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罗婶你怎么来宜城了?”

    罗青叹气道:“村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也没啥生意。阿霖在这边上学,我就用积蓄盘下店重操旧业。”

    慈爱的眼神望向擦桌的儿子。

    罗青招呼罗霖过来打声招呼。罗青同样是单亲妈妈,在罗霖5岁的时候,丈夫就意外去世了。

    罗霖考上了宜城的大学,现在在读研。没课的时候都会来帮忙。

    罗青指了指叶平生,转向罗霖介绍道:“这是阿生姐。”

    青年腼腆地叫了一声姐,大眼睛高个子,典型的理科男气质。

    叶平生手持茶杯微微抿上几口,罗霖打开手机,说要加个微信,叶平生也爽快地扫上二维码。

    罗青戴起老花镜,食指生疏地按来按去,有时还会陷入卡顿。操作的空隙又打听叶平生的工作,“就一普通的水质检测师。”

    随后叶平生又说了基地的具体位置。罗青只顾点头微笑,因为她没听过这种工作,也不知道基地是什么。

    她只知道阿生如今过得很好就够了。

    这一聊便是两个小时之久,人是感性动物,总有说不完的话,扯不完的家常。

    座上的武元就安静地坐在一旁,认真听着那个女孩讲述童年,家庭以及家人。这些都是她从未与他说过的。

    他不觉得啰嗦,他只觉得叶平生的人生,似乎过得比苦情电视剧的女主角过得还要苦。

    叶平生和武元走后,青年罗霖才敢在母亲面前发表看法,“妈阿生姐好厉害,不仅是女博士,还进了科研所。”

    罗青在原地望着离去的双人背影,心下触动,眼里充满欣慰:“是嘛,我们阿生,真是辛苦了。”

    说到末句,忍不住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用手轻轻一抹。心里的酸意却依旧无法止住。

    想到那张尖尖的小脸,她呀,就和她母亲一样,倔强又不服输。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高挑的身材下说不定是瘦削咯人的材骨。

    武元撑开太阳伞,肩膀展露大半,相反叶平生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晒不到一点太阳。

    两个人并肩散步,凉爽的风内夹杂热气,街道上稀少的人群。

    下午3点,他们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新鲜的菜品与海鲜刚卸货。

    武元打量几眼出声建议:“我们买点菜回去吧?”

    叶平生抬眼,光影落在细长的睫毛上,一扑一闪,像只小蝴蝶,轻盈自在。

    两个人走进菜市场,喧闹非常,好在这是个整洁有序的市场,人来人往,避免不了推搡。叶平生一个转身,过路搬菜的大叔大声喝喊:“瞎了吗!”

    一个趔趄,武元及时扶住她的肩头,高大的身材将她完全笼罩,清冽的气息从头顶上传来:“公共区域,是你走错道了吧。”

    大叔为了求近懒得绕道,知道自己理亏便小了声音:“那也得注意看路啊。”

    叶平生懒得计较,蹬了一眼后就和武元去了海鲜区。

    活蹦乱跳的鱼虾溅出水渍,在半空划出一道道弧线。

    3点正是开市时间,每个摊位十分拥挤。叶平生才想起,武元好像不吃海鲜。在市场逛了几圈的两人终于解脱。

    回家后,武元就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她帮他打下手。

    从冰箱里拿出冻肉解冻,顺口提了一嘴:“你是对海鲜过敏吗?”

    “不是,单纯不愿意吃。”

    叶平生似懂非懂。从合租到现在,她的餐桌上没出现过一道海产品,除去今天罗婶的那碗面。

    其实她特别爱吃海鲜,每每想和武元提一下,都觉得太麻烦人家。再挑剔总觉得过火。

    饭后消食站立,宋老打来电话:“平生,后天有个外派公差,你准备一下。”叶平生答应了。趁着明天双休她得好好准备。

    她翻找出积灰的行李箱,本想放进几件衣服,心血来潮就开始收拾衣柜了。在最底层找出了个旧盒。

    里面装着各种小物件,还有一条红围巾,那是高三前夕,妈妈亲手织的,她说红色热烈。

    还有从小到大的老照片,那个年代买不起私人相机,妈妈会带她去照相馆,每隔三年拍一张。

    只可惜18岁那张没能拍成。

    围巾的针线又密又细,这么多年过去也没起毛球,只是有些发黄。

    盒子里有她过去的一点一滴,那是幸福的痕迹。

    最后她单独把围巾取了出来,过了一遍水挂在杆上晾晒。毛线的水滴一点一点落下,在夜中随风飘荡的红围巾尤其亮眼。

    它就像只红色风筝,拼命地走向高空,拼命地想摆脱那条隐藏在暗处的牵引绳,不断叫嚣着,自由自由。

    周日,叶平生和武元来到了长宁河下游偏上的位置。下游是居民区,这边就是工厂区。

    一栋栋厂房林立在此,这里像个铁盒空间,密闭,锈铁的腥味四处可闻见,她感觉这里的天空都是黑的。

    工人像上发条的玩具,不知疲倦地困在里面扭着一颗又一颗的螺丝。

    一路上叶平生拍下不少照片,又走到一处地方,许多人围堵在一面墙前。

    白墙上贴着各样的小广告,都是招工信息。

    时薪不高但依旧有人前仆后继,充满汗水的脸上是对生活的妥协。

    她在人群之外,放大镜头,拍下了一面墙,按下查看键,发现部分小广告模糊,便又会重拍一张,直至看清每一张为止才罢休。

    走在路上的叶平生脖上挂着相机带,翻看一张张图片,身旁的武元贴心打伞,抑不住心中疑惑:“你拍那些招聘广告干嘛?”

