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琴师的真实身份,萧妲大吃一惊,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一国公子竟隐姓埋名成了她一介无名女姬的琴师。

    她的反应令公子越有些得意,他顺着世子的话道,“为师此前不言明身份,不过担心妲学琴时会因为师身份而有压力。”说着,他又晃了晃手里的备樽,“方才那酒也有为隐瞒身份致歉之意,还望妲能原谅为师。”

    堂堂公子这样‘真诚’地向她区区无名女姬敬酒,岂有不喝完之礼,听他再一劝酒,萧妲只得憋了气,仰头闷声将那樽酒喝完。

    等她重新换气之时,喉咙里那股辛辣一下子窜了上来,呛得她立刻掩住唇,在闷闷地发出两句哼声后,实在憋不住了,为了不在世子面前表露丑态,她含糊不清地说着,“抱歉。”随后小跑离开了席位。

    公子越恶作剧成功,一晚上的郁气去消了一半,笑得乐不可支,“兄长,你看她,哈哈哈……”

    世子为萧越的幼稚无奈地摇头,转头吩咐岚,“去看看她。”

    岚刚要应下,却听萧越道,“本公子去。”

    萧妲跑出北院,在小花园里扶着一棵树咳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她正大口大口地换着气,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便回头去看。

    明亮的月光倾泻在不知名枝叶稀疏的矮树下,少女因饮了酒,小脸蛋染上了两坨红晕,当她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雾气朦胧看过来的时候,公子越感觉呼吸一窒。

    他站在离她只有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深沉地看着那月下美人,阅美人无数的公子越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女子可以美得如此令人窒息。

    少女娇媚惑人的模样让他浑身窜上了一股莫名的热气,加上他方才空腹饮了不少酒,醉意上头,在不甚清醒的意识支配下不自觉地走上前。

    萧妲虽有些醉意,但瞧着公子越眼里冒着兽物见了猎物一样的光,莫名有些胆怯,见他过来,脚不自觉得往后退,待抵到那棵刚好与她腰身一般大小的树杆上,才发现已经退无可退,正当要抬头说些场面话让公子越远离她一些,突然有股带有酒味的热气由头顶喷发至脸上,她下意识就侧过脸去。

    一硬实炙热的胸膛顿时贴了过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公子越已揽住她的腰,方才那一吻落在了她耳边发丝。

    他仿佛不死心,还要凑过来。

    萧妲虽有醉意,但意识还清醒着,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反应过来,他这是要作甚。

    赶紧连挣带推躲开了公子越粗鲁急切的亲吻,但是因为腰被圈得紧紧的,始终不能将人推开,最后她急得哭了出来。

    公子越几番亲吻不得,便将揽住美人腰身的手余出一只,捏着美人的下颚,将她的小脸固定在他的视线之中,但见美人泪眼汪汪,瘪嘴哭了起来,柔弱得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心疼。

    向来高高在上的公子越于心不忍,凑近美人耳边,难得用轻柔的语气耐心地哄着,“莫怕,我心悦妲儿已久,定会给你名分。”

    萧妲听了他的许诺,不喜反惧,心里的百般不愿最终让她鼓起勇气说出冒犯了公子越的话来,她抖着身子,小声啜泣道,“妲...于公子无意,公子...放过我吧。”

    她说话的声音极小,但公子越却也是听清了,因醉酒红透的脸顿时由红转紫,他目光隐有火焰,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说这话之时,捏着萧妲下颚的力气也不自觉地变大。

    萧妲下颚吃痛,但他这副愤怒得要将人拆骨入腹的样子比痛还让她胆颤,豆大的泪珠成串地落下。

    公子越此时因为她那一番拒绝的话语,显然已失去怜悯之心,正要低头强吻,突有人在身后拉了他一把。

    公子越被拉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竟有人敢坏他好事,在老虎须上拔毛,他一个旋身看也不看就挥拳过去。

    力道不小的拳头却似雷声大,雨点小一般被人轻松接住包裹在来人的手掌之中。

    萧妲泪眼婆娑看着来人,虽看不太清楚,却也认出了来人,她像是见到了救世主,飞一般逃到他身后。

    待公子越反应过来,她已经躲在了玄世子身后。

    公子越气极,眼里火焰更甚,收回定在玄世子掌间的拳头,就要去将她拉过来,却被玄世子再次阻止。

    公子越正是酒劲上头之时,平时的君子风范公子礼仪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对玄世子也无礼起来,猛得甩开他的手,语气不甚客气爆喝道,“让开!”

