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心中大骇,脸瞬间煞白,吓得玉茗以为她心口又疼了,在一旁担心的询问:“姑娘,可又是疼了?“

    她连忙敛下心神,轻轻摇摇头:“没事,只是突然有点累了。”

    清宁担心自己面上藏不住事情,会被玉茗看出些什么,便借此说自己想休息。

    玉茗见她确实没什么精神,扶她躺下,看着她闭眼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还贴心的关上房门。

    听到关门声的那一瞬间,刚刚说想休息的人募地睁开自己双眼,眼中哪里有一丝睡意?

    她仰面躺在床上,呆呆的注视着眼前淡黄色的床帏,脑子里乱的像是一团浆糊。

    她不但重生了……还回到了过去……

    只是自己如今已不是苏州江家的江二姑娘了。

    想到这里,清宁心中忽然泛起些许酸意。

    她的出生其实是个意外。

    虽是个意外,但在江家,父亲和主母都待她很好,她与哥哥姐姐之间也并无嫌隙,还有姨娘……

    她心中一痛,眼眶有些发酸。

    姨娘可只有她啊,自己离开之后,姨娘会如何……

    还有江氏商行,自己死后,江家只剩主母和姨娘,若是父亲和大哥一直不醒,也不知江家之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清宁突然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

    等等,现在是一年前,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救下父亲和大哥?只要那场意外不会发生,他们也不会昏迷不醒这半年,江家这段时间里所遭受的波折也就不会有了?

    那她与梁家的这场婚事便不复存在,自己是不是,不会死?

    是的,说不定,她还能救自己。

    她心下一喜。

    但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

    现在的江清宁不会死,那她还能当回江清宁吗?

    她不知道。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将这个念头丢出自己的脑子。

    无论自己怎样,父亲和哥哥会无事,江家会平安,姨娘也不会失去女儿。

    就好像一切都恢复到原位!

    想到这里,她适才的伤感一扫而光。

    清宁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初春的样式,再结合玉茗曾说徐家主母会在年后回娘家小住,现下应是二月或者三月左右。

    而父亲和大哥出事的日子,六十九年的六月二十八。

    距离这个日子,约是还有三个月到四个月的时间。

    清宁心中一喜,应是来的及的。

    可是要怎么救呢?

    直接将重生之事告诉自己?说一年后的她会死于非命?告诉她不要让父亲和大哥哥那一日出门?

    她立马摇了摇头。

    鬼神之说太过于离奇,更何况是这种借尸还魂的事情,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江家和徐家,大概也活不到一年之后。

    此事绝不能有第二个人知晓。

    更何况,自己现在是杭州的徐姑娘,这个时候的江清宁与徐姑娘也并不认识,贸然的告诉她,我是一年后的你,大约……她会被自己当成疯子吧。

    清宁长叹了一口气。

    现下的自己,只能是徐千宁。

    就算她要做些什么,也只能暗中去做。

    如何做这件事情,看来还得从长计议。

    ————————

    五日后。

    清宁的伤在玉茗细心的照料下恢复的很好。

    除了醒来的那日有轻微头晕的症状外,其他的皮外伤现下也大多结痂,心口疼的症状更是再没在发作过了。只是前几日她身子虚弱,没有太多力气,但好在自她醒来后精神一直都不错。

    徐家老爷徐砜只在她清醒后的那晚来看过她,但清宁感觉地出来,徐老爷是十分关心自家的女儿的。

    那日,徐老爷虽深夜才回府,但回府第一件事便在徐长安的陪同下,亲眼确认她的无恙。

    在得知她失去记忆之后,徐老爷愣神了片刻后便开口安慰她说:“只要千宁你好好的活着,忘记了一些事情都不重要的,爹爹和娘亲只希望你今后的日子开心和平安。”

    说完还一脸心疼地拍拍清宁的头,让她不要多想,早点睡觉,好好养好身体。

    之后的这几日他就一直住在官衙,没再回过府里。想来确实事忙,那日也是特地抽空回来亲眼看看转危为安的女儿,确认她无事之后,便心无旁骛地查案。

    只是江清宁面对这样一位父亲,却有些不适应。

    江家父亲教育子女严厉且平等,关切却不宠溺,笑而不怒,威严自生,家中的四个孩子也惟有姐姐江清姝偶尔会对着爹爹撒娇。

    所以江清宁对于父亲,尊敬但不亲近。

    她一直以为为人父亲就应该是这样的。

    可那日徐老爷对她说话的语气,以及走之前伸手亲昵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的这个动作,让清宁想起了自己的姨娘,让她觉得,父亲或许也可以是徐家爹爹这样的。

