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戏演得不错。”

    第二日一早,谢鹤安就特意乔装一番,来宗人府见沈云薇,看见他贴了个假胡子,沈云薇抬手指了指,谢鹤安一摸就发现这胡子翘了边:

    “这便宜货果然不靠谱。”扶这假胡子是他托钱和找的,想着也就用这一次,就没买那么贵的,哪知道这便宜的没好货。

    他抬起手扶平嘴边的胡子提醒沈云薇道:“咱们下的药最多让陛下昏睡三日,殿下可得尽快了。”

    昨天沈云薇说要给鸿嘉帝下药的时候,谢鹤安属实是吓了一大跳,先不说陛下是沈云薇的亲爹,就说给皇帝下药这件事就够惊世骇俗的了,但偏偏沈云薇却说,鸿嘉帝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了就好。

    “人早就安排好了,就等着早朝结束了,你怎么没去上朝?”

    说到这沈云薇才察觉,谢鹤安靠在牢房的围栏上,生动形象的给沈云薇演示了一下自己是怎么在纪清俭面前功成身退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芸依呢,你见到她了么?”

    说起正事,谢鹤安端正了身形道:

    “昨天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她带回府上了,你让她去盯着徐昭仪,是不是怀疑她跟这一次的事有什么关系。”

    沈云薇点点头问道:“怎么样?”

    谢鹤安摇头用四个字形容说:“风平浪静。”

    沈云薇沉默了半晌,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但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见她愣神,谢鹤安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交给她一把匕首道:

    “就算还没定罪宗人府的人不敢做什么,但也要小心为上,毕竟纪清俭不简单。”

    沈云薇接过匕首发现是当初她用来杀谢鹤安的那一把。

    “眼熟么,我特意找凌夜要的。”谢鹤安说这话的口吻还带着几分得意:;

    “怎么着这匕首也算是咱俩的媒人了。”

    “媒人?”沈云薇握着匕首,抬手作势就要刺出去,谢鹤安下意识后退,却发现沈云薇根本就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有病,喜欢被人虐。”

    说这话时,沈云薇将匕首收了回去藏在袖子里,外面传来催促的声音,谢鹤安只得匆忙交代几句:

    “外面有我,殿下放心,等着好消息就是了,就算是臣的投名状。”

    说完,谢鹤安戴上帽子挡住脸就离开了。

    沈云薇自然垂下的手指轻触着匕首上的宝石,轻笑一声。

    鸿嘉帝的事根本就瞒不过朝臣,更何况还是沈云薇有意散播,下了朝人有许多臣子不肯离去,执意要探望圣上。

    纪清俭找太医诊治了许久,也没说清楚到底什么时候鸿嘉帝能醒,这让纪清俭的心中多了几分慌张。

    且不说拖得越久越容易生变,就说原定鸿嘉帝昨日夜里就该醒了,可却迟迟没有动静。

    虽说无人可争,但没有圣旨,他如何也算不得名正言顺的储君,总归是没有说服力的。

    “祖父!”太清殿外,六部尚书、太傅徐明山和大理寺卿郭原都守在殿外,银发满头的郭原,听见身后熟悉的动静,转过头去就见大理寺评事郭青山匆匆而来。

    其他几个人见状也看过来,就听见郭青山低声道:

    “有一妇人身怀血书,跪在大理寺前要状告九殿下纪清俭偷用禁药残害百姓。”

    在场之人皆是宦海沉浮中的老手,又怎么会看不明白,这是六殿下与九殿下的斗争。

    就在众人一时间拿不住主意的看向太傅徐明山的时候,郭荣却大袖一挥公正严明的道:

    “哼,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既有错处只要为真便不为律法所容。”

    徐明山出言赞同,显然就是准郭原审理此案。

    礼部尚书郭荣见状开口:“若那妇人所言非虚,那六殿下岂不是受了冤枉?”

    吏部尚书江渚却开口直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就算那妇人所言非虚,可六殿下的嫌疑哪里是这样就能洗清的,郭大人这话难免有失偏颇。”

    郭荣也不同他犟,只是转过头去不再理睬,虽然几人政见不合,但都统一认为此事还是不要声张,先审一审再说。

    于是,纪清俭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朝结束了。

    “郭原派人去了珍宝阁,捉了几个人,审过之后说是您派去的,那妇人口口声声说她夫君原也是其中一员,但因撞破买药人的真容,而被杀害。”

    “胡说!”纪清俭挥袖间扫落了茶盏,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那手下跪在地上,愣是没敢躲开,脸上瞬间多了一道划痕。

    “去大理寺,把这几个人都给我杀了。”纪清俭平复了情绪开口道。

    “可,大理寺没有我们的人,贸然去定然会被发现的。”