    玄世子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淡淡道,“越弟醉了,来人,将公子越带回去。”

    说完,他带来的护卫立刻上前,公子越连忙大喝,“谁敢碰本公子,本公子砍了他……”

    护卫都是世子的人,不会轻易受他威胁,只上前架起人就走。

    公子越骂骂咧咧地被架走了。

    小花园恢复了先前的静谧,经此一吓,萧妲出了一身冷汗,饮酒后本因红熏熏的脸蛋现下都是苍白的。

    玄世子接过岚递来的外袍,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躯,虚扶着她的肩朝北院正屋走去。

    到那里后,玄世子按着她的肩让她坐在主座,他也坐了下来,两人并排在长案前坐定,玄世子细细察看了她下巴被萧越捏出的淤伤,拇指大小的淤伤已经由红转紫,可见萧越当时力道之大。

    玄世子安抚道,“吾代越弟向妲致歉,此番妲遭受他之轻薄,吾有不察之责。”

    方才过来的路上,萧妲虽然有些后怕,但一想到是玄世子救了她,便莫名觉得安心,此刻听到他自责之言,心有愧疚,突然胆子就变大似的,抬手就捂了世子的唇,急急道,“世子莫说自责之言,是妲不好,才惹公子越生气,与世子何干。”

    在她捂住他唇的同时,有股清新香甜的气息随之而来,萦绕在世子鼻尖,这股特别的香味,作为一国世子也从未闻过。

    玄世子下意识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留住更多少女身上的味道。

    萧妲还不知道她身上的味道有多诱人,等她说完话,才察觉她的举止冒犯了世子,那只手如同被开水烫了一般,赶紧缩了回去。

    突然就恢复了之前那种畏畏缩缩的性子,姿势由坐改为跪,跪着连连退后几步,以头顶地臀部翘起的叩头姿势,向玄世子请罪,“世子恕罪,妲僭越了。”

    玄世子有些失望,不是对那股清新香甜气味淡去失望,而是为她性格软弱感到失望,方才她不顾礼仪捂住他的唇,他还有一瞬的错愕,以为从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少女只是在掩藏真性情,如今看来,这便是真实的她,一如既往地软弱无能。

    不过,萧越对她的喜爱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今晨他找上萧越之时,特意言明今日只揭开萧越的身份,其他先放一边,他还再三声明让萧越只将自己当做来参加生辰宴的,莫要做出格之事。

    因为要用上萧妲,玄世子自然要对她的过往一清二楚,便无意得知了她被掳到犬戎后遭受侮辱心里埋下阴影一事,再三声明就是怕萧越控制不住自己,弄巧成拙,吓到她,从而功亏一篑。

    却不曾想,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萧越今晚轻薄之举必让萧妲心有隔阂,要让她接受他就更难了。

    想到这,玄世子就觉得头疼,不自觉地按了按太阳穴,口中答复着萧妲,“无妨,你起身吧,不要动不动就请罪。”

    萧妲低头应是,跪坐到原来的位置,余光瞥见玄世子正按着阳穴,似有头疼之意,刚想开口自荐替他解忧,却见他停了动作,目光似乎有些惋惜向她看来,薄唇微启问道,“妲喜欢何种男子?”

    萧妲一愣,玄世子继续问着,“观吾弟甚喜爱于妲,妲何不考虑考虑?”

    被喜欢的人介绍给另一个男子,萧妲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他这番话实在不知如何答复,若是应好,她自个违心不喜,若不应好辜负了玄世子这个月老的好意还有种眼高于顶的嫌疑。

    思及至此,她喉咙里有东西卡住一样难受,迟迟说不出话来。

    玄世子见她不语,无奈叹气道,“罢了,是吾多言。”

    正在此时,岚拿来了膏药,玄世子伸手接过来,亲手替她上药。

    周身气度温暖如春的男子轻轻地在她尖翘的下巴涂着有些火辣的膏药,两人距离近得只有咫尺,从世子眸中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闻着男子身上特有的雄性气息,她都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自己的浊气喷洒在如玉男子的面门之上,却忘了收回她难掩痴迷的目光。

    玄世子为她上药之后,便将膏药放在案几上,见身边人迟迟未有动静,不经意地望她一眼。

    当少女看着他春心萌动的样子入了眼,玄世子突然就有了解决方才烦闷的主意。

    措不及防与他目光相撞,萧妲心忽而一跳,窘迫地别开了眼。

    玄世子看着萧妲,温声道,“越弟一事望妲多加考虑,无论容貌还是身份,他均是我玄国一等一的男子,吾想妲也不想等着姜姬将你送去侍候风烛残年之人罢?”

