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临近七点,比往常多喝了一杯草莓牛奶给自己壮胆的阿纳斯塔西娅站在了斯内普办公室门前。

    她右手已经伸出食指做好叩门的姿势,但却悬在半空迟迟不落,看起来有些僵硬紧张,而左手灵活悠闲地顺着自己发尾自然卷儿延伸的趋势一下一下地捋着头发,又仿佛无忧无虑很自在似的。

    这也正如阿纳斯塔西娅此刻割裂的心情。

    一方面,根据今天魔药课上斯内普教授表现出来的教学风格和脾气秉性,她担心一会儿的禁闭内容恐怕不会轻松,也担心会承受教授的怒火;

    但另一方面,想到他递给她无梦酣睡剂时别扭的关心,以及课上突发情况他敏捷地挡在她身前避开飞溅的药水的样子,她又觉得不必太严阵以待,斯内普教授他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酷无情,应该也不至于严厉地惩罚她吧......

    直到感觉自己悬停在半空中的手都开始发酸了,阿纳斯塔西娅才终于让食指指节落在了实处,敲响了门。

    “进来。”

    伴随着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的动作,阿纳斯塔西娅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这里依然是那么昏暗,壁炉里微弱的火苗根本撑不起整个房间的光亮与温暖,满墙架子上大大小小的玻璃罐里盛着游离的标本或是幽亮的魔药,投影在地板笼罩出一片暗影。

    斯内普坐在一张长桌后,见她进来,抬手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扶手椅示意她坐下。

    “布莱克,知道我为什么关你禁闭吗?”他问。

    真是个好问题。

    阿纳斯塔西娅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先装傻,万一教授本来没发现她在逃避鼻涕虫处理环节呢?

    她犹犹豫豫的,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是在模仿奇洛:“我,我不知道,教授。我们组的疥疮药水,明明,明明拿了O呀。”

    斯内普挑了挑眉:“交上来的魔药成品是O,不代表你的个人水平也是。现在,能演示一遍有角鼻涕虫的蒸煮过程吗?”

    他声音放得很轻,听不出太明显的情绪,阿纳斯塔西娅不确定这是他发怒的前兆还是一贯的平静。

    “对不起,教授。”

    阿纳斯塔西娅努力酝酿着情绪,希望自己能流露出足够真实确切的夹杂了无辜的畏惧和充满改过自新的决心意味的讨好。

    先乖乖道歉,再认真吹捧,最后表明决心。这是她之前偷听到的邻居麻瓜小孩应对老师的妙招。

    “我真的很害怕虫子,教授。尽管我知道它们中的一些是熬制奇妙魔药的重要材料,对它们的处理工作也称得上是一项工艺,但我——我还是不敢碰它,教授。不过,今天学习的疥疮药水的每一项步骤我都记得很牢固,我想,嗯......等到考试的时候我肯定会——”

    “等到考试的时候肯定就敢碰它们了,是吗?”斯内普短促地笑了一声。

    偷偷觑着他脸色的阿纳斯塔西娅一愣。

    她理所当然地把那一声笑理解为了冷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抬起眼准备随机应变再做出一副什么样子取信于斯内普,可也许是因为太慌张了——

    阿纳斯塔西娅一抬眼皮,就猝不及防掉下了两滴眼泪。

    阿纳斯塔西娅:......

    等一下,重来。

    而与此同时,对面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几乎是立刻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椅子腿蹭过地板摩擦出响亮刺耳的“刺啦”一声。

    完蛋了。

    阿纳斯塔西娅咬住嘴唇。

    一不小心演过头了。

    她紧张地提起了心,大脑飞速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但眼泪的作用远远超出她想象。

    斯内普迟疑了一会儿,轻声问她:“......你不舒服?”

    阿纳斯塔西娅:?

    斯内普教授对学生身体健康情况的关注程度让阿纳斯塔西娅既敬佩又不解,她对上他不似作假的显出焦急的眼神,也有些迟疑。

    “哦......没有,教授。”说完,她忽然灵机一动,又补充道,“我......我只是有点害怕,教授。我怕您讨厌我。”

    阿纳斯塔西娅又挤出了几滴眼泪,内心祈祷这和刚才无心落泪的那一幕看起来没有太大差别:“我......我不希望给您留下不好的印象,要知道,您可是霍格沃茨里我最崇敬的教授。但我,我又真的不敢碰那些虫子。我也很想学好魔药,它们都是那样的美妙......”

    “布莱克小姐,如果你不是像隆巴顿那样的白痴的话,那么我认为你应该能够想到用一个漂浮咒把你的材料放进坩埚里,而不是只依靠你娇贵的双手。”

    斯内普打断了她,并以极其羞恼的口吻对阿纳斯塔西娅噼里啪啦嘲讽了一顿,这让她感到了些许困惑。

    倒不是因为别的,她只是没明白他为什么会用一种羞恼的语气说出那些话,这很不搭。

    而且他的身体——现在看上去也变得僵硬了。

    真奇怪。

    阿纳斯塔西娅扁扁嘴,想到半分钟前斯内普还颇为紧张关怀的态度,忽然就感觉有那么一点委屈,她忍不住想要顶嘴:“可是教授,弗立维教授还没讲到漂浮咒呢......”

