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沈云薇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她不知该如何去描述自己如今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忽视,从血液里蔓延出的那一份,浓烈而又悠远的欢喜。

    “殿下,从前所言,从不为虚,如今所言,更是真情,惟愿殿下垂爱。”谢鹤安拉起她的手,放在心口,让沈云薇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这是一个鲜活的人,一个倾心于沈云薇的,初次相遇的人。

    沈云薇收回的手忍不住蜷缩在一起,她低着头,望着地上的沙土尘灰轻声道:

    “正因你不是他,所以更不应该留在我身边。”

    若是谢鹤安,沈云薇或许还能因着前世的事安心让他为自己冒险拼命,而谢与争,本不该成为这样的存在。

    “你大可回到西岚去,纵使不继承王位,做个闲散贵人也比在我身边要好得多。”沈云薇鼓起勇气抬起头,想要言辞拒绝:

    “谢鹤安,你不欠我什么,更不该成为我的刀你……”

    “谢鹤安?谢鹤安?”沈云薇见人闭上眼睛,说了一半的话顿住,她抬手推了推眼前的人。

    探了鼻息,发现人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看这人浑身上下,这才发觉,摔下来的时候,这人应当是磕了一下脑袋,当时没什么事,如今本就空气稀薄,便发作起来。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沈云薇秀眉轻皱,提着裙摆站起身来,不打算再坐以待毙下去,她从头上拔了个发簪,开始四处敲打墙壁。

    既然是密室,那出口必然不止一个,除非另一个出口在玉容一把大火烧掉的那间屋子里,否则,就一定在这密道里。

    沈云薇摸索着绕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丝毫异常的地方,她不信邪,又在脚下找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

    到此,她的目光望向烈火之中玉容说的那个瓶子,若是玉容没撒谎的话……

    她了想,试图朝着烈火周围靠近,可越靠近,她越难忍受心中的痛楚,额间的冷汗也越出越多。

    她不的不扶着墙蹲下来,可目光却依旧盯着大火之中的双耳瓶。

    “殿下!”

    谢鹤安不知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见沈云薇不见了,急忙起身,忍着后脑传来的痛感四处找人。

    见沈云薇走回那屋子,谢鹤安急得连忙上前。

    沈云薇见他醒来,算是放下心,谢鹤安扶着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大火之中,思索间就明白了沈云薇的目的。

    他预备起身,却被沈云薇拦下:

    “这么大的火,你如何进去?”

    谢鹤安见她担心自己笑着解释说:

    “殿下,我又不傻,只是想看看那瓶子离我们多远。”

    “你想做什么?”

    沈云薇闻言干脆也站起来,就听见谢鹤安道:

    “还得借殿下的珠花用一用。”

    沈云薇身为如今唯一的待嫁公主,珠花上可都是大颗大颗的宝石,不仅漂亮,也很有重量。

    沈云薇明白过来道:

    “你是想用珠花做钩子,勾住那瓶子?”、

    这样一来,若那瓶子真是机关,必定不会被勾倒,两个珠花的另一端都牵在手里,自然也能打开那机关。

    沈云薇想到这,忽然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圈谢鹤安道:“谢大人的衣裳倒是很合适做绳子。”

    谢鹤安挑眉道:

    “殿下这话说的可就见外,臣脱了就是了。”

    沈云薇没想到这人这般厚脸皮,咬着牙硬说::

    “好啊,有劳谢大人。”

    话虽说的简单,可等谢鹤安真的动起手来的时候,沈云薇的视线,还是不自觉的躲闪开来,虽然不明显,但谢鹤安却清清楚楚的瞧见了。

    他一边解外袍,一边偷偷的勾起嘴角。

    等他的外袍脱下来,谢鹤安撑着衣裳,沈云薇拿着簪子手起刀落,衣袍瞬间分裂开来,谢鹤安负责把撕成条的衣裳连在一起,沈云薇则是抬手摘下了头上的所有发饰,掂量着哪一个更沉一点。

    两人合作着把东西绑好,谢鹤安不会武功,所以只能让沈云薇来,手臂抬起落下的瞬间,谢鹤安听见当啷一声,就见那掌心大小的珠花缠在了双耳瓶的一端。

    同理,第二个珠花也顺利的缠了上去。

    “殿下!谢大人!你们在里面么!”

    身后传来声响,沈云薇顾不得理会,将布条缠紧手腕,用力一扯,就见双耳瓶转了一圈,正对面的柜子里却忽然射出箭矢,穿过烈火而来。

    沈云薇连忙按着谢鹤安蹲下,这才躲过一劫,谢鹤安起身,担心的望向沈云薇,见她摇头道:

    “应当是凌夜他们,我们去看看吧。”

    沈云薇说完就自顾自的朝前走去,谢鹤安蹲下来,把沈云薇的珠花全都搂在了余下的一块外袍里,这才跟了上去。

    “殿下——殿下——”

    凌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两人才明白,原来不是两人没有找到谢鹤安进来时的井口,而是在这须臾的时刻,井口就被人封住了。

    “凌夜!”沈云薇仰着头喊道:

    “是你吗?”

