句话。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丫鬟们对视一下,行了一礼,“回小姐的话,并没有。”

    这些丫鬟都是楼绾从娘家带来的,还算贴心,不会像闻人家那样看不起她,而对她恶语相向。

    脑海里还在重复着那一句话,仿佛楼绾不做决定便誓不罢休一般。

    可……什么左边右边,她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忽地,大脑一转,身体像是被晃了一下,她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又恍然之间回来了。

    楼绾大喘着气,“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一个散发着各种亮光,还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地方,周围甚至望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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