    叶平生仍旧低头摆弄,没有投去任何一个眼神:“我自有用处。”

    叶平生大抵摸清了这一带的厂家,最大规模的是ASL,招工最多的也是这所公司。

    这块地方并不大,最多容纳五个工厂。除去一块公共空置地,就只剩四所。

    美妆,玩具,衣鞋和一所内衣厂。那所内衣厂她知道,上周才有专人排查过,是合格合规的排污。

    剩下的那三所的检查被迫中止,叶平生也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而停止。

    她现下要调查的是还有没还在违规排污的现象,她得再去长宁河采一次样。

    等到将近晚上七点,长宁河首次退潮,叶平生拿上工具,取了河泥和河水,密封在真空袋中。

    回家的半路,她想起自己还没买好日用品,她找了家商场,地下超市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交错的管道在上空徘徊,空调口的凉气像淬了迷药,把人迷得晕头转向。

    走到洗漱用品货架,一男一女并肩细心挑选,女生圆脸之下是满满的笑意,声音温柔,像是江南的水浸过一般,又甜又娇。

    女孩在心爱的人面前总是娇小可人的。

    黑色外套的男人嗓音冷冷的,仿佛带着些不耐的语气,惜字如金,就说了句随便。

    叶平生讨厌一切毫无缘由的冷暴力,可以破口大骂,也可以毅然决然地离开,但她不能接受哑巴式恋爱。

    男人嘛,没追到的时候甜言蜜语,穷追猛打,追到就冷到一边,和生物课本那个唾液分泌训练一样。

    训狗呢。

    她倒来了兴趣,突然想看看这男人长什么样。“买好了吗?”

    武元走到身边提醒。对面的黑衣男人也投来了目光。

    叶平生就这么撞上了徐言之深沉的目光。

    冤家路窄啊。

    叶平生忍不住噗嗤出声,那道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无语。看来徐言之这几年还是没变啊。

    一样地,贱。

    原以为他只有碰到大事才会逃避,现在连件鸡毛蒜皮的家常都懒得应付。

    韩成欣发现男友的异样,眼神黑沉沉的,却藏不住眼底私藏的一抹柔意,甚至还有些兴奋。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对面的昳丽美人是他的熟人,并且关系不浅。

    无声的战场渐渐拉开序幕,四个人,站在狭窄的过道。气氛尴尬又静默,鸦雀无声,彼此的想法复杂。

    叶平生没给徐言之什么脸色,他在她这,就是个陌生人,面上自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她觉得不自在,因为韩成欣直勾勾充满敌意的眼神。

    叶平生讥诮地勾了勾唇角,以为她是情敌?

    武元呆愣愣地站在身旁,依旧重复问着原来的问题,叶平生敛回眼神,投向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

    顺势将手挽过,白皙的手放在武元的臂弯里,有意夹起声音,甜滋滋地询问:“你觉得买这个好不好?”

    武元身体一顿,就像被下了定身术一样,浑身僵硬无措。

    女孩贴近的身体,洗衣液的薰衣草香愈来愈浓厚,那双手紧紧扒着他的臂,手心的温度,是温暖却又滚烫的。

    搞什么鬼。

    但武元依旧回答了她的问题,“这个吧,和你洗衣液的味道一模一样。”

    都是薰衣草香。

    叶平生“啊”的一声,不知所以。

    “我说这款沐浴露很适合,和你的衣服一个味。”

    叶平生才反应过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回答。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言之眼色晦暗,自然垂下的手在无人处悄悄握起了拳头。

    韩成欣余光打量男女的亲密状态,收回了戒备。

    本想像叶平生那样问问徐言之,结果一转身,原本的男友不见了。

    叶平生走到直道上依旧没松开手,因为她知道,身后有人看着她呢。

    脚步一转,他们站在新的货架前,重复一遍刚刚的动作,只是这次叶平生笑的甜蜜张扬,旁人一看就是热恋期的女友小鸟依人。

    只会感叹一声甜蜜恩爱。

    远处的徐言之细细划过女孩的脸庞,在暗处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每一寸目光,又烈又毒。

    恨不得在细嫩的脖颈处咬上一口,流出鲜红滚烫的血液。

章节目录

室友他不是人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吗哪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吗哪并收藏室友他不是人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