    “那我现在告诉你咒语,布莱克小姐。”他板着脸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坩埚放到桌上,“羽加迪姆勒维奥萨。你今天的禁闭内容是熬制出一瓶成功的疥疮药水。不管你用魔咒还是用手,总之——”

    “成功前别想离开这儿。”

    变脸比翻书还快。

    阿纳斯塔西娅悄悄瞪了一眼对面低头批改论文的斯内普,抓了6颗他提前备好在旁边的蛇牙扔进研钵,捣得哐哐响。

    瞥见斯内普明显顿了一下的手腕,她忍不住偷偷抿嘴笑了。

    虽然这一次是阿纳斯塔西娅生平第二次制作疥疮药水,旁边也不再有课堂上的步骤提示,但当她真正开始制作时,一番动作居然也算得上行云流水驾轻就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确实记得很牢。

    将蛇牙研磨成细粉......加入4份蛇牙粉末到坩埚中......加热10秒......挥动魔杖......等待酝酿三分钟......

    进行到这里,一切都还算顺利。可三分钟过后,就该加入有角鼻涕虫了。

    阿纳斯塔西娅飞快地瞄了一眼玻璃罐里乱爬的鼻涕虫,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自在地抚了抚胳膊,紧张地继续倒计时。

    很快,两分五十秒了,阿纳斯塔西娅认命地举起了魔杖:“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四只有角鼻涕虫乖巧温顺地随着魔杖尖的移动从罐子里漂浮了出来,在三分钟整的那一秒,被“啪嗒”扔进了坩埚里。

    还好,阿纳斯塔西娅微微扬了扬嘴角,用漂浮咒控制它们的话,好像也没那么恶心。

    她满意地搅拌着药液,没注意到斯内普在她熟练施咒时投来的复杂目光。

    又酝酿了一阵子以后,再顺时针搅拌五次。

    阿纳斯塔西娅一挥魔杖,坩埚里的药液终于变成了蓝色。

    她成功了!

    自!己!一!个!人!成!功!的!

    先前心里那一点不悦立马烟消云散,阿纳斯塔西娅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斯内普:“斯内普教授——”

    男人在她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凑近了坩埚,他抿了抿嘴唇,一直无意识微微拧着的眉头忽然松开了,眼底不自觉溢出几分满意的笑意。

    见此,阿纳斯塔西娅不由得松出一口气。

    即便下一秒斯内普脱口而出的评语依然不太动听。

    “......勉勉强强。”他干巴巴道。

    阿纳斯塔西娅翘起嘴巴,微不可闻地“嘁”了一声。

    透过袅袅上升的氤氲的粉色烟雾,她看到斯内普顿涩的神情被柔化了不少,黑沉沉的整个人都熏蒙上一笼扬散的虚光。

    此时此刻,他的口是心非好像也突然被蒸腾得无所遁形了。

    至少在阿纳斯塔西娅面前,它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透明可见的一种扭捏顽皮的特质,在对她摆弄着俏皮的粉色鬼脸。

    简直不善言辞到了极点。

    阿纳斯塔西娅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谢谢你,教授。”

    --

    禁闭结束后,斯内普提出送她回公共休息室。

    阿纳斯塔西娅也没试图客气地推拒,事实上,就算他不提,她应该也会绞尽脑汁请求他答应这么做。

    万一今晚巡夜的是奇洛教授呢,她可不想在月黑风高夜和他的后脑勺狭路相逢。

    系统:“亲爱的,你看......也许你自己还没有发现,其实你已经很相信那些卡牌故事了,不是吗?毕竟今天罗恩也和你证明了他讨厌蜘蛛。你总是会有意识地防范奇洛,这难道不是因为——”

    阿纳斯塔西娅干脆地否认:“这只是因为人求生的本能而已,系统。毕竟那是伏地魔,是不是?只要有一点可能性就应该全力避免。”

    系统:“但你敢直呼他的大名,斯塔茜!”

    阿纳斯塔西娅:“名字只是个代号,我觉得这没什么,更何况这也并不是他的大名。”

    不知道这句话是有什么魔力,阿纳斯塔西娅这样回应了之后,一路上,系统就一直在她脑子里笑得意味深长,一边笑还一边嘟囔着什么“有趣”“果然”“我没有看错”之类的话,不肯消停。

    还好斯内普教授一直沉默不语,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同时应对两个声音。

    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一片湿乎乎的石墙前,只等念出口令,隐藏其中的公共休息室的石门就会应声而开了。

    阿纳斯塔西娅向他道谢:“谢谢您送我回来,教授。”

    斯内普微一点头:“布莱克,这几天——”

    他眼盯着过道上虚空的某处,像是注意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阿纳斯塔西娅偏头偷瞥了眼,那里明明空无一物。

    斯内普:“......你睡得好吗?”

    阿纳斯塔西娅:?

    教授在这方面的关注真是很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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