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点头应是,消失在沈云薇眼前,芸依欲言又止的看着沈云薇,被沈云薇所察觉。

    “殿下……”

    “觉得我狠毒吗?”

    沈云薇这个决定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下命令的时候一点犹豫都不曾,芸依只是觉得,这样的殿下让她觉得陌生,有些担心。

    “没有,只是不想让殿下因为报仇而变成那样的人。”沈云薇却是笑了:

    “什么样的人,不都得活着么,没区别。”

    说着,她安抚性的拍了拍芸依的手转头问道:

    “前些日子派去云华寺为母妃和皇兄祭祀的人都回来了么?”

    芸依点头,陛下对太子自缢一事耿耿于怀,甚至牵连舒贵妃,导致两人都没有合乎规制的葬礼和祭奠,还是自家殿下偷偷在云华寺供了长明灯,这才免得两人无人记挂。

    “回来了,殿下是要吩咐他们去做些什么吗?”

    沈云薇道:

    “让他们暗中盯着那个举子的行踪,如有异样即刻来报。”

    “殿下是说陈堂华?”

    沈云薇点头,陈堂华状告朝廷命官,明面上看,白家恃强凌弱,陈堂华威武不屈,毫无破绽。

    可陈堂华一纸状书惹得鸿嘉帝都泣下泪来的人,难道看不出来白家最开始请他们的时候打的是什么招牌?

    沈云薇觉得奇怪,故而派人去盯着陈堂华有没有跟朝中其他人有过接触。

    “还有,去内侍省找几个人手,随我去凤鸣宫。”

    “殿下要做什么?”芸依扶着她起身问道。

    “搜宫。”

    鸿嘉帝让她查凤鸣宫的密室何时所建,自然要从凤鸣宫下手,玉容虽死可江家还在,总能找到源头。

    “你是说,薇儿要了十个内官去搜了凤鸣宫?”

    太清殿,奏折堆在手边,鸿嘉帝手持朱笔,头也不抬的听着身边纪东的汇报:

    “是,六殿下说,凤鸣宫中定然有陛下要的答案。”

    鸿嘉帝轻哼一声笑道:

    “她倒是自信。”

    纪东笑着候在一旁没有接话,天家子弟,哪里是他能够评判的,半晌,鸿嘉帝从奏折里抬起头道:

    “蒋过呢,让他去看看,别让朕的刀再磕着。”

    “是。”

    沈云薇站在凤鸣宫外,抬头望着描金的三个大字,不知是何心情。

    “六殿下。”

    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她转头,就见蒋过带着几个人站在不远处。

    “陛下派你来的?”

    沈云薇笑着看着他,蒋过可是鸿嘉帝身边如今最信重的护卫,看来鸿嘉帝对凤鸣宫的这个密室也实有忌惮。

    沈云薇回过头,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刚好传递到身后的这群人身边:

    “去吧。”

    “是——”

    凤鸣宫的大门敞开着,十位内侍官从身旁擦肩而过,踏入了这座曾经不敢触怒的宫殿。

    沈云薇也进去了,踏入正殿,凤凰纹样的金丝地毯上,还残留着那一页夜自己与玉容交手时散落的灰烬,原本夺目的金丝早就成为了灰烬下的废品。

    沈云薇没有多看,转身开始四处寻找那一日玉容拖拽自己的痕迹,依着玉容从前的职责,她断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自己扛到密室里的。

    也不知密室里的火烧的如何了。

    沈云薇想着,四处打量,蒋过跟在她身后,芸依则留在院子里,看管剩下的内侍官。

    “殿下,在这儿。”

    蒋过点起火折子,沈云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那花盆有显然被移动的痕迹,根据凌夜所说,他们是感受到热意才找到了密室的那堵墙,那么这花盆或许就是打开密室的关键。

    沈云薇摸索着把花盆转了一圈却没什么反应,这花盆有铜盆那样大,沈云薇自己是抬不起来的。

    蒋过见状,唤来手下,两个大男人合力抬起了花盆,瞬时间,烧焦的木炭味道从身后钻出来,原是那花盆下有一条绳子连接着密室的机关。

    众人回头,就见密室内一片漆黑,烟尘四起。

    “殿下还是不要进去了,属下带人进去看看。”

    沈云薇点头,留在原地,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几个护卫灰头土脸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沈云薇递给蒋过一个帕子,示意他擦一擦再说话。

    而从太清殿赶来的谢鹤安,恰好看见了这一幕,这心里还得了,瞬间就跟扎根在橘子树下面了一般,他故意大声:

    “殿下!”

    见人看向自己,连忙快步而来,一只手截胡了沈云薇递出去的帕子,一只手从怀里掏了自己的帕子塞进蒋过手里,说话间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蒋侍卫还是用我的吧,男人之间,更合适些。”

    沈云薇看了他一眼,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开口问道:

    “你怎么在这儿?”