    饶是她不想承认,玄世子的话却也是事实,公子越于她而言,确实是上等的夫主人选,且公子越许诺会给她名分,如她这般低微的女姬,能成为一国公子的侧室确实是顶天的富贵,若能生下公子越之子,将来等公子越老死,她可母凭子贵出府自立,她也就成了一府女主,确实是她这般出身的女子最圆满的安排。

    可她莫名有些不甘,她不禁想,难道玄世子就对她没有半分好感么?她为何不能争取一下心慕男子的垂爱?

    她和时下大多数女子观念一样,不奢求将来的归宿对自己一心一意,也没有什么一世一双人的想法,只盼能与喜欢的男子终老。

    对,她为何不能找个喜欢的男子终老?

    如今,心仪的男子就在身边,她要把握机会。

    手里攥紧裙裾,心里打定主意后,萧妲深吸一口气抬眼再次看向玄世子,心怦怦直跳,直窜上喉咙,纵使紧张得要命,也阻挡不了她的决心,“其实……我心悦世子!”

    憋着气将心里话说出来,她甚至感觉心跳都要从喉咙间蹦出来了,在等待玄世子回答之时,她索性闭上眼,不去看他,只等着命运的宣判。

    在她闭上眼那刻,玄世子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玄世子后院姬妾不少,但他并非耽于女色之人,也没有那种闲情去与女子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连雲那种色艺双绝的女子都不能让他在美色上多沉迷一分,何况这种青涩的少女。

    他承认,这女子美则美矣,但不足以让他动心。

    望着少女因为表白涨红的脸,玄世子突然凑进她的脸,两人的唇只有两公分的距离。

    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少女细嫩无暇的脸上,惊得萧妲猛地睁开眼,男子立体俊美的五官放大在她眼前,这样近的距离使她脑子空白,以至于让她忘了羞涩,只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玄世子。

    玄世子没有理会她的惊讶,在薄唇即将贴上她的樱唇时倏地侧过脸,在她耳边轻轻道,“若吾不能像公子越一般,许诺妲名分,妲是否愿侍奉吾之左右。”

    他的语气极其轻柔,仿佛说的是恋人间亲昵的话语。

    萧妲听懂了,他给她机会,但是不会许诺她什么。

    她闭上眼思索了片刻,明白此举乃飞蛾扑火,可她就是相信温文尔雅的玄世子是她最好的归宿,于是,不过思索一瞬她便睁开眼,心里因为紧张怦怦直跳,但语气无比坚定地答复,“妲无须任何名分,只要玄世子莫要弃我便足矣。”

    玄世子勾起唇角,他突然抬起手,轻轻抚着她细腻滑嫩的脸颊。

    感觉到他指腹传来的热度,纵是心仪的男子对她做这种亲密的动作,萧妲却还是有些不适,刚刚还镇定自若的神情一下子崩塌了,她卷翘纤长的睫毛不安闪动着,黑白无暇的眼珠子胡乱转着,视线无处可放。

    玄世子看出她的不自然,并无停止动作,他指尖爱怜地覆上她如花瓣般鲜艳美丽的双唇,这动作让萧妲呼吸一滞,她身子不自觉得往后退。

    男子似察觉她的动作,长手一捞,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圈入怀中,他置于她腰间的手触碰的地方是少女敏感之处,感到腰上一痒,少女下意识往后倒。

    男子并未因此松开手,顺势与她一起倒在筵席垫上。

    男子俊美的容颜在金黄烛火中泛了层玉质的光华,两人身子没有空隙紧紧贴在一起。

    少女发育不过数月,胸前因岚这些时日的辛劳,又长了二两肉,不过对于男子宽大的手掌来说,只堪盈半手,男子的重量压得她胸腹隐隐作痛,但疼痛止不住她的心跳如擂,忍着不适,她现在满心都是怎样才能不在心仪的男子面前出丑。

    却不知玄世子压根没注意她的心跳呼吸,他只想证实若是少女喜欢的人对她做那事,她可还会抗拒。

    将少女压在身下后,他便低头吻了下去。

    对于突如其来的亲吻,萧妲脑子一片空白,只本能闷闷地发出一声“呜”,瞪大着圆溜溜的眼睛不知所措,不等她有所反应,男子轻而易举地撬开贝齿,将湿润滑溜的舌头伸了进去,如鱼得水地缠着里面沉睡的小舌,想令它做出回应。

    萧妲从呆愣中清醒过来,本能地皱起眉头,想要推拒,但一想到那人是世子,便不安地闭上眼睛,心里不断暗示自己,这男子是她心仪之人,只要他愿意接受她,她便迟早会与他敦伦,她心慕他,她是愿意的......