    徐长安倒是每日都带张大夫来给她诊脉。

    张大夫还带来一种带着草药清香的药膏,用了这个药膏后,清宁身上的外伤恢复的很快。

    只是这记忆一直回不来。

    用张大夫的话说,脉象上已无大问题,记忆回不回的来可能只能看之后的际遇,多与失忆的人讲讲以前的故事,或许能起到一些作用。

    但同时他也言明,能不能恢复记忆是一个未知数。

    虽说徐老爷和徐长安觉得人没事是最重要的,但徐长安觉得,既然大夫都这样说,他就试试看,若是能恢复,当然最好。

    于是这几日,他只要有空,便会到东苑给清宁讲故事,与她说说徐家的旧事,说说徐千宁小时候的故事,说说他们一起长大的趣事。

    当然,清宁也知道这对自己没什么用。

    她本就没有这些记忆,又如何谈的上想的起来想不起来呢。

    但这几日的相处却她越来越了解这位徐姑娘,同时也让她与徐长安这个哥哥渐渐熟悉了起来。

    说来也巧,徐姑娘与她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

    但并没有话本子里面那些离奇的抱错之类的故事,她们一个出生在杭州徐家,一个出生在苏州江家,两家的确从来没有什么交集。

    除此之外,徐千宁与自己竟有许多相似之处。

    两人于琴棋书画上都谈不上精通,但却都偏好商贾之术。

    徐家主母薛夫人对自己女儿要求不多,但总有一天要嫁人执掌中馈,既然她感兴趣便提早教了,却意外的发现徐千宁能将这事做的游刃有余。

    而江清宁出生在商贾之家,从小耳濡目染,甚至在死前独自支撑了江氏商行整整半年。

    除此之外,两人还都能识百草。

    薛夫人家中世代从医,她也医术精湛,徐千宁虽没有继承她娘亲的医术,但也深受影响,她自小就能辩百草。

    而药材本就是江氏商行中重要的一部分,清宁虽不及徐千宁,但对各种寻常药材也是算是熟悉。

    就连这几日玉茗照着原来的饮食习惯给她安排的时候,她也没有任何不适应。

    两人在一些生活上的小习惯,真的很相似,例如,都吃的清淡,偏好甜食,喜欢各种糕点,吃药之后一定得吃一颗蜜饯等等,还有对于衣服和饰品,都喜欢简单素雅一些的样式。

    清宁不由得想:或许,这是天意?

    她觉得自己要装徐千宁的话,有那么八成的可能,是不会被人从这些生活细节里面发现端倪的。

    当然还是有一些完全不同的。

    徐姑娘天生聪慧,读书过目不忘,她性子沉稳,能在自己书房中呆一日,无论什么类型的书,看一遍能说出八分道理。

    但清宁却不行,江家有经商的天赋,但缺少念书的。她更擅长看账簿,翻过一次的账簿,其中的毛病能被她挑个七七八八。

    又例如相貌。

    两人虽说都是难得的江南美人,但美的却完全不同。

    江清宁明媚艳丽,闭月羞花,美的张扬,像是正在开放的玫瑰,特别是那一双丹凤眼,顾盼多姿——这也是她长大后不愿出门的原因,这双眼睛,也就难免会遇到不怀好意的人。

    而徐千宁清丽脱俗,清新俊逸,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笑起来嘴角会出现一个浅浅的梨涡,冲淡了那份不可亲近的绝尘。

    但她性子冷淡,对许多人和事都提不上多大的兴趣,只对她感兴趣的事务,付出极大的精力,久而久之,徐府上下都知她是个“冰山美人”。

    还例如二人的字。

    书案上还摆着徐千宁未写完的字,她写的一手清丽柔美的簪花小楷,而自己的字刚柔相济,相较之下,稍微挺拔了一些。

    但清宁也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自她接手江氏商行,为了节省时间,她便慢慢练了一手行楷,只要自己以徐千宁的身份开始慢慢练这手行楷,小心应对,应该也是能糊弄过去的。

    她坐在妆奁前,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自己在镜子里面与从前完全不同的面容,面上虽沉静,其实心里却十分焦急。

    早在前日能下地走路之时,她就已经在府里呆不住了。

    她迫切地想出府去看看,去看看如今的大纪六十九年,是否同自己记忆中的一样。

    因为到现在,她都还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

    可她却连玉茗那一关都过不了。

    因为玉茗每天像看管犯人一样看着她。

    就像昨日。

    她本想以自己身子已经好大半为借口,不想喝那苦的离奇的汤药——难怪她醒来那日张大夫会单独说一句,好好吃药,原来是知道他开的药难以下咽——只是她刚开口拒绝,玉茗就红着眼睛看着她,抽泣着说:“都是奴婢不好才让姑娘受这个苦,姑娘还是罚奴婢吧。”

    唬得清宁连忙将药喝的一滴都没有剩下。

    待她喝的一滴不剩,玉茗才淡定的擦擦自己的眼泪,顺手给她嘴里塞一颗酸甜的糖渍梅子,清宁这才没呕出来。

    清宁还想知道江家的状况,但现下她出不了门,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吩咐玉茗去帮她查,只能心里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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