    “因着白家的缘故,陛下调了近三年来的官员考绩,我是来给陛下送这个的。”

    沈云薇点点头,白家这件事,就像是为鸿嘉帝治理有方的贤名打了一个大大的巴掌,鸿嘉帝着急揪出余孽倒也不足为奇,只是苦了吏部,怕是也要跟着一起点灯熬油了。

    “那你怎么来找我了?”

    沈云薇见他穿着官服,行走在后宫多有不便。

    谢鹤安见她一副全然不记得的样子,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来无奈道::

    “殿下啊,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沈云薇想了一下道:

    “四月二十四。”

    谢鹤安看着她,见她还没明白,正想开口,却听见蒋过察觉道:

    “都已经四月末了,公主府建成,看来殿下与谢大人的婚期要到了。”

    沈云薇这才想起来,陛下下旨时虽然未定,但说公主府建成之后就要定下婚期,前几日忙的晕头转向,芸依提了一嘴但自己转头就给忘了。

    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她抬头看着谢鹤安急忙问道:

    “日子定了?什么时候?”

    谢鹤安用余光打量了一眼蒋过然后道:

    “五月初五。”

    沈云薇反应过来:

    “端阳?”【1】

    谢鹤安点头:

    “陛下刚才同我说的,而且听钱和说已经让礼部开始筹备了。”

    那岂不是没剩下几日了,沈云薇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她看了一眼蒋过道:

    “凤鸣宫的事还没有定论,前朝又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这么着急做什么呢。”

    谢鹤安一听她这语气,眼中压下一缕落寞,沈云薇忙着想办法推迟婚期,并没有看见。

    倒是蒋过,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得暗中失笑,这六殿下还真是不开窍,哪里有当着未婚夫婿的面说不愿意早日成亲的呢。

    “殿下,找到了些东西,还请殿下来看看。”

    就在众人都沉默下来的时候,芸依忽然出现,沈云薇跟着她离开,谢鹤安和蒋过等人也跟上去。

    “这是?”

    地面上,两个宽高皆约十寸的箱子被他们从院子里的树下挖出来摆在石桌上,众人面前。

    箱子上还带着锁,看样子有些年头,沈云薇见状看了蒋过一眼,蒋过会意让众人退后,手起刀落的瞬间,铜锁就一分为二。

    而蒋过手里的长刀却分毫未伤。

    “这是陛下御赐,先朝唐业将军的佩刀,别说一把锁,就是铁甲也是能劈开的。”

    蒋过见他好奇,顺便解释了一句。

    箱子被展开,白的刺眼的满箱银元宝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按照这箱子的宽高,一箱至少五百两是有的,谢鹤安听见身后的内侍官有人止不住的低声议论起来。

    他冷着脸向后看了一眼,议论声才渐渐消失。

    沈云薇盯着箱子,伸出手,拿起一锭银子放在手心的瞬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转头,让芸依去最近的宫殿借了一锭一样的银子。

    她起身,把银子递给谢鹤安,谢鹤安接过来放在手里一掂量也察觉到不对,但说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不一会,芸依就回来了,把手中的银子递给了沈云薇,沈云薇从谢鹤安手里拿回箱子中的那一个,放在一起比较。

    “去拿个称来,要精细的那种。”

    谢鹤安转头吩咐下去,沈云薇则是翻来覆去的把两个银元宝对比了一番。

    “少了?”

    蒋过看天平微微向着借来的银子所倾斜,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沈云薇拿下银子,叫人把东西直接搬去了太清殿给陛下。

    沈云薇记得皇兄当初从奉命去江南治水,归来之前,写的家书里曾经提到,工部为了从中盈利,将发放百姓的银钱缩减了分量,细微差别下,百两银钱可得十分之一的利润中饱私囊。

    也就是说,皇亲贵胄手中得到的是足重的而百姓的则会轻上许多。

    沈云薇若是没猜错,今日在凤鸣宫找到的这一批,就是工部偷工减料下的杰作。

    “先有白家仗势欺人,后有工部偷工减料,殿下,风雨欲来啊。”

    谢鹤安与沈云薇并肩走着,对视一眼,都能看出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沈云薇却忽然开口问道:

    “罪臣查抄罚没的赃款一般都会去到哪里?”

    谢鹤安想了一下道:;

    “一般都会先充回国库,然后的去向,就要看陛下旨意了,殿下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沈云薇转眸望向不远处越来越近的太清殿道:

    “我在想,会不会有办法证明,当初从沈家查抄的贪污银,并非出自皇宫。”

    谢鹤安闻言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也看向不远处的太清殿道:

    “可那批银子在何处,恐怕只有问陛下才会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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