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拓哉,不仅是她的父亲,也是刚才的那个被称之为‘清酒’的男人的亲弟弟。

    得出这一结论后,绪方理奈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悲哀。她的父母生前在逃离组织的时候,一直都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或许就是因为他的身份,才会让他有机可乘。

    她不禁想着,如果父亲他知道那场爆炸是自己的兄长所为,心里究竟会怎样想呢?

    他一定非常失望吧。

    “走吧,时间还早,我先带你去做个检查。”

    贝尔摩德走在最前面带路,没有提起任何事,如此话少的样子却又引得绪方理奈一阵胆战心惊。

    但她只是面无表情地应道:“好的,贝尔摩德小姐。”

    既然清酒是组织的人,那么就不用急于当下,目前首要的任务是配合警方摧毁掉这个庞大的组织,以及……

    明哲保身,去迎接新的未来。

    绪方理奈忽然明白了母亲向她强调‘不需要报仇’的用意,如果以那样的心态去面对组织,迟早会被反噬得连渣都不剩——Boss不会容忍任何人忤逆他的想法。

    而最好的复仇方式,当然是要亲手摧毁掉他们最在意的东西。

    金钱……权利……不知他们失去这一切的时候,脸上究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

    做身体检查的地方是在一处偏僻的场所,有人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看到她们已经到了门口,连忙跑过来带路。

    迎面而来的男人穿着白色的医师服,周身的气质斯斯文文,毕恭毕敬地说:“海尔加医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贝尔摩德似乎是在有意试探:“哦?究竟是收到了别人的通知,还是提前预料到我们会过来呢?”

    男人不慌不忙道:“贝尔摩德小姐可真会说笑,当然是Boss通知了我们,理奈小姐需要做个全身检查,请跟我来吧。”

    绪方理奈:“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总觉得贝尔摩德好像很不喜欢那个叫做‘海尔加’的医生。

    是错觉吗?

    贝尔摩德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跟过来,远远地站在角落里,为自己点了根烟。

    她的眼神很复杂,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但和绪方理奈对上视线的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别待太久。”

    绪方理奈点点头,朝她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门。

    吱呀——

    那扇锈迹斑斑的门缓缓关上,彻底隔绝了两人的身影。这种情景其实在以前曾上演过很多次,绪方理奈早已习惯,进门之后熟练地脱下外套,随手扔到一旁。

    这种不良的行为嗜好,偶尔还是要装一装的。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向她:“理奈小姐,好久不见,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他说话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眼里满是笑意,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了绪方理奈手里的拿着红酒瓶。

    瓶身上面用大红色的绸布系了个蝴蝶结,所见之处全是那抹妖冶的红,倒是勾的人心痒痒。

    绪方理奈:“记得。”

    见他似乎很感兴趣,她低头瞥了一眼酒瓶,但并没有看出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那我们就先步入正题吧,请和我去诊疗室。”

    说是身体检查,其实最主要的就是要解读脑电波图和心电图,海尔加照例随便问了两句话,聚精会神地盯着仪器。

    “唔……T波异常啊……看来你最近有在熬夜。”

    绪方理奈不动声色地答道:“只是在熬夜打游戏而已。”

    他轻笑出声:“哦?是那孩子送给你的?”

    听到这话,绪方理奈睁开了眼睛,那双沉寂到毫无波澜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是在无声地威胁。

    “别紧张,既然你是她中意的人,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海尔加脸上的笑容未变,柔声道,“好了,别乱动,我先出去一下,放轻松点。”

    见他真的走远,绪方理奈才敢仔细打量着这个地方,房间里所有东西的颜色全都是纯色无垢的白,只有办公桌上放着的文件夹是刺眼的蓝色。

    鬼使神差地,她朝文件夹伸出手,勉强拿到了它。

    【雨留未鹰】

    文件的封面很简洁,仅有这四个特意用汉字标注出来的名字,她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夹着的是一份书面数据报告。

    【12月23日】该对象并无其他异常反应,但对药物产生了一定的上瘾性。

    【1月2日】该对象身体数据无异常,对药物有上瘾性。

    【2月25日】该对象的实验已经成功,目前可脱离观察阶段。

    ……

    每行每处都是冰冷又窒息的文字,绪方理奈看得触目惊心,往后翻页的手一抖,文件正好掉了下去。

    由于是正面朝上,她清楚地看到了背面所记录的实验对象的资料,以及那张被放大的照片。

    红发红眸,是野格的模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海尔加在此时悄悄推门而入,厉声呵斥:“不是说过让你不要乱动吗?”

