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颜一愣,低头轻声说:“奴家的恩客有许多,许是有个叫陈雄的吧,奴家记不清了......”

    陌颜嘴里说着记不清,手上却捏着裙子上的绦带揉捏个不停,显然是心中有鬼。

    穆清风冷哼了一声:“陈雄,下宁县陈家庄人,听说陌颜姑娘也是陈家庄人,是吗?”

    陌颜身子一抖,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穆清风继续:“你可知道,他已经失踪七日了,也许,尸体都已经烂在哪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了。”

    “不可能!”听到穆清风的话,陌颜突然高声反驳道,随即却又像是反应过来一般,脸色更加惨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说说吧,你们是什么关系?”穆清风突然放缓了语气,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只见他放松姿态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空茶盏,整个人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流惬意之态。

    嗯,比之刚才的楼七月更像个经常出入声色场所的纨绔子弟。

    被穆清风屡次吓唬,许是担心陈雄的安危,陌颜坐在那低声啜泣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说起跟陈雄的往事。

    陌颜本是陈家庄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和陈雄青梅竹马,及至陌颜及笄,两家本欲结亲,可惜天不遂人愿,先是陈雄父母进山遇害,后是陌颜家弟弟生病急需用钱,结果可想而知,自此陈雄离乡,而陌颜则入了百花楼。

    三年前,陈雄无意中发现了陌颜的踪迹,自此成了百花楼的常客,因着山海寨分舵的势力,陈雄在百花楼也是得罪不起的客人,旧情人再次重逢,两人很快打得火热,陈雄更是说要替陌颜赎身。

    可惜江妈妈见陌颜攀上个好恩主,哪肯让她轻易脱身,更是开出了天价的赎身银,陌颜和陈雄两人凑出多年的私房钱也还差几百两,陈雄也是着急上火,说是要想办法去弄银子。

    “前些日子,他来楼里找我,说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只要走完这趟镖,就能凑够我的赎身钱了。”陌颜擦了擦眼泪,“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地板不停的磕头哀求:

    “两位大人,求你们救救陈雄,如果......如果他做了什么错事,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愿意为他偿命,还请两位大人饶他一命!”

    楼七月正欲说话,穆清风拉住她的手,再次开口:“想要救陈雄,那就将你知道的所有事都说出来,若有半点隐瞒......”

    穆清风话没说完,但隐在话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陌颜连连点头,急忙道:“是,奴家不敢欺瞒两位大人。”

    穆清风:“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陌颜:“是七日前,那天他邀请朋友来百花楼吃酒,宴席过半的时候前来找过我。”

    穆清风:“那他可有向你透漏过什么?”

    陌颜思索了一会:“他那天很高兴,喝多了酒,说是寻了个好买卖,只要做完这一次,就能凑够银子赎我,还能买个宅子过日子。”

    穆清风:“除此之外呢?”

    陌颜摇摇头:“没有了,他口风很紧,我问他,他只是让我别打听。”

    想了一会,陌颜似乎记起什么来:“对了,半夜的时候,我听见他嘟嘟囔囔的说什么板栗坡,不知道这算不算?”

    板栗坡?应该是半里坡!

    楼七月和穆清风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见此,楼七月接过话头:“陌颜姑娘,这件事很重要,希望你保密,切记不要向其他人透露,否则不仅陈雄有危险,你恐怕也难逃劫难。不过若是你所说不假,我们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事成之后,我会替你赎身。”

    陌颜听到此话很是惊喜,但随即又担忧道:“那陈雄呢?”

    “陈雄之事牵扯颇大,能不能保住一条小命就要看他命够不够大了。”

    楼七月没说会保陈雄一命,陌颜很是失望,不过想到只要人没死就还有希望,顿时又振奋起来:“若大人寻到陈雄,还望大人托人给我带个口信,我愿意替大人劝说陈雄。”

    “好。”楼七月点头应允,穆清风倒是多看了陌颜一眼。

    出了百花楼,楼七月和穆清风回了客栈,应二瞧见两人终于回来了,跟小狗似的扑上前:“公子,你们去哪了,也不带着我,万一遇到危险了可怎么办?”