    井边,凌夜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心下绷着的弦才终于松了一点。

    “殿下!他们把这井口用浸湿的棉被与石板封的严严实实,殿下等一等,我们这就把东西挪开。”

    凌夜的话没错,只不过这石板足足有三尺厚,搬起来属实是费些力气。

    “另一个出口呢?”沈云薇闻言道,谢鹤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火,就听见凌夜说:

    “那出口我们也进不去,火势太大了,连着凤鸣宫的拆房,如果打开的话,瞬间就会燃起来。”

    沈云薇叹下一口气道:

    “我知道了。”

    “殿下别怕,属下这就想办法把石板搬走。”

    凌夜扭头,挥手招来余下的侍卫道:

    “去找绳子和撬棍。”

    沈云薇见状,靠着墙坐了下来,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疑惑:

    “这石板这样厚,竟然无人发觉,且这人也能抬得起来?”

    谢鹤安也坐下来,想了想说:

    “恐怕不止一个人,想要找这样厚重的石板不难,难的是如何悄无声息的运进来,还能将我们二人困在里面。”

    “不过……”谢鹤安转念一想道:

    “或许顺着这个,我们就能查到背后之人。”

    沈云薇道:“反正与江家脱不开干系。”

    玉容背后的江家,定然是主谋之一,沈云薇知道谢鹤安所说的背后之人,是一直隐藏在暗处,挑起风波,却从不露面的那个人。

    而且沈云薇肯定,这人一定在宫里,三皇子的死,皇后的毒,江家的报复,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有着莫大的牵连。

    谢鹤安始终心有不解:

    “皇后都死了,江家为何非要揪着殿下不放?”

    “因为害怕。”沈云薇说。

    “沈家灭门,江渚可没少出力,他自然担心我报复,所以便想着斩草除根。”

    “沈家的事……”谢鹤安提起沈家欲言又止,沈云薇对沈家的死始终都心怀有恨,还有太子的死,否则今日也不会中了圈套。

    “我不信祖父贪污,更不信皇兄自缢。”

    沈云薇相信的,是沈家祖祖辈辈的忠心,是皇兄绝不轻言放弃的心志。

    大约半个时辰,感受到头顶传来的光,沈云薇抬起手,下意识的遮挡,凌夜放下了梯子,把沈云薇与谢鹤安救了上来。

    沈云薇看了一眼那地上的石板与棉被,正想开口,就听见凌夜惊呼一声:

    “谢大人!”

    沈云薇这才想起来,谢鹤安的后脑上还有伤,连忙让人把谢鹤安抬回去,请太医过来。

    “殿下!”昭春宫,芸依守在门口,见到沈云薇,止不住的泪落下来。

    “没事了。”

    沈云薇笑着安抚她,又问道::

    “陛下那边知道了吗?”

    芸依点头说:

    “从谢大人进宫陛下就知道了,只是朝中出了件大事,所以只是给凌夜派了人手,殿下,如妃的母家,被陛下满门抄斩。”

    “什么?”沈云薇刚想开口问,身后就传来声音,芸依看过去,见凌夜扛着谢鹤安,不禁问道:

    “这是?”

    “进去说吧。”沈云薇瞥了一眼还晕着的谢鹤安,拉着芸依进了屋子。

    谢鹤安被放在偏殿诊治,沈云薇回了自己的屋子,才问起如妃的事。

    “昨日夜里,殿下前脚刚走,后脚白家就被下了大狱,本以为这事总要有个说法,谁承想今日一早,就直接判了满门抄斩,如妃跪了一夜,早上听了圣旨就晕了过去,现在还没醒呢。”

    芸依一边伺候着沈云薇洗漱更衣,一边生动形象的将整件事情讲给她听,她惦记着沈云薇,一直守在昭春宫,所知晓的也有限。

    沈云薇听完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事,于是让芸依去四处走动走动,打听打听。

    另一边,谢鹤安躺在偏殿的榻上,正晕着,凌夜奉命守在一旁,听太医的诊治。

    “还好,谢大人只是撞了脑袋,有些眩晕,这阵子好好修养,切不可过度动脑和动手。”

    见谢鹤安没有大碍,凌夜吩咐了宫女守着,自己就去找沈云薇汇报了。

    听见谢鹤安无事,沈云薇便开始琢磨另一件事:

    “去查查,最近宫里有没有新来的人,尤其是工匠什么的。”

    那石板那样大,想要搬动,必定是力大无比之人,还不止一个,而修缮宫室的匠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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