    糟糕,被发现了!

    绪方理奈抬起头看向他,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孩子,委屈巴巴地说:“抱歉,医生,我只是有些好奇。”

    海尔加并没有多说什么,捡起地上的文件夹,动作轻柔地扯下了连接仪器的线,顺带擦去她头发上的电凝胶:“时间已经到了,快去Boss那里吧。”

    绪方理奈:“好的。”

    她走后,海尔加瞬间收回笑容,默默掏出自己的手机。

    “接下来,按我说的去做。”

    女人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语气生硬,还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态度,让他本就阴沉的脸色又雪上加霜。

    海尔加:“真麻烦,干嘛非要用这种方式来逼她做出选择。”

    “已经没有时间再让她优柔寡断了,她只有知道组织真正的可怕之处,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女人长叹一声,继续说着,“海尔加,我必须要从美国回来。”

    ——————

    绪方理奈要去的地方也在这里,因为那位[爷爷]的身体不太好,所以需要有人在身边时刻观察。

    海尔加.威廉,是目前最受他信任的医生,也是平常负责给他做检查的人,偶尔出现并不奇怪。

    可问题在于,野格小姐她……

    那份报告,真的是被无意中放在桌子上的吗?

    如果不是,那位名叫海尔加的医生,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绪方理奈还没想清楚这些,一位高大的黑衣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他站在墙壁前面,向她伸手示意,转身在墙上摸索着什么。

    不,不对,上次给她开门的不是这个人。

    [又换人了啊。]

    下一秒,那扇木色的门突兀地出现,它的平整度看起来与墙面无异,如果不是对位置很熟悉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理奈,快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

    听到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轻轻推开门,压着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房间。

    “好久不见,爷爷。”

    房间的布局很简单,除了一台仪器,就只剩老人身下躺着的那张单人床。绪方理奈乖顺地坐在床前,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胡乱抚摸。

    他的手很粗糙,被指尖划过的地方有些疼,和其他的老人一样,那对眼球也是浑浊不堪的,但勉强能看清东西。

    “最近有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吗?”

    看着老人慈爱又温柔的目光,绪方理奈笑着点头:“嗯,我找到了母亲以前的联络地点,但是她的同事不在,只和留守在那里的人接触过,我认为,CIA部门的人迟早会找过来。”

    “乖孩子,你的确做得很好,那为什么之前没有向琴酒汇报过呢?”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如枯木般的面容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似乎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急着听到回答。

    “因为,除了爷爷,我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我想亲自来告诉爷爷。”

    绪方理奈突然握住他的手,乖巧地在手心里蹭了蹭,眼里满是对他的依恋。

    但只有她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有多紧张。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到他们的计划!

    “放心吧,那孩子是可信的。”老人满意地收回了手,视线逐渐转移到她怀里抱着的红酒瓶,“原来,你已经见过胜哉了啊……理奈,你是最听话懂事的,能答应爷爷一个小小的请求吗?”

    “如果我死了,就由你来继承组织吧。”

    绪方理奈很清楚这是他的试探,之前也说过很多次,于是就不动声色地扯开了话题:“您别这么想,我相信爷爷一定会永远陪在我身边的,这也是我毕生的愿望。”

    这句话明显很受用,面对着坐在自己眼前的亲孙女,老人周身的戾气收敛了许多,反过来安抚她:“没关系,胜哉他会好好辅佐你的。”

    屡次提到这个名字,他究竟想听到什么话呢?

    [只有舍弃本心,踩着别人上位,才能站在最高处。]

    绪方理奈忽然想起了野格说过的话,嘴角微不可查地闪过一道弧度,声音清冷,却莫名带了些蛊惑的意味:“恕我直言,爷爷,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甘心屈居人之下的人。”

    老人没有再说话,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

    果然,如她所料,他随意地闲聊了几句话之后,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下次再见的时候,希望你还能和爷爷分享外面的事。”

    “嗯,我会的。”

    终于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房间,绪方理奈偷偷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紧张得怦怦乱跳。

    成功活下来了啊……

    ——————

    听到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房间里的老人缓缓坐起身,脸上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慈爱之色。

    “看来,关于你提供的‘情报’的真实性,我现在要重新考虑一下了,朗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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