    楼七月见不得应二跟个老妈子似的围着穆清风,好像穆清风离了他就活不成一样,于是调侃道:“遇到危险了,你家公子自然是会寻本姑娘保护的!”

    应二斜睨了楼七月一眼:“呵,就你?”

    嘿,这语气,是瞧不起我咋滴!

    楼七月刚想给他点颜色瞧瞧,就见穆清风脸色一沉,语气严厉:“应二,怎么说话的,道歉!”

    “公子!”应二无措的看着穆清风,不知道为什么公子会发这么大火。

    “还要我再说一次不成?”穆清风表情严肃的时候其实还挺唬人的,就这会,客栈大堂的几人都不敢做声,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生怕惹到他。

    “对不起!”应二不敢违背公子的话,连忙低头道歉,倒是楼七月见此情形有点意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回到房间,楼七月眼也不眨的盯着穆清风,穆清风无奈:“你盯着我作甚?”

    楼七月啧啧两声:“我在观察你是不是被掉包了。”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穆清风朝着楼七月撇了一眼。

    “你别说,你不对劲的地方可多了,我觉得你今儿就非常不对劲。”楼七月坐在穆清风对面,使劲瞅着他那张面无瑕疵的俊脸。

    “呵,那是你疑心病又犯了。”穆清风没好气的说道。

    “你看看,又来了,像以往,你可从来没有这么阴阳怪气的时候,而且,今天在百花楼你的状态也不对劲,刚刚在楼下你还训斥应二,这跟你以往的做派大相径庭啊!”

    楼七月觉得奇怪,免不了想探个究竟。

    “是吗?那我之前是个什么形象?”听到楼七月的评价,穆清风突然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是个什么样子。

    “你啊,人间富贵花,可宰......咳咳,栽培......”差点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幸亏自己机灵,楼七月赶紧喝口水压压惊,免得又口出狂言,打破目前的和谐环境。

    “怎么,你想栽培我,给你打下手?”穆清风明知道楼七月说的不是好话,但是听到她夸自己,就觉得开心,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突然,穆清风身子一僵,这样喜怒不由已的人还是自己吗,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变得如此了?

    穆清风突然有点心慌,他抿抿唇,顺手拿过桌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动作快得楼七月来不及提醒,这是她喝过的。

    穆清风放下茶杯,看到楼七月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楼七月讪讪一笑,反正都已经喝完了,说不说的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夜间,穆清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的动作吵得楼七月也睡不安稳。

    等到穆清风再一次翻身时,楼七月整个人压了上去,迷迷糊糊的在穆清风耳边嘀咕:“不许动,乖乖睡觉!”

    说完又在他颈边蹭了蹭,穆清风看着半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呆愣当场,本就躁动不安的心绪此时更如烈火烹油般被彻底点燃。

    穆清风呼吸急促,体温开始升高,此时他不得不感谢自己一年四季都偏低的体温,即便体温升高也不过和正常人差不多。

    他嗅着身上人的清香,额间沁出几滴汗,感觉到穆清风不再动作,楼七月动了动想要重新躺平。

    那一瞬间,穆清风也不知想了什么,竟然伸手拦住了楼七月的动作,接着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楼七月似乎对此适应良好,只是略微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在穆清风怀里。

    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穆清风轻轻在她鬓角印上一个吻,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

    翌日,当窗外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投射在地板上时,楼七月已经醒了过来,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楼七月淡定的眨眨眼,意识到自己昨晚又滚了穆清风的被窝,不过她对此习以为常,若说第一次还有点不好意思,那第二次,第三次她就淡定多了,如今再发生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楼七月如往常一般下床,只是离开穆清风怀中时,他好像嘀咕了一句什么,可惜声音太小,楼七月没有听清。

    穆清风顺势躺平,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差点就被发现了,只是,她为什么如此平淡,一般而言,女子若是在男子怀中醒来不应该害羞吗。

    此时的穆清风早就忘了楼七月第一次在他怀中醒来时的窘态,只是发愁要是她一直这么平淡,自己该怎么办。

    等到楼七月出了房间,穆清风这才起身,他烦恼的拽了拽床帐边的流苏,又摸了下自己的脸,难不成这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名头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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