    或是如此自我催眠有了效果,她对男子的亲吻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双手还主动勾住了他的脖子,紧皱的眉宇也松开了,脸上泛起红晕,单看神情颇有些乐在其中之感。

    然而这种美好在腿根处感到不适之时,轰然崩塌.....

    本以为只要不刻意去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便会随时间而逝。

    可就在刚才一瞬间,犬戎那夜的噩梦突然如洪水般注入到记忆之中。

    那如兽物般强壮可怕的男子,肆无忌惮在身上倾轧的过往无比清楚地浮现在脑海,令她畏惧到喘不过气来。

    她惊惧地睁开眼,眼里俱是恐惧之色,那深入骨髓的害怕使她顾不得身上那人是谁,只使出浑身力气去推开他。

    高大的男子却不是她这样小巧的力道能撼动的,她终于克制不住心里的魔障开始发抖啜泣,男子有所察觉,睁开沉醉迷离的双眼,微微昂首,离开那两瓣因亲吻变得水润臃肿的红唇。

    萧妲感觉唇间一松后,便立时挣开,男子一时不察被她推到旁侧。

    她红着眼挣开男子后,满脸都是警惕之色,脚蹬着筵席往后退去,直退到筵席外,待她神思逐渐清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拒了自己喜欢的人......

    她脑子轰得炸成一片浆糊,抖动着两瓣水润的红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委屈与懊恼中,不知不觉地眼中就盈满泪水,遮住了她看向玄世子的视线,后面她干脆抱起双腿,头埋在腿中间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她一系列过激的反应,玄世子无声冷笑着,这女姬连心仪之人的亲近都抗拒,看来要她心甘情愿接受萧越还得费一番功夫。

    萧妲不过是无名女姬,本无须他上心,但因她的价值超乎意料,玄世子再不耐,当下也只得柔声哄道,“妲莫要哭了,都是吾会错意了,若是不愿,吾不会强人所难。”他的话

    说着,他挪动身子想离萧妲近点,萧妲却戒备地又要后退。

    他动作一顿,叹气一声,站起身轻声道,“妲言心悦于吾一事,吾只当未听见,只是妲往后向人表白定要三思再出口,否则会平白让人误会。”

    他话音刚落,岚立在门口神情急切道,“婢子有急事禀世子。”

    玄世子闻言,最后说了句,“今日妲之生辰过得甚为不快,改日吾再携越弟向你致歉,妲好好休息一番。”说完便不再管她匆匆离去。

    玄世子对萧妲说的话,她都听进去了,正因为听进去了,在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之时,她懊悔得想挖坑将自己埋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告白却被自己的愚蠢搅浑了。

    不得不说,玄世子真是诛心高手,任谁表白后,再被表白的对象突然亲吻,都会理解为那人的回应是肯定的,在这样的‘误会‘下,萧妲如何不为自己的抗拒感到懊悔。

    玄世子出门后,岚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禀报了公子越在回去的路上遇刺一事。

    玄世子听完停下脚步,目光冷厉,“公子越可有受伤?”

    “胸腹被砍了一刀,伤得不轻,流了好多血,管事已将他带回府上。”岚低着头不敢去看世子森然的脸色。

    前几日玄世子就收到了萧塚派人跟踪萧越的消息,经过右相独女那事,想着萧塚也不过秋后蚂蚱,行事会收敛一段时日,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为了毁掉他才布好不久的棋局,在这风尖浪口当头派人刺杀萧越,若是为了彻底砍断萧越这一条线,那么刺杀一事定有后招。

    思及至此,玄世子加快脚程朝院外走,边走边吩咐岚,“清点今晚在世轩院的人,传令下去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得离开此院,还有今夜在此处发生的事及妲的身份均不得外传,加强防卫,不要让人有机可乘见到妲......”

    他将需要交代的都说完,已没有心思提起还在屋子里抑郁的萧妲,因为有更紧急的事等着他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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