    “她能找人伪装成我的人,我难道不能么……”纪清俭的眼底闪过阴鸷,紧握的手心滴落鲜血他却浑然不觉。

    “殿下。”直到被一双细长柔软的手掰开,纪清俭这才回过神来。

    “梦姐姐……”纪清俭见到来人,那点阴暗的情绪消失殆尽,只剩下委屈。

    沧梦展开他的手,轻轻地吹着:

    “殿下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害自己。”

    “好,我答应你。”说完,他又转头对着地下跪着的人道:

    “去吧,按刚才说的办。”

    “是。”

    “姐姐,我好疼啊。”

    沈云薇在牢里的日子倒是过得十分安逸,心都静了不少,谢鹤安来的时候,就见她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眼睛。

    “殿下这是要出家?”

    谢鹤安拿过钥匙打开了牢门锁走进来,沈云薇睁开眼,见到人都快凑到自己眼珠子里了,不由得向后仰,谢鹤安怕她撞墙,下意识的扶住她的肩膀。

    “看来鱼儿上钩了?”沈云薇用余光瞥了一眼谢鹤安的手,什么都没说。

    谢鹤安笑着答道:

    “嗯,很多条。”谢鹤安告诉她:

    “昨日夜里,纪清俭派人来杀这几个证人,被逮个正着。”

    “还有,陛下醒了。”

    今日一早,鸿嘉帝就醒了,醒的时候正好听太傅说了纪清俭自投罗网的事,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陛下让人来接殿下出去,臣自己领了这个差事,想着来见殿下一面。”

    “走吧。”沈云薇起身理了理衣袍,谢鹤安站在原地没动,沈云薇转头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不一起?”谢鹤安闻言应和一声:

    “来了。”

    太清殿,鸿嘉帝刚醒就召见了守在外面的大臣,如今,纪清俭正跪在地上,而沈云薇来的时候就听见鸿嘉帝怒气冲冲的斥责他:

    “小小年纪学着你那些哥哥们勾心斗角攀诬姐姐,成何体统。”

    殿外,谢鹤安自然也听见了鸿嘉帝的话意味深长的同沈云薇讲:

    “听着意思,陛下不知道是纪清俭下得药啊。”

    “没有证据,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谢鹤安想想,那几个买药的都是诱饵,根本就不是真的,那妇人就更不用说,纯是托。

    “那殿下就这么放过他?”

    沈云薇没回答他,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后迈步踏入了大殿之中。

    “父皇。”

    “薇儿受苦了。”鸿嘉帝的面色看着倒不像是生过病,反观纪清俭,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前几日的嚣张气焰。

    “你九弟也是受人嗦摆,父皇今日定要好好严惩,你的委屈父皇也知道,明日你自己去父皇的私库,随便你挑。”

    “儿臣谢父皇关爱。”

    沈云薇倒是没什么意见,本也知道这一次不可能完全打下纪清俭,毕竟鸿嘉帝的儿子是真的就只有这一个指望了。

    等到鸿嘉帝发完了火,交代了一系列的事情后,沈云薇就被请了出去,因为接下来的事,就是前朝国事。

    沈云薇扭头看了一眼还留在里面的纪清俭,觉得可笑。

    “殿下。”

    “你那日说不要我去管珍宝阁的闲事,,但如今我还是管了。”

    见来人是徐昭仪,沈云薇偷偷打量着她的神色,却看不透她的想法。

    徐昭仪闻言反倒是转移了话题说:

    “殿下怕是还不知晓,宫中的月美人有孕已有两月了。”

    沈云薇眸光一闪反问道: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徐昭仪只是笑着道:

    “只是希望殿下不要束手束脚。”

    “你同纪清俭有仇?”沈云薇实在是猜不透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想法。

    “而且,你怎么就敢保证,这个月美人会生下一个皇子。”

    “是不是皇子并不重要。”徐昭仪说:

    “让陛下与殿下都能无所顾忌才重要。”

    鸿嘉帝之所以不敢严惩纪清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别无选择,同理,沈云薇也因此无法真的对他做些什么。

    “月美人一定会诞下一位可爱的小皇子的。”

    徐昭仪这话说得太肯定,肯定到让沈云薇不得不勾起那个想法,她幽幽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温柔的外表下,藏着的恐怕不止一把利刃。

    “殿下什么时候出来的。”

    等到人消失在宫墙尽头,沈云薇听见谢鹤安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道:

    “不久,你去哪儿了,怎么没在这儿等着?”

    谢鹤安摇了摇手中的酒道:

    “为殿下洗尘。”

    沈云薇想了想道:

